艾娜眼神微僵,卻很快羞赧地嗔了慕子恆一眼,道,“真是的,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誇我,我多不好意思,再說了,清者自清,你和他們解釋那麼多做什麼,我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小人之見,我只在乎你。”
說着,艾娜又拉着慕子恆,道,“子恆,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電影快開場了。”
“可晚餐還沒吃完……”
“不吃了,牛排有點腥,我吃多了覺得有點犯惡心,我想吃酸的,你給我買山楂片吃吧。”
“好。”
“……”
慕子恆摟着艾娜離開了,夏嵐第一個對着牛排做嘔吐狀,“尼瑪啊,我看着慕子恆對艾娜溫聲細語的,怎麼那麼想吐啊,他該不是被艾娜下蠱了吧,什麼心靈手巧、什麼寫詩作畫,他說的女人,真的是艾娜嗎?確定不是他的幻覺嗎?”
湛瀟聳聳肩,“有句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慕子恆估計是這句話的最佳代言人。”
楚夜玄奇怪地看着悶不吭聲的林菲菲,問,“你怎麼了?”
林菲菲僵硬地擡起臉,乾澀地笑了笑,“沒什麼。”
楚夜玄盯着她僵笑的臉,眉頭深深地擰起,擰出一抹不鬱,“你看到慕子恆對艾娜那麼好,心傷嫉妒了?你的心裡,到現在還裝着慕子恆?”
“不是的……”
林菲菲急切地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呢,只是,有些惆悵罷了……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看着慕子恆如此體貼地對待艾娜,叮囑她懷孕了不能跑,林菲菲不禁就想到了自己。
她想到了自己孕期9個月的時候,她有一次煮了夜宵給尚在書房看文件的慕子恆,因爲肚子太大了,彎腰的身子有些晃,湯碗裡的汁水,不小心濺到了書桌上的文件,當時,慕子恆是怎麼做的?
他竟然猛地推了她一下,質問她怎麼這麼不小心……
那時,若不是她身後背靠着書架,她搞不好,就要被慕子恆推到在地了……他當時看她撞上了書架,臉上只是微微無措緊張了一秒,就不耐煩地道,下次別再煮夜宵過來了,煩!
她當時不明白,他爲何在推了她之後,一點溫聲細語都沒有,但現在,她明白了……他的心裡,只裝了一個艾娜……所以,一年前,他可以在推了大肚子的她後,沒有一句歉然,一年後,同樣的場景,他因爲一塊定情的巧克力,再次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依舊沒有一句歉然……
這或許,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愛你,就把你當寶,叮囑你懷孕的時候不要跑,要小心走路。
不愛你,就把你當草,連推了你一把,都毫無歉意。
心口的位置澀澀的,這種情緒,並不是因爲還愛着,只是,覺得悵然,覺得當時的自己好傻。
林菲菲就這麼沉浸在了自己的傷感世界裡,因此,她沒有看到,楚夜玄盯着她的表情,越來越緊繃,就像是一根弦,隨時會崩斷……
林菲菲是被一聲,“阿夜,你別喝那麼多酒”喊
回神的。
擡起臉,林菲菲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椅背上,而身邊的楚夜玄正拿着紅酒杯,猛灌着酒,而湛瀟,則從對面伸長手臂,扣住了他的手腕。
楚夜玄一把揮開了湛瀟是手,“別管我。”
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楚夜玄仰起頭,像喝白開水一樣的,把紅酒灌進了嘴裡,隨着喉結的滾動,林菲菲看到他的嘴角有紅亮的酒液溢出,襯得他的脣瓣愈發妖豔。
酒液順着楚夜玄的下巴和喉結流淌而下,最終沒入了他本就開了兩顆鈕釦的鎖骨,一點點地,沾溼了他雪白的襯衫。
這一幕,妖冶又神傷,看得林菲菲愰神了好久,才宛若魂魄歸體般,慌亂而擔憂地去搶楚夜玄手裡喝的幾乎已經見底的酒杯。
“楚先生,你現在不能喝酒,會刺激傷口的……”
“你別管我……你想你的慕子恆去……”
楚夜玄低喃着推開她,搖搖晃晃地又抓起酒瓶,往酒杯裡倒着酒,那姿勢帥氣又落魄,看得林菲菲心臟的部位一奔一跳,像有隻小鹿在蹦。
他這是,因爲慕子恆而吃醋了嗎?
第二次了,他今天第二次因爲慕子恆而吃醋了……
所以,他是真的真的,有些喜歡她的吧?
他的心裡,也不全是盧煙吧?
林菲菲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激盪,又去奪他手裡的酒杯,“你別再喝了,喝酒傷身……而且,我沒有想慕子恆……”
“你沒有想慕子恆?那你剛剛在想什麼?”楚夜玄扭過臉來,黑幽幽的大墨鏡定定地看着她,嘴角輕勾,有着極盡的嘲意,“我都喝到第三杯酒了,你纔來攔我,那我喝前兩杯酒的時候,你一個人垂着臉,心事重重地在想誰?整整五分鐘,你特麼在想誰!”
“……”
這是第一次,楚夜玄對着林菲菲飆了一句髒話。
他在她面前向來是笑意輕盈、優雅慵懶,除卻對着慕子恆和盧煙的時候,他的臉或冷或厲,他對她,真的從未大聲說過話,更別提,生氣飆髒話。
可不知爲何,林菲菲卻覺得此刻的楚夜玄,纔是真實的、有人情味的……而不是,戴着一張笑意不達眼底面具,讓她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林菲菲看着楚夜玄隱隱含怒的俊顏,柔聲道,“我剛剛確實在想慕子恆,可是……”
可是,沒有可是,林菲菲還沒來得及解釋,楚夜玄就猛地因她那句“確實在想慕子恆”而炸毛了。
“砰”一聲,楚夜玄將酒瓶重重地放回桌面,接着,像個失心瘋一樣,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呵呵,你想他,你到現在還在想他?他都對你那樣了,你爲什麼還要想他?你就這麼愛他?愛到發癡發傻了?”
林菲菲被他笑得心神發憷,“不是的,楚先生,你別這樣,你冷靜些……”
“楚先生?你爲什麼整天叫我楚先生?”
楚夜玄猛地握住她的手,用盡了力氣,似要捏斷她一樣,“你不是說喜歡我麼?可爲什麼每次盧煙來,你就只會躲?你聽
到她叫我夜玄,你爲什麼不叫她閉嘴?還有,我叫了你那麼多聲老婆,你爲什麼都不回我一句老公?是不是因爲你對我只是喜歡,所以,你才只叫我‘楚先生’?而你的愛,至今還停留在慕子恆身上?怎麼都忘不了?”
林菲菲怔怔地看着楚夜玄,因他話中的質問而恍惚。
他問她,爲什麼每次盧煙來都只會躲,那是因爲,在她看來,她只是他逃避盧煙的一個避風港,所以,她從不敢奢望能真的叫他一句老公,因爲,她沒有那個資格……
就像他質問她是否還忘不掉慕子恆一樣,她也多想問他一句,你是否,還忘不掉盧煙?
他曾說過,他對盧煙已經斷情,但斷情,和斷念,是兩回事不是麼?
她很確定,自己對慕子恆既已斷情,又已斷念……可他呢,他對盧煙,是斷了哪一種?
林菲菲的沉默和臉上的悵然是如此明顯,明顯到楚夜玄連開口質問的餘力都沒有,身體,就已經比心快地,猝然起身,繞開餐桌,走了出去。
林菲菲瞳眸一瞠,立即追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楚先生,你要去哪裡……”
“你走開,別繞在我眼前。”
楚夜玄面無表情地掙開林菲菲的手,頂着一張凍屍臉,繼續一路散發着冷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麼,反正,他看着林菲菲那張爲慕子恆惆悵傷感的臉,就特麼想揍人。可他不可能去揍林菲菲,所以,他走,行了吧!
林菲菲從不知道楚夜玄發起火來這麼犟,還犟得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簡直跟頭蠻牛沒兩樣。
一路小跑地跟着楚夜玄出了餐廳,林菲菲又試圖開口勸他,楚夜玄卻是往對面的酒店走去。
酒店大堂,楚夜玄掏出身份證開房。
林菲菲簡直要奔潰了,“楚先生,你別鬧了,快回家吧……”
楚夜玄不甩她,繼續高冷地一字不吭,拿了房卡就往電梯口走。
電梯裡,林菲菲再次苦口婆心地道,“楚先生,你別一言不合就裝啞巴好麼,你爲什麼都不說話……”
說不說話就不說話,楚夜玄將冷漠堅持到底,一路走出電梯,來到門前,刷卡,進門。
林菲菲屁顛屁顛地跟了進去,繼續當話嘮,重複來重複去的那麼幾句話,卻始終沒得到楚夜玄哪怕半個字的迴音。
楚夜玄開的是總統套房,酒櫃上有酒,他隨手開了一瓶,繼續喝酒。
林菲菲心頭簡直想飛幾頭草泥馬了,他來酒店開房,難道就是爲了繼續一個人喝悶酒嗎?
“楚先生,你別再喝了,你受傷了,真的不能喝酒……”
林菲菲去搶他的酒杯,楚夜玄背過身去,不讓她搶,繼續喝。
林菲菲氣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這人發起火來怎麼比慕子恆還不可理喻啊,慕子恆頂多直來直去地罵,你這樣一字不吭地算什麼,悶騷麼?”
林菲菲的嘀咕,一字不漏地聽進了楚夜玄的耳朵裡,他猛地扭過臉,俊邪的容顏上,就像是打了一層冰霜,他幽冷地問,“你剛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