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鳥,你很煩啊,就不能安靜的呆一會?”少女不滿的瞪了青年一眼。
“可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啊!我再不說話,豈不是太無聊,一下子就冷場了嗎?你看你看,天上有明月,湖邊有梨花,我們又站在樹下,是不是很適合一個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場景呢!啊啊啊,我終於知道了,‘花前月下’就是這麼來的吧……哇咔咔,我真是聰明啊!”
“花前月下?”桑珞瞬間皺起了秀眉,鄙夷的看了看身旁笑得像抽搐一樣恐怖的花日珩,最終還是忍不住敲了他一記腦瓜子。
“哎呦,幹嘛又打我!”青年吃痛的抱着頭,委屈的看着少女。
“不要不懂裝懂的給我亂說!”
“可是,明明有花有月的,不是那個意思嗎?我不敢了……”少女舉起手,作勢又要打,花日珩立馬閉了口。
“不過珞兒啊,你知道梨花在汜之國代表的含義嗎?”還沒安靜一會,花日珩又突然蹦出一個新的話題。
“最堅貞聖潔的愛情的象徵吶……”少女頭疼的撫額:“你怎麼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呢?”
“好啦好啦,我習慣了嘛!你不瞭解,我一直都和千逝、沐沐呆在一起的,他們又不愛說話,每天都那麼沉默,我會受不了的!”花日珩嘻嘻哈哈的假裝不好意思的笑道。
“所以就變成一個話嘮!”
“我不喜歡太安靜了!安靜的人也是特別寂寞的人……”
花日珩的腦海閃過的,始終是‘一個人’的孤清向前的背影,他只是希望,這世上少一些像容成千逝那樣不幸的存在吧!
“笨鳥……”桑珞不解的喚了喚剛剛還說的熱火朝天的青年,怎麼又瞬間沉默了下來,這笨蛋的心思,真是猜也猜不透啊!
“珞兒,我們講故事吧!”花日珩很快回過神來,繼續不正經的嬉笑道。
“講故事?”少女睜大了眼睛看着青年,不可思議的挑了挑眉。
“你知道我們汜之國爲什麼那麼崇敬梨樹嗎?”
“因爲那個傳說?”
“是啊!今生欠你梨花淚,留到來世相思醉……”花日珩走到一棵梨樹下,有些感慨的開口:“它本是天上衆多瓊林玉樹中的一株白梨仙子。如果不是那隻偷仙藥的妖怪闖進那片林子,還偏偏棲息在她的樹上,也許就不會又這麼一段哀傷悽美的故事了!又或許,那就是所謂的命運吧……不然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個是仙,一個是妖,怎麼可能相遇呢?”
“可是他們最後還是沒有在一起!”少女低頭像嘆息般的說着。
“嗯,沒在一起……她是純潔無暇,不懂塵世疾苦的仙子,孤獨的守在一個地方,成千上萬年了,沒人陪她說過話!那隻妖怪的到來,好像給了她一個全新的世界一樣,第一次讓她有了夢想和期待……我想,她認爲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他的相遇吧,不然也不會在那隻妖怪,被天神打得魂飛魄散而永世不得超生時,毅然追到了妖界,自願接受五雷轟頂之苦,從此連輪迴都不能了……她最終停留在了愛人的家鄉,化成梨樹,即使嚴寒酷暑,只有她的花朵常開不敗。她讓風帶着她的種子,飛散到了汜之國的各個地方,只爲了有一天,她愛的那個人的魂魄,能識得她的香氣,而找到一個可以棲息的地方……”
“笨鳥,宿命真的是不能改變的嗎?”少女擡頭看着溫柔的月光,輕輕的問道。
“嗬……不知道啊!可是,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嗎?也許真的會有奇蹟的……”花日珩想笑,卻發現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奇蹟?”桑珞閉起了眼睛,喃喃地念道,我還會有希望等到發生奇蹟的那天嗎?
冉冉,冉冉……午夜的涼風輕輕的吹起,盛開的梨花如片片飛雪般的落下,少女伸手接在了掌心:今生欠你梨花淚,留到來世相思醉。
我們連此生的未來都看不見了,還期盼有來世嗎?
“珞兒,夜深了,回去吧!”花日珩回頭看着汜國館的方向輕輕喚道。
寂靜的長街,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無言的走着。月光將身後的影子拖得很長……‘窸窸窣窣’有什麼東西潛伏在黑暗中。
走在後面的青年,突然警覺的微頓了一下腳步,但是那些細微的聲音,轉眼又消逝了。
花日珩捏了捏掌心,繼續不動聲色的護着少女,慢慢前行。
‘窸窸窣窣’的聲音隱約的又開始作響了。
桑珞也覺察到了什麼,疑惑的皺起秀眉。
“嘻嘻……”黑暗中有人在背後詭笑了一聲。
“誰?”花日珩和少女同時停下腳步,一齊回頭望去。
什麼人都沒有。
青年微沉着臉,看着在黑色中延伸的空蕩大街,一種不祥的預感,撲面而來。
“怎麼了?”少女擔憂的開口。
“沒事沒事!”花日珩向她擺了擺手,輕鬆的笑道:“可能是哪個小混蛋半夜不睡覺,鬧着玩的!”
“是嗎?”桑珞懷疑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要趕快回去了,明天我再找他們算賬。”青年嘻嘻哈哈的掩飾而過。又牽起了少女的手,快步的往回走。
“笨鳥……”
花日珩只是神色沉重的一直走着。
“啊……”黑暗的角落裡模糊不明的生物,喘息了一聲。
左蠻打開門的時候,一眼望去的便是頭髮和衣服都有些凌亂的少女,懷裡護着一爐香,柔弱無助的站在門外。
“冉姑娘,你這是怎麼啦?”大個子驚訝的瞪圓了虎目。
“我想見他……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少女微顫着肩膀,神情哀傷的央求着。
“可是,爺已經睡下了!”左蠻爲難的撓了撓頭。
“我悄悄的不會出聲吵醒到他的,我就守在他的房門口,好不好?”
大個子看着冉冉憂傷的顫動的雙眸,生怕下一瞬間,這女孩就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吵醒了爺可就難辦了,他可是好不容易纔入眠的……“那麼,冉姑娘,你不要去打擾到爺的休息!”
“嗯!”少女認真的點了點頭。
大個子避了避身,讓出一條道,恭請少女進入了殿內。
冉冉低着頭,孤獨的走在幽寂的長廊裡。腳步放得很輕,心裡卻沉悶的透不過氣。
現在的事情我已經理不清了,還要突然跑出個挽非傷來攪局……怎麼辦呢?
千逝……我只是想要留在你的身邊……千逝,千逝……少女輕輕的立在了他的窗前,哀愁的無聲的嘆了口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隔了一會兒後,才悄悄打開窗戶的一角。
沒有燈火的屋內顯得更加的昏暗了。少女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才依稀看見了側臥在牀上的容成千逝削瘦的身影。
朦朧的光線中,好像見他連睡着都不安的痛苦的皺着眉。
你呀你,那一場沒有輪迴的夢,什麼時候才能讓它完結呢?
少女哀傷的低下頭,捧起了手中的那爐香。輕輕的往裡面吹了幾口氣,爐內的香料,開始慢慢的燒了起來,散開了令人安神的香菸……冉冉護着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靠窗下最近的小桌上。
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容成千逝一眼後,忍着難過的心情,還是關上了窗戶,將自己隔絕在了外門。
少女沿着光滑而冰涼的牆壁,慢慢的跪坐在地。
要是時間突然停止這這就好了……爲什麼還有那麼多的明天要去面對,不想分開,真的不想……可不可以就這樣守着你,永遠不要天亮。再多的苦和痛,都由我來爲你揹負,好不好?
千逝……少女抓着自己的雙臂,無力的將整個頭顱都埋到了蜷起的膝蓋上。
然而,命運的軌跡,並不會因誰的祈禱而停止下來,照常的向前行進着……直到頓悟了,那是個鮮血淋漓的事實!
餘煙嫋嫋的屋裡,沉睡中的容成千逝突然不安的動了一下手指……
天色微明。
‘奇境’還沉寂在寧靜之中。
‘唰……’的一聲,樹葉搖晃的落地了。有一隻白色的狐狸從枝頭跳了出來。繼而爬上了旁邊的屋檐上,‘乒乒乓乓’的踩着瓦片,飛快的跑着,最後沒入了汜國館的高牆裡。
花日珩隨便披了外衣,就拉門跨了出來。白狐狸從半空中一躍而下,落到了青年的腳邊。
“查的怎麼樣了?”花日珩攏了攏衣服,急切的問道。
“確實是有些詭異,但是境內還沒有什麼奇怪的現象發生。我已經將消息傳撒出去了,留守的妖怪也加強了警惕。如果真有事,他們一定會來通報的!”
“算了,還是我去吧!那羣小兔崽子,還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呢?”青年託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終究不放心啊!
“現在就去?”狐狸搖了搖尾巴,不太確定的問道。
“嗯!”花日珩微一頷首,便擡步走了出去。
……
“總管大人啊,太陽出這麼高了,光天化日的,應該不會有事的!”狐狸坐在房檐上,一邊捎着耳朵,一邊打着哈欠說道。
“老爹,又想偷懶了!”花日珩正蹲着身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從小巷中延伸出去的一排爪印,在他的記憶中,奇境有這樣的妖怪的足跡嗎?怪異,蹊蹺啊……“大人啊,我這把老骨頭可是不停歇的跑了一夜吶,都快累散架了!真是愛使喚人又沒良心的總管啊……”胡老爹突然軟趴趴的倒躺在了屋檐上,心酸的訴苦道。
“老爹不要裝死了,快起來幹活!”青年鄙夷的瞪了它一眼。
“都陪你巡視了一圈了,不是沒什麼發現嗎?”白狐狸不情願的在上面翻滾着身子。
“老狐狸,你真想被我扒皮了!快給我看看,這些腳印到底從哪來的?”
“我看不見,看不見……”狐狸直挺挺的躺在上面,一動也不想動了。
“胡老爹!”
“啊……”花日珩正想生氣的罵狐狸一頓,卻被遠遠傳來的一聲慘叫,擾亂了思緒。
“不好,出事了!”剛纔還在裝死的胡老爹,‘唰’的一聲跳了起來,二話沒說,就躥了出去。
“老爹……”花日珩叫了一聲,也追了上去。
當青年匆匆趕到現場的時候,只看見地面上留着一灘的鮮血。
“怎麼回事?”花日珩問着先一步到達的白狐狸。
“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