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語香迷失

那柔弱無骨的一聲輕問,卻令睿祺渾身一顫,對上語香那雙清幽的眼眸,心頭頓時覺得像是被針扎一般,那是怎樣的眼神?

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桃花三千揉碎了滿天,從來不曾想過,傷心到了極致竟會是沒有淚水和哽咽,唯有眼底那深深鐫刻的怨字,令他唯一鬆口氣的是,有的是怨卻沒有恨……

“香兒,我並不是有心欺騙你……其實我……”話到了嘴邊卻忽然發現,騙了就是騙了,再多的理由也於事無補。

睿祺雙手無力的耷拉着,看着香兒那一眼的怨,心裡難受的猶如無法呼吸一般,他沙啞地說:“對不起!”

淼兒眼角抖動,從小到大,她最清楚師妹的脾性,這師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欺騙她。

她清楚的記得,語香四歲時,一個七歲的師姐騙了她的糖蓮子,語香知道被欺騙了,小小的臉上的神情硬是把那師姐嚇哭了,不僅如此,小小的她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就朝那師姐頭上扔,不偏不倚剛好中,頓時鮮血長流,淼兒當時嚇得哭了,語香冷冷看了那師姐一眼,用稚嫩而不流利的話說:“騙……我……死!”說完便暈倒不省人事。

淼兒當時嚇死了,抱起她就跑了,從那以後,其實師父門下的弟子和她吵架、打架,甚至欺負淼兒,可卻沒有任何人敢欺騙她,畢竟那些弟子也就是想捉弄她們,何苦觸碰她的底線弄得以性命相博?

那時候淼兒六歲,當時的一幕幕她記憶猶新,此刻見那睿祺竟然騙了語香,心裡不由得擔心起來。

“香兒不會真殺了他吧?”

語香的腦海裡浮現的是第一次救起了他,想起了爲了他寧願惹怒師父,還有他說的每句話,那時候,她竟然沒有想過,他的話中竟然有謊言。

“你騙了我……就這麼輕易的對我師姐撒謊!”語香在後退,頭很痛,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喚醒,那種被喚醒的感覺令她渾身覺得似在燃燒,接着莫名的殤痛將她包圍,腦海有掠影閃過,“你有何資格同我一起死……”

睿祺看着臉色煞白的語香很是擔心,忙焦急的解釋着:“我不是存心要隱瞞,只是那時候……”

“別說了……”語香捂住頭,疼痛令她覺得靈魂都在顫抖,冷汗從她額頭滲出,雙脣開始發白。

睿祺見她那樣,以爲她是太生氣的緣故,不敢多想就着急地給她解釋:“是我錯,是我欺騙了你,要殺要刮隨你,只是,現在我不能死,我不能讓祖宗的基業毀在我的手裡。”

語香很小心,生怕那個小人兒會從此離開自己的視線,“語香,”

“百靈見語香那樣,以爲她年齡小,心性不穩,低聲嘆息,覺得這徒弟確實需要入世歷練,嘴上卻是淡淡說:“其實他也不算是騙了你,他說的也是事實!”

淼兒想了想,“是啊,爹孃身亡,他被人追殺……他說的是事實,只是沒有說爹孃的身份,沒有說爲何能到這裡來……”

語香聽到他說的這些,心裡也有所鬆動,可心底那份被喚醒的感覺卻是一發不可收拾,漫天卷地的在侵蝕她的意識,“因爲來世還能記得,不如從此消散……”那聲音中飽含的決絕令人心頭髮顫,模糊中窺見的眼神令語香分外熟悉,卻莫名地感受到悽迷的苦澀。

“父皇駕崩,舅舅想要軟禁我,逃了出來,因爲青冥咒的指引來到了這裡,青冥咒是我最後的底牌,我不能、不敢相信任何人啊!”睿祺見她不說話,眼中那滿滿的傷痛令他更是着急,他怕極了,怕從此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一個像語香這般對自己的人,再沒有一個像語香般令他願意相信的人。

睿祺的道歉和發自內心的悔恨,令淼兒也忍不住心軟,她扯了扯語香衣袖,“師妹,睿祺也不是故意這樣的,你不要多想了……”

轟——語香只感覺頭腦中一道閃電劃過,便失去了意識。

“哼,一開始他就只是想要利用我!”語香冷冷的話語,空洞的眼神,令淼兒感到害怕。

“師妹……你別這樣……”

“香兒別不理我,睿哥哥知錯了……”睿祺澀澀地說,滿含期待地看着眼神冰冷的她。

嘭——

“小心!”百靈驚呼時,已經卷着睿祺瞬移到幾百步外。

睿祺只覺得眼前一晃,回過神時,只看見語香手中握着一把利劍,劍上泛着寒光,凜冽的殺氣似乎環繞在四周,而剛纔站的地方卻是一個人多深的劍坑。

百靈將真氣推向語香,語香睜大了雙眼,下一刻卻無力的閉上,身體緩緩倒下。

“師父,師妹怎麼了?”淼兒驚恐地看着已經倒下的師妹。

百靈臉色凝重沒有說話,凝神運氣將一股水靈之氣灌進語香體內,漸漸的,語香恢復了意識,看到眼前的一切,很是茫然,“師父……我怎麼了?”

“師妹你剛纔差點殺了睿祺!”

“啊……什麼,我要殺睿祺?”語香不相信,雖然自己很氣睿祺那樣對她,可也不至於要殺睿祺,而最可怕的是,剛纔發生的這些,她根本沒有絲毫知覺。

“師父……剛纔我中邪了嗎?”

“雲華山若是有妖物作祟,那青雲府就不是世人眼中的仙府了。”百靈一臉的平靜,眼中卻有着一份對青雲府勢力自信。

“呃……那剛纔……”看着睿祺一臉的擔憂,看着淼兒驚恐的雙眸,想着這一切竟然是自己做的,纔剛平靜下來的語香頓時覺得體內氣血翻涌,一種奇怪的感覺令她心神大亂。

“香兒盤腿打坐,運氣調息!”百靈見語香此刻的反應,像極了那些即將失心而走火入魔的人,忙將療傷的水靈之氣源源不斷輸入到她體內穩固心神。

睿祺心中更是充滿了悔恨,他不知道,語香竟是這麼在乎這件事情,回想起發生的這些,明明就是自己太不相信她所致,剛纔雖然是語香無意識做的,可他心裡卻是深深的害怕,“她那是恨我?我們以後都不能回到以前那樣子了?”

語香緋紅的臉色漸漸平息,體內翻涌的血氣慢慢調順,她長長吐了口氣,睜開了雙眼,只見睿祺眼中是深深的自責。

“師父,剛纔我怎麼了?”她問百靈。

百靈微微嘆息,“想不到你的執念竟然這樣重!”

“執念?”

語香不知道什麼執念,她回想起,自己剛纔失控就是因爲得知睿祺欺騙了他。

此刻,她穩住了心神,再一想,卻覺得睿祺在這件事情並不是可恨,想想卻是覺得應該原諒人家,站在他的角度想想,睿祺是有無奈的難處。

百靈對語香搖了頭,心裡對語香這次的表現滿是擔憂,“這孩子,心神應該很強了,怎麼在這件事情上竟是如此的薄弱,將來渡劫……怕是個……”

搖了搖頭,她不願意再想,從她內心裡來說是不願意自己弟子去過那個所謂的渡劫的,只是要想脫去凡孽卻必須要經歷那一次,不然,將來的修爲將再無法突破。

“睿哥哥……剛纔我……對不起了……”語香爲自己的小氣而感到慚愧,忙上前對睿祺道歉。

這聲對不起弄得睿祺不知所措,一臉驚恐,“不,別,該道歉的是我,是哥哥錯了……”

語香眼神有些黯然,對於他的謊言還是無法完全釋懷,“算了,我也太小氣了。”

睿祺知道語香這樣已經給了自己最大限度的寬容,心裡默默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在她面前說一句話謊言。

“謝謝你的原諒,哥哥答應你,以後再不對你撒謊!”

語香點頭,面帶微笑卻有些疲憊,“以後別對我說謊了,心裡會很疼很疼的……”

百靈渾身一震,腦海裡出現了那張絕美而悽迷的面孔,“別騙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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