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空墳場？解除詛咒？
月神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並未刻意隱瞞自己的話語，艾麗西亞輕易便聽見。
而這也讓得少女內心震撼得翻江倒海。
他們掙扎了這麼久，又是與深淵怪物戰鬥，又是尋找墳場內層，所爲的不就是脫離時空墳場嗎？
而如今，夜默竟是提前獲得了離去的資格。
不需要再經歷殺戮，不需要再去探索未知的墳場內層，就能繼續生存下去。
甚至以夜默的心性與資質，恐怕就算到了月神殿也不會泯然衆人。
一邊是希望黯淡不可見的深淵地獄，一邊是前途似錦的光明大道，艾麗西亞突然有些慌亂。
理智告訴她，如果自己是夜默，最明智的就是選擇脫離時空墳場，但從情感上，她又接受不了這樣的選擇，因爲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背叛。
夜默，他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艾麗西亞悄悄將視線放到夜默身上。
就見黑髮少年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從那張臉上看不出半點內心想法。
“離開時空墳場，聽上去挺不錯……”夜默終於開口，而所說之話讓得艾麗西亞心涼了一截。
不過還沒等少女繼續深入，黑髮少年卻話鋒一轉：“不過時空墳場這邊還有些事未曾瞭解，所以在下暫時還不能離開。”
什麼？他拒絕了這個機會？
艾麗西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當反應過來之後，全身心卻是生出了一抹欣慰與喜悅的情緒。
然後，她開始爲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夜默並非她想的那種人。
“凡人，你身上終於出現了讓吾高看一眼的特質，說出你的願望，吾不會食言。”
月神那高高在上的聲音中首次出現了淡淡的讚賞，讓艾麗西亞都覺得驚奇。
“尊敬的月神殿下，在下只有一個請求，祭臺外有一個叫艾琳的紫發紫眸的女孩，她身上似乎出現了某種未知的變故，希望月神殿下能夠驅散她身上的陰霾。”
夜默收起了微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語氣道。
艾琳？她怎麼了？
艾麗西亞被大量的信息衝擊得有些轉不過彎來，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爲了艾琳，夜默放棄了一道珍貴無比的神靈饋贈。
“沒想到如此自私自利的你居然做出這樣的選擇，爲了拯救那個女孩，即使放棄脫離這個囚籠的機會，即使被詛咒奪去性命也在所不惜嗎？”
詛咒？艾麗西亞再度聽到這個詞，之前還沒放在心上，而當得知這個詛咒會剝奪夜默的性命之時，纔開始慌了。
夜默快要死了？僅僅是一個模糊的猜測就足以讓艾麗西亞呼吸困難，但黑髮少年卻仍舊是那清冷的表情。
“艾琳是特殊的！”面對月神的詢問，夜默沉吟了一會兒，緩緩吐出這句話。
“吾知道了，約定成立，吾會出手。”
當月神話語傳來的一剎那，夜默嘴角忍不住揚起，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艾琳，你曾爲救我險些付出生命，現在該輪到我回報了。
“嗡！”
就在月神的話語落下不久，遙遠的天穹垂下一道跨越了無盡次元的月華之柱，將一臉懵懂的艾琳籠罩在內。
“怎麼回事？月神殿下的力量怎會降臨到那個女孩身上？”
“夜默到底跟月神殿下說了什麼？其中有多少是我們不知道的？”
……
因爲突如其來降臨的月神之力，數位九公後人皺起眉頭，顯然這一幕並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那位破曉工會會長似乎對他們隱瞞了許多事情。
“嘶……該死！神靈的力量爲何會找上妾身？”
艾琳體內傳來一道淒厲的精神波動，另一個意識體受到了重創。
這讓少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擡起頭望向祭臺之處，美眸似乎穿過了重重阻礙，見到了其中的黑髮少年。
“你，都發現了麼？”
……
夜默自然是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靜靜地等待着月神的結果。
表情雖然看起來仍舊平靜，但內心卻不自覺攥緊。
這種情緒，只在昔年拿到清神藥劑想要送給母親之時有過。
“應該沒事的，出手的可是月神，神靈一定會有辦法的。”
夜默雖然緊張但卻不是特別擔心。
而就在這般的煎熬之中，月神那熟悉的聲音終於傳來。
輕柔冷冽的聲音帶着些許的疲倦，而那話語卻似乎顯得格外冰冷，一開口就讓夜默全身發寒，血液幾乎凝固：“抱歉……
那位少女的情況非常特殊，想要消滅她體內的意識體，只能連她一起毀滅，所以吾也無能爲力。”
什麼？夜默懷疑自己聽錯了，滿心期待的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你說謊的對吧？你是高高在上的月神，怎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夜默猛地擡起頭，眼睛通紅，凝視在虛空，似乎穿過無盡次元，見到了月神本尊。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夜默內心的愧疚與怨恨在啃食着他，讓得他那俊秀的臉都是有些猙獰起來，看起來就像一頭失去了一切的絕望野獸。
噗~
突的，夜默吐出一口烏黑的血，在心緒波動之下，他的氣息變得紊亂。
胸口處突然鼓起來，艾麗西亞駭然地見到，夜默心口處浮現了一道蜘蛛的印記。
殷紅如血，正在啃食着夜默的身體。
“夜默！”
艾麗西亞一把接過了突然倒下的夜默身軀，纖手輕輕撫上後者心口：“這，就是月神殿下所說的詛咒嗎？”
“月神殿下，能告訴我艾琳的情況嗎？”
過了好幾秒，夜默情況似乎穩定了些，沙啞聲線傳出。
“好。”月神悠揚清冷宛如樂章般華美動聽的聲音傳來，“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那位少女並非這個時代之人。
真正的她早在無盡歲月之前就以被深淵侵蝕吞噬，你現在見到的她只是某種特殊秘術構築出來的類似複製體一類的存在。
她體內的另一個意識體纔是現在這具身軀的真正主人，而你所見到的那個叫艾琳的靈魂，應該只是身軀主人在重塑這具身軀之時一不小心創造出來的‘副產物’。
她只是這身體最初主人的意識殘念，本就是一種時限生命，就算不發生任何意外，也只有一個月不到的存在時間。
而在一個月前，這位少女更是遭到了一次致命危機，就算醒來也已經到了離去的時刻。
是她體內的另一個意識體，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幫助她多停駐了一段時間。
不過，現在的‘艾琳’已經瀕臨消亡，沒有任何辦法拯救。”
……
聽到月神的解釋，夜默沉默了好一會兒。
想到了初見艾琳時，少女那身復古的打扮，想到了她那走路也會摔倒的笨拙，想到了桑娜說的夜家祭品中沒有其她女人……
想到了很多很多，最終夜默長長吐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嗎？”
真相，其實早就已經拼湊出來，只是夜默一直強迫着自己不去接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