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結局(下)

沐寂北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張柔軟的大牀上,淡淡的藍色,看起來很舒服,只可惜,卻並非是自己熟悉的帷幔。

回想了一番事情的經過,心下一沉。

不錯,那日帶走她的就是白竹,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竹竟然會將她迷暈帶走,這一點姑且不論,只說在守備森嚴的皇宮,白竹竟然敢這把明目張膽的將自己帶出來,不可說不是膽大包天。

沐寂北緩緩坐了起來,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子,打量起房間的同時下牀走動了幾步,這一走,便發現腳底似乎正在向前移動,晃晃悠悠的,並不十分穩妥。

沐寂北微微蹙起眉頭,打開了窗子。

微涼的海風迎面襲來,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是她從未見過的遼闊,碧藍的海水上撒着碎金,波光粼粼帶着幾分刺眼,可漾動起的水花卻漸迷人眼。

看着船隻還海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航線,上面的海水翻滾着分開,又重新聚合。

她知道,她是在船上。

海風吹的她清醒了不少,三千青絲肆意飛揚,卻讓她沒有來的煩躁。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白竹端着一隻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盡是些精緻的菜餚,還冒着熱氣,看得出經過一番精心準備。

沐寂北沒有回頭,依舊眺望着窗外,似乎想要從那無盡的海水裡,丈量出距離殷玖夜的長度,想起那個此刻必定抓狂的男子,心就好似被糾成了一團。

“餓了吧,吃點東西。”白竹的聲音少了幾分輕佻,帶着幾分苦澀。

沐寂北依舊沒動,也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雖然說,她並未完全信任過白竹,可是一路走來,多多少少也對她有着幾分感情,卻不想,就連這麼丁點的信任,他也要辜負?

白竹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彷彿要乘風歸去的背影,一時間只覺得乾澀的說不出話來。

“吃一點吧,就算是爲了孩子好。”白竹動了動脣角,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口,所有的話,都化作了這無力的一句。

沐寂北轉過臉來,嗤笑一聲諷刺道:“不過喝了一口茶,我便跑到這海上來了,若是我再吃了你這一頓飯,會不會肚子裡的孩子都不保?”

白竹只覺得心頭鈍痛,雖然他一直都知曉他於她,根本沒有可能,可是當瞧着她在自己面前豎起渾身的刺,冷嘲熱諷時,他依舊疼痛無比。

“不會的。我不會。”他擡起頭來,急切地說着,似是想要證明些什麼。

他很想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的,他這麼做,也只是迫不得已罷了,可是當話到嘴邊,卻忽然覺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他破壞了她的幸福,讓她和心愛的人分離,縱然他不願,可是終究是這般做了,那麼到底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也許都是藉口罷了。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白竹身形一滯,看着跟前的女子,伸出手去,想要撫上她的髮絲,最後,卻是頹然地垂下頭來,嘆息地囑咐道。

話落,便低頭轉身離開,將房門關上。

沐寂北再沒說一句話,只是走到托盤前,看着那冒着熱氣的飯菜,終究是吃了起來。

如今已經到了初冬,寒氣逼人,再加上一直處在海上,拔涼的海水更是帶出幾分陰冷,讓人從骨子裡就開始不舒服。

用過膳後,沐寂北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房門並沒有上鎖,甚至她一切都很自由。

只是她知道,這自由也是僅限於這座船上。

船很大,有兩層,她所在的正是上一層,紅色的漆杆,上面雕刻着金色的神秘圖騰,像是無聲的召喚,如果她能俯瞰船身,則會發現,船身上有一隻金色的猛獸圖案,那是海神的標誌。

第二層上只有四個房間,每一個都很大,白竹,似乎就住在她的隔壁。

下面一層存儲了許多物品,有炭火有糧食,還有衣物和日常用品,倒是也乾淨利索。

站在甲班上,沐寂北走向船頭,憑欄相依,看着遠處的夕陽,心中苦澀。

她已然打量過這船的一週,肉眼可及之處,完全沒有一點陸地的痕跡,四周一片茫茫,皆是海域。

她明明答應過殷玖夜,要和他一起去看海,卻不曾想,最後自己竟然是先來了。

也不知白竹到底是什麼目的,又要將她帶到哪去?

夕陽緩緩下落,垂掛在海天一線,別有着一番滄桑和壯闊,雄渾的悲涼伴隨着浪花聲構造成一幅天地間獨有的蒼茫。

白竹站在門前,遠遠的看着女子曼妙的背影,回房取了一件披風,走到她身後,輕輕爲她披上。

沐寂北瞬間回頭,纖細的小手裡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橫亙在白竹的脖頸。

白竹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有整理好的披肩也滑落在地上。

“送我回去。”沐寂北冷聲道,語氣中滿是不容抗拒。

白竹微微一笑,笑容中帶着絲無奈。讓她的心驟然緊收:“你殺了我吧。”

“你以爲我不敢?”沐寂北眯起眼睛,盡是寒芒。

“我知道你敢,從你入宮找到我來設計孫家的時候,我便知道,這世界上的事,是沒有你不敢的。”白竹輕笑道。透過面前的女子似乎想起了當年的一幕幕。這一路走來,她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弱小的肩膀,更是承擔了那麼多常人無法想象的責任與擔當。

“明明這麼柔弱的一個女子,卻比誰都堅硬,狠辣果決的無人能及。”白竹喃喃道,語氣中,帶着幾許心疼。

“你到底要什麼?”沐寂北看着面前俊美的面容,上面依舊掛着一絲輕佻,卻隱忍了些苦澀。

白竹沒說話,只是靠在欄杆上,眺望着遠處的海面。

沐寂北見着他沒有開口,也絲毫沒有把她的匕首放在眼裡的意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到房間。

沐寂北走後,白竹繼續道:“可就是這麼硬的一顆心,原來也會變得柔軟。”

白竹想起了殷玖夜,卻忍不住笑罵自己,明明是你逼的他們分離,又在這感慨些什麼?

傍晚,沐寂北迴到房間休息,本就畏寒,再加上海面上的陰冷,更是讓她十足的不舒服。

船上的條件倒是不錯,她的屋子裡四處都掛着可以擋風的絨毯,牀上更是鋪着一張白狐皮所拼織出的被,暖絨絨的。

地上架着兩個火爐,裡面的銀炭燒的茲茲作響。

船在海上有些顛簸,卻也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大海的力量。

白竹推門而入,瞧見坐在牀上的沐寂北走了進來,拿了兩盆炭火放在了地上:“海上陰寒,你懷有身孕,不要凍着,若是有什麼事,可以喊我,我就在隔壁。”

沐寂北看着他沒有說話,心頭卻想念起殷玖夜來。

此刻的帝都,已經翻了天了,不僅僅是皇宮,就連整個京城幾乎都要被殷玖夜給掀翻了幾次。

初一幾人在殷玖夜的門前跪了整整兩日,殷玖夜卻始終沒有對他們說一句話。

這不禁讓初一幾人心中更加苦澀,他們知道,若是旁人犯了這種錯,只怕是有幾條命也不夠丟的了,可是就因爲他把他們當兄弟,他們陪着他一起度過十幾年荒無人煙的生活,更因爲他們無數次出生入死,所以他不曾處置他們。

可是他知道,他卻是怪罪他們的,他們辜負了他的信任,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從這麼多雙眼睛下消失不見,絕對是對他們莫大的侮辱和諷刺。

殷玖夜對待他們一句話不說,直接把他們當做透明人,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

殷玖夜推開門不知要前往何處,初二看着臉色十分難看的初一幾人,上前對殷玖夜道:“主子…”

薄脣微啓,男人只吐出了一個字,滿身的戾氣更甚從前:“滾!”

初二本就木訥,此刻更是說不出話來,憂心的看着初一等人慘白的臉色。

如今初冬,天氣本就陰寒,初一幾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兩天,又是不吃不喝未曾進食,只怕是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

殷玖夜前往御書房找到了沐正德,一下子病倒的老太妃卻也強撐着身子等在這裡,旁邊還有御醫一直在候着,似乎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有消息麼?”沐正德開口道。

殷玖夜鐵青着臉搖頭,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一發現沐寂北消失,便立刻封鎖了帝都周邊的三座城池,只許進不許出,可是即便如此,到如今依舊沒有一點消息。

“先別慌,我們坐下來商量商量。”沐正德皺着眉頭開口,那張時常掛着笑容的臉上此刻也顯得十分凝重。

殷玖夜應聲做了下來,沐正德開口道:“北北手中的衣物掉落地上,一來可能是忽然被人威脅,迫使她受了驚嚇,手中的東西掉落,二來則可能是她中了迷藥,使得手中的東西滑落,三來則可能是她聽到什麼震驚的消息,一時失控。”

殷玖夜和老太妃都安靜的聽着沐正德分析,可是縱然表面上看似冷靜異常,可是實則心底都已經慌亂的不行。

“依北北的性格,即便是被人威脅,手中的衣物也不會掉落,甚至會放回桌子上,第二種中了迷藥,可是幾隻杯子都檢查過,裡面並沒有迷藥的成分,第三種,若是北北失控,主動願意跟他們走,甚至會幫他們支開門前的暗衛,可是並沒有。”殷玖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若是繼續這麼漫無目的的找下去,只會讓北北離他越來越遠。

每當想到,此刻的北北很可能在敵人手中遭受折磨,他的心就狠狠揪的生疼,回想着北北在他面前嬌笑的模樣,他是眼便萌上了一層猩紅。

想不到過了這麼久,他依舊是這麼沒用,始終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

按照殷玖夜的分析,三種可能都被排除,但是這卻不符合邏輯。

沐正德思考了一下繼續道:“玖夜,你要知道,敵人的手段可以層出不窮,我們根本不瞭解,但是北北的性格我們卻都瞭解。”

殷玖夜心頭一動,一下子想明白了許多:“我們不知道敵人的反應,但是卻知道北北的反應,所以只要北北沒有按照我們所預料的反應去做,那麼這種推斷就可以排除了。”

沐正德點頭道:“如此看來,便只剩下第二種可能了。”

“桌子上當時擺放着兩隻茶杯,看來兩人有過短暫的交談,他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北北房中,北北卻沒有反應,便說明北北一定與這個人熟識!”因着關乎自己女兒的生死,老太妃一瞬間也敏銳起來。

幾人對視一眼,似乎都認同這個觀點,總結起來,也就是說熟人下藥,將沐寂北帶走。

沐正德攤開一張紙,將剛纔捋順的思路簡單寫了下來。

接下來又寫下兩個大字,熟人。

“如果是熟人,一定要滿足幾個條件,第一,武功高強,只有這樣才能將北北帶走,而又不驚動玖夜的暗衛,第二,要熟悉宮中守備情況,第三,至少能讓北北放下一半的戒心。”沐正德快速的分析着,超於常人的頭腦在這一刻彰顯的淋漓盡致,讓一旁的王公公聽的冷汗直流,心中慨嘆,不怪這個總是笑眯眯的男人竟然能夠執掌天下。

殷玖夜也快速拿過一根筆,快速寫道:“北北所熟識的人中,武功高強的有戰冬雷,軒轅凝塵,白竹,殷莫離,傅成淵。”

“熟悉宮中守備這個條件似乎只有軒轅凝塵難以做到,南喬覆滅,他歸順於我朝,手下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勢力。”老太妃冷靜道,眉眼中帶着絲冷厲。

帝都新遷後,皇宮擴建了幾倍,宮中的守衛也增加了許多,宮中的佈防圖同之前也有着很大的區別,而如果來人想要將沐寂北安全的帶出,那麼就需要皇宮的建築地形圖,甚至是宮中守衛圖。

“曾副將,立刻派人去查當初設計皇宮地形圖的幾人。”沐正德對着曾副將開口道。

曾副將領命而去,這似乎也是一條線索,怕只怕來人最終殺人滅口,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第三,這幾個人似乎戰冬雷都可以讓北北放下一半戒心。”殷玖夜繼續道。

老太妃點點頭,接着道:“如今三國一統,北邦與我們敵對,若是戰冬雷到此,北北一定會格外的小心謹慎,絕不會放下戒心。”

確實,如今兩國敵對,北北一定會提防着戰冬雷將她抓去做籌碼,以此相威脅。

“不過也極有可能是他,畢竟兩國現在的關係十分緊張,他們難保不想抓住北北做出要挾。”沐正德繼續道。

殷玖夜的眸子黝黑,好似想到了什麼,沐正德吩咐趙鸞傑前去調查戰冬雷今日的行蹤。

剩下的三人,按照道理來說,傅成淵和殷莫離不該懷疑,但是傅成淵到底不是北燕王的親生兒子,如今這種時刻。衆人不得不仔細考慮。

而殷莫離雖然一直看起來乖巧,可是當初沐正德等人設計誅殺南燕王一事,難保他是真的不會懷恨在心,更何況,他一直都喜歡北北,也不乏將人擄走的可能。

殷玖夜一想到沐寂北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心頭就莫名的躁動。

“我的暗衛都是武功高強,若是想要甚至不驚動他們卻只有一個人能做到。”殷玖夜和衆人心裡其實都已經有了答案。

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會將白竹放在最後來說,因爲只有將其他人都分析透徹,當確定白竹這個目標時,他們纔會安心。

“白竹。”老太妃和沐正德異口同聲道。

不錯,這些人中只有白竹的武功才能同自己難分伯仲,再者,這個人似乎一直神出鬼沒,回想這兩年,確實有些讓人摸不到頭腦,決計不會是一個小小的禁衛軍統領那麼簡單。

沐正德立刻派人去查,其實以往他也曾注意過這個人,因爲他身上那種氣度,決計不是一個常人所能擁有的,就好像,面對着金山銀山,權力慾望,甚至是女人都可以做到莞爾一笑,無動於衷。

只是曾經他派人去查的時候,卻什麼消息也沒查到,這個人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似乎因爲當初有一次救了皇帝,最後又花了不少銀子給官員,才能安安穩穩的坐上禁衛軍統領的位置。

他的背景一片空白,當時自己雖然也曾派人調查過他,可是卻到底沒有費盡心思在他的身上。

而後無論是同安月恆還是皇帝,又或者最後殷綃的較量,他始終都沒有參合,甚至在某些程度上還出手幫助了自己。

也正是因爲如此,沐正德雖然料到他來此必定有什麼秘密,卻一直沒有追究下去。

“我們繼續。”沐正德繼續道。

“如果人是白竹帶走的,從他之前的衆多表現來看,北北至少是安全的,再者若是他想要殺人,那麼完全可以在宮中行事,不需將北北帶走,所以他一定有着什麼目的。”沐正德的話讓兩人稍稍安了心。

至少可以肯定是白竹帶走沐寂北,可以肯定她是安全的。

從白竹這個人身上似乎很難分析出什麼,所以沐正德放棄這一點,而是從他們離開的路線上繼續分析。

“距離我發現北北失蹤,不過半日時間,若是半日時間快馬加鞭,最多不過駛出三座城池,而北北若是昏迷,那麼則一定不會使用快馬,只會用馬車。

沐正德點頭,老太妃似乎也沒有意義。

”當發現北北失蹤後,我們便封鎖城池,可是卻始終沒有北北的身影,那麼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老太妃繼續道。

沐正德點點頭,殷玖夜本想贊同,可是目光落在桌面的地圖上,卻移不開眼了,這張地圖是當初殷綃所看的那張,上面的山脈河流標註的十分細緻。

而殷玖夜所注視的地方正是帝都的一條小路,這條小路所通往的則是一片海域。

沐正德和老太妃的目光都落在了這片海域上,腦海裡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那就是白竹將沐寂北給帶到了海上去。

殷玖夜周身陰鷙的氣息越發濃烈,如果北北被帶到了海上去,兩日多的行程不知將會走出了多遠。

而大海茫茫,四面八方,他幾乎無法預知白竹到底要將她帶到哪裡去,想到北北距離自己越發的遙遠,他便忍不住要立刻衝出去,追了上去。

只是他知道,自己若是這般像瘋子一樣的盲目查找,最終只會讓北北離他越來越遠。

而另一面,初一幾人仍舊跪在地上,地上的薄冰帶着徹骨的寒涼,直入骨髓。

青瓷走到初一面前,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起來吧。“

初一有些驚訝,他知道青瓷把沐寂北看的有多重,如今沐寂北失蹤,自己一點動靜都沒有察覺,可以說是奇恥大辱,當然,更多的是羞愧。

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殷玖夜的信任,更是認爲這個女人從此會對他置之不理,甚至是怨恨。

可是想不到的是,她雖然一臉寒霜,卻走到自己面前輕柔的對自己開口,這讓初一的激動不已。

”你不怪我?“初一有些忐忑的開口。

青瓷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本就沒有理由去怪你,你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便會有着做不到的事。“

初一微微勾起嘴角:”我知道了。“

”起來吧,在這跪着只會浪費時間,倒是不如將功贖罪。“青瓷再次道。

傅以藍跟過來勸道:”是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你們都在這跪着,到時候幫不上忙不說,若是真的病倒了,還要分出心思來照顧你們,豈不是真的罪過了。

初一沉默了一會,最後踉蹌着站起身來。

她們說的對,自己在這裡跪着,於事無補,當務之急,便是幫着主子查出沐寂北的下落,儘早的讓她能夠平安回來。

因着跪的時間太久,初一有些血脈不通,站起身後,險些直接摔倒在地面上,青瓷趕忙上前將其扶住,初一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青瓷將初一扶着回到房間後,幫着他用熱水暖了暖身子,又吩咐下人熬了鍋雞湯給大家分了下去。

初一靠在牀上,看着忙活的青瓷,開口道:“我媳婦真賢惠。”

青瓷知道他心裡不好受,只白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收到消息的北燕王和傅成淵連夜趕來。

見到老太妃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老太妃摟在懷裡,似乎想要給她一絲安慰。

而沐正德和殷玖夜幾人已經徹底將目光轉換了,不是放在整個大陸上,而是放在了浩渺的水域之上。

按照幾人的猜測,白竹的背景之所以這麼難查,就是因爲他並非是陸地上的人,說白了,不是這些國家的人,而是一些海島上的人。

殷玖夜圈畫着這片海域附近所有的海島,大的小的,幾人一一進行着排除和分析。

一個時辰後,沐正德派遣的人也已經回來了,戰冬雷等人確實都沒有什麼大問題,這讓幾人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了。

就在幾人排除了數個海島之後,曾副將再次回來:“啓稟陛下,海邊的居民說過,這是一個小海口,很小,幾乎沒有什麼人會從這個海口出去的,因爲在距離這條海口十幾裡的必經之路上,有一處漩渦,席捲着人的生命,可以說是鮮少有人生還。”

沐正德點點頭,曾副將繼續道:“也因爲如此,這片海域並不受人重視,但是就在半個月前,這片海域上來了不少人,衣着同我們沒有什麼差別,只是看起來卻十分富有,非富即貴。”

“有沒有看見爲首之人。”殷玖夜開口道。

曾副將搖頭道:“沒有,只知道爲首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卻帶着面具,身邊的人似乎都會武功的樣子。”

“一定是白竹。”老太妃篤定道。

“他們停下了一艘極大的船在海口,直至太子妃失蹤那日正好離開。”曾副將繼續道。

這樣一來,幾乎所有人都確定了沐寂北的去向。

殷玖夜立刻吩咐曾副帶着畫師前往海邊,詢問居民,將所見到的那艘船畫下來。

只有這樣,他們纔算是有了一絲指引。

而沐正德則是立即開始調派數艘船隻,備好食物和淡水,準備出海。

“可是,這個海口有漩渦,九死一生,若是我們的船都翻在裡面該如何是好?”老太妃憂心忡忡。

沐正德和殷玖夜都沉默的看着桌上的地圖,清晰至每一條河流,每一道溝壑,似乎想要尋求能夠變換的路線。

終於在又一個時辰後,沐正德引用南喬的火球,炸開了兩條路之後,海水交匯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沐正德將國事交給了北燕王,以身體不好爲由拒絕了老太妃一同前往的心願,同殷玖夜兩人帶着不少人馬立刻出發。

老太妃因爲有過前車之鑑,知道如果顧忌着自己這個病着的婦人,只會拖累大家,也就沒有強求。

上千艘規模不是很大的船隻在海口發動起來,向着四面八方發動氣啦,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頁頁浮萍。

爲了加快船的速度,沐正德和殷玖夜選用的則是輕快的小船,連同初一等人一起出發。

若是哪個方向的人發現了所找的船隻的蹤跡,便會立刻向空中發射煙火,不同顏色的煙火代表不同的意義,依照這個來判斷所要繼續前進的方向。

行駛了幾日的沐寂北,也漸漸適應了海上的生活,只是因爲殷玖夜不在身邊,一直沒有什麼精神。

一直到兩日後的一夜,終於出事了。

夜裡的時候,海面上很黑,即便是船隻上佈滿了燭火,可是卻依舊是黑漆漆的嚇人,只有水面偶爾折射出不少的光暈。

沐寂北本是安穩的躺在牀上,畢竟在船上實在是無聊的緊,沒有什麼事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可是,就在她剛剛犯困的時候,整個船,卻突然猛烈的搖晃起來了。

沐寂北一瞬間清醒了許多,清楚的感受到這次的晃動比起以往來的每次都要劇烈,甚至持續了好一會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沐寂北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推開窗子,瞧見外面的天越來越黑,好似最濃重的黑夜,海面開始不平靜起來,巨大的浪花裡涌動着躁動和不安。

呼嘯的海風劇烈的撞擊着船身,一道道閃電劃開整個天際,海面幾乎要被雷電給劈開,一瞬間恍若白日。

船隻的搖晃並沒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

她清楚的聽見甲板上的人在來回奔走,聲音急切,船長在奮力的指揮着,只可惜那聲音在暴雨中顯得十分飄渺。

沐寂北知道,在海上遇見暴風雨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

西羅在這個時候許是快要下雪了,卻想不到海上竟然還會下起這麼大的雨。

細長的雨絲斜着窗子打了進來,有的落在沐寂北身上,拔涼拔涼的,有的落在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不肖一會,地面上就積聚了一小灘水,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就在沐寂北打算轉身回到牀邊的時候,又是一陣劇烈的顛簸,她踉蹌着幾步,抓住了牀邊的杆子,纔沒有被甩了出去。

而房間內的桌子都開始四處移動,擺放的花瓶也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碎裂的聲音讓人更加不安。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沐寂北剛剛站穩,門便直接被推開了。

白竹的臉上滿是雨水,瞧見沐寂北沒事,這才安心:“怎麼樣?你沒事吧?”

沐寂北搖搖頭,白竹踏着步子走了過來。

就在白竹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外面的人突然開始大呼小叫,嘈雜聲中有許多人似乎在吼着不好了。

不等兩人反應過來,船好似觸到了暗礁,重重的撞擊了一下,整個船身地動山搖,沐寂北整個人都側歪下去,白竹也瞬間滾落在地。

屋子裡的東西都開始四處滑動,連帶着人根本也沒法站穩,似乎在暗礁之後,船又遇到了漩渦,才使得會發生這樣的情景。

沐寂北被掀翻在地後,第一時間緊緊護住了自己的肚子,以至於頭部重重的磕在了牆壁上,疼的不行。

白竹瞧見後,憂心不已,在下一個顛簸的時候,整個人朝着沐寂北所在的方向滾去。

沐寂北眼看着自己就要再次重重的砸在牀上,白竹不知從哪突然出來,將她緊緊護在懷裡。

沐寂北本以爲這次肯定要撞在牆上,正護着孩子,卻不想身後忽然一軟,腰間環上一雙大手,已經替她卸去了撞擊的力道。

只聽身後的人一聲悶哼,似乎極爲疼痛,可他卻忍下疼痛,溫柔的看着懷中的女子開口道:“你沒事吧。”

沐寂北看着他說不出話來,只是沉默的搖搖頭。

白竹摟着懷中溫軟的身體,淡淡的清香從她的髮絲間傳來,他從未離她這麼近過,也從沒有機會將她這麼攬在自己懷中。

他曾一度想過,自己什麼時候可以保護她,卻不想,竟然會是這樣一個情景。

是不是在他的心中,自己已經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同那些利用她背叛她,傷害她的人已經沒什麼兩樣,若非是自己將她帶到海上來,也許她現在還在宮中過着安穩無憂的日子。

看着窗外的電閃雷鳴,他知道,自己一行人遇上了難得一見的大暴風雨,整個天都陰沉沉的,好像要掉下來一樣,這種情況下,船隻大多都會覆滅。

至於他們的船一直支撐到了現在,大多是因爲船身堅固,體型巨大,越小的船,被這巨浪吞噬的可能就越大,可饒是如此,他依然能夠感受到生機的渺茫。

有那麼一瞬,白竹忽然覺得,如果能就在這樣死掉也挺好,至少他不用再去揹負母親的幸福,可以和心愛的女子死在一起。

只是他想,她一定是不願的吧,即便是死,是不是她也只會呆在那個男人身邊。

想到此處,白竹不由得更緊的圈住懷中的人,感受着她的頭在外力的作用下,靠在自己的胸膛,白竹忽然笑了,褪去那一身紈絝,淡淡的,很溫柔。

“是遇到暴風雨了嗎?”察覺到氣氛的沉寂,沐寂北開口道。

“是暴雨,而且還是難得一見的大暴雨,也不知是不是能躲過一劫,若是躲不過,你可就要和我死在一起了。”白竹恢復了那副紈絝的語氣,只是在沐寂北背對着他的時候,眼中一直流露着溫柔。

沐寂北沒說話,撫上自己的肚子沒有說話。

白竹笑道:“還有我們的孩子。”

沐寂北怒視了白竹一眼:“你的孩子不知道在哪個女人肚子裡懷着呢。”

“哪個女人?難道不是你麼?”白竹調笑道。

沐寂北不再理他,只有殷玖夜纔是寶寶的爹爹。

白竹忽然將頭埋在沐寂北的頸窩,就讓他放縱一次吧,他愛這個女人,見不到她的時候他會想她想到發狂,只是自己終究錯失了這樣一個機會。

沐寂北周身一僵,正要發怒,卻聽見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甚至略帶哀求:“下輩子讓我做你寶寶的爹吧。”

沐寂北沒說話,只是卻掙扎着從白竹的懷中出來,也不去理會到底是否會送命於這浩瀚的海底。

她只知道,若是那個男人知道了另一個男人對她做出了這麼親密的動作,一定會吃醋,而今雖然他不在身邊,可是她就是不想讓他不高興。

不過令她驚愕的是白竹的話,她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想從他或不經意或深情的話語中探個究竟,只是她知道,這輩子有了殷玖夜,她便再也負擔不起這樣的感情,人若是太貪心,是會遭報應的。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了喊聲:“船進水了!船進水了!”

這對於苦苦掙扎的人們無疑又是一個噩耗,船若是進水了,只怕不一會就會沉了,那麼在這樣大的暴風雨夜,在這個滿身暗礁和漩渦的大海里,不知會有多少人喪命於此。

船出現了嚴重的傾斜,隨着積水越來越多,開始緩緩下沉,外面的人員還在努力,可是卻依舊無果。

一盆炭火衝着沐寂北滑來,可是這個時候在傾斜嚴重的沐寂北根本就躲不開,若非緊緊抓着牀杆,早就摔倒在地,她知道,若是鬆手一定能躲開這盆紅豔的炭火,只是在如此傾斜又顛簸的地面上,她一定會摔倒,若是真的這麼摔下去,孩子一定會有危險。

索性一咬牙,別過頭,等着那炭火撞到自己身上。

卻不想,最終等來的是一個微涼的懷抱,身後的人沒有吭聲,可是沐寂北卻清楚的感受到他周身一僵。

炭火灼燒皮膚髮出了茲茲的聲響,空氣裡甚至散發着淡淡的焦味。

沐寂北低頭看去,那一盆炭火正撞在了白竹的腿上,因爲白竹將她護在懷裡,她倒是平安無事。

可是看着那猙獰的傷口,沐寂北心頭不忍,傷口處血肉模糊,鮮紅的血跡,發黑的皮肉,交匯在一起,格外的觸目驚心。

白竹臉色有些發白,卻是環住沐寂北道:“是不是感到心痛了?乖乖在我懷裡帶着,否則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沐寂北不言不語,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接受他的付出?

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白竹打斷了,那雙眸子有些灰暗,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要說,我都懂,我只是想呆在你身邊,至少在他不在的時候,讓我來保護你。”

沐寂北沒有說話,也沒有再離開白竹的懷抱,剛剛若非是她非要離開,白竹的腿也不會受傷這麼嚴重。

船陷的越來越深,幾乎紮在海里出不來,而且似乎已經許久沒有繼續向前行駛了。

門外似乎有人正在尋找白竹,嘴裡喊着少主少主,聲音斷斷續續的,似乎十分艱難。

突然間一聲巨響,整個船被巨浪覆蓋,在海水的衝擊下,一瞬間堅固的船身分崩離析,白竹緊緊抓着沐寂北的手,對她道:“抓緊我,別鬆手。”

海水已經沒入了人的半個身子,沐寂北忍不住渾身發抖,冬日的海水帶着特有的寒涼,讓人難以喘息。

白竹拉着沐寂北直接跳進了海里,兩人便開始向前遊着。

碩大的船隻不一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船上的人也都紛紛化作一個小黑點漸漸消失在海面,只剩下許多浮木零零散散的飄散着,白竹抓住一根浮木,讓沐寂北抱住,自己則在沐寂北身後同樣抱住浮木。

“千萬別鬆手。”白竹囑咐道,聲音卻被滔天的海浪所吞噬。

沐寂北點點頭,臉上滿是海水,唯有目光堅毅,她必須要活着,她要活着回去找殷玖夜,她不能扔下他一個人。

白竹的水性本是極好的,只是似乎上天要堵死所有的活路,剛剛那一隻火爐讓他的腿受傷頗重,一遇到鹹澀的海水,讓他疼的幾乎青筋暴起。

兩人抱着浮木,根本沒法遊走,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中只能隨波逐流,根本逃不掉。

就在這時,一道十幾米高的巨浪,迎頭拍下。

白竹心頭一涼,難道今天真是要死在這了麼?

當即撇開浮木,雙手樓主沐寂北的腰身,僅靠着兩隻腿在海里遊蕩着,瞬間拉着沐寂北潛入海底。

白竹自小在海島上長大,水性極好,可是沐寂北卻不同,本就是內陸上長大,又是女子,能夠熟識水性已經很難得了,可是若是說像他一樣,根本不可能。

縱然白竹早有準備,可是當大浪雷霆般的打下來,沐寂北一瞬間覺得自己的眼睛裡,嘴裡,鼻子裡,甚至是耳朵裡都充溢着海水,飽受着水的衝擊和壓迫,一瞬間,腦袋嗡嗡作響,就連神智都模糊了。

那種衝擊讓她周身無力,也根本沒有力氣繼續抱緊那浮木,在大自然面前,再厲害的人也會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

腰間的一雙大手始終緊緊的扣着她,在她在海水中翻滾的時候,也跟着一起翻滾,始終不曾鬆開。

她知道,那是白竹。

在這一刻,她想告訴白竹,她不再怪他將她帶走,她想,他一定也有着他不得已的苦衷。

這天下,沒有幾個人在自己明明有活路的情況下會陪着你一起等死。

厚重的海水幾乎奪走了她的呼吸,胸腔發脹幾乎難以繼續支撐,可是她知道,自己依舊處身於海水中,根本沒法喘息。

不想死,只能繼續忍耐,即便她也不知道她還能忍多久。

寶寶,你一定要乖啊,千萬不要有事,沐寂北有些憂心。

白竹睜着眼睛在海下尋找着方向,可是白色的浪一個接着一個,將海水攪渾,讓他難以辯駁方向。

撕裂般的痛苦席捲着沐寂北,因爲忍受不住,她已經喝了不少的海水。

感受到身前的女子的生命力似乎在漸漸減弱,白竹焦急萬分,加快了速度努力向外游去,用身體幫着沐寂北擋去了大量的巨浪。

那些浪打在身上,幾乎要把他打蒙,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近是憑藉着什麼樣的毅力才能緊緊抓着她不曾放手。

看着支撐的越發吃力的女子,白竹心頭道,北北,一定要撐住,殷玖夜還在等你,你一定不會拋棄他一個人離開的。

還有,我一直都不曾告訴你,從我出現在西羅國境內,我的目的便一直是你。

只是,最初的我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可是後來,我知道了,卻又捨不得將你帶走,一拖再拖,直到今天這種境地。

沐寂北只覺得胸腔漲的不行,對於沒有學習過潛水的她來說,這真的已經是極限了。

殷玖夜,難道我真的要先你一步走了,你一個人我可怎麼放心呢。

不過現在也好,我的父母便是你的父母,你會代替我孝敬他們,他們也會替我來照顧你,而如今,你有了朋友,有了家人,你會流淚,也會笑,你知道什麼是溫柔,什麼是愛,是不是我也可以放心了。

若是我真的走了以後,你還會再愛上別的女子麼?

若是一個人太難熬,那麼就再找一個心愛的人吧,雖然我會吃醋的,但是卻捨不得看着你一個人落寞。

殷玖夜,我好想再告訴你一次,我愛你,謝謝你陪在我身邊這麼久,陪我一起成長,一起經歷風雨,將我慣的越發嬌弱,甚至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是如此的恐懼。

可是,我不後悔,因爲遇見了你,我這一生,才完美。

還有我們的寶寶,想不到她還沒有機會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就要隨着我一起離開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怪罪我這個做孃的,最可惜的是,她還沒有見過她的父親。

不過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告訴她,你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來世,你是不是真的會穿過茫茫人海找到我,是不是真的像是你所說的那樣,若是我未嫁,你便要萬里紅妝來娶我,若是我嫁人了,你便殺了我的夫君將我搶走,做那強搶民女的霸王。

你說,你怎麼會這麼霸道呢?若是你找不到我,我會一直等一直等,等你陪我看荊棘花開滿堂,等你陪我走黃泉路踏忘川。

白竹,謝謝你。

沐寂北的手開始用力掰起白竹的手,她知道,若不是帶着她,白竹很有可能會活着出去,若非有她,只怕他已經逃出生天了。

她不想欠他太多,尤其在這種生死渺茫的時候,若是欠了他那麼多,她又該用什麼來償還?她所要欠的,只有那一個男人就好。

白竹感受到自己的手正在一點點被女子掰開,心中升起滔天的怒火,看着她對着自己露出的笑意,他的心開始莫名的驚恐。

不顧沐寂北的反應,直接上前將她抱住,對着那雙櫻脣狠狠的吻了下去。

沐寂北只覺得空氣正在一點點回來,神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看清面前的那張俊臉,瞪大了雙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反射性的要將面前的男人推開,只是因爲身在水中,力道被卸去了大半,白竹根本不爲所動。

白竹看着女子惱怒的神色,心情卻莫名的好了起來,雖然在這種時候,似乎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是北北,如果不能擁有你一輩子,至少讓我曾經有一瞬擁有你,也許,那就夠了。

在白竹的帶領下,兩人竟然漸漸游出了漩渦,兩顆腦袋瞬間冒出海面,紛紛重重的喘息着,有一種逃出生天的錯覺。

天色還是很暗,但是前面不遠處那巨大的漩渦依舊像是猛獸猙獰着,白竹道:“我自小在海邊長大,熟識水性,對海中的天氣也都有應對之策,只是卻從未遇見過這般暴雨和漩渦,看來真是因爲綁了你,遭了天譴。”

沐寂北有些疲憊,加上剛纔的事情很是尷尬,就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向能言善辯的自己,在白竹面前竟然總是無言以對,相比較在殷玖夜面前,則是要自然隨性的多。

白竹所說的卻也是實話,之前在西羅附近也有着漩渦,但是在旁人眼中看來幾乎不可能躲過的漩渦,對於他們來說卻並非什麼難事,而這個夜裡,他們所遇見的漩渦比起帝都邊上的漩渦都要恐怖上數倍的存在。

但是縱然如此,卻也不至於讓他們船毀人亡,最重要的一點則是這突如其來的暴雨,以及昏暗的天色,種種不利的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這些善於在海上漂行的人也紛紛離散。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將會變得十足的渺小。

沐寂北很累很累,在海水裡呆的久了,倒是也不再覺得海水有多寒涼,反倒是一出了海面,腥甜的海風吹過,讓人忍不住打起冷顫。

沐寂北幾乎快要遊不動了,從船劇烈晃動開始,到現在已經幾個時辰了,暴雨還在下個不停,打在臉上讓人連眼睛都很難睜開,四肢更是痠軟無力的幾乎擡不起來。

白竹游到沐寂北身邊,一手攬着她的腰身,憑着敏銳的判斷力,向着一個方向游去。

沐寂北連詢問的力氣都已經沒有,只是一顆心始終吊着,生怕孩子出了什麼意外。

白竹似乎也累的不行,再加上一直顧着沐寂北,以及那條受傷的腿,更顯得吃力,連開口調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兩人一路沉默着,爲了活着,只能繼續向前,否則,便只有死。

遊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看見島嶼,天卻漸漸開始亮了起來,初生的太陽散發着火紅的光芒,刺的眼睛生疼。

沐寂北從未見過這麼大的太陽,在此刻,自己渺小的就好像一粒砂礫。

天色還未大亮,卻也迎來了黎明,在水裡撲騰了許久的兩人都有些筋疲力竭,除此之外,再沒有浮木可以讓兩人來抓,完全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前行。

沐寂北覺得自己的腿快要抽筋了,胳膊更是痠痛的幾乎擡不起來了。

“再堅持一下,最多一個時辰,一定會有島嶼出現。”白竹的聲音也有些有氣無力,卻還是安慰着沐寂北道。

沐寂北點頭,雖然擡頭看去,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沒有一絲人煙的痕跡,更沒有白竹口中所說的島嶼,可是無論白竹是真的斷定有,亦或者是爲了安慰兩人,給兩人堅持下去的信心,她都只能信他。

半個時辰後,沐寂北真的不行了,男人的體力和女人的註定是有着不小的差別,再加上白竹有着幾十年的功力,可沐寂北不過數年,又有着身孕,能夠支撐到現在,全憑毅力。

沐寂北沒有說話,也沒有放棄,只是動作卻越來越緩慢,輕飄飄的,好似隨便的一個浪,便能夠將她給拍走。

暴雨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海面上也漸漸恢復了寧靜,有一種暴雨初歇的安寧,更有一種清新卻又雄渾壯闊的美。

白竹回頭游到沐寂北身邊,攬住她的腰身緩緩道:“相信我,再有半個時辰一定會有島嶼。”

沐寂北看着面前的男子微怔,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爲他鍍上了一層金色,臉頰上的水珠滴滴滑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嘴脣更是因爲長時間浸泡在海水裡已經發白。

沐寂北點點頭,卻垂下眸子,白竹,其實你本不用如此,如此一來,要我怎麼再怪你,又要我拿什麼來償還?

兩人一路遊了半個時辰,在白竹的幫助下,沐寂北也一直沒有放棄,只是肚子上時不時的傳來不舒服的疼痛,她知道,一定是她的孩子,只是現在,她除了挺着,別無他法。

果然,沒多久,沐寂北終於在不遠處瞧見了一座島嶼,島嶼上的樹木還是綠油油的,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如今已經瀕臨冬日。

“太好了,我判斷的果然沒錯。”白竹臉上露出一抹欣喜。

沐寂北也勾起了淺淺的笑意,這算是逃出生天了麼?

有了目標,兩人似乎都有了動力,一時間,都是加足了勁向島嶼游去。

終於,海水越來越淺,兩個渾身溼漉漉的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攙扶着走上了島嶼,隨後渾身一軟,紛紛倒在了沙灘上,重重的喘着粗氣。

而此刻,殷玖夜一行人也分做數只隊伍,往不同的方向前行。

許是因爲位置的不同,他們並未趕上那場暴雨,倒是偶爾會觸碰上一些暗礁和小漩渦,也足以讓人心驚。

就在兩日後距離殷玖夜和沐正德前行的東側,突然傳來了煙火,而這煙火正是意味着有所發現。

幾人對視了一眼,立刻掉轉船頭,向東側進發。

即便是火力全開,可依舊是又花費了兩日的時間才趕到傳來煙火的地方。

兩條船之間,迅速架起甲板,沐正德等人快速走上那條船。

“可有什麼發現?”沐正德利落的開口。

“啓稟陛下,太子殿下,我等一路向東行駛,可是這一片海域就在兩天前的夜裡,突然發生了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暴風雨,我等因爲不熟悉水性,不敢貿然前往,便一直努力控制着船隻停留在原地,待到次日放晴再繼續前行。”一名侍衛頭領開始解釋道。

“然後呢?”

“然後等到次日天氣放晴,我等正打算繼續行進的時候,卻發現遠處飄來了不少的木板,猜想是有船隻遇難,因爲按照地圖上所說,前方一段地帶多暗礁和漩渦,又遇上暴雨,可是卑職卻偶然間發現這漂浮着的木板上的圖案,同陛下所給的圖案正好吻合,便忍不住猜測…猜測…”

那侍衛看着面前越發陰沉的幾張臉,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一招手,讓手下將那撿來的船板呈了上來,同時也將手中當初沐正德所分發的那張船隻的圖案分發了下來。

殷玖夜和沐正德迅速對照了一番,而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難道說,真的是遇難了麼?看着這茫茫大海,若是船翻了,只有死路一條,更何況,沐寂北還有着身孕,怎麼會有活路?

沐正德的雙手也有些顫抖,站在甲板上眺望着遠方,北北,告訴爹,你在哪?

殷玖夜最遲才反應過來,一擡頭便已經雙眼通紅,怒視着那名侍衛頭領,狠狠的掐住他的咽喉:“你胡說!你胡說!”

那侍衛頭領的臉色頓時漲的通紅,而後一點點變成絳紫,滿眼驚恐的看着面前的殷玖夜,就好像在看着地獄來的修羅。

初一等人連忙將殷玖夜拉開,可是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主子…”

“滾!”殷玖夜內力涌動,一瞬便將周身的人都震了開去。

迫於這強大的力道,初一幾人都被重重的甩在了甲板上,捂着胸口,嘴角流下一抹血跡。

初一的眼神也有些灰暗,他知道,主子這是失控了,以往每次對他們動手都絕對會掌握好力道,可是現在的主子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只是難道沐寂北真的就這樣被這片大海所吞噬了麼?若是這樣,只怕他一輩子子都無法心安了。

殷玖夜不再說話,穿過衆人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靜坐在牀上,手中還拿着沐寂北臨走時正給他縫製的那件衣裳。

“北北…。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男人的聲音輕而小心翼翼,帶着莫名的恐懼,讓人看了心疼。

他痛恨自己,總以爲自己足夠強大,總以爲自己終於可以好好的保護她,可是。可是到頭來,卻還是一次次讓她陷入威脅之中。

“北北,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將你保護好,纔會不來見我?沒關係,你不來見我,我便去找你,你說過,你會等着我的。”殷玖夜輕輕呢喃,整個人只一瞬間就好似被掏空了所有的生氣,變得好似行屍走肉一般。

大約半個時辰後,男人的眼神突然間清明起來,鋪天蓋地的陰霾讓人窒息,只是不同於以往的沉寂壓抑,卻多了些凌厲和殺意。

他說過,任何人,即便是老天也不能把她從他身邊帶走。

他要去找她,無論她是死了還是活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年找不到,他可以找十年,十年找不到,他會用他的餘生來找她。

若是他死以後,還是找不到她,他要在海邊化作一方石碑,生生世世永遠佇立在那,每天可以遙望着海面,任由海水沖刷着他的身體,感受着她的氣息,總有一日,她會回到他的懷裡。

殷玖夜將沐寂北所縫的衣服平攤在牀上,是一件高貴妖嬈的紫色,就在這一天前,她還曾打趣她都厭煩了他日日只穿黑色的衣裳,最後被他好好蹂躪了一番才老實下來。

想起她通紅的臉,低着頭小聲道:“明天給你選一件紫色的。”

他知道,其實她早就在做了,只是怕他不喜歡,一直沒有說,他也故意沒有點破,那淡淡的溫馨最後被吞沒在他的吻裡。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衣衫的每一寸,神色溫柔,就好像還能感受到她在自己是身邊。

緩緩褪去自己的衣衫,殷玖夜格外小心的將這件紫色的衣袍穿在身上,過於白皙的皮膚讓這紫色顯得的妖豔,只是本該高貴的氣質卻被男人穿的詭異非常。

整件衣衫做工精細,可以看出女子的用心,上面掐金絲的巨蟒只完成了一半,一隻金色的蟒頭猙獰着,卻沒有身子,一雙黑曜石的眼好似在緊緊盯着你,讓人忍不住退縮。

而這,更是爲男人平添了幾分詭異,讓人一見,便會覺得毛骨悚然。

等到殷玖夜再次走出房門,天色已經再次暗了下來,沐正德強撐着同衆人在分析目前的情況。

殷玖夜走進來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那麼突然間出現在了衆人的身後。

原本氣氛緊張的屋子一下子就詭異起來,有的人擡頭便直接瞧見了殷玖夜,有的人則是始終不敢回頭。

但是無一例外的,整間房間裡一瞬間便寂靜無聲。

“下一步去哪裡?”殷玖夜旁若無人的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開口。

幾人這才正面才瞧見這個男人,一瞬間,眼中溢滿了驚恐。

那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紅潤,配着這絳紫色的衣衫更是詭異異常,眼下青灰,眼中更是血紅一片,讓人有着說不出的觸動。

沐正德嘆息一口,北北,你消失不見,卻把這個男人的靈魂也帶走了。

爲父終究沒能保護好你,從前,爲父不信人不與天爭,可是到現在,卻不得不承認,即便是算無遺策,卻也無法保你周全。

不過爲父還是慶幸,至少你沒有變成象牙塔裡的公主,你聰慧,堅韌,隱忍,爲父相信,你一定在哪個地方在等着我們。

“按照侍衛的說法,再聯繫島嶼的位置判斷,從這條路走大致可以有兩個方向選擇。”沐正德的手指指向桌面上的地圖。

“兩個方向,分頭行動。”殷玖夜冷冷的開口,語氣卻同以往有了許多變化。

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就好像受了傷的狼王,即便每走一步都會鮮血淋漓,可是卻帶着一種睥睨天下的孤傲姿態。

沐正德自然也察覺出了殷玖夜身上的變化,似乎沐寂北不在了之後,他們這些人對於他便不再重要了。

不過他卻能懂他的決絕,他只是想無聲的告訴北北,他只屬於她一個人,他會愛着她所愛的,可是一旦她離開,將會把他的愛連同靈魂一起帶走。

他,只屬於她,這是承諾,更是誓言。

最後,爲了節省時間,一隊人分成了兩隊,沐正德帶着初二和傅以藍一起走,而殷玖夜則帶着初一和青瓷,兩隊人各有一艘船,在殷玖夜開口之後,便立刻行動起來。

兩隊人分開之後,船上便更加冷清了。

青瓷和初一出來的時候,便瞧見了船頭站着一道紫色的身影,雙手背後,長髮隨風而起,頭頂一輪明月,腳踏蒼茫大海,孤寂而蒼涼,竟然是那般的讓人心痛。

可偏生,男子卻又呈現出一副拒絕的姿態,他拒絕所有人的靠近,拒絕旁人柔聲細語的安慰,拒絕有人議論到北北或生或死的消息,就好像雖然仍然在這個世界中,可是卻又已經追隨着那個女子遠去。

“小姐…”青瓷見此,也忍不住落下淚水。

初一將她攬在懷裡,少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也是一臉的沉寂。

殷玖夜在船頭站了整整一晚,任由翻滾上來的浪花捲溼他的衣襬,看着那蒼茫的大海,一動不動,堅若磐石,彷彿沒有什麼能動搖他的決心。

沐寂北在沙灘上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可是卻在模模糊糊中瞧見了天地間那一抹蒼茫的身影,竟然是那般落寞,孤寂的讓她的心都痛了。

她想要走過去抱住他,告訴他,她還在,她一直都在,可是無論怎樣努力,她卻始終夠不到他的身影。

白竹醒來後,找了些乾柴火,點燃後,便坐在了沐寂北身邊。

可是她卻始終緊蹙着眉頭,而後不久,淚水便像是泄了堤的洪水,一滴接着一滴流下來。

白竹愣在了那裡,他見過她眉眼溫柔,他見過她精於算計,他也見過她字字鏗鏘,甚至還見過她虛僞做作,可是卻從未見過她落淚,看着那一滴滴透明的淚水,他的心像是針扎般的疼。

他顫抖着伸出手,輕輕幫她擦去淚水。

“殷玖夜。殷玖夜。”低低的呢喃,讓男子的動作愣了一下,卻沒有停止。

北北,你可知,在你思念着他的時候我也正牽掛着你。

白竹眸底閃現出了濃重的掙扎,看着面色慘白的女子,他最終只是長嘆息一聲……

沐寂北在睡夢中依然沒有觸碰到殷玖夜,他是那樣的冷漠,那樣的決絕,眼裡的悲傷像是荊棘花開了滿地,可是任她怎麼呼喊,他卻始終聽不見。

沐寂北突然驚醒,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瞧見了那雙溫柔卻隱忍着傷痛的眸子。

“醒了?”白竹輕聲問。

沐寂北點點頭,沒有說話,她剛剛夢到殷玖夜了,夢見他過的一點也不好。

“餓了吧?這有幾個果子,你先填填肚子。”白竹開口道。

沐寂北點點頭,目光落在了白竹的那條腿上。

因着之前就已經被火爐燙的血肉模糊,而後來又在海水裡泡了將近一夜,看起來有些血肉模糊,周邊的皮肉都脹的發白。

“你的腿怎麼樣?”沐寂北道。

“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關心我麼?”白竹變回了那副紈絝的樣子,只是那雙好看的眸子怎麼也隱藏不住裡面的柔情。

沐寂北沒有說話,只是覺得爲着這樣的他而心痛。

但是她也不會做作的去說些讓他去找屬於他的幸福,去說什麼有着更好的女子再等她。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還算安穩,只是卻是飢腸轆轆,幾個果子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看着自己一天一天大起來的肚子,沐寂北有些悵然,悄悄道,寶寶,你一定要好好的。

吃了幾個果子後,沐寂北勉強站了起來,走到白竹的腿邊,讓他伸直,從袖子裡拿出了那把一直隨身攜帶的匕首。

白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沐寂北將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而後對白竹道:“很疼,忍着點。”

白竹齜牙一笑:“有美人爲我效勞,這點苦算什麼?”

沐寂北沒再理會貧嘴的他,看着那不成樣子的腿蹙了蹙眉頭,知曉若是再不處理,怕是這條腿就廢了。

“若是腿廢了正好,到時候就可以賴着你一輩子了。”白竹看着那蹙起的眉頭,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悅,卻不忍讓她憂心。

“閉嘴,再廢話就把你丟進海里餵魚!”沐寂北終於怒了,他的心思她明白,可是越是如此,卻越是讓她覺得無法償還,她始終都給不了他任何東西。

鋒利的刀尖輕易挑開了皮肉,一點點將那些潰爛和燒焦的皮膚割了下去。

白竹緊咬着牙關,額頭上滲出了不少的汗珠,卻沒有吭聲。

沐寂北看了他一眼,更加小心了些。

白竹怔怔的看着神情專注的女子,那一刻,他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沐寂北看着那發白的皮肉,可卻連血絲都沒有,幾乎都已經被海水給衝淨了,也不知那鹹澀的海水觸及到傷口時會是怎樣一種疼痛。

從衣襟上扯下一塊白布,在火上烤乾,上面滲出了不少鹽粒,收拾好後,倒是很乾淨,小心翼翼的幫白竹把傷口包紮好。

“謝謝。”白竹輕道。

“若非是因爲我,你也不至於受傷,更不至於落得這種境地。”

“可是到底還是我把你帶出來的。”

沐寂北沒說話,這是事實,她不想爲他說話。

白竹淡淡的開口道:“若是有過往的船隻,我便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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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寂北有些驚訝,反問道:“當初爲何要抓我來?”

白竹閉上了雙眼,緩緩纔開口:“要抓你的人不是我,而我的母親在他手上,若是可以將你帶回去,我的母親纔會自由。”

沐寂北沒說話,這件事若是發生在她身上,她也會這麼做,若是被抓的人是沐正德和老太妃,她更是會將刀架在白竹的脖子上,只是,經歷了這一次以後,怕是難了,畢竟她欠了他。

“除此之外,我知道,他絕不會傷害你,你在那裡只會一切安好。”白竹補充道。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狠心將她帶來,其實他已經拖了很久很久了,久到那個人快發怒了。

沐寂北反問道:“你爲什麼那麼肯定他不會傷害我?”

白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若是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會想要同他一起回到島嶼吧。

“若是你送了我回去,你母親怎麼辦?”沐寂北再次道。

白竹笑笑,掐了掐沐寂北的臉,沐寂北皺着眉閃開。

“我會回去救她出來,若是。實在不行。那就死在那裡吧。”白竹緩緩閉上了雙眼。

沐寂北知道,他是在說真的,沒有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博取她同情的意思,那一瞬間,這個一向明媚的男子,卻有着那麼濃重的憂傷。

兩人相對無言,白竹拖着受傷的腿道:“我去找些吃的,看來今天要在這裡過夜了。”

沐寂北看着他的腿,猶豫了一下,還是扶住他道:“一起去吧。”

白竹勾起脣角柔聲道:“好。”

如今她懷有身孕,他的腿又受傷不輕,算起來還真是兩個殘廢,有個照應總歸是好的。

島嶼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卻沒有人煙,倒是偶爾能聽見一些猛獸嘶吼。

兩個人在林子中搜尋着,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隻野雞,細細的腿,趾高氣揚的走在林間。

白竹將手指豎在嘴上,讓沐寂北噤聲。

沐寂北懷疑的看了眼他的腿,就這種樣子,難道還能抓到野雞?

沐寂北看着白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輕道:“什麼?”

“匕首…笨啊、”

沐寂北將匕首交了出去,白竹瞄準了一下,在六七米開外的距離便將匕首飛了出去,沐寂北順着匕首的軌跡看去,似乎傷到了那隻野雞。

沐寂北挑了挑眉頭:“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

“那可不。你看哥哥是誰?”白竹的話音剛落,轉過頭的兩人卻都愣住了。

“雞呢?”沐寂北驚訝道。

白竹瘸着腿走了過去,卻只發現了一地的雞毛和幾滴血跡,頓時只覺得丟臉丟大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在水中游了那麼久,早就痠軟無力,再加上腿上有傷,又飢腸轆轆,一時間失手也是可以原諒的。

白竹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乾笑了兩聲:“這雞太頑強了,帶上逃離,像我。”

沐寂北噗嗤一聲笑了,白竹則是愣在了那裡,從他帶着她出來,他幾乎沒見過她笑。

他忽然希望,可以永遠沒有人發現這座海島,是不是如果這樣,他就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了,哪怕她不愛他,他也會覺得滿足。

兩人又向前走了許久,終於發現了一隻趴在地上的一隻兔子。

這一路,倒不是隻有這兩隻動物,只是你讓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和一個瘸了腿的男人和山雞兔子賽跑,這結局一定沒有懸念。

白竹再次讓沐寂北噤聲,又拿着那把匕首開始瞄準,沐寂北在一旁無奈的直翻白眼,可是也知道,現在沒什麼辦法。

咻的一聲,匕首飛出,蘊含的力道還是極大的,這次吸取之前的教訓,正中了兔子的命脈,兔子掙扎了一會,便徹底不動了。

白竹不由得得意起來,十分歡喜。

他的內力倒是都有的,只是因爲手一直髮抖,纔會導致方向掌握不準,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力道。

沐寂北走過去,拎起兔子的兩隻耳朵,忍不住道:“一會就吃你了,你可要乖乖的。”

白竹寵溺的笑了笑。

兩人找到一個洞穴,最起碼能夠遮風擋雨,白竹再次架起了柴火,動作很是熟練,沐寂北將兔子交到他手裡後,沒用多久,他便收拾了乾淨,穿上木棍,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不一會,便有肉香撲來,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白竹撕下一隻兔子腿,先交給了沐寂北,而後自己才慢條斯理的撕下一塊肉。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來?”沐寂北道。

白竹一面笑着一面開口:“不來最好,這樣你就得一輩子跟我呆在這了。”

沐寂北斜睨了他一眼,低頭安靜的吃起東西來。

“吃完了歇一會,咱們還得去海邊,不然咱麼藏在裡面,有船來也看不見。”白竹道。

沐寂北點點頭,心中卻在盤算着,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有船隻經過,從西羅出來,到現在已經有了四五日了,具體在什麼位置她也並不清楚,只知道,舉目望去,盡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殷玖夜殷玖夜,你到底在哪?你回來找我的對嗎?

填飽肚子的兩人精神也好了不少,沐寂北依舊攙扶着白竹,兩人回到了最初的海邊。

白竹坐在火堆邊上,拿着根木棍子不停的捅着,時不時的飛出不少火星。

而沐寂北則是一直站在一旁,不停的向遠處眺望着。

“我說你累不累?若是船來了,我們自然時能看見的。”白竹無奈道。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兩天,兩人都有些狼狽。

而就在第三日,一直眺望着的沐寂北,忽然瞧見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黑影,連忙揪起一旁的白竹:“你看,那是什麼?”

白竹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也有些激動,竟然是一艘船。

兩人一面呼喊,一面等待着。

可是隨着船隻越來越近,白竹卻是突然沉下了臉,拉着沐寂北道:“你運氣還真是不好,快走,去林子裡躲起來。”

沐寂北一愣,似乎一時間還沒有明白這從天到地的轉變。

“什麼意思”

“這些人是那個要抓你的人所派來的,若是上了他們的船,你就回不了西羅了。”白竹有些焦急的解釋道。

沐寂北沉默了一會,鬆開了白竹的手,白竹有些急了:“你到底怎麼回事你?”

沐寂北看着他,柔聲笑道:“若是我們錯過這個機會,不知要多久才能再遇到一艘船,你的腿已經等不了,而我的孩子,也等不了太久了,更何況,還有你的母親,我們只能跟隨他們走。”

白竹沉默了,不知該怎樣反駁,最後只能緩緩吐出一句:“對不起。”

沐寂北笑着搖頭:“你也說了,他不會傷害我,雖然暫時同我愛的人分離,但是至少我們一切安好,而我相信,最終我們一定會團聚。”

白竹最終心頭一鬆,笑着點點頭,不再說話。

她不是善良的人,可是面對着這個幾次救過她的男子,她卻是狠不下心來。

那艘船果然沒有讓她們失望,沒過多久,就朝着她們的方向駛來,最終緩緩停靠在島嶼邊上。

船上下來了許多動作利落的人,瞧見白竹眼中閃過一絲心思,小步跑了過來後跪在地上:“少主!”

白竹點了點頭,沐寂北跟着他一起上了船。

這艘船比起之前的要稍微簡陋一些,大抵是因爲用來搜尋的,所以沒有太多講究。

但是,縱然如此,她和白竹還是得到了極好的照顧。

瞧着大夫把白竹的傷口處理好,沐寂北洗了個熱水澡,而後吃了些東西,便倒在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竹也是乏了,他想,若是那個人真的打算一輩子不放她走,他一定會想辦法幫她離開,離開他,回到殷玖夜身邊。

這一覺,兩人都睡了許久,因着沒有再遇上什麼風浪,倒是一直都很平穩。

一直到一日後,沐寂北醒來的時候,發現船隻正在向一座極美的島嶼停靠。

這座島嶼同之前自己與白竹所呆的大不相同,遠遠看去,島嶼周圍圍繞着淡淡的霧氣,十分神秘。

偏生這霧氣當中卻有閃爍着點點金色的光芒,走近一些,便可以看出來那些漂亮的不像是人間會有的金樹銀花。

白竹臉色有些發沉,帶着沐寂北走下甲板,走上了這座神秘的海島。

穿過層層霧氣,沐寂北纔算是看清這座島嶼的真面目,島嶼之上有着許多沐寂北不曾見過的樹,綠的讓人滿心歡喜,樹上結着金色的果子,在陽光下,好看極了。

褐色的樹枝上還開有大大小小的花朵,有白色的,有粉色的,偶爾飄落幾片花瓣,漂亮的就像是人間仙境。

在一行人的帶領下,沐寂北被帶進了一個黃金打造的宮殿。

走進去,便發覺地面是金色的,房頂也是金色的,雕廊畫柱之上,畫的卻不是龍,而是一些奇怪的圖騰。

上首處一張赤金打造的椅子,上面鋪着一層純色的虎皮,而椅子後的牆壁上,卻有着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的猛獸,十分猙獰。

猛獸通體皆是用黃金打造,伸出來的頭正好在椅子的上方,一雙眼睛被鑲嵌着拳頭大小的黑色寶石,遠遠望去,讓人望而生畏。

白竹見沐寂北打量着那隻猛獸,開口解釋道:“那是海神,也是島主的象徵,就像大陸上的皇帝總喜歡說自己是龍的化身一樣,在海上,不是龍,而是海神。”

沐寂北點點頭,繼續打量起其他地方來。

金色椅子的下方還站着兩隻猛獸,只是長相怪異,好像是人的身子,卻是動物的頭,同樣是用金子打造,兩隻猛獸手中分別拿着一把長斧和一把大刀,牢牢的審視着下首的每一個人。

“那是執法者,是海神的下屬,海神是整個海域的守護神,若是有人犯了錯,那麼執法者便會去懲治犯錯之人。”白竹繼續解釋道。

沐寂北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奇,真是新奇的地方,她還從未聽過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種地方。

兩人沒站多久,便有一個衣着華貴的藍袍男子快步走了進來。

沐寂北尚未來得及仔細打量他,便已經被他擁入懷中:“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沐寂北整個人都愣了,饒是她再聰慧,此刻卻也弄不明白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不過她實在是不喜歡與人這般親近,很快便脫離了男人的懷抱,仔細打量起這個男子來。

男人一身藍色長袍,上面用掐絲金線刺繡着海神的圖像,領口袖口紛紛刺有神秘的圖騰,男子大約三十出頭,美麗的不像話,一頭長髮躍動着瑩潤的光芒。

不過讓沐寂北注意的還是那雙眼睛,黑色的瞳孔裡卻總是折射出藍色的光芒,有些神秘,也有點詭異,就像是蔚藍的大海一樣,當他溫柔的時候,你很輕易的就會陷入他的懷抱,當他發怒的時候,彷彿能夠席捲世間的一切。

“你。你是?”沐寂北反問道。

男人眼中有着激動,看着面前的女子同他所愛的人竟是那般相似,不由得歡喜起來。

“你可有叫我舅舅。”男人開口道。

沐寂北更驚訝了:“舅舅?”

男人正要再說些什麼,白竹卻是在一旁插嘴道:“他是你母親的弟弟,只是不是親生的弟弟。”

一臉溫和的男人突然間暴怒,那種海風一樣的怒氣瞬間就席捲了整個大殿:“閉嘴!幾個月不見,你的膽子倒是越發的大了!”

沐寂北驚訝於男人的轉變,這一刻的他和上一刻判若兩人,那滿身的雷霆之氣,是沐寂北從未見過的。

無論是沐正德,還是殷玖夜,又或者死去的安月恆,還是殷綃。

從未有一個人讓沐寂北覺得,他就該是天生的王者,睥睨衆生。

那是一種強悍的讓人仰望的實力,許多人窮其一生,也無法觸摸的高度。

白竹只是沉默的低着頭,沒有反駁。

“一件事竟然拖了這麼多年,自己去領罰。”藍衣男子皺着眉頭,對白竹道。

白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沐寂北,卻在瞧見男人滿眼慈愛的看着她的時候,轉身離開。

沐寂北錯過藍衣男子,上前拉住了白竹,對着男人道:“不知他是犯了什麼錯?”

相比於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詭異舅舅,沐寂北當然更願意護着白竹,至少,他爲了自己可以連命都不要。

不過聯想之前的一幕幕,沐寂北忽然想通了事情的關鍵。

想來白竹所爲的任務就是將她帶回這海島,只是他一拖再拖,拖了數年,終於逼得島主發怒,以他的母親相威脅,纔會有今天這一幕。

男人一愣,卻是笑道:“既然你願他受罰,那麼這次就算了,快來舅舅身邊,讓舅舅好好看看。”

沐寂北輕道:“你認識我娘?”

男人點點頭:“我從小和你娘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又怎麼會不認識她呢?”

沐寂北有些頓悟,原來她娘是這個島嶼上的人,難怪無論是誰,都始終查不出她的身份。

“她是上一任島主的女兒,而舅舅則是島主好心收養的養子,島主和你娘待我都極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也很好,只是後來…”島主似乎回憶着什麼,可是卻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沐寂北猜想道,很可能是這個所謂的舅舅一直喜歡楚涼,只是後來,楚涼離開島嶼,卻愛上了沐正德,甚至放開所有,追隨着沐正德的腳步而來。

可是,他又爲何要讓人將自己帶來這島上呢?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娘還好麼?”沐寂北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因爲她記得,沐正德似乎一直對楚涼一事有所懷疑。

男子半響纔開口道:“我帶你去看一看吧。”

沐寂北心頭一緊,難道說她娘真的沒有死?那是這些年被這個男人囚禁在了這座島上?

白竹與沐寂北並肩走在男人身後,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人走了許久,一路上經過許多奢華的宮殿,最後男人停在了一座石門之前。

觸動機關之後,石門發出一聲巨響,緩緩打開。

走進去後,沐寂北才發現,這裡是一座冰室,四處都是寒冰,冒着森森的寒氣。

白竹將衣服脫下來,披在了沐寂北身上,沐寂北剛要拒絕,白竹便道:“你現在有身孕,不要計較這些。”

沐寂北點點頭,沒再拒絕。

跟着男人又向前走了許久,穿過長長的迴廊,男人終於停下了腳步,神色痛苦的看着遠處的一口水晶棺。

沐寂北神色微怔,思緒一時間有些混亂。

如果猜的沒錯,棺材裡的人應該就是她的母親,只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切又是怎麼一回事?

男人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停在了棺材旁,看着水晶棺中安靜躺着的女子道:“涼兒,我又來看你了。”

深沉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冰室裡,男人雙膝跪在地面上,扒在棺材邊上,神情專注的看着棺材中的女子,仔細描摹着女子的眉眼。

“涼兒,你還是不肯醒來嗎?我都老了,你還是不肯醒來看我一眼麼?”

沐寂北和白竹都沒有走近,只是站在不遠處看着男人一個人自言自語。

空氣裡散發着濃重的哀傷,深沉而壓抑的愛意讓人窒息。

“涼兒,你看誰來了,我帶了你的孩子來看你,就算你怪我,不肯理我,可是難道你連你的孩子也不肯理麼?”男人的聲音帶着無限的傷痛,隱隱透露着乞求。

因着並沒有同她的母親有過什麼接觸,所以此刻沐寂北倒是比較平靜,將這名男子的話聽在耳中,卻反覆在心理琢磨着。

爲什麼他會說楚涼怪他?難道說當年楚涼身死與他有着不可或缺的聯繫?

從沐正德口中得知,楚涼是難產而死,而沐正德也曾爲楚涼建立了墓碑,他那麼深愛着楚涼,又怎麼會將楚涼的屍體交給別人?

那麼只能說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動的手腳了。

“北北,過來,來看看你娘。”男人開口道。

沐寂北緩緩走過去,近二十年未曾見面,終於可以見一見她的母親了麼?

沐寂北停在棺材旁,向棺材中看去,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棺內的女子安靜而祥和,輕闔着雙眼,容貌和自己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可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的美,那就是冰雪之姿,那是一種從裡到外的晶瑩剔透,就好像乾淨到了靈魂一樣。

看着她安靜的閉上眼,似乎時間都停止了一般,就好像是海神的女兒,純淨的像一汪最清澈的海水,所有兇殘的猛獸,甚至怒吼的巨浪在她面前都可以變得溫順起來。

她不知道楚涼若是睜開雙眼會是怎樣一番景象,不過她想,那雙眸子一定是清澈的,智慧的,祥和的。

“娘?”沐寂北試着叫了一聲,可是楚涼依舊沒有一絲反應。

男子愛戀的目光落在了楚涼身上,沒有開口。

沐寂北轉過頭,反問道:“我娘爲什麼會這個樣子?”

男子緩緩道:“你娘中了毒,原本只要服了解藥就可以醒來,只是她卻遲遲不肯醒來,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中毒?”沐寂北反問道。

男人點點頭,沐寂北再次道:“我娘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抹暴戾:“當年,沐正德接連娶了數個女人,這些女人勾心鬥角,處處陷害涼兒,縱然涼兒聰慧,能夠洞悉她們的陰謀詭計,卻從不對她們下手,而沐正德竟然也一直無動於衷。”

沐寂北微微蹙起眉頭,若不是瞭解自己的父親,聽着面前這個男人的話,自己還真要把沐正德當做是多麼十惡不赦的男人。

“直到後來,青國公主連同柳芝蘭暗中策劃,設計要讓涼兒胎死腹中,一屍兩命,我才終於出手。”男人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你將計就計,同樣給母親下毒,卻對母親不會有所傷害?母親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做,所以她避過了青國公主和柳芝蘭的毒,卻沒有避開你的?”沐寂北反問道。

男人似乎有些驚訝於沐寂北的聰慧,苦笑道:“相差無幾,卻也並非如此,你娘本是島主的女兒,身份尊貴自不用說,可卻跑了出去與外面的男人相戀,這本就不被接受,所以她便與島上脫離了聯繫,我曾偷看過她幾次,卻都瞧見那些女人竟然在刁難她,放心不下,便將曾經在島上照顧她長大的乳母和丫鬟派給了她。”

沐寂北眼色一暗,那也就是說這毒並非是柳芝蘭和青國公主所下,而是這乳母和丫鬟,當年楚涼並沒有告訴過沐正德她的身份,所以即便是帶來了兩個乳母和丫鬟,沐正德也無法懷疑到兩人的身上去,畢竟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假意,時間久了,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乳母和丫鬟對楚涼無微不至,事事盡心,沐正德又怎麼會不放心。

可偏生就是這兩個人,聽從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安排,偷樑換柱,將計就計,設計出了一場楚涼難產而死的意外。

“原本,當時也是要一併將你帶走的,可是你實在太小,我怕你承受不住藥性,只能暫時擱淺。”男人開口解釋道。

沐寂北沒有說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樣的複雜,這個本該被她叫做舅舅的男人,深愛着自己的母親,這份愛讓人動容,可也正是他的愛,卻讓自己的父親痛苦了二十年。

“我想,涼兒出事之前,已經察覺到了端倪,只是她怕我傷及沐正德,又擔心我會再用別的法子傷害你,所以明明察覺了一切,卻還是沒有揭穿。”男人神色痛苦。

沐寂北有一絲啞然,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的骨子裡竟然也有着這樣一種決絕。

“所以即便是你給她服下了解藥,她卻也始終不肯醒來,這就是對你的懲罰。”沐寂北沉聲道。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那俊美的背影卻十分孤寂,沐寂北看着看着心中卻猛然一驚,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竹。

“你…”沐寂北忽然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白竹笑笑:“他是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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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母親?”沐寂北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白竹打斷了:“我們出去說,這裡面溫度太低,對你不好。”

沐寂北點着頭,跟在了白竹身後一路走了出去,許是因爲一瞬間接受了太多東西,又有着太多疑問,一時間思緒有些混亂。

不過冷靜下來,她知道,白竹肯定不會是楚涼的兒子,可若不是楚涼的兒子,便是另有母親。

可那個男人如果真的有那麼深愛着楚涼的話,爲何又會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我的母親是島上大族一家的小姐,是個被寵壞的女子,脾氣有些暴躁,風風火火時刻都能把人燃燒,但她卻也善良單純,直到遇上了我的父親,楚墨。”白竹似乎在回憶着什麼,緩緩開口。

兩人在宮殿裡緩緩走着,沐寂北沒有打斷,只是安靜的聆聽着。

“只是這一切,都在她遇見了楚墨之後而變了,她愛上了楚墨,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樣,她開始瘋狂的追求起楚墨,只是楚墨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的母親,他的姐姐,楚涼。”白竹語氣很淡,陽光下的他有着莫名的傷痛。

“楚涼走後,楚墨暴躁了很久一段時間,母親卻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可縱然如此,卻受到了這個所謂深情男人的冷嘲熱諷和羞辱,他甚至把大家出身的母親看的比娼妓還要低廉,但是一向不肯吃虧的母親,卻都無聲的忍下,甚至從不和別人提起。”白竹閉上了雙眼,自他慢慢長大後,這種情景才越發變少,可是縱然如此,小時候那聲聲羞辱,卻永遠也難以忘記。

“楚涼走後,老島主便無心管理諸事,將島上的事情交給了楚墨,楚墨又年輕俊美,是下一代的海王,自然有無數女人要討好他,他依舊冷着性子,將那些女人羞辱個夠,卻不會碰她們一下,不過值得一說的是,漸漸的,他也習慣了母親陪伴在他身邊,那些冷嘲熱諷漸漸少了許多。”

沐寂北心中一沉,想來這些都不會是美好的回憶:“今天我也有些乏了,剩下的不如明日再說?”

白竹沒有理會,繼續道:“可母親的優待卻遭來了其他女人的嫉妒,她被設計穿上了楚涼的衣服,而有人又將楚涼的東西砸盡來嫁禍於她,於是,楚墨大怒,以爲母親是個下賤的女子,用盡手段,不過是想要爬上他的牀,於是,他便強要了母親,母親本想解釋,可是瞧見他的樣子,心灰意冷,再不肯多言。”

“從此母親被幽禁起來,再不準踏出宮殿一步,卻不想,竟然有了我。”白竹輕笑道。

沐寂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誰都沒有錯,愛也好,恨也罷,都只爲一個情字。

楚墨愛着楚涼,所以對其他女人視若無睹,而白竹的母親卻又愛着楚墨,甘願備受欺凌,可偏生命運捉弄,陰差陽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說起來,讓人忍不住唏噓。

“那你母親?”沐寂北小心的反問着。

白竹垂下眸子:“母親一直呆在那座宮殿,不曾出來,楚墨曾撤下過守衛,可是母親卻再未踏出過那裡一步,後來,楚墨也曾去看過她兩次,可是她卻不肯再見。”

哀莫大於心死,想必就是如此,白竹的母親已經對楚墨心死,即便是愛着,卻畫地爲牢,再不肯出來,想必是因爲真的愛了,也真的痛了,否則曾經那樣一個風風火火,性格爽朗的女子,到底要怎樣纔會一點一滴磨平棱角,又是是要怎樣的堅持,才能獨守深宮的寂寞十餘載。

“也許。有朝一日,有情人終能眷屬。”沐寂北看着遠處的火紅的落日,緩緩開口。

白竹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向她,最終輕道:“但願如此。”

島主楚墨給沐寂北所安排的房間極其奢華,似乎已經準備了許久,琳琅滿目的珠玉晃讓人睜不開眼,水晶珠簾垂在門前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夕陽的光芒透過珠簾照射進來,灑在一方軟榻上,推開窗子便是海浪拍打着岸邊的聲音,一望無垠,讓人的心胸都開闊了起來,一切看起來是那麼慵懶和安逸。

沐寂北靜靜的走在房間裡,就像是走在一方幽靜的古道上,明明是如此奢華的宮殿裡,卻能給她一種寧靜,澎湃的海讓人莫名的安定起來。

手指輕輕流連在每一串珠簾上,最終站在了窗前,殷玖夜,你在哪呢?可找的到我?

站了許久之後,直到冷風吹,月籠寒紗,沐寂北才終於動了。

她相信殷玖夜一定回來尋她的,而如今她所要做的便是在想辦法讓殷玖夜找到自己。

沐寂北在這裡住下了,衣食住行都精緻的無可挑剔,楚墨早早就將一切都打點的很好,而沐寂北也改口問他叫舅舅,這明顯是讓他高興了不少。

沐寂北每日便四處走走,一面看看這難得一見的景色,一面則是爲了胎兒的健康,這個孩子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她要將他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除此之外,偶爾她會去看看楚涼,在楚墨不在的時候和她說一說這些年沐正德的事情,白竹倒是總來看他,楚墨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每一個夜晚,沐寂北都會讓人放煙花,她相信,也許一日兩日殷玖夜不會察覺,可是時間久了,他一定會明白。

沐寂北坐在庭院中,白竹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袍,坐在她身旁另一邊的椅子上,一起擡頭看着天上盛放的煙火。

沐寂北手中端着溫熱的茶盞,靠坐在椅背上,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真美。”

白竹欲言又止,其實他想告訴她,楚墨一定會察覺到沐寂北日日這麼做的用意,可是他卻還是如此縱容着她,一定早有計劃。

楚墨對她是極好的,也許是因爲愛屋及烏,也許是因爲那張酷似楚涼的面容,楚墨對她可以說是百依百順,疼愛至極,在她面前一直都很溫和,偶爾會流露出幾分悲傷。

可是隻有他才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有多硬,這個男人的手段又有多狠。

若是殷玖夜真的來了,只怕是九死一生,不過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依照他的瞭解,殷玖夜是一定會來的,若是將自己的憂心告訴給北北,只怕會徒增煩惱罷了。

此刻的殷玖夜依舊站在牀頭,這幾日他就像是雕塑一般,夜夜都一動不動的站在牀頭,一個人不知在看些什麼,好似就要乘風歸去,讓人忍不住心酸。

他還是將自己收拾的好好的,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胡茬,髮絲整齊也不見凌亂,日日準時用餐,唯獨夜裡不去休息,就這樣站在船頭,一站便是一宿,任由刺骨的海風吹打在他的身上。

若說有什麼稀奇的,大抵就是他的幾件衣裳,反反覆覆都是沐寂北爲他所做的那幾件。

有一日,殷玖夜不在房中,有丫鬟擅自動了殷玖夜的衣物,將殷玖夜的衣物拿去洗了,卻不想這幾日一直平和的殷玖夜卻突然像瘋了一樣。

發瘋般的開始找起自己的衣服,三更半夜不知闖了多少人的房間,最後得知一個丫鬟將他的衣服拿去洗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便將丫鬟丟進了海里。

船上的人都不敢再去觸碰他的東西,所有的衣物他也都是自己經手,決計不會讓人碰上一下。

還有便是出來時,他所帶着的那塊刻着沐寂北名字的玉佩,總是喜歡放在手中不斷撫摸着。

有一日,傅以藍手中拿着一塊玉佩,是初二送給她的,她正開心這木頭開了竅的時候,卻一把被殷玖夜緊緊掐住了脖子。

嚇的初一等人都圍在一旁,提着心,不敢說話。

初二更是紅了眼睛,可是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主子的對手。

傅以藍嚇的不輕,看着那雙淺淡的眸子,只覺得自己離死亡竟是如此之近,面前的男人中根本沒有自己,不,應該說什麼也沒有。

臉色一點點漲紅,傅以藍只覺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伸出手不斷的掙扎着,手中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

而在這個時候,殷玖夜卻突然鬆了手,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塊玉佩。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塊玉佩同沐寂北的那塊色澤極爲相似,殷玖夜以爲那是沐寂北的東西,纔會如此動怒,直到玉佩掉落在地上,卻發現上面沒有刻着自己的名字,才知道,那不是。

船上的氣氛就這樣詭異着,人們都在私下說,曾經英明神武的太子瘋了,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初一幾人氣的不輕,可是卻也難堵悠悠之口。

船一日復一日的在海上航行着,直到殷玖夜瞧見了那盛大的煙花,船便確定了方向,便是那煙花所在的位置。

沒有人敢問爲什麼,船卻風雨無阻的向着那個方向行駛。

在行駛的路途中,曾經遇上過大雨,船手曾經提議要在一個小島上停靠一晚,畢竟衆人在水上漂了許久,也都有些想念雙腳着地的感覺。

可是船手的話還沒說完,殷玖夜的刀便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開船。”

船手嚇的二話不說,再次出發。

可一名副手卻是道:“不行,今日夜裡也暴雨,此處多漩渦,若是夜裡前行,很有可能會遇難。”

殷玖夜黝黑的眸子看向他,他便有些瑟縮的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積聚了勇氣,正要再次反駁,殷玖夜卻是一刀捅進了他的身體,卻又沒有要了他的命。

男人在海水裡掙扎着,可鮮血蔓延在了海水裡,不一會就勾勒出一片鮮紅,後來,血腥氣散發開來,吸引了不少鯊魚,撕扯着將男人吃掉。

衆人在看見這血腥的一幕後,吐的連膽汁都出來了,更是有不少人呼喊着。

海洋遠比陸地來的要神秘許多,加上那無法探尋的暗礁,突然而至的暴雨,沒完沒了的漩渦,衆人的對海洋的恐懼遠遠要比陸地更多,所以不少人都被那一幕嚇的臉色慘白。

可殷玖夜卻看着被鯊魚吞噬殆盡的屍體,緩緩吐出三個字:“真幸福。”

船上的人都隱隱避開殷玖夜,殷玖夜若是下達了什麼命令,也再也沒有人敢反駁。

初一幾人也都試着靠近,可是男人卻並不理會他們,除了每次商討船前行的方向以及和沐寂北有關的話題時,男人從不理會他們,看着他們的目光是那麼陌生,就好像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讓初一幾人除了替他心疼卻別無它法。

看着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煙火,殷玖夜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北北,我知道,你在這裡。

大朵大朵的煙花在兩人頭頂盛開,倒映在同樣黝黑的兩雙眸子裡。

“主子,前方都是漩渦,還有迷霧,似乎是島上的人佈下的屏障,如此貿然,我們根本沒法進去。”初一開口道。

殷玖夜收回看着煙火的目光,看了看前面的海面上,果然,在迷霧之下,處處都是漩渦。

殷玖夜正要開口,奇怪的事情卻突然發生了,那濃霧忽然散開,海面上的漩渦也漸漸消失。

船隻沒有受到絲毫阻礙的便停靠在了岸邊,衆人下了船之後,紛紛壓抑於這裡的奢華,雖然是黑夜,卻美的不似凡塵,讓人忍不住留戀,不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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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剛一下船,卻有人將他們攔住了,一名黑衣侍衛開口道:“太子殿下,島主說若您想要見到太子妃,必須一人前往。”

殷玖夜頷首,手指卻微微蜷縮了起來,北北,你真的在這裡麼?

初一等人則是心驚,這個男人的武功竟然超過了他們幾個,他們根本察覺不出對方的級別。

可是看着殷玖夜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們根本放心不下,很快便動起手來,打算衝進去。

還島上的侍衛很快也動起手來,可越是動手,初一等人越是心驚,自己一行人在這些人手中根本討不得一點便宜,只這交手的片刻,便已經呈現敗勢。

初一心下一沉,若是沐寂北真的是這些人帶走的,那麼也就難怪自己竟然沒有察覺,想不到海島上的小小侍衛竟然就如此厲害,那麼若是真正的高手,又該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想到孤身前往的殷玖夜,初一的心頓時沉了不少,卻是勸阻了動手的一行人,不要再硬闖,因爲這樣下去,他們不但進不去,還只會受傷。

殷玖夜跟在一人身後,男人卻把他領到了一處廣場,從廣場正中開始,一條路一直通向宮中的大門。

上首是一方高臺,而高臺上有一隻巨大的籠子,籠子里正是在和猛獸決鬥的人,看臺下的觀衆們興奮的嚎叫着,發瘋的嚷着:“吃了他!吃的他!”

侍衛面無表情,對着殷玖夜道:“太子妃在宮裡,若是可以在這裡取勝,那麼你便可以向裡走,一直走到盡頭,便是皇宮的大門。”

說罷,侍衛將手中的號碼牌交給了殷玖夜,轉身離開。

這是島國爲勇士的所準備的,更是爲權貴所準備的,若是能夠通過這第一關,便會得到應有的獎勵,而越是向裡面走,所得到的獎勵也就越發豐厚,當然,你也要有命享纔是。

沒多久,臺上壯碩的男人便被籠子裡的猛獸所吃掉了,而臺上的侍衛所念出的下一個號碼牌,正是殷玖夜。

殷玖夜緩緩走上高臺,進入籠子後,門被鎖上,活的只有一個,不死不休。

只是讓衆人驚愕的是,以往只有一隻老虎的籠子,此刻卻足足有四隻,而對面的則是一個白皙俊美的好似妖孽一般的男子。

臺下寂靜了一瞬後,瞬間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

老虎嗅到人的氣息,很快就衝了過來,四隻老虎的吼聲此起彼伏,下面買注的人不停的喊着價錢。

殷玖夜緩緩抽出劍鞘裡的刀,染血的雙眸看向幾個畜生,很快就動了起來。

四隻老虎對於他而言卻並不是什麼難事,當日被殷綃困在山下,不知要殺光了多少猛獸。

其實縱然是放在這島上,殷玖夜的武功也是極高的,畢竟白竹到底還是被當做少主來訓練的,殷玖夜同他不分伯仲,倒是可以看出少有敵手。

很快,一抹寒光閃過,衆人尚未來得及看見激烈的爭鬥,便發覺了一隻老虎已經被斬掉了整個腦袋,沒人知道那細長的彎刀,是怎麼一下子就將皮糙肉厚的虎頭給斬下。

其他三隻老虎聞到了血腥氣,一時間更加兇猛,可是男人卻好似鬼魅一般,沒有激烈的爭鬥,全場也尚未掀起高潮,三隻老虎便紛紛斃命。

男人身上染上點點血跡,除此之外,並未有什麼狼狽。

沐寂北看完煙火,便回到房間,推開窗子向外看去。

皇宮裡的宮殿大多建造的很高,不少都有兩三層左右,楚墨將整個一座宮殿都給了她,每當夜裡,她總是會來到三層,打開窗子,便能瞧見幾乎整個島嶼的夜景,在迷離的燈火之中,格外的璀璨。

沐寂北在窗口站了許久,卻發覺遠處的廣場上似乎十分熱鬧,隱約間好像看見一道紫色的身影,心頭一緊,仔細看去,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在人羣中來回搜尋了幾次,卻依舊沒有瞧見男人的身影,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將窗子關上。

而此刻的殷玖夜已經走到了下一關,正在同五個高手過招,這五人,每一個人大約都有三四十年的功力,加在一起,他六七十年的功力很難抗衡。

可就在交手中,他不受控制的看向遠處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可是那個窗子,卻始終緊閉着。

沐寂北在對殷玖夜的思念中,漸漸睡去,次日一早,進來伺候他梳洗的丫鬟一面走進來,一面和另一個丫鬟道:“你聽說了麼?勇士場來了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而且似乎都已經闖到第四關了。”

“你說真的麼?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闖到第四關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纔不是怪物呢,我昨天親眼看見他,美的像是個妖精,你們絕對想象不出來他到底有多俊美,比起我們的海王還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幾個丫鬟議論的聲音傳到了沐寂北耳中,沐寂北的心緊緊揪起,難道。難道是他來了?

滿腹心事的想着丫鬟說的話,回過神來後,一面梳洗一面試探道:“勇士場是什麼地方?”

“勇士場是我們海島上爲勇士所設的決鬥場,從廣場中央一直延伸到皇宮,只要能夠從廣場中央走像所連接的皇宮大門,那麼便可以求得任何他想要的東西。”一個丫鬟解釋道。

“任何?”沐寂北反問道。

“是的,不過從古至今,尚未有一人能夠走到皇宮大門,不過每闖過一關,便有相應的獎勵,所以即便不能闖到最後一關也無妨,一樣可以享盡榮華。”丫鬟說起來十分有興趣,眼中閃爍着晶亮的光芒。

沐寂北的心沉下不少,從古至今未有一人能闖過,便可以想象,這條路,到底有多難。

憂心那個男人會不是就是殷玖夜,沐寂北即刻開口道:“昨日有人闖到了第四關?那個男人相貌如何?”

“啊。那個男人長的特別美,皮膚好細好白,雙眼發紅,像是一頭猛獸,周身帶着壓抑的氣息,奴婢從未見過那麼美又那麼厲害的男人,不過也不知怎的,看着怪讓人害怕的。”

不等丫鬟的話說完,沐寂北終於回過神來,是他!一定是他!

沐寂北連鞋都沒有穿,就跑了出去,卻忍不住落淚,心中懊悔,昨晚看到的一定就是他,可偏生她卻以爲是自己思念過甚,出現了幻覺,誰曾想,一切竟然是真的。

一路跑到了勇士場,穿過擁擠的人羣,一眼便瞧見了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彎刀拄地,紫色的衣袍被利刃劃成血跡斑駁的布條,破爛不堪,卻隨風搖曳,男人的黑髮被微風吹起,吹打在男人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獨那雙眼,好似經過鮮血的淬鍊,幽暗之中閃爍着來自地獄的火光,就像是紅蓮業火一般,能夠灼燒一切。

再看去,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有着着無數傷口,皮肉翻飛,有些血跡已經乾涸,凝固成紫黑色,男人搖搖晃晃的站着,手中的刀依舊緊握。

這一路上,已經躺了許多屍體,有人,有猛獸,鮮血像是詭異的圖騰,在地上盛放出一朵朵幽冥之花,濃重的血腥氣刺鼻,讓有着身子的她幾乎想要作嘔。

沐寂北放慢了腳步,目光不離男人的背影,穿過茫茫人海,一步,一步走向看臺。

殷玖夜如今所面對的,是兩名有着七十年內力的老者,可是很明顯,經過一夜的廝殺,他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老者一掌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胸口,殷玖夜整個人倒在地上,嘴角掛着一抹鮮血,沐寂北的心鈍痛,淚珠模糊了眼眶,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刀,血流不止。

衆人一時間都寂靜無聲,這個夜晚,他們見證了太多的殺戮,不同於以往的嗜血,此刻,他們卻希望他能夠站起來。

男人的承受裡顯然還有,單手握拳,支持地面,另一隻手拄刀,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彷彿風中的楊柳,隨風晃動着,卻帶着說不出的鬼魅。

可那孤傲的背影,在沐寂北看來,卻是那麼讓人心痛,恨不得緊緊抱住他。

沐寂北的眼淚不受控制的翻滾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紅着眼,光着腳便跑了上去,侍衛們看的專注,一時間卻忘記了攔着。

“殷玖夜。殷玖夜…”沐寂北雙手扣住欄杆,哽咽着。

男人的身體一僵,一點一點的轉過身來。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可似乎卻只有這痛,才能讓他清楚的感受到他還活着,不是有人說過,肉體上的疼痛可以緩解精神上的痛苦,可是爲什麼,他依然難以喘息。

他的北北在哪呢?爲什麼要扔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他像是在黑暗中打轉,再也找不到那個帶着光明的出口,像是一隻困獸,時間愈久,便會愈加發狂,直到飲着自己的鮮血,一點點的將生命耗盡,他纔會得到解脫。

男人轉過身後,看見緊緊扒着欄杆的女子,那雙佈滿血霧的眸子漸漸清明,閃過一抹動人的溫柔。

衆人紛紛愣住,他們瞧見了這男子的俊美,也見過了他的殘忍,更看出了他的果決,可是這一刻的溫柔,卻不自覺的讓人的心都軟了。

絲毫不顧忌身後時刻準備出手的老者,男人朝着一步一步蹭了過來。

許是因爲傷口太多,男人身上留下的血跡漸漸在他的腳下匯聚出一條血色的溪流,緊跟着男人的步伐,在高臺上扯出兩道蜿蜒的血路,最終一點點移到了沐寂北面前。

沐寂北隔着欄杆緊緊抓住殷玖夜的一隻手臂:“殷玖夜。你出來。你快出來。我不要你受傷。”

殷玖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被血染紅的手慢慢擡起,輕輕的撫摸着沐寂北白嫩的臉頰。

男人仔細描摹着女子的眉眼,打量着女子的氣色,以此來判斷她過的可好。

男人的目光漸漸下移,落在了那雙光着的腳丫上,柔聲道:“地上涼。”

沐寂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洶涌着的淚水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砸在殷玖夜的手上。

殷玖夜只覺得那滾燙的淚珠似有千金重,砸在他的手上,卻比他所有的傷口來的都痛,鹹澀的淚水和傷口反應,有些蜇人,卻讓殷玖夜貪戀上了這種感覺,因爲他知道,她還愛他。

殷玖夜撕扯開那倍受珍視的紫色華袍,慢慢的蹲在地上。

沐寂北知道,他一定很痛,不然不會連一個簡單的下蹲都會有這般艱難,這是她愛的男人,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願意代他承受所有的苦難,可爲什麼受傷的卻總會是他。

男人顫抖着將兩隻手伸出牢籠的欄杆,將一隻小巧玲瓏的玉足握在掌心,微微蹙眉道:“看,都涼了。”

沐寂北一面洶涌的流着眼淚,一面卻笑得如花般明豔:“殷玖夜,你不是最喜歡吃醋了嗎?如今這麼多人瞧見了我的腳,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男人神情專注的用那有些破爛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因爲大手上的血跡連帶着那雙玉足也不再雪白。

聽見沐寂北的話,男人寵溺的一笑:“不會,我將他們的眼睛都挖出來,就沒有人瞧見了。”

沐寂北一面流淚,一面卻笑着,那明豔絕美的容顏,是她們不曾見過的豔麗,妖嬈的如同綻放的罌粟,一顰一笑,便足以讓人着魔,忍不住爲她赴湯蹈火。

全場的人都靜靜的看着面前這一幕,沒有人催促,也沒有人出聲打擾,他們雖然聽不見兩人在說些什麼,卻依然看的失神。

男人沒有急着將女子的腳放下,而是放在嘴邊,輕輕的親吻了一下,才肯作罷。

包裹好一隻腳丫,男人小心的將玉足放在地上,再溫柔的拿起另一隻,好似在用着最破爛的衣襟包裹着最珍貴的寶貝。

北北,若你不願穿鞋,我便爲你剜去天下所有人的眼,若你不願世界聒噪,我便替你捏去所有人的喉骨,若你不喜人來車往,我便屠戮了這天下,給你一片清明。

北北,若你要天下太平,我便做盛世明君,若你要烽煙四起,我便征戰天下,若你要奢華享樂,我便是那昏君當道,爲你造酒池肉林,鳳凰明珠。

北北,只要你不願的,我都會一一替你除盡,只要是你要的,我便會一一爲你奪來。

殷玖夜,我不要山河寂靜,也不要盛世無疆,我不在乎屍橫遍野,也不怕血流成河,我要的,早已不再是權傾天下。

北北,那你想要什麼?

殷玖夜,我要的一直都是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陪伴在我身邊,我要你健康長樂,富貴吉平,我要你攬着我的腰身,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我要你陪着我們的孩子蹣跚學步,要你爲我保重自己,平安無事。

沐寂北笑着,輕聲哀求着:“殷玖夜。你出來,你出來!”

她好想抱一抱他,好想親一親他,她不要他一個人,她要他平安無事。

男人不厭其煩的擦掉女子的淚水,溫柔至極:“不哭。乖…”

沐寂北緊緊抓住殷玖夜的手,那雙手,此刻卻已經血肉模糊,淚水打在上面,化開了凝結的血跡。

沐寂北趴在欄杆上失聲痛哭:“殷玖夜!你這個混蛋,你快給我出來!”

殷玖夜只是溫柔的笑着,卻讓沐寂北覺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就要離自己而去,變得那麼飄渺。

此刻的楚墨,緊抿着雙脣,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這‘感人’的一幕,眉頭蹙起。

“爲什麼還不動手?我怎麼不知道勇士場裡還有等人敘舊的規則?”淡淡的聲音,卻透着一股狠辣。

誠如白竹所說,心若鐵石。

他不可能讓人帶走沐寂北,他要將她留在這裡,他相信,只要沐寂北在,楚涼總有一日會醒過來。

沒人知道,那座水晶棺最多能夠保存屍身二十年,而今,只剩下短短几年的時間,若是楚涼再不肯醒來,那麼她便會永遠離他而去。

而今,看着沐寂北那與楚涼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龐,她卻總是移不開眼,那樣的明豔,雖不及楚涼的恬淡,卻像是一抹濃重的色彩,忽然間代替楚涼,闖進他的生命。

他知道,那不是愛,只是因爲楚涼所衍生的佔有,他不會傷害她,可她卻不可以離開自己的視線!

白竹悄然出現在人羣,看着楚墨盯着沐寂北看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若是楚涼真的就這樣死去,或者再不肯醒來,那麼面前的男人則會將北北當做楚涼的替代,將她囚禁。

白竹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卻知道,對於楚墨來說,卻並非不可能。

而無論是處於哪種緣由,他一定都不會讓殷玖夜活着離開,白竹看了看殷玖夜的情形,也蹙起了眉頭,這時,一人來到他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白竹點點頭,不放心的看了眼失控的沐寂北,轉身離開。

在楚墨的示意下,那兩名老者很快就有了動作,沐寂北的瞳孔驟然緊縮,殷玖夜沒有急着轉身出手,而是眷戀的看着沐寂北。

就在兩名老者出手的時候,男人突然鬼魅般的移走,兩人前後夾擊追逐着男人。

而剛剛明顯精疲力竭,難以應付的男人此刻卻突然間變得凌厲起來,縱然明知武功不敵,可是那滿身壓抑的讓人窒息的氣息,卻瞬間籠罩了全場。

隨着男人的移動,灑下一片片血雨,男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可是即便如此,卻依舊沒有一絲一毫要退縮的意思。

幾番交手下來,縱然男人意志堅強,卻難以彌補這無法跨越的差距,奮戰一夜的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戰勝兩個世間罕見的高手。

‘嘭!’一聲,男人被甩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濺起了一地塵埃。

廣場上一陣寂靜,殷玖夜緩緩動了動,最後一點點從地上爬了起來,只是身上卻已經千瘡百孔。

沐寂北眼看着殷玖夜越發的難以支撐,發瘋般的運起內力開始扭扯起那精心打造的欄杆。

嫩白的小手上很快就血肉模糊,把欄杆似乎爲了安慰沐寂北,只是小小的晃動了一下。

男人爬起後,再次迎了上去,幾個交手,男人便再次被打翻在地,一口鮮血噴出,男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衆人等了半響,終於瞧見,男人的胳膊到底還是微微動了動,站起,跌倒,再站起。再跌倒。幾番之後,男人終於穩穩的站在了高臺上,下面圍觀的看客們忍不住一陣陣叫好。

可是悲劇就是這麼發生,不過交手四五招,再兩名老者的合擊下,殷玖夜再次被甩了出去,相比於之前,這次明顯更嚴重,先是重重的撞擊在一側的鐵欄杆上,而後跌落在地上。

看客們不知道自己還在這看什麼,因爲結局是毫無懸念的,可是卻始終沒有一人離開,那些曾經叫囂着讓猛獸把人吃掉的暴戾,卻通通消失不見。

沐寂北看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殷玖夜,心涼了半截,繼續瘋狂的扭動着那極粗的鐵欄,額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纖細的手指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上面鏽跡斑駁混合着鮮紅的血液,和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地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衆人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難道這樣一個男子就這麼死去?不知爲何,每個人的心中都涌動起一股淡淡的哀傷,似乎爲他的堅持,似乎又不是。

就在衆人頹然的瞬間,男人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染血的手指扣在地面上的泥土裡,緩緩收攏,指甲盡斷,血液混合着泥土,怵目驚心。

兩名老者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心頭卻是有些不忍下手。

終於,大約花費了一盞茶的時間,殷玖夜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雙手抓着鐵欄,比起以往的每次都更加艱難。

再次出招,男人的動作已經滯塞,出手的動作就像是慢動作一般,卻依然不肯放棄,一名老者氣的跳腳,轉身就走:“不打了,老朽我可不打了!”

而另一名老者思慮的則要多些,他知道若不讓面前這個男人再也爬不起來,他是不會放棄的,而他若是繼續堅持下去,便只有一死,這樣一個有着執念的人,他們是不願看着他死的。

老者雷霆出手,一刀重重的砍向男人的肩頭。

沐寂北驚呼出聲:“不!”

話落,那即使被有着幾十年內力也撕扯不開的鐵欄杆,竟然被沐寂北生生扭曲,撕扯出一個窟窿來。

沐寂北臉色慘白,想要闖進去,可是卻偏偏因爲有了身孕,擠不進去急的直掉眼淚。

而因爲剛剛用力過度,這一刻,整個人都好似虛脫了一般,兩腿發軟,若非扶着欄杆,幾乎都站不起來。

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水,洶涌澎湃。

沐寂北扶着欄杆,整個人漸漸滑落,跌坐在地上:“殷玖夜…殷玖夜…”

男人似乎漸漸只剩下一片光影,在沐寂北的眼中越離越遠,滿身血色的男人背後,好似出現一個巨大的白光,漸漸擴散着,讓人越發看不清男人的身影。

淚眼婆娑的沐寂北險些昏厥,跌坐在地上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絕望,就好像一瞬間生命被抽離,一點點,支離破碎。

搖搖晃晃之中,眼前漸漸發黑,就在她以爲即將摔倒在拔涼的地面時,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的下巴輕輕摩擦着她的臉頰。

沐寂北緩緩睜開雙眼,緊緊的摟住男人的脖子:“殷玖夜…殷玖夜。”

“北北。”男人的語氣很淡很淡,彷彿每多說一句話,都好似在透支着他的生命。

可是即便如此,男人的臉上卻浮起了滿足的神色,緊緊攬着懷中的女子,脣瓣狠狠覆下。

沐寂北緊閉着雙眼,輕點着腳尖,摟住男人的脖子,熱烈的迴應着男人的吻。

脣齒糾纏,男人的舌頭不安分的滑進女子的小嘴,盡情的吮吸着女子的甘甜,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楚墨在上面蹙起眉頭,不可否認,這個男人做的足夠讓人動容,就連他也有些被感動,若是他肯離開,他會放他走,只是,若是他想要帶走沐寂北,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即便此刻的楚墨如此堅決,可是不可否認,此刻他的心也有着輕微的動搖,難道,他真的錯了嗎?涼兒,你爲何還是不肯醒來,你告訴我,我是真的錯了麼?

靠在男人的懷裡,沐寂北的心才安穩下來,可是看着那滿身的血跡,她便覺得眼睛發澀。

殷玖夜笑着伸出那隻顫抖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沐寂北的髮絲,染滿血漿的手和那烏黑柔順的髮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又詭異的和諧。

楚墨沉聲道:“將他給我抓起來!”

衆人擡頭看向站在高處的楚墨,一聲令下後,很快便有侍衛衝了下來,將沐寂北和殷玖夜團團圍住。

沐寂北將殷玖夜護在身後,看向楚墨的雙眸,帶着濃濃的殺意。

她雖然喊他舅舅,卻並非真正的承認他,就如同當初她也一樣會喊沐正德父親一樣,而今,這個男人卻正打算傷害着她深愛他的男人。

“北北,你讓開。”楚墨的語氣尚算柔和。

沐寂北冷笑道:“這就是你自以爲是的愛麼?你口口聲聲說愛楚涼,卻將她從深愛的男人身邊帶走,你毀掉了她的幸福,毀掉了她!”

楚墨的眸子中有些慌亂:“我沒有。沐正德三妻四妾,涼兒根本不適合那樣的生活!”

“那她適應什麼樣的生活?現在的生活?躺在棺材中十餘年卻不肯醒來,原來這是她想要的生活?”沐寂北牢牢的將殷玖夜護在身後。

男人雖然疲憊,可是看着她爲自己而發怒的樣子,便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回自己的懷抱,將頭埋在她的頸窩。

沐寂北有些憂心殷玖夜的傷勢,男人卻對她的詢問置之不理。

抱你,我從來都不會沒有力氣。

楚墨被沐寂北說到痛處,二十多年的癡戀,他不想這麼放棄,如果。如果楚涼真的能幸福…。他。或許願意試着放手。

‘轟!

突然,島上發出一聲巨響,外面忽然跑進來兩個士兵,急急忙忙的對着楚墨道:“島主,有人攻上來了。”

楚墨心頭大驚,心頭卻猶疑,島邊迷霧重重,又佈滿漩渦,怎麼會有人攻上來,沐寂北則是趁機帶着殷玖夜快速的隱沒在人羣,沒走多遠,便瞧見了混跡在人羣裡的初一等人。

“快跟我走,皇上來了,基本上已經控制住了島嶼。”

初二幫着沐寂北攙扶着殷玖夜,快速的走出人羣。

外面的島嶼上已經積聚了不少的西羅殺手,對,是殺手,不是普通的侍衛。

沐寂北心中升起一抹疑慮,一來這島的位置隱蔽,難以找到,島前又是迷霧重重,沒人指引,根本無法登陸上島嶼。

二來,島中高手衆多,縱然父親帶來了大批殺手,可是船隻運輸總歸是有限,怎麼可能控制住整個島嶼。

初一等人在宮殿裡繞了一會,最終停留在沐寂北曾經去過的那間冰室門前。

“皇上在裡面。”初一解釋道。

沐寂北心下了然,沐正德知道了楚涼還在,又怎麼會不去找她。

不遠處又發生劇烈的轟鳴,沐寂北順着飛塵看去,先是詫異,隨後便明白了幾人爲何這般胸有成竹。

想不到,派上用場的竟然是火球,當初沐正德收復南喬的時候,曾經作爲南喬皇帝的軒轅凝塵知曉火球的製作方法,沐正德派遣了不少高手,仔細鑽研了一番,倒是也有所成就。

火球威力極大,而今在島嶼上只會更加可怖,因爲島嶼面積小,紮根還海面並不穩定,若是多引發幾次劇烈的震動,島嶼怕是很容易就塌陷,甚至引發海水的席捲。

沐寂北微微鬆了口氣,有了這個東西,難怪沐正德可以控制島嶼,想到這些人能安然登陸,沐寂北知曉是誰幫了忙。

這人一定是白竹,只有白竹纔會有這樣的動機,也只有他纔有這個權力。

不得不說,沐寂北是感動的,這個島嶼上的人,畢竟都是白竹的族人,可他卻爲了自己,帶着敵人殺進自己的家裡,甚至會成爲這個島嶼的千古罪人。

只是,她有了身邊的這個男子,欠他的註定無法償還。

“初一,你吩咐下去,若是島上的人不擅自動手,便不要傷及無辜。”沐寂北囑咐道。

雖然心慈手軟一向不是她的作風,但是既然他爲她處處犧牲,她又怎麼可以讓他難做。

殷玖夜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沐寂北身上,耍着無賴。

可這個時候,沐寂北哪裡還會同他計較這些,不僅縱容殷玖夜,還擔心他的傷勢。

“疼不疼?”沐寂北輕聲問,聲音有些哽咽。

殷玖夜慵懶的擡了擡眼,靠在女子身上委屈道:“疼。”

豆大的淚珠再次涌了出來,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這麼愛流淚,殷玖夜嘆了口氣,幫她把眼淚擦掉:“不疼”

沐寂北扁扁嘴,沒有說話,殷玖夜在上面輕啄了兩口。

不一會,楚墨便帶着一衆高手趕來了,看着站在石門前的一行人,面色不善。

這些年來,他爲了給楚涼一個清靜,從來不準任何人靠近石門,卻不想,今日這些人闖入島上,不僅引發滔天巨響,甚至還聚集在石室的門前,這讓他怎能不怒!

“到真是小瞧了你們的本事,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楚墨冷語道。

侍衛很快就幾人團團圍住,初一等人也擋在了沐寂北和殷玖夜身前,準備應對。

確實,火球的威力太大,可是如今沐正德在白竹的幫助下,在海盜上佈下了不少的火球,若說是真要分出個勝負,沐寂北相信,勝利的一定會是自己一方。

就在這時,石門轟的一聲,再次打開,楚墨神色一驚,衆人看向石門,卻發現迎着陽光,裡面走出兩道身影。

所有人都一愣,目光不離那兩道身影。

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衆人也終於看見了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沐正德和楚涼!

許是因爲多年未見陽光,楚涼微微閉了閉眼睛,沐正德擡手幫她擋住陽光,她才睜開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本廝殺的人也紛紛住手,看着她移不開目光。

女子一身冰藍色長裙,是海水的顏色,領口外翻,是海島的神秘圖騰,一張精緻的面龐,好似得到了海神所有的眷顧,那種盈盈潤潤,散發着淡淡的光芒,不銳利,也不是單純的溫和,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女子婷婷嫋嫋,好似從遠古走來,三千青絲垂在腰際,隨風輕輕的捲起,像是孩子一樣,調皮的依附在女子身上。

最讓人訝異的便是那雙眼,本是黑色的瞳孔,可在陽光下,卻折射着藍色的光芒,清淺幽靜的藍,瞬間爲女子鍍上一抹耀目的光彩。

沐寂北盯着楚涼移不開眼,直到腰間的大手狠狠一擰,她纔回過神來。

“真美。”

“沒有你美。”

沐寂北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將目光落在楚涼身上,她好似可以讓時光靜止,讓世界寂靜,超脫於世俗之外,卻又可以輕易步入世俗之中。

就好像,沒人能阻擋住她的步伐,她可以隨性的在世俗中進進出出,而不像是自己,早已步入紅塵俗世,卻是出不去的。

“涼兒!”楚墨最先喊出,聲音帶着不可抑制的顫抖。

“楚墨。”楚涼的聲音像是透澈的海水,似乎還能聽見浪花拍打的聲音,對着私自將她帶走的楚墨,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只是安寧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你終於肯醒來了。”楚墨的眼中閃過悲痛。

“正德來了。”女子笑的溫暖。

涼兒,我守了你二十年你卻不肯看我一眼,而今他來了,你便醒來了,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看着拉着楚涼的那隻手,楚墨遲遲移不開眼,目光上移,他知道,這就是那個男人,楚涼愛着的那個男人。

他沒有自己年輕,不及自己俊美,曾經也不如自己有權勢,可是,楚涼愛的卻偏偏是他。

“楚墨。”楚涼看着陪伴在她身邊多年的少年。

“嗯?”楚墨眼中閃過一絲期冀。

“我要回家了。”楚涼平和的開口,不是乞求,也不是威脅,淡淡的,那般自然,還有一絲期許。

楚墨的眸子一暗,手握成了拳頭,他愛她,可他也知道,她不愛他。

“祝我幸福吧。”楚涼再次開口。

楚墨遲遲沒有做聲,可是在這個‘姐姐’面前,她卻從來不懂得拒絕,她是他一生的夢魘。

涼兒,我忽然明白,你用了十餘年的時間讓我明白你的決絕,我又怎麼敢再去阻擋你的幸福。

楚墨一揮手,側開身子,衆人也紛紛讓出了一條路來。

沐正德和楚墨最先走了過去,楚墨一直低着頭,不去看自己愛着的那個女子。

一雙藍白色的鞋子和一雙金色龍靴出現在了他面前,楚墨詫異的擡頭。

“正德,這是我弟弟。”楚涼拿起楚墨的手,伸向了沐正德。

沐正德笑着回握道:“有空帶弟媳一起到內陸來玩,我們必定盛情款待。”

楚墨雙眸看向沐正德,手上越發用力,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沐正德始終都笑着,神色間沒有一絲變化。

許久,楚墨才鬆開手,楚涼則是有些心疼的拉住了沐正德,沐正德看着楚墨笑的更是燦爛。

楚墨冷哼一聲:“若是讓我知道你對不起涼兒,我不會放過你的!”

沐正德姑且讓他逞些口舌之快,畢竟分隔十餘年,楚涼依舊屬於自己。

沐寂北從未看見過沐正德笑的這麼開懷,眼睛都笑的只剩下一條縫,那是從心自外的喜悅,她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

她想,此後他不會再寂寞了,會有一個愛着他的女人,始終爲他留着夜燈,等着他回來,甚至會爲他洗手羹湯,會縫補衣物。

在那個森寒又寂寞的位置上,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她想,只要楚涼在,沐正德便再也不會覺得孤寂難熬了。

“北北,玖夜,來。”沐正德對着兩人招手。

沐寂北扶着殷玖夜走了過去,楚涼的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沒有太過激動的反應,看着她卻是笑的溫暖。

“這是舅舅。”楚涼給兩人介紹道。

沐寂北恨恨的瞪着楚墨,沒有開口,一旁的殷玖夜卻是沉聲道:“舅舅。”

楚墨打量了一番殷玖夜,點點頭道:“將北北交給你我也算放心了,從古到今,能夠闖過勇士場第四關的人你是第三個。”

沐寂北始終沒同楚墨說一句話,殷玖夜傷的這麼重,都是拜他所賜,卻不想,幾人費了這麼大的周折,終究敵不過楚涼一句話。

其實,沐寂北不知道的是,楚墨曾經一度同楚涼說,只要她願意醒來,只要她願意不再孤零零的躺在水晶棺材裡,他便會給她自由,是愛是痛,是幸福是受傷,他都不會再幹涉她的選擇。

只可惜,縱然是這般的妥協,楚涼卻也始終不肯醒來,直到今日,沐正德的到來。

見着沐寂北的樣子,楚墨嘆了口氣,揉了揉沐寂北的頭髮道:“舅舅把海上的寶貝都送給你,你不要再生舅舅的氣了好不好。”

沐寂北還是沒有理會他,楚墨繼續討好道:“舅舅有許多珍貴的藥材,都有奇效,不僅可以讓他恢復,身體和內力都只會更好,你若是不生氣了,舅舅就都給你好不好。”

沐寂北的眼睛一亮,這才微微點了點頭,楚墨這才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也許這麼多年,他被自己的執念害慘了,若非楚涼醒來,他不知自己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又會傷害了多少人。

楚涼再次開口道:“楚墨,你對我的只是執念,不是愛情,不妨回首看看,是哪道身影幾度出現在你夢中,又是誰曾擱淺在你的記憶裡。”

楚墨怔住,愣愣的看着笑得溫暖的楚涼,卻在層層薄霧散去後,腦海中浮出一抹鮮紅的身影,那道將自己幽禁在宮中十餘年不肯踏出一步的女子,魚兒…。

一行人穿過人羣,準備離開。

白竹站在人羣裡看着和殷玖夜一道的沐寂北,腦海中回想起這幾日同她的一幕幕,她被他攬在懷裡的樣子,他替她擋下火爐她的憂心,他觸碰她的櫻脣的柔軟,她幫他包紮傷口的嗔怒,她嘲笑他抓不住野雞的開懷,他陪她遊覽海島的寧靜。

白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溫暖而朦朧,北北,我將帶着對你的記憶好好活下去,你會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沐寂北似有所感一般,回過頭來,一眼便瞧見了人羣中的白竹,笑了開來:“白竹,我會想念你的。”

白竹一愣,只覺得那笑迎着陽光,竟是那般奪目,彷彿是劃破他混沌而黑暗的生命裡的一束光,縱然他知道,這束光不屬於他,可是她卻依然籠罩着他,不曾將他遺忘。

“我會時常去看你的。”白竹笑道,一身白衣,在陽光下,有些紈絝,沐寂北彷彿憶起了最初看到他的樣子。

殷玖夜的眼神深了幾深,明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同以往,想到那艘被暴風雨摧毀的船隻,眸子裡躍動着詭異的光火,卻沒有在這個時候說破。

楚墨看着自己的這個兒子,眼中流露出一抹他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溫柔。

殷玖夜察覺到楚墨的目光,掃了一眼他,對着白竹開口道:“想見北北,先過了西羅的鬥獸場。”

幾人都一愣,傅以藍小心翼翼的對着初二道:“西羅什麼時候有鬥獸場了?”

沐正德眯起眼睛道:“剛剛設立的,從帝都中央一直到皇宮大門。”

楚墨的臉色黑了幾分,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竹的嘴角也抽了抽,自己這是被連坐了麼…

就這樣,經過幾番波折,一行人終於踏上了歸程。

豪華整齊的船隻,在海上楊帆起航,楚墨送了他們不少海上的珍寶,說是楚涼的嫁妝和沐寂北的禮物,又送了一批頂尖高手,隨同衆人一同回到西羅。

楚墨迎風站在岸邊,海風吹動他的衣襬,看着漸漸化作一個黑點的船隊,許久才轉身。

放下執念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看着站在一旁和自己並不熱絡的白竹,楚墨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也許,他是該想想清楚,到底愛是什麼?還有那個女子。

上了船隻,沐寂北便趕忙讓人準備了熱水,幫殷玖夜仔細清理了傷口,看着那白皙的身體上,盡是斑駁的傷口,眼中的淚水便忍不住滾落了下來。

殷玖夜幫沐寂北擦去淚珠:“乖。我先睡會。”

這麼久以來,他幾乎一直不曾休息,而今又滿身是傷,疲憊不堪,看着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卻還是有些不安。

“你睡吧,我在這守着你。”沐寂北在男人頭上落下一吻。

殷玖夜這才乖巧的閉上了眼。

沐寂北的手指輕輕撫摸着男人身上的每一道傷口,而後噙着淚珠仔細將他身上的傷口上好傷藥。

忙了許久,看着自己被包的像饅頭一樣的小腳,神色溫柔起來。

將髒衣服扔掉,沐寂北在屏風後洗了個澡,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又不好再穿着沾滿血跡的衣服出去,便拿了殷玖夜的一套黑色褻衣穿好,坐在梳妝檯前仔細擦乾自己的頭髮。

等到都收拾好後,也上了牀,小心的靠在殷玖夜的胸口,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漸漸睡去。

沐寂北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身邊的男人卻不在身邊。

正要去尋,卻見男人從屏風後出來,頭髮上還垂着水珠。

“你身上有傷,怎麼可以洗澡?”沐寂北蹙起眉頭。

“水裡加了藥材,是岳母送來的。”殷玖夜無辜道。

沐寂北的眉頭這才鬆開,再一聞,空氣裡確實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很是好聞。

沐寂北起身給殷玖夜找了一件黑色長袍,男人隨手披在身上,因爲敞着懷,露出了刀疤縱橫的健碩胸膛。

屋子裡的火爐燒的很暖很暖,沐寂北幫男人擦乾髮絲,將之前就讓人準備好的膳食端了上來。

殷玖夜一把攬過女子的腰身,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沐寂北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男子腿上的肌肉。

殷玖夜看着面前的女子,長髮隨意挽起,自己寬大的黑色錦緞褻衣在她身上搖搖欲墜,胸口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清楚的可以瞧見一道幽深的溝壑。

白皙的皮膚和黑色的錦緞形成鮮明的對比,因爲被摁在自己腿上,衣服下滑,露出了瑩潤的肩頭,散發着致命的誘惑。

沐寂北被他盯的有些臉紅:“快點吃飯。”

說着便要起來,誰曾想殷玖夜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大步朝着牀上走去。

不等沐寂北反應過來,男人的吻便落了下來,沐寂北驚呼道:“孩子。”

“沒事。”殷玖夜篤定的道,卻不等沐寂北開口直接封住了她的脣。

靈活的舌頭撬開女子的貝齒,熟練的鑽了進去,盡情地吻着,沐寂北紅了臉,更是招架不住他的熱情。

男人粗糙的手輕易的滑進了女子的衣服,衣襟輕易被解開……

船上的燭火微暗,卻還是能夠清楚瞧見對方,讓沐寂北緊閉着眼不敢對視面前的男人。

大手上的傷口凹凸不平,撫摸在女子身上,有着輕痛,讓她顫抖不已。

“想我了麼?”男人將頭埋在女子頸窩,親吻着。

“嗯。”

“嗯?”

“想了…”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吻順着女子的鎖骨漸漸往下。

他細密的吻惹得沐寂北一陣輕顫,“殷玖夜。”

沐寂北只覺得自己渾身癱軟,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爲非作歹,卻無力阻止。

胸前忽然一痛,惹的她再次輕顫起來,這該死的男人,竟然咬她。

沐寂北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許多,眼睛閉的更緊,周身盡是酡紅。

“北北,怎麼不看我。”殷玖夜沙啞着嗓子道,他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沐寂北緩緩睜開有些迷離的眼,對上男人那雙黑眸,越發無力起來。

染上欲,望的雙眸緊緊凝視着身下女子那緋紅絕美的臉,他的眸子愈發地暗沉。

他不安分的手,惹得沐寂北忍不住輕哼一聲。

她的臉上,飛着兩朵紅暈,妖嬈地綻放出了別樣的風采。

她微微地睜開眼來,“殷玖夜…快點。”

殷玖夜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來:“什麼?”

沐寂北嗔怒的瞪着他,正要發作,誰知男人的手卻更加不安分起來,開口的話直接變成了喘息聲。

“白竹是怎麼回事?”殷玖夜突然開口道。

沐寂北一愣,心下一陣好笑,這個小氣的男人,原來又在吃醋……

“嗯?”殷玖夜語調微微上揚,語氣中盡是危險的氣息。

“他……救了我一命。”

“怎麼救的?”殷玖夜步步相逼。

沐寂北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男人卻只是反覆的逗弄着她,卻又始終不肯突破最後一道防線。這樣的感覺,憋得她滿面通紅。

“不想告訴我?”殷玖夜悶聲道,額上已經因爲忍耐有了不少汗珠。

沐寂北有些閃躲,若是自己告訴他,還不被他給吃了?

殷玖夜則是看出了她想法,卻也沒有點破,緩緩開口道:“現在不想說,那就以後再說好了,反正我也不急…”

沐寂北正要開口,男人卻突然霸道的佔有了她,女子的如蔥般的手指緊緊抓住男人的肩頭。

殷玖夜的喉嚨間,發出低吼,像是貪戀珍饈的猛獸。

沐寂北感受到他的愛意,臉頰紅潤的彷彿能夠滴出水來,長長的睫毛輕顫着,殷玖夜貼着她的身體沉聲道,沉聲道,“原來在船上別有一番滋味。”

沐寂北嗔怒的看了她一眼。

原先她本是詫異他的大度,卻不知道男人心理有着怎樣的算計,此刻她想象不到,直到有朝一日真的告訴了殷玖夜的那天,她受到了怎樣的懲罰。

聽着男人的話,沐寂北便也感覺到了在明珠閣的不同,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搖擺動盪…

男人額上的汗水低落在女子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性感,帶着引人墮落的魔力,嬌喘聲從女子口中溢出,就連月亮也羞的藏進了雲朵。

意亂情迷,一室旖旎。

因爲沐寂北有着身孕,殷玖夜最終還是放過了她,將她攬在自己懷裡。

沐寂北看着那隻從腋下穿過,正搭在她胸前的大手,有些無奈,抗議了幾次無效後,最終靠在男人的胸膛入睡。

殷玖夜貪戀的看着懷中的女子,遲遲不肯移開目光。

一直到次日醒來,沐寂北擡頭打量起沉睡中的男人,目光中卻帶着幾份憂心。

沐寂北一動,殷玖夜就醒來了,感受到她那憂心的目光,心中懷疑,她在擔心什麼?

沐寂北可是始終沒有忘記,先帝曾經對她說過,從小便給殷玖夜下了毒,只是不知這毒要何時才能解開。

小手輕輕撫上殷玖夜的臉頰,目光溫柔,殷玖夜,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一行人在海上漂泊了半月,終於平安回到了新帝都。

老太妃和北燕王等人見着沐寂北高興的不得了,再見到楚涼更是震驚。

日子就在這樣溫暖的氣氛中漸漸過去,沐寂北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自從沐寂北迴來後,殷玖夜看她看的更緊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再次消失。

冬天很快就過去,萬物萌芽,沐寂北已經快要生產了。

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走在華清池旁,看着萬家燈火,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一年春去春又來,想不到,從重生開始,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殷玖夜,他又踢我了,你快來聽聽。”沐寂北突然察覺到了什麼,驚呼出聲,眼底無盡的喜意。

孕育一個生命真的很神奇,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眼睛笑的像月牙,眸中一片幸福。

殷玖夜的臉色有些怪異,卻還是蹲下身子貼在沐寂北的肚子上,果然感受到了裡面的小傢伙正歡實的踢着,神色間也染上了一抹溫柔。

遠處樓臺上的沐正德攬着楚涼,看着遠處那對男女有些失神,華燈初上,一切竟然是那麼溫暖和諧。

“涼兒,爲夫也要努力了,咱們再生幾個。”沐正德笑眯眯的開口。

楚涼耳根微紅,沒有回話,只是看着沐寂北和殷玖夜失神。

“啊…”沐寂北忽然感覺出不對來,肚子疼的越發厲害,絕不是像平常那般。

“怎麼了?”殷玖夜焦急的將她扶住。

“我好像要生了…”沐寂北額頭上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

殷玖夜一愣,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辦,將沐寂北抱起就開始跑,跑了幾步之後發現跑錯了方向,立馬折回。

“御醫!”宮中的太監宮女一看這態勢,以爲是沐寂北出了什麼意外。

沐寂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時候應該找產婆纔是。

“產婆。”

“對。產婆。產婆!”

高臺上的沐正德和楚涼一看原本好好的人,忽然間就驚慌起來,也察覺了不對,連忙急急忙忙的從高臺上跑了下去,朝着明珠院趕去。

宮中早就備好了生產的嬤嬤,殷玖夜剛把人給放下,就被嬤嬤給趕了出去。

青瓷傅以藍等人聞了消息,也都趕了過來,老太妃和北燕王也站在了一起:“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一行人來回奔走着,一個個都急不行。

“用力。娘娘用力啊。”屋子裡不斷傳出產婆的聲音。

沐寂北躺在牀上,只覺得肚子劇痛:“啊!”

“娘娘。吸氣。呼氣。對,用力。”

沐寂北在裡面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殷玖夜在外面聽的臉色慘白,手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又何嘗不知,女人生孩子便是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此刻,他恨不得衝進去探個究竟,可是他卻不能進去。

他站在外頭,十指狠狠地潛入掌心,甚至有鮮血滲出。

他只能這樣,與她一起承擔着這份痛楚。

天色越來越暗,可是孩子還是沒有一點要出來的跡象,可把幾個產婆給急的不行。

沐正德擡頭看着高懸的明月,也忍不住憂心起來,當初楚涼生下北北的時候,就算是難產,可是也沒用這麼久的時間啊。

“娘娘。別睡。別睡。使勁啊。”產婆看着沐寂北越來越無力,急的直跳腳。萬一睡過去了,那情況可就糟了。

可是,這。這麼久了孩子怎麼還生不下來呢?

沐寂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只覺得自己周身的力氣都要耗盡,可那孩子卻還是不肯出來。

天色一點點亮了起來,月亮也漸漸藏了起來,相反,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太陽隱隱露出了不少的橘紅色的光芒。

一個產婆臉色不好的跑了出來:“陛下。這。太子妃。看樣子是。”

不等沐正德說話,殷玖夜一把抓住產婆的領子:“北北怎麼了?”

產婆被嚇的說不出話來,都這麼久了,可是都這麼久了,孩子還是沒有出來,哪裡還有力氣再生,只怕是…

“太子妃。太子妃…。”產婆半響說不出話來。

殷玖夜一把將她甩開,就衝了進去,跪在牀邊,緊緊握着沐寂北的手:“北北。怎麼樣?怎麼樣…”

沐寂北看着男人關切的眼神:“沒事,我會把孩子生下來的。”

“咱們不生了,不生了…”殷玖夜慌亂的口不擇言。

御醫聽了產婆所說的情況後,對着沐正德道:“陛下,微臣這就給太子妃開一副催產藥,可惜御藥房沒有千年紅參,不然…哎。”

楚涼神色微動:“千年紅參,楚墨所送的藥材裡似乎有千年紅參。”

楚涼立刻吩咐身邊的人去取來給御醫,御醫大喜,立即開下方子。

不一會,熬好的湯藥便端了上來,產婆一面給沐寂北服下,一面道:“太子妃,喝了這藥…一定就能生下來。”

沐寂北喝下湯藥後,身下的疼痛更甚,自己也有了不少力氣。

“哇!”終於在折騰了半個時辰後,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了整座皇宮,而天邊的太陽正巧升起,紅紫色的光芒,籠罩了大地。

沐寂北好似虛脫一般,以爲終於可以休息了,卻不想產婆道:“娘娘…還有一個…”

沐寂北險些暈了過去,殷玖夜也緊張的不行,不過好在這個孩子沒有折騰她多久,便乖巧的出來了。

產婆樂的不行,將兩個孩子抱了出來:“恭喜陛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沐正德和老太妃一人抱着一個逗弄着,青瓷幾人都圍在周圍看着那皺巴巴的小孩。

沐寂北終於喘了口氣,聽着孩子嘹亮的哭聲,心頭涌上一絲甜蜜。

兩個月後

沐寂北正抱着懷中的哥哥,妹妹則被放在了牀上。

一衆人爲了兩個小傢伙的名字,日日爭論不休,沐正德說取他的正字或者德字,哥哥可以叫殷正,或者殷德…

可說完後,自己就閉了嘴。

楚涼也跟着來湊熱鬧,說是妹妹可以叫殷涼…

說完後,自己一樣閉了嘴。

初一笑着道:“哥哥可以叫殷一。”

初二順嘴就接了句:“妹妹叫殷二。”

沐寂北的嘴角微抽,兩人則直接被殷玖夜給打了出去。

北燕王開口道:“都不如我的名字,可以叫殷浩,也可以叫殷南。”

老太妃白了他一眼,他便噤了聲。

傅以藍道:“妹妹可以叫殷淺淺,淺淺多好聽呀。”

“那哥哥就可以叫殷森森了,正好一對。”青瓷冷聲道,傅以藍直翻白眼。

“不若男孩叫殷鯤?”老太妃終於發表了一下意見。

在青瓷那吃癟的傅以藍條件反射的就來了一句:“淫棍?”

滿屋子的人在風中凌亂,到最後,名字也沒有敲定下來…誰讓殷這個姓這麼有特點。

衆人就只好先以寶寶,貝貝代替兩個娃娃。

殷玖夜回來的時候,又瞧見兩個孩子又在纏着沐寂北,臉色更黑了起來,自從有了這兩個傢伙,他就再沒機會同沐寂北親熱過,每次剛進入狀態,奶孃便抱着兩個哭聲震天的兩個孩子前來敲門。

若是他不肯開,兩個孩子便一直哭個不停。

有一次,沐寂北忙着穿衣服,便是殷玖夜開的門,本想接過孩子抱一抱,誰知兩個孩子直接無視着他,朝沐寂北伸出了小手。

沐寂北接過殷寶寶後,殷貝貝有些委屈的呆在殷玖夜懷裡。

察覺殷貝貝的委屈,殷玖夜的臉更黑了,回過神來,卻發現殷寶寶那個臭小子竟然把兩隻豬蹄搭在了沐寂北的胸上,嘴裡還流着口水,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是一個色狼。

“你這臭小子!你摸哪呢?”殷玖夜暴跳如雷的將殷寶寶從沐寂北懷裡拎了起來,同時另一隻手將牀上的殷貝貝一同拎了起來。

殷寶寶不滿的揮着拳頭,壞爹爹,總和寶寶搶娘娘…寶寶最討厭爹爹了…寶寶長大要和你決鬥!

殷寶寶叫嚷了一番後,聰明的扮作可憐樣,轉身去向沐寂北求救。

殷玖夜早就發現了他的劑量,用身子將殷寶寶擋住了,氣的殷寶寶嗷嗷直叫:“臭小子,讓你和我搶。”

殷貝貝這次沒有揮拳頭,抿着嘴,可憐兮兮的看着殷玖夜,眼淚在眼眶裡打晃,爹爹…貝貝最愛你了。貝貝最喜歡你了,不要把北北扔掉。

殷寶寶在一旁鄙視的看着殷貝貝,殷貝貝,你這個叛徒,你這個小叛徒!

在遠處守夜的初一看着這情景樂的不行,摟着陪着他的青瓷笑道:“娘子,你啥時候給我生小一一和小瓷瓷。”

青瓷還不及說話,便發現兩團肉呼呼的東西被扔了出來。

兩人下意識的伸手一接,便發現兩個像人蔘娃娃一樣的小孩正在自己懷裡失聲痛哭,好不可憐。

緊接着,便聽見嘭一聲巨響,門被殷玖夜緊緊甩上。

沐寂北正憂心孩子,卻一下子被殷玖夜給壓在了身下,臉不由得紅了:“孩子還哭着呢,快別鬧。”

“娘子你不愛我了?”殷玖夜一面解着沐寂北的衣服,一面親吻着女子的鎖骨。

“你怎麼還和孩子吃醋。”沐寂北被他吻的癢癢的。

“殷玖夜…”

“娘子,爲夫禁慾好久了。”

沐寂北沒有說話,男人的大手卻已經攀上了她的柔軟,一條大腿強硬的擠進了女子的腿間。

一室旖旎,曖昧不已。

次日,沐寂北一直睡到下午纔起來,殷玖夜則早早的就去告訴奶孃,把孩子抱的遠遠的,就是哭死也不許抱過來。

次日,沐寂北醒來的時候,便問道:“孩子怎麼樣?是不是又哭了。”

殷玖夜委屈滴道:“娘子,你都不關心爲夫,一早醒來就在我面前提別人。”

沐寂北一陣啞然,只能乾笑。

殷玖夜哪裡肯罷休,又拉着沐寂北做了幾次運動,才心滿意足的將她摟在懷裡。

一日,沐寂北正抱着哥哥,嘴裡輕輕哼着曲:“寶寶乖…快快睡覺覺。”

懷裡的孩子等着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沒有一點睡意,看着沐寂北留着口水。

“哇哇!”嘹亮的哭聲想起,牀上的殷貝貝不幹了,看着自己的娘只抱着哥哥,咬着小拳頭哭了起來。

沐寂北一陣頭疼,趕忙將殷寶寶放在了牀上,抱起殷貝貝:“貝貝乖。貝貝不哭。”

殷貝貝抿着小嘴,眼中水盈盈的,好像在說,娘,娘壞,不喜歡貝貝。

“娘喜歡貝貝,娘最喜歡貝貝了…”

真的。?娘真的最喜歡貝貝?貝貝等着一雙大眼睛,含着水霧,看的沐寂北的心都軟了。

“嗯…娘最喜歡貝貝。”

沐寂北的話還沒說完,牀上的殷寶寶又扯着嗓子開始嚎了起來:“啊…哇…啊啊…嗷嗷”

兩隻小拳頭從被子裡伸了出來,可勁的揮舞着,好像在抗議着,娘不喜歡寶寶。娘只喜歡貝貝!

沐寂北重重的喘了一口氣,自從這兩個孩子出生後,就一直粘着她,抱着這個,那個就哭,抱着那個,這個又開始嚎。

一會不見沐寂北,兩個小傢伙就達成了共識,此起彼伏的哭着嚎着,跟個淚人似的,把沐寂北心疼壞了。

沐寂北趕忙抱起殷寶寶:“寶寶不哭,娘最愛的就是你和貝貝了。”

這時候,殷玖夜黑着臉從外面進來,滿眼控訴的看着沐寂北:“那我呢…。”

這一年,天下臣民都知道,開元皇帝沐正德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她叫做楚涼,隔年開春,便被封爲後,幫助他的夫君守護着天下安定,至此,這位一統天下的帝王卻再未冊立一妃一嬪。

這一年,盛名在外的太子妃,誕下一對雙胞胎,得到了太子極致的寵愛,成爲了天下所有男子中,最美麗的存在,也成爲天下女子中,最讓人嫉妒的存在,但是不可否認,她,成爲了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這一年,初一和青瓷決定完婚,然後努力生下小一一。

這一年,初二和傅以藍決定緊跟初一的步伐,比賽生下小二二。

這一年,老太妃和北燕王,終於在分隔二十多年後,重新在了一起。

這一年,趙鸞傑,傅成淵齊名,成爲大元最年輕有名的兩位將軍。

這一年,趙鸞鏡誕下第二個孩子,殷莫離成爲大元第一公子。

這一年,在沐正德的指揮下,百萬大軍逼近北邦,無數調兵遣將的能手前來效命,而再種種政策出臺之後,沐正德招賢納士,文人學士紛紛效力,奇人異士應聲而來,各派學術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天下一統的大勢不可阻擋。

同年六月,大元軍隊衝破北邦防線,北邦皇帝俯首稱臣,至此,萬國來朝,大洲大陸形成了真正的天下一統,開啓了正德天下的大元盛世。

“殷玖夜,你說我們來世還會再見麼?”

“會的。”

“你怎麼知道?”

“我會找到你的。”

“那你會在什麼時候找到我。”

“在我未娶,你未嫁之時。”

------題外話------

大家等的辛苦了,偶灰常愧疚,關於玖夜的毒,番外會交代滴,不要擔心。

謝謝大家一路來不離不棄的陪伴,寫文的道路孤獨又漫長,謝謝你們一直陪伴着我。

故事還在繼續,番外會繼續更新,寶貝們想看誰的番外可以留言…

另外,求長評啊,求精彩長評啊~快來安慰安慰我受傷滴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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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暗放冷箭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下棋壇第七十一章 絕地反擊第一百一十八章 強勢登場第七十九章 婚事驟變第二百一十六章 比舞奪命第一百八十三章第二十九章 花中布偶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國歸府(求票!)第九十七章 洞察其謀第一百三十八章 談婚論嫁第一百二十八章 媚藥遺症第六十章 前往佛寺第九十九章 衆矢之的第七十六章 靈機一動第一百四十六章 風起雲涌第八十二章 死咬不放第一百二十三章 海清回府第二百一十八章 盛世婚嫁(上)第一百章 經年仇恨第一百一十六章 剝絲抽繭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的心思第一百六十七章 奔赴邊疆第一百一十七章 瀕臨坍塌第十章 故人相見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典驚變第七十一章 絕地反擊第一百九十章 雕蟲小技第六十二章 霧裡探花第一百一十章 徹底顛覆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的心思第六十五章 舉行冥婚第六十五章 舉行冥婚第一百八十四章 蠱蟲有解第八十六章 多倫之死第四章 浣紗反口第一百二十一章 齊暉現身第一百七十九章 她要離開第二百一十七章 齊聚西羅第一百四十二章 伍家衆女第六十七章 多倫公主第九十一章 心思轉變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典驚變第四十六章 跋扈孫露第一百四十九章 別有洞天第二百一十八章 盛世婚嫁(上)第一百一十一章 樹林談話第一百四十三章 滿城風雨第二百一十九章 千里尋子第一百零一章 秋獵開始第二十一章 被綁架了第五十九章 貴客來訪第一章 宿命之死第二百一十七章 齊聚西羅第一百九十七章 宮宴在即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挖個坑第一百八十章 強取豪奪第三十章 各退一步第七十七章 心思暴露第一百八十六章 蠱蟲已解第一百三十四章 銀錠子啊第二百一十七章 親生兄妹第二章 相府重生第六十八章 盧家登場第五十八章 給你添堵第四十一章 雙雙入獄第一百一十七章 瀕臨坍塌第八十五章 微妙局勢第二十七章 解決後患第一百一十二章 怪異齊暉第三十八章 初到宮門第一百八十三章第二百一十九章 千里尋子第一百四十章 大結局(上)第三十六章 聖旨駕到第二百一十一章 陰差陽錯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打雷劈第五十六章 合謀出宮第二百零八章 倍受懲罰第十三章 青瓷歸來第二百一十九章 塞翁失馬第二十八章 主母心思第四十二章 父輩交鋒第二百一十七章 齊聚西羅第二百一十六章 比舞奪命第八十二章 死咬不放第四十四章 幽冥院主第八十一章 正在進行第一百六十六章 正中下懷第一百九十八章 暗流涌動第二百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第二百一十章 雙生之子第二十九章 花中布偶第一百七十四章 琉璃之死第二百二十章 盛世婚嫁(下)第二百一十九章 塞翁失馬第二百三十八章第八十七章 邊疆戰事第一百五十二章 因果循環 (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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