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妄言!”沐七的心底一驚,只見殷紅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白衣……
“他看你的目光裡帶着柔情,可小七是爲夫一個人的……”楚雲暮輕輕舔舐脣角的血跡,聲音冰冷道。
蘇妄言蒼白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沐七急忙封住他身上的幾處大穴,從懷裡掏出丹藥塞入他的口中,輸送真氣助他服下。
“你……不能傷害她……”蘇妄言微微睜開雙眼,伸手將沐七攔在身後,氣息微弱地說道:“快走……他已經入魔了,這樣下去他會傷害你的!”
沐七伸手扣住蘇妄言的手腕,他失血過多,再加上週圍極其寒冷,再這樣撐下去他會死的!
沐七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蘇妄言的身上,回身望着楚雲暮漆黑的眸子,目光堅定地開口道:“阿楚,放他走!”
蘇妄言忍住喉中的腥甜,緩緩睜開眼,他的身上被一股清淡的幽香包圍,這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手撫着身上淡紫色的披風,嘴角上露出了一抹輕笑。
“小七,你爲什麼要對他好呢?你是我一個人的,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人傷害你,你看,那些人都死了,現在還剩他一個,讓爲夫殺了他可好?”楚雲暮的臉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伸手便要向蘇妄言襲去。
“不!”沐七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楚雲暮的手腕:“阿楚,你醒醒吧,我不想看到一個毫無感情的你,我是你的小七啊!我是心裡始終被你塞滿了的沐七,你難道都忘了嗎?”
楚雲暮的手微微一怔,立刻收回了功力,瞬間被內力震得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不想在眼前人的面前動手,可他的腦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殺了蘇妄言……殺了蘇妄言!周遭冷凝的鮮血氣息激起了他的殺意,讓他無法剋制住嗜血的心念……
沐七看到了楚雲暮眼底泛起的一抹亮光,看來他還沒有徹底入魔,她必須阻止他繼續殺人,不能讓仇恨充斥了他的心!
如果他真的走火入魔,就會忘記所有情感,忘記他所有深愛的人,從此與仇恨爲伴!
沐七顧不上那麼多了,他忍住血腥氣味帶來的不適,忽然攀上楚雲暮的脖頸,在他的薄脣上印下一吻。
“阿楚,你若是要忘記我,那就殺了我吧。如果你不殺我,我就立刻帶着我的孩子改嫁他人,從此你我再不相見……”沐七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淚,踮起腳尖貼上他冰冷的脣瓣,試圖用自己的溫度溫暖他。
溫熱的淚水落在楚雲暮的臉上,像一顆一顆的巨石砸在他的心口上,掀起他心底的萬千波瀾。
沐七捧着楚雲暮的臉,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地吻着他,脣瓣相觸的瞬間,一滴淚水落在兩人的脣邊……
楚雲暮如扇的睫羽微微一顫,小七的淚水很鹹很苦,這便是她此刻的心情麼?
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楚雲暮的心好似沐七的抽泣撕裂開來。
她早已佔據了楚雲暮的心,若要他忘記她,於他而言與剜心無異!
蘇妄言自嘲地笑了笑,他從沒看見過沐七如此溫柔深情的模樣,原來她的溫柔從來都屬於楚雲暮一個人……
沐七感覺到楚雲暮怔了良久,忽然俯下頭來,回之以熱烈霸道的深吻。
“小七……小七,我怎麼能忘記你,若是沒有了你,我的生活就又要回到無邊的黑暗中去了。求求你,別走!”楚雲暮像個孩子一般,雙手緊緊將沐七環抱在手臂與胸膛之間,生怕她離開自己。
“阿楚,我在,我就在你身邊陪着你,哪也不去。”沐七輕輕撫着楚雲暮的後背,貼近他的胸膛,原來聽着愛人的心跳聲是這般簡單並幸福着。
楚雲暮漆黑的眸色漸漸轉變爲常色,周遭的冰封之景也漸漸化爲一片綠色,溫暖的陽光照在楚雲暮的身上,就連他身上的溫度也恢復如往常一般。
沐七好不容易纔掙脫楚雲暮緊錮的懷抱,卻發現身後的蘇妄言早已不見了蹤影。
“蘇妄言他人呢?阿楚,你知不知道你險些害死了他,方纔是他爲我擋下了你的襲擊,不然的話……”沐七撫上自己的小腹,地上鮮紅的血跡刺痛了她的雙目。
楚雲暮握住沐七的肩頭,下巴摩挲着她的髮絲,輕聲道:“小七,如果當時我真的傷了你,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他的眼底泛起一抹狡黠的微光,正因爲蘇妄言上前擋住小七,他纔對他下手如此之狠的。他早就厭惡蘇妄言這個人了,尤其是看到蘇妄言拉住小七的手,他恨不得一刀砍過去,讓他就此從小七的身邊消失……
“爺,夫人!”元凜和元載兩行人已經來到了沐七和楚雲暮的面前。
先前爺的冰封結界將他們擋在外面,根本沒人知道里面的情況,不過看到爺已經從入魔中恢復往常,他們懸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夫人倒真是個奇女子,從前爺動用魔功而入魔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敢靠近爺,入魔的爺動起手來必定血流成河。
可偏偏是王妃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每次都能將爺從黑暗邊緣拉扯回來,她的氣概倒是讓人佩服!
“南宮湛的事處理得如何了?”楚雲暮轉過身,冷魅的眸子掃向衆人道。
“回稟爺,南宮湛已經被關入天牢,聽憑爺發落。”元載道。
“他倒是個命大的傢伙,本王還沒讓他嚐盡世間的苦頭,怎能就這樣放過他呢?”楚雲暮伸手撫上沐七鬢間垂落的髮絲,挑起脣角淡淡道。
“阿楚,處置南宮湛的事不用着急。”沐七按住楚雲暮的手,輕輕拉開他的衣袖,放在她眼前的是楚雲暮傷口嶙峋的手掌心。
一定是他方纔爲了剋制自己入魔,纔將指甲刺入掌心,用疼痛才喚醒自己!
“你的手受傷了,跟我回去包紮。”沐七忽然覺得有些心疼,看到阿楚手上的傷,她比他更難受。
“不過是小傷而已,小七。”楚雲暮揉了揉沐七的頭髮,對於他來說,多年的魔宮地穴的生涯已讓他習慣了傷痛,就連手上的傷口都已感覺不到疼了。
可他看得出,小七在爲他心疼。
“不可以,這件事你必須要聽我的!”沐七的態度不容拒絕,拉起楚雲暮的另一隻手朝宮外走去。
十三殺的殺手們不敢發出半點意見,他們不敢得罪自家爺,更不敢得罪連入了魔的爺都敢收服的王妃!
爺從來就沒有對手,因爲他的對手早就在與他爲敵之後就命喪黃泉了,哪還有活在世上的?
可王妃不一般,她是這世上唯一能收服得了爺的女子,就連冷若冰霜的爺在王妃面前都能變得性子溫柔,像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一樣!
回到王府後,沐七動作嫺熟地爲楚雲暮清洗傷口、塗藥、包紮,整個過程都下手極爲輕緩,生怕到他手上入骨的傷口。
“小七……”楚雲暮撐着下頜,端詳着眼前表情認真的人兒,她極爲仔細爲他包紮的模樣讓他不禁想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將她揉進骨血之中,再也不分離。
“怎麼了?”沐七將繃帶在楚雲暮的手腕處整齊掖好,擡頭問道。
突然,一張絕色妖魅的臉向她貼近過來,脣上柔軟酥麻的觸感讓她眸子一震,執着藥瓶的雙手停頓在半空中無處安放。
楚雲暮在沐七的脣上輾轉流連,好一會兒才放開她,若無其事地偏過頭道:“沒什麼事。”
沐七的臉上泛起微微紅暈,端起水盆,轉身道:“我……我一會兒回來。”
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衣角,沐七回頭望去,只見罪魁禍首正是自家衣衫半敞、墨發披散的楚美人。
“早點回來。”楚雲暮大刺刺地側臥在牀上,換了個姿勢道。
沐七無奈地轉回去,剛踏出一步,裙角就又被人攥住了。
“沉夏,把水端出去!”沐七頗爲無語地朝門外吩咐道。
阿楚怎麼變得越來越軟膩粘人了?這樣的他倒是越來越有萬年傲嬌受的風采了……
門剛被關上,楚雲暮便張開雙臂抱住了沐七,緊接着一個翻身帶着她滾回牀裡,順便將牀帳拉了下來。
“楚雲暮!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麼?”沐七向後蹭了蹭,覺得這個距離比較適宜談話,方開口喊道。
楚雲暮亦向前湊了湊,微微眯着鳳眸,似笑非笑地挑起沐七小巧的下巴:“當然要做些該做的事,爲夫覺得這件事小七會喜歡的……”
說罷,他的手已經伸向了沐七的脖頸間,將她帶到的面前。
“不行!我還沒沐浴,還沒換衣服……”沐七抓緊了領口,雖說她和阿楚已經不是第一次弄這個了,可在白天滾到牀上,她當然會害羞啊!
楚雲暮忽然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將她攬得緊了些,摩挲着她的頭髮道:“小七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讓你陪我睡一會兒,可如果小七想做些別的事的話,爲夫自當奉陪。”
“還是睡覺吧。”沐七也有些疲乏了,整夜未睡的她哪還折騰得起?況且阿楚先前被內力震傷,最是需要休養的時候,這種耗費體力的事做多了對他的傷口恢復無益。
沐七轉念一想,不過自家美人的懷抱還真是舒適得緊,敢問世間最舒服的睡眠佳地在何處?就在她家阿楚的懷裡。
沐七得意地笑了笑,把臉蹭進楚雲暮的懷裡,他身上淡淡的劍蓮香總是能給她一股安穩熟悉的感覺,有他在身邊相伴,再好眠不過。
待懷中人兒的呼吸漸漸平緩均勻,楚雲暮睜開眸子,爲她蓋好被子,就這麼近距離地打量着她。
睡着的沐七微微張開脣兒,羽毛般的長睫輕輕顫動,像是隨時都會醒來。
楚雲暮伸手覆上她的小腹,據說懷了孕的女子睡眠清淺,小七爲了他可謂是歷盡辛苦。
他低頭在沐七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忽然,懷裡的人兒動了動,伸手抓住了他擱在她小腹上的手。
沐七沒有醒來,只是本能地抓緊了懷抱自己的人,這是她的夫君,是她肚子裡小傢伙的父親,日後她要帶着小傢伙吃窮了它的爹爹,這個偉大的願望她一定要實現!
沐七的一覺睡到了正午,她昏昏沉沉地從夢中醒來時,身邊楚雲暮的位置已經沒有了溫度,看來他已經離開了許久。
她打着哈欠推開門,只見面色慘白的元絳已經在門外跪了多時,一邊的沉秋勸不動他,便陪他一同跪在門外。
正午的陽光毒辣,曬得沐七微微暈眩,他們已經跪了多久?
“元絳,你不好好待在藥仙婆婆那裡治療,來這裡做什麼?”沐七淡淡開口道:“我不管你是因爲什麼才跪在這裡,總之先起來再說吧。”
“不,屬下是戴罪之身,若夫人不處置屬下,屬下便不能起來!”元絳將手裡的長劍舉過頭頂,繃直了身子道:“屬下險些出手傷了夫人,還請夫人制裁!”
沐七接過了劍,這倒是把鋒利的寶劍,吹毛可斷。她似乎想出了個更好的主意……
“按照十三殺的規矩來說,你以下犯上,按律當斷右手。”沐七把弄着手裡的劍,語氣裡帶着幾分認真和陰狠。
“小姐,不要!”沉秋伸手擋在元絳面前,一字一句道:“他的身體未愈,我甘願代他受刑,小姐要砍就砍沉秋的手吧!”
說罷,她將右手舉向沐七的面前,目光裡滿含堅定。
元絳是個多麼驕傲的人,她怎麼能看着他失去拿劍的右手?當時若不是因爲她,元絳不可能被秦玉嵐逮到機會下蠱,更不會做出傷害小姐的事!
沐七微微眯着眸子,沉秋的性子她最瞭解了,沉秋的性格率真直率,對她好的人她會以數百倍相待,很久之前沐七就看得出沉秋對元絳的心意,只不過她太過倔強,從來不肯迎合任何人。
能改變沉秋的人,一定就是她最愛的人……
元絳的嘴脣因高燒而蒼白乾裂,他緊抓住沉秋的手,厲聲呵斥:“沉秋,這不是你胡鬧的時候!我生是十三殺的人,死是十三殺的鬼,錯誤既已註定,我甘願受罰,絕無憾言!這與你無關,你不能代我受罰!”
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誰若做出險些殺了王妃的事情來,不管是誰,爺斷不會姑息。若是以前的爺,一定會將他打入刑房,處以腐骨之刑。
所謂腐骨之刑,便是對十三殺叛徒最嚴厲的懲罰,將人關在長有鬼胥草的暗房裡,那些細如絲線的鬼胥草會深入人的皮肉之中,將人慢慢吞噬,直到最後周身潰爛,化爲一堆枯骨,它最駭人的地方就是鬼胥草寄居在人的身體裡亦會維持人的生命,整個過程中會讓人異常清醒……
元絳面無懼色地跪在沐七面前,他不會成爲十三殺的例外,既然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天經地義。
“我沒有胡鬧!是我害你中了秦玉嵐的迷心蠱,要受罰也該是我受罰,你再敢包庇罪人,按律當關禁閉三個月!”沉秋攥緊了拳頭,她斷了條手臂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日後練左手鞭,可元絳不一樣……
砍斷了她的手,疼一會兒就過去了,可若砍斷了他的手,她會心疼一輩子!
沐七微微頷首,故意麪色冷清地說道:“沉秋,你做好的決定可不能反悔,我相信你說的話,但一切都該有個規律,你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人要對自己做出的錯事受到懲罰,懂麼?”
“沉秋明白,小姐下手吧!”沉秋挽起袖子,將元絳推開,毫不猶豫地伸出了右手。
元絳與迷心蠱抗爭了一整夜,這纔剛剛傷好痊癒,根本來不及攔住沉秋,王妃手裡的劍就朝她砍了過來……
沉秋閉上了眼睛,她是厭惡血腥的,尤其是赤紅的顏色。
可本該傳來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取之而來的是一個撲壓而來的重物……
元絳顧不上其他的,他的腿跪了太久已經麻木痠痛得不能動彈,只能拼盡力氣撲倒了沉秋,打算用身體爲她擋住砍來的利劍。
沐七手裡的劍在距離元絳一寸之處停下了,她將劍收回劍鞘,忍不住勾起脣角道:“你們起來吧,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沉秋這才睜眼發現面前放大的一張清俊的臉,她竟然被元絳壓、倒、了!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她臉色“唰”地一紅,急忙將元絳推開,起身整理自己散亂的頭髮。
她這副模樣若是被十三殺的其他人看到了,可就丟死人了!
元絳本就身體虛弱,跪了一上午,再加上力氣不小的沉秋這麼一推,眼前一陣昏黑恍惚……直接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喂!元絳你不會死了吧?醒醒啊!”沉秋拍了拍元絳的臉,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簡直像是快要蒸發消失了一樣。
“放心,他沒事,我已經派人將藥送到了他的寢居,將他帶回去休息幾天,身上的傷就可痊癒了。沉秋,我給你三天的假,你就留在元絳身邊照顧他吧。”沐七倚在欄杆旁,脣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患難之時方能見真情,想必她這招還是有用的。有沉秋在元絳身邊照顧,他一定會……明地裡好得很慢,暗地裡迅速痊癒的……
“不,是七天的假。”沐七悠悠然地更正道。
“爲什麼是我?”沉秋有些不解,小姐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你若不答應,那我就讓別的女子去照顧他了。”沐七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沉秋緊張的模樣道。
“不、不用了!還是我去吧。”沉秋紅着臉道。
“可是小姐,十三殺有十三殺的規矩,王那裡……”沉秋還是有些不放心,王會就此放過元絳嗎?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你們且放心吧。”沐七把劍拋到沉秋的手裡,撫着小腹淺笑道:“規矩都是人定的,我命令你們都好好活着,日後我還等着你爲我帶這小傢伙呢!”
沐七朝她笑了笑,接着道:“沉秋,元絳是個好男人,今天我爲你證實了,剩下的可就全靠你了。”
沉秋若有所思地低下頭,鄭重地朝沐七道了聲謝:“小姐的心意沉秋定不辜負!”
“嘖嘖!”屋頂上的元載咋舌道:“我纔剛回府上就看到沉秋把元絳撲暈了的景象!這沉秋還真是……豪放,元絳現在已經被她扛回屋吃抹乾淨了……”
元載不禁嘆了一口氣,在心底爲元絳默哀,聽說男子第一次那個也是不好受的,但願那小子明天還能起得來牀。
“王妃在場怎麼也不管管?元絳可是爺身邊的管家婆,他若是被沉秋吃抹乾淨了,日後誰來伺候爺?”元載撐着下巴道。
元凜聳了聳肩,一記暴慄敲在元載的頭上:“想什麼呢?據我所知,元絳早就記掛着沉秋,王妃自然也是知道的,想必王妃這是在試探元絳吧……”
“那王妃也試探試探我吧!”元載想着自己被沉春帶回房,臥在她牀上的景象,不覺間挑起了嘴角。
元凜一本正色地站在一邊,表示對元載想法的不屑。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下一刻躍下了房頂,朝着不遠處的方向奔去。
元載順着元凜離開的方向看去,只見沉夏懷抱着王妃的小靈貂經過,元凜立刻貼上去搭訕,就差些沒搖起尾巴了……
今日的陽光正好,沐七坐在欄杆上曬着太陽,這樣安穩快樂的日子是她夢寐以求的,有阿楚和小傢伙陪着自己,身邊有打打鬧鬧但卻恪盡職守的十三殺統領和三個待她情同姐妹的丫頭,沐七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
一雙修長的手臂環過她的肩,楚雲暮順勢坐在沐七身旁,將她撈入懷中。
“忙完了?”沐七的語氣和緩而溫柔,倒也毫不驚訝,因爲阿楚身上的味道她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得到。
“嗯。”楚雲暮把下巴擱在她溫熱的頭頂上,舒服地閉上了鳳眸,淡淡道:“小七又鬧什麼名堂?我怎麼聽說我的統領被你的丫鬟扛回了房?”
沐七撲哧一笑,擡起頭得意地說道:“他中了秦玉嵐的迷心蠱後對我出手,爲了懲罰他,我把他賜給沉秋了,阿楚不同意嗎?”
楚雲暮挑起她的一撮頭髮在手裡把玩,彎着脣角道:“既然小七都開口了,我自然是答應的,我此生得到最好的禮物就是小七你,你都把自己獻給了我,我還有什麼不能給你的呢?”
沐七撇過頭,哼了一聲道:“誰把自己獻給你了?分明是你仗着權勢比我大,威逼利誘才把我娶進了門!我不過是懷孕而已,你就要把我關在府邸裡,分明是想把我養胖了沒人要對麼?”
楚雲暮挑起鳳眸,臉上浮起一抹得逞的邪魅笑意,緩緩道:“自從娶了你之後,爲夫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你這隻愛亂跑的小野貓馴服,怎麼捨得讓你帶着小東西到處跑呢?”
小七懷孕的這些日子可發生了不少危險的事,再加上她只要吃的不是他親手做的飯菜就會孕吐,實在讓他放心不來。
楚雲暮想來想去,覺得令小七安心養胎的法子就是讓她乖乖待在攝政王府,一日三餐都由他親自下廚負責。
沐七倒也奇怪,她吃別的東西都會噁心反胃,唯獨阿楚做的飯菜沒事。看來她肚子裡的小東西一定是個戀父的傢伙,還沒出世就知道討好它爹,日後還不得和它爹一同欺負它孃親!
“爹爹……娘娘……”湯圓忽高忽低地朝沐七和楚雲暮飛了過來,一下子栽到沐七的懷裡,整個貼在她的腿上道:“累死了!”
沐七淺笑着撫了撫這個圓滾滾的肉糰子道:“叫你平日裡喝鹿血喝那麼多,就連蛋花的飯量都沒有你大,日後你若飛不起來,就只能用腳走路了。”
“哼!”湯圓最厭惡蛋花這個名字,那傢伙處處與它爲敵,還跑得飛快,讓它追也追不上,簡直可惡至極!
“今天的蠱太厲害,吸它費了我好大力氣!”湯圓不滿地控訴道。
沐七的眉頭微微一蹙,湯圓是萬蠱之王,一般的巫蠱對它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可元絳身上的迷心蠱似乎比其他蠱毒都頑固一些,藥仙婆婆和它花費一整夜的時間纔將此蠱從元絳的身上徹底祛除。
但元絳由於一直用內力與蠱毒反抗而受到了反噬,身體因此受了不輕的內傷。
秦玉嵐爲了對付自己竟然不惜下此毒手,沐七發誓一定要讓她嚐嚐後悔的滋味!
“阿楚,我打算親自懲治秦玉嵐那個女人,她處處與我爲敵,竟然利用我身邊信任的人來取我孩子的性命,這筆賬我要親自跟她算!”沐七眸光堅定道。
“好。”楚雲暮滿目寵溺地望着自家小妻子:“只要能讓你解氣,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本王盡隨你的意。”
沐七笑着在他脣角輕啄一下,叫上沉夏和沉春一同前往大曆天牢。
說實話,她突然覺得在自家阿楚的身後理直氣壯地作威作福,倒是件不錯的選擇。
天牢地處陰暗,到處都是重兵把守,牆上掛着各種刑具,不見天日的牢房裡時不時傳來囚犯的慘叫聲,真叫人毛骨悚然。
“小姐,你確定我們還要向裡走嗎?”沉春一手顫顫巍巍的握緊了劍柄,一手扯住沐七的衣角。
都怪元載那傢伙非要給她講什麼鬼故事,簡直快把她的魂都嚇丟了!他一定沒安好心!
“沉春,你不會在害怕吧?”沐七挑着眉毛問道。
“誰……誰怕了?”沉春咳了幾聲,故作鎮定地撫向牆壁一邊,誰料一條染着血跡的鐵索竟然從刑具臺上滑了下來,嚇得沉春抱緊了沉夏不敢睜眼。
沉夏面無表情地掰開沉春的手,叫她總跟元載待在一起,膽子都變小了!
“到了。”沐七吩咐沉夏打開門,將暗牢裡的女子帶出來。
一旁的官吏立刻將位子騰出來給沐七,乖乖聽令退了出去。
秦玉嵐身着囚服,頭髮鬆散地站在沐七面前,冷笑道:“呵呵,臻陽,想不到你的命還真大,我用了苗疆至毒的迷心蠱都沒能操縱元絳殺了你,算你幸運。”
“可你三番兩次陷害的人偏偏是我,這就是你的倒黴之處了。”沐七手裡把玩着一柄袖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秦玉嵐。
“爲了好好報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決定讓你嚐嚐十三殺秘傳的鬼胥草的味道,別人可是沒有這個機會的呢,達久慕蓮!”沐七的指尖微微用力,袖箭就整支沒入了桌案。
“你……楚雲暮若是知道了你是如此惡毒的女人,你還能如此作威作福麼?”秦玉嵐咬牙切齒地盯着座上笑靨如畫的女子,她狠起心來簡直就是個魔鬼!
秦玉嵐自然知道鬼胥草爲何物,它能以活人的血肉爲棲,讓人在最清醒的時候親眼看着自己寸寸骨血與它融爲一體,變成一個怪物……
沐七撐着下巴,眸子裡泛起一抹陰厲之色,淡淡道:“這麼絕妙的一副身子,毀了還真是可惜,不過我對敵人是從不會心軟的,這種鬼胥草的步驟不如就從你的手腳開始吧……”
秦玉嵐攥緊的手中忽然飛出三根劇毒的銀針,徑直朝沐七飛去。
沉夏反應迅速地拔劍迎了上去,只聽得三聲清脆的聲響,銀針被她的劍彈了回去,深深沒入一旁的牆壁裡。
“臻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秦玉嵐的手腳被地上盒子裡蔓延出來的綠色細絲緊緊纏繞起來,那些細絲見到血肉便深入其中,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那就等你做了鬼再來找我吧。”沐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這些鬼胥草很快就會吸食了你的血肉,與你的皮骨長爲一處,親眼看着自己長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這個中滋味你就好好享受吧!”
沐七將手中的五個盒子都打開,聞到血腥氣味的鬼胥草立馬朝秦玉嵐的方向蔓延過去,將她緊緊纏繞其中。
秦玉嵐的臉開始變得扭曲,四肢以詭異的弧度彎曲起來,鬼胥草在她的血肉滋養下生長得越來越快,細絲上漸漸長出葉子和根莖,這樣的畫面着實詭異。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秦玉嵐口中喃喃着,恨不得一手掐死她,可
“來人,將她關進牢房,這種噁心的畫面本王妃無福消受!”沐七轉身走出了地牢。
南宮湛坐在牢房裡,看到遠處飄過的一抹淡紫色身影,眸間一緊。
他還是敗在楚雲暮的手下,不僅失去了大曆江山,也失去了擁有她的機會,可他不甘心就這樣輸了!
沐七走出地牢的時候,一個小宮女突然跪在她的面前,抽泣着道:“郡主,求求你去見見太后吧,太后患了重病,唯一的心願就是再見見您啊!”
沉夏拔劍擋在沐七前面,冷聲道:“小姐,小心有詐!”
“擡起頭來。”沐七輕輕按下了沉夏的手,打量着那個滿面淚痕的小宮女:“她的確是太后身邊的宮女,我倒想知道太后面見我究竟所爲何事。”
沐七帶上靜寧來到了皇宮裡,一場宮變之後,皇宮裡突然變得靜謐起來。先皇駕崩,皇宮內外掛着白綾,憑添了幾分蕭肅。
太后的寢宮外跪滿了宮人,見到沐七前來,他們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沐七看到牀上面容憔悴的太后,遣退了身旁的人,開口道:“敢問太后召見臻陽,可有何事?”
太后顫抖的手朝沐七伸過來,擺手道:“你能否走進幾步,這麼遠的距離哀家看不到。”
太后的視力已經下降到這種程度了嗎?
沐七走到牀邊,太后這纔看到了她的模樣,急忙哀聲求道:“臻陽,你終於來哀家這兒了。哀家活了這一輩子,在後宮的爭鬥裡活了幾十年,可卻輸得一乾二淨。哀家就剩下兩個孫兒了,湛兒他就算有罪,罪不至死啊!哀家懇求你放他一命吧,我這把老骨頭願意代他去死!”
沐七的目光微微一顫,太后曾經是個多麼高傲的人,可一夕之間的風起雲涌讓她瞬間老去了許多,要怪就怪她選擇了帝王家,皇宮是這世上最無情的地方。
她沒有告訴太后,她一心相護的孫兒就是殺死他親生兒子的罪魁禍首!弒父奪權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南宮湛都能做得出來,他的人性早已泯滅了,這樣的人不適合作一個國家的帝王!
“太后,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做的了主的。在爭奪皇權的這條路上南宮湛輸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他所遭受的是他應該遭受的懲罰,我想就算我給他這條生路,以他高傲的心態,也不會甘心以一個平民的身份苟活於世吧。”沐七冷冷一笑,她怎麼會放任一個對阿楚有威脅的敵人安然存活於世呢?
“哀家有辦法!哀家願意把我家族所有的兵力都交給你和湛兒,只要你肯助他一臂之力,湛兒一定能坐上皇位。臻陽,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人,留在攝政王的身邊,你終究只是一個王妃,可湛兒是真心待你的,他能給你一國之母的位置!”太后抓緊了沐七的衣角,目光裡滿是憤恨與不甘。
太后終是不甘心讓大曆皇位落入他人的手上,在她手裡掌握了一輩子的皇權決不能在現在落入外人的手裡!
沐七輕輕甩開了太后的手,她是在勸自己背叛楚雲暮,協助南宮湛奪得皇位麼?
太后也未免太小瞧她沐七了吧?皇后之位又怎樣?對她來說,那不過是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她要的是簡簡單單的幸福,如今大曆國皇權已經掌握在她和阿楚的手上,那虛晃的皇后之爲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太后就那麼相信我會覬覦一個皇后之位麼?可你猜錯了,我對它並無興趣,您還是省省心吧。”沐七轉身朝門外走去。
“哀家給你數不盡的榮華富貴,這還不足以讓你動心嗎?楚雲暮的性子陰狠,湛兒哪裡比不上他?你要什麼哀家都能肯給你,只要你肯成爲湛兒的幫手,哀傢什麼條件都答應你!”太后不甘心地喚住沐七道。
沐七的腳步頓住,轉過頭,冷笑道:“在你看了阿楚不及南宮湛,可在我眼裡,萬千繁華不及他一人。”
“什麼?你叫他阿楚……”太后喃喃着,她竟然以如此親密的稱呼叫楚雲暮,她這樣精明的女子難道不是衝着皇后之位才接近楚雲暮的嗎?
“太后,你以爲天下女子都如你這般喜歡一國之母的位置嗎?你想錯了,我最厭惡的就是皇后的身份,我決不允許任何女人勾引我的夫君,更別提共侍一夫!南宮湛能做到散盡後宮麼?”沐七道。
“他那樣的男人恐怕得到了權利就會將女人拋之腦後!阿楚爲我所做的一切,沒有人能做得到,他是我這輩子唯一認定的夫君,誰若敢與他作對,我必送誰入地獄!”沐七清淺的笑容裡藏着冷銳如刀鋒般的目光。
太后剎那間啞口無言。
沐七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對門外把守的侍衛吩咐道:“太后身上的病乃積鬱成疾所致,需要靜養,傳令下去,將太后送往和雲山行宮清修,外人不得打擾!”
“是!”衆侍衛齊聲應道。
太后拿起身旁的藥碗擲在地上,這個沐月涼竟然想把她囚禁起來,她難道忘了當初是她出手助她一臂之力了嗎?
“沐月涼,既然你不仁,就休怪哀家不義了!”太后掏出懷裡密封的書信,將宮女靜寧喚進屋子裡,把書信和手上的扳指一併交給她,低聲吩咐道:“你現在就立刻出宮,把這封信交給魯將軍,他看到東西之後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她要讓自己的家族出重金僱傭四國之內武功最高強的高手,哪怕是去地牢劫獄,也要將南宮湛帶出來!
“是。”靜寧小心地收起東西,緩緩退了出去。
大曆地牢裡,秦玉嵐已經不知在裡面煎熬了多少個時辰,每一刻都像是凌遲一般,幾乎要將她的身體撕裂一般。
幾個獄卒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小聲道:“那個女人到底死沒死?我看郡主對她用刑之後,她渾身被綠絲纏繞的模樣簡直像個怪物一樣!”
另一個人打斷他的話道:“噓……沉夏統領可是吩咐過的,不到九九八十一個時辰不準靠近那個女人,不然會被她吃了的!”
秦玉嵐的眼前被一片綠色覆蓋,她的心底不停呼喚着,她要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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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阿楚……
楚美人:嗯?
小七:你知道嗎?其實我在吻你的時候……很想吐啊……聞到血腥味
楚美人: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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