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熟睡的許潺潺暗暗握緊了拳,貪婪地呼吸着獨屬於暗夜的氣息。
是的,她一直在裝睡。一個人,再努力也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的,故而當時暗夜沒能把許潺潺喊醒。裝睡是一個技術活,她的手被壓着都快僵硬了,確實一點都不敢動彈,生怕被暗夜發現了去。
直到感覺自己的腰肢一鬆,身子已經被輕柔地放到了軟軟的牀上。閉着眼睛,也還是能感覺到暗夜在細心地爲她蓋被子,捏好被角。
“你們在外面看着,本郡王要去看一位老朋友,郡主如果醒了就帶她到處逛逛。如果沒醒就別把她叫醒。”聽到暗夜在吩咐侍女的聲音,她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門已經被關上,整個房間裡只有許潺潺一個人,安靜地都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又躺了一會兒,她沒有辦法繼續裝睡,也沒有辦法真的睡着,只好從牀上爬起來,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外面的侍女聽到看門的聲音,連忙迎上前。
“郡主您醒了,是渴了還是餓了?想要奴婢……”
“不用了。”許潺潺搖搖頭,這些侍女都是從南嶽帶過來的,並不是很生分:“郡王人呢?”
侍女連忙回答道:“說是去見一個老朋友,奴婢估摸着,應該是去看左丞相了,以前的時候,左丞相跟郡王就很投緣。”
丞相府在帝宮外面,許潺潺自然是不方便出去的,於是提出讓侍女帶着自己逛逛。這些侍女對這帝宮也並不陌生,這跟她們很早以前就是暗夜的人有關,在這帝宮裡也住過好一段時間。
“那邊就是御花園了,再過去些是空置的寢宮,以後都是給明帝的妃子住了。”
許潺潺不喜歡帶着很多人,只帶了一個比較熟的名爲綠夏的侍女。綠夏正在給許潺潺講帝宮的各處。
“那再過去呢?就是圍牆了嗎?圍牆外面,就是帝宮外面了嗎?”許潺潺側頭問道。
“再過去些是秀女們住的地方,再過去些是一些侍女侍從住的地方。還過去的話,就是圍牆了。我記得圍牆外應該是各處百司的執政處,不是屬於後宮,但也不是帝宮之外。”綠夏耐心地回答着。
這帝宮確實很大,比起人間的皇宮還要大的多。說起來最不喜歡牢籠的地方,可是最後她還是要來到牢籠裡,只是換了一個比較大的牢籠罷了。
“我記得每天就是明帝從秀女中選妃的日子了。”許潺潺側了下頭問道:“我們去看看如何?”
綠夏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暗夜吩咐過說帶許潺潺到處逛逛,可是也沒說去哪裡逛……
“正好去看看我的競爭對手啊,以後怎麼說,也是要跟她們見面的不是嗎?”許潺潺笑了一聲:“前提是,我能被明帝看上。”
綠夏連忙惶恐地回答道:“小郡主您如此國色天香,必然是能被明帝看上……不不不,必然能讓明帝眼前一亮。”
聽言,許潺潺並不覺得多高興,反而覺得有些難過
。若是那明帝沒有暗夜說的專情,早就忘記了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南嶽了?
“那麼,可以帶我去看那些秀女了嗎?”許潺潺冷着一張臉問道。
綠夏哪裡還敢多嘴,只能帶了許潺潺往秀女殿去。
一路上路過御花園,各種亭臺樓閣林立,許潺潺卻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只覺得這御花園太大,走起路來都累。
秀女苑比許潺潺相信中的要大,只是大門緊閉着,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郡主,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明天選妃郡王肯定也會被邀請一起看秀女們展示才藝,到時候讓郡王帶上您不就成了?”綠夏試探着問道。
“你怎麼知道郡王能去看?”
綠夏連忙回答道:“我聽那些侍從們說,明帝有意也給郡王選一個郡王妃和幾個妾媵呢。”
妾媵就是小妾的意思,許潺潺不悅地皺緊了眉。如果不是綠夏這麼說,她在這裡站一下也就回去了,可是綠夏把這消息告訴她了,她的心還怎麼靜下來!
“我要進去看看!”許潺潺態度強硬,不顧綠夏勸阻走上前去。卻沒想到那苑門一下子被人打開了來。
這突然門被打開,嚇的許潺潺立即從腰間拔出魄來,動作快速地舉劍向門口刺去,正對上開門人的咽喉。若是再往前一寸,魄就直直地戳破了那人的咽喉了。
“啊——”開門的人始料不及,直到許潺潺收回了劍,她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
“你是秀女?”許潺潺盯緊了開門的姑娘,只見她腰間繫着一個刻有【秀女】二字的牌子,手裡端着一盆污水,看樣子是出來倒水的。
那秀女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看清來人是兩個女的,那個舉劍的姑娘氣質不一般,身上的衣物也都是些上層的料子,非富即貴。
她不敢得罪人,立即低頭弱弱地回道:“我叫連溪,是新晉的秀女。”
“大膽秀女,居然敢在郡主面前自稱‘我’,簡直是目中無人!”綠夏呵斥了一聲,繼續說道:“不快叫你們這裡的掌事姑姑出來道歉!”
綠夏是個聰明的女屍,知道這樣一來這秀女肯定會馬上去稟報這裡的掌事,這樣許潺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去,不會有什麼合不合禮數之說。
“是……奴婢馬上去,請郡主稍等。”那秀女心裡雖是不悅,但還是進退得當地轉身跑進去稟報了。
“郡主?”那坐在秀女苑大堂裡喝茶的掌事姑姑聽了連溪的稟報,疑惑地放下茶:“我沒聽說有什麼郡主啊,郡王倒是有一個,就是之前的光帝。”
“您是說,那個郡主是冒牌的?”連溪憤憤地說道:“我這就去叫人把她們兩個抓起來!”
“你站住!”掌事姑姑站起身來制止住連溪:“本掌事說的是沒有入冊的郡主,並不代表沒有郡主!光帝前段時間收了一個義妹的事情本掌事有所耳聞,說不定你就是惹到那位郡主了,還不
快準備一下,迎接郡主。”
“是……”連溪不敢再有所動作,只能跟着掌事姑姑往外走。
大門口,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的許潺潺聽到聲音,擡起頭看正好對上那掌事姑姑老奸巨猾的眼睛。
“秀女苑掌事妺喜見過郡主,請問郡主可是來自南嶽?”掌事姑姑試探性地問道,得到綠夏肯定的回答後,諂媚的笑容變得更加深:“有失遠迎,快快請進。”
半刻鐘之後,許潺潺在大廳上正襟危坐,下面是一衆整整齊齊跪着的秀女,均是穿着秀女的服飾,頭上的頭飾也都差不多。
“讓她們都擡起頭來。”許潺潺來了興致,很想看看這些秀女到底長得哪般模樣。
“都聽到了沒有,郡主讓你們都擡起頭來!”那掌事姑姑大聲說道。她早就聽說這次暗夜郡王帶來了義妹,就是想把義妹留在宮裡,留在宮裡做什麼?當然就是入後宮,指不定以後就是母儀天下的主,她可得罪不起。
秀女們紛紛擡起頭來,許潺潺不動聲色地瞧着,側過頭去看着綠夏。綠夏懂得許潺潺的意思,俯下身來,只聽到許潺潺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道:“看到沒有,這裡的秀女一個比一個國色天香。”
綠夏黑了眼睛,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許潺潺已經把頭側過去了,她只好站直了身子,打量着那些秀女。
一個個雖然面部表情各異,但是那小臉蛋都是一等一的標誌小美人,並不比許潺潺遜色多少,若不是穿着一樣的秀女服飾,一個個大概都算得上沉魚落雁了。由於都穿着秀女服飾,才顯得有些呆板,沒有襯托出她們各自的美麗。
“連溪,還不快過來跟郡主端茶認錯。”掌事這時候呵斥了一聲,這連溪家裡人給了她不少好處,別人雖然她幫不上多少幫,但怎麼說她也不能讓連溪跟郡主起衝突。
“誒!”連溪連忙端起早已經泡好的茶,動作謹慎地遞給許潺潺。
後宮裡是不能帶劍的,可這郡主竟然隨身帶着一把劍,看來身份確實不一般。想到這裡,連溪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怎麼能得罪她呢?!真是欠思考!
接過連溪的茶,許潺潺並沒有心思喝,隨意地放到一邊,站起了身說道:“我來這裡就是想替我哥看看人,這茶就免了吧,我不喜歡喝茶。”
秀女們立即竊竊私語,討論着許潺潺話裡的意思。
“人我已經都看過了,我也該走了。”
這裡她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一沉不住氣,就變回了以前將軍家不可一世的二小姐。這裡不是她的世界,她要小心翼翼地爲人。
離開秀女苑,她只覺得周圍氣壓低得可怕。腳下的步伐也越走越遠,綠夏險些有些跟不上。
“郡主,您慢點啊,小心腳下路。”綠夏急急地跟上去。
路過御花園,一直疾步走路的許潺潺突然停下了腳步,遠遠地被甩在後面的綠夏以爲她是在等自己,欣喜地跑上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