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華衣珠光,卻形單影隻,楚聆安的糾結使他略顯愁慮之色。
不覺間行至蓮花池畔,恍惚間似乎望見那單純的丫頭雙手托腮,口中嘟嘟囔囔着自己太累了。
是了,公會裡這樣的池子也隨處可見。
思至此處,楚聆安緩緩搖頭,將這一切打亂,才視清此時已經是入夜了。
一陣清風徐來,吹拂於面,終於清醒了。
他笑笑,自己是瘋了麼?什麼會這麼想一個人?
批公文去罷。
他憑虛往九重殿回去,回至殿中書房後提筆,那人面容飄然落於宣紙之上,栩栩如生,仿若要走出畫卷一般。
真是可怕。
楚聆安撂下毛筆抓起畫卷準備一撕了之,但還是嘆了口氣,提上“落畫入面盡是念,心頭雜思不該有。”,然後捲起來藏在了最裡面的書架後面。
逐漸想起了一些往事,某日,小傢伙兒一大早便端了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一碗顏色清透,醇香撲鼻的粥。
零離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一臉討好:“師父,喝點粥吧,小離學了很久呢,我試過了,好吃!”
已經變成重柯的楚聆安看人可憐兮兮的眼神,心底不自覺的有些軟了,然面上卻是一如往常的漠然。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接過她遞過來的小勺子,淺嘗了一口。入口只覺冰冰涼涼的,糯糯甜甜的,甚是可口。
“我重柯的徒弟,果然是最好的。”
聞言,只見零離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容:“謝謝師父,那小離以後天天做給師 父吃。”
“嗯。”
“那師父……我可不可以明天不訓練了?”零離緊張的要死,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來那句話,“明天洛雲軒生日,我想陪陪他。”
重柯眼神卻突然一閃,緊緊盯着她:“你是在跟我談條件?”
“啊?”她撓了撓頭,反應過來後便害怕了,腿軟到撲通一聲跪下,“弟,弟子不敢!”
眼睛微微一閉,重柯額上青筋暴漲,再睜眼,聲音分外冷冽:“你學做粥只是爲了爭取給他過生日的時間?”
“不,不是!”小小的零離被嚇到了,可愛的臉頓時垮了,連忙磕頭道,“我只是想給師……”
“藉口。”重柯放下白玉小碗,拂袖而去。
“師父,不是的,不是的,小離真的只是想給師父做吃的!”
重柯隨手掩上房門,隔絕了她可憐兮兮的叫喊,許久,門打開了。
等待零離的,是長達好幾年的苦難。
夜長無涯,又偏逢妖風作祟,有些詭異。
楚聆安小運內力瞬移,頃刻便踏上阡宸所說的那片海,餘光瞥見雲端中有許許多多的人影,他猜到了均是阻止人去路的不假。
冷笑一聲,這些傢伙也不看看自己遇到的是誰?
穩行幾步停駐在半空,開始以陌諳的氣息微觀尋找。
雲端之人似是發覺情況不對,想保命者便快速離開,但多數的還是是更怕主子的,於是紛紛前來送死。
楚聆安掌風一順,下手處正中其命門,想要驅散他們。
交手間,本無意傷人性命,卻不料他們竟不顧自身安危,硬接他一擊。
可能那人是領頭的,他死後,餘下人便奮力逃走。
他望向那瞬時消失的黑影,不由眉峰輕蹙。
還沒等細想,楚聆安就忽覺周身變化微起,猛然一驚,他足下輕點,片刻已飛身掠過天際。
用最短的時間趕至陌諳的氣息處,入目卻是一片狼藉,海面上空漂浮着的小小身形已然昏迷,淡淡的透明靈魂正逐漸脫離着那虛弱的身體。
“小離”楚臨安脫口而出,似乎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狠了。
他心下微顫,疾步而去,揚袖將那墜落小丫頭穩穩接入懷中。
攝魂術……十幾年來,第一次慌了。
楚聆安顧不上任何,他低首覆上人冰冷的脣瓣,將自身真氣緩緩渡過,勉強護住人兒心魄,擡手取出轉靈金丹喂人吃下。
懷中人終於輕咳出聲,痛苦的蜷縮起小小身體,意識還沒醒來。
陌諳許是出於本能,嘴脣微煽,聲如蚊音般細:“……師父。”
聞人氣息奄奄的喚出聲,楚聆安軒眉已然緊蹙。
自己還是來遲了麼?
爲什麼他總是算不准她的命格?
楚聆安開始懷疑自己布的局,是否正確了,他輕輕開口,話雖不善,語氣卻暖。
“小離,你還不能死。”
懷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徒弟一路疾行,任由足下逐波穿梭在雲層之間,緊蹙的眉 峰未曾舒展。
看着懷中依舊意識不清的小人,再次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耳畔忽聞略帶嘶啞的輕聲咳嗽,低眸看向懷中,蒼白的面容,青紫的脣瓣,連那平日最靈動的雙眸也死死閉着。
楚聆安從前總是喜歡看徒兒受一些皮肉之苦那平復心底的仇恨與不甘心,但手裡還是有輕重的,並不止於危及其性命。
可這一次不一樣,是靈魂與肉體的分離……
看着她強忍痛苦的模樣,楚聆安心底不由得一陣心疼,原以爲小丫頭的苦難可以治癒自己的過往,可現在不知爲何?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難以理解,到底是因爲自己覺得她死了計劃便無法進行,還是其他什麼……
真是太亂了,楚聆安微嘆。
行了有小半個時辰,楚聆安看見了闌珊的燈火,他尋着便找到了個島,一看,那上空確實有鬼,便斷定這是阡宸說的那個。
本來還有些怕如今的小徒無法自法自保,在糾結要不要把人放在這他們想來查案的地方。
但再仔細一觀微,就能發現洛雲軒居然早早到了這裡……或許是歪打正着。
雖然楚聆安內心,總是很不想讓這兩個待在一塊兒……
但由於他自己無論以哪種身份,都不能親自帶陌諳回去,所以只能把她放在這裡。
臨走前,楚聆安又餵了她一顆轉靈金丹,渡了些靈力,直到人氣息勉強穩了後才離開。
果然,那種破壞性訓練對強化體質還是作用匪淺的呢,他想,這便算無心栽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