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真的要死了，那種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燃燒的痛苦，那種似乎火焰已經鑽進他身體深處燃燒的撕裂，那種意識明明漸漸渙散，可是身體卻像是在緩緩炸裂的球體一般，越來越膨脹。
到最後，似乎只需要最後一口氣，他便能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四分五裂，碎裂成成千上萬片，然後灰飛煙滅。
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恍然了。
自己等待這幾百年想要的答案，最後終究沒有等到。
可是，卻招來這樣的魂飛魄散的結局。
想起那個辜負自己的人，想起自己這孤零零的等待，想起黃泉道上受到的苦楚，想起之前被孤魂野鬼們之間打鬥的情況……
方君硯忽然在想，這樣也好。
自己期待的，想知道的，努力追尋的，什麼都沒得到結果。
那麼，就這樣魂飛魄散了也算是一種最好的結局吧。
既然一切都是空，那麼就連他自己也變成空的吧！
他擡眼望了望那湛藍的天空，看着那悠悠白雲一朵一朵的飄過，忽然的，心裡就忘記了那份疼痛，那種分筋錯骨一般的疼痛，都沒有了。
這一刻，方君硯就這樣靜靜望着天空，深刻淡然而安寧。
耳邊那些孤魂野鬼唸咒語的聲音他沒有聽到，那些孤魂野鬼哀嚎的聲音他也沒有聽到。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是看到自己那透明的輕盈的身子正被一團銀色的光芒所包裹着，而且正在漸漸恢復之前的模樣。
清醒之後，身上的痛楚也跟着清晰起來，可是，方君硯卻能感覺得出來，現在這銀色光芒包圍之下，他已經不那麼疼了。
等到他恢復了以往的模樣，身上的那團銀色光芒漸漸消失，他雙腿一軟便跌倒在地上。
他是鬼魂，其實是沒什麼重量的，也不會真的跌坐下來。
可是，那一刻，方君硯是真的覺得自己腿軟了，筋疲力竭了。
彷彿之前剛剛發生的一切，已經抽掉了他所有的力氣和精神，讓他完全支撐不起來了。
而就在他閉着眼睛努力調整自己的時候，一道陰影過來，連帶着一團耀眼的光芒出現在眼前。
他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甚至想着遮擋住自己的身子，似乎這耀眼的光芒會將他照得魂飛魄散一般。
可是，那亮光閃過之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便聽到一道幽然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很想死？”
聲音清凌凌的，就像是一把冰凌子放在了清澈的溪水中，沒有任何溫度，卻偏偏讓人無法忽視。
循着那道聲音望過去，他見到了自己這一生中都無法忘記的情景。
耀眼的光芒漸漸淡去，一道修長優美的身形出現在他的眼前。
只見那一身玄色衣裳，袖口和衣裳都用金色的線繡着奇特的花紋圖案，甚至有些是暗花。
順着那衣裳擡頭望去，便對上了一雙瀲灩多姿的美眸。
漂亮而魅惑的眸子，只是這樣靜靜望過來，卻沒有任何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