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希將臉貼在趙廷美的胸口,那種久違的、溫暖的感覺重新回到了她的心裡。許久,寧雪希從趙廷美的懷裡擡起頭來,輕聲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消失了那麼久,我還以爲你不會回來了呢!”
趙廷美嘆了口氣:“如果,我真能撇下你不管,那該多好!”
寧雪希笑了!她作勢捶打着趙廷美的胸膛:“你敢!”
趙廷美笑了笑,“我不敢。”
“那,那個人呢?”寧雪希的心裡流溢着滿滿的幸福。她是指那個假趙廷美。
“他身體有些虛弱,我暫時把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你把他裝移到了什麼地方?居然連有財也不知道?”
“有財那廝,晚上睡得那麼沉,他能知道什麼。”
“那……”寧雪希最有興趣、最想知道的還是,“你不是生氣走了嗎,怎麼就回來了嘛?”
“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們母子呢?”趙廷美摸了摸寧雪希微隆的肚子,說,“這是我的人生,誰也替代不了我,我必須自己來承擔。”
寧雪希默默地,再次偎依到趙廷美的懷裡,幸福地說:“我要是早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母子,我就不會難過那麼久了!”
趙廷美緊緊抱着寧雪希,沉默了許久,低聲說:“對不起。”
其實,他早就回來了,只不過,賭氣離開的他,既然做出了要成全雪希和承宗的決定,又怎麼好意思反悔?看到她那麼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又何嘗不想立刻現身,給她安慰和溫暖?可是他同時也覺察到了錦生的存在,那個管她叫“錦溪”的白衣青年,原來也對她懷着深深的情意,也在暗中保護着她。所以,他躊躇、猶豫了許久。然後,他看到了風塵僕僕、千里迢迢趕到房州的德芳,他的侄子,也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德芳對雪希的感情,他一定就知道。只是他沒想到,德芳對於雪希的牽掛,竟然絲毫也不亞於他。眼看着德芳每天都來探望雪希,他的心裡都是那麼的矛盾,當初德昭剛死,他遣雪希到歧王府去勸慰德芳,便是因爲他深知雪希在德芳心裡的份量,他相信雪希能夠幫助德芳走出陰霾,只是,那時發現了自己處境不妙,德芳便把她送回了秦王府,把她送回了他的身邊,才使得他的用意半途而廢……
如今,大家都經歷了這麼多,德芳還是沒有放下對雪希的這份情,這叫他怎麼能不矛盾、不猶豫呢?
“對了,你知道嗎”,寧雪希從趙廷美的懷裡擡起頭來,仰臉望着趙廷美,悄聲說,“玉缺公子來過!”
“我知道。”趙廷美輕輕點頭。
“你知道?”寧雪希一愣。
是的,他知道。如果不是她肚子裡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也許,他已經遠遠地離開房州了。他留了下來,目睹了她與德芳的別離,他突然意識到,他絕不能離開她的身邊,因爲她需要他,而他,也離不開她。不管承宗與德芳有多在意她、有多疼她,只有他,纔是最有責任來照顧她的人。
“你這段時間,難道一直就在我的身邊嗎?你一直在我身邊沒有露面?”寧雪希驚訝地問。
“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半步了!”趙廷美聲音很輕,態度卻異常堅定,“我會一直陪着你,再也不會讓你獨自承受那些打擊與折磨了!這些患難原來是我的人生,可你卻在替我承受着,我沒有讓你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不是一個好丈夫。但是我,以後一定會做一個好男人,一個好
丈夫!”
寧雪希怔怔地凝望趙廷美許久,原本想要生氣的她,卻含淚撲入了他的懷裡。就算他這段時間潛藏在暗處沒有現身,也有他的理由不是嗎?他一定也看到趙德芳每天來看她了,因爲趙承宗和趙德芳都待她這麼好,他一定深受折磨。可現在,他畢竟還是決定現身陪伴她共同經歷風雨,一起面對打擊,這不就夠了嗎?
“我願意,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寧雪希含着眼淚說。
當初,她還遠在遙遠的二十一世紀,就已經深知了他的結局,她原本就是爲了改變他的結局而來的,現在和他一起承擔磨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並不怕苦,她已經得到了那麼多的愛,苦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王爺,夫人……”有財在外面輕輕地敲着門。
“這傢伙,真不識相!”趙廷美皺起眉頭。
寧雪希抿嘴笑了。她朝門外輕聲說:“進來吧!”
“我聽嫣紅說夫人已經醒了,所以就把點百合粥端過來了,夫人趕緊嚐嚐,可香得很呢!”有財將百合粥放在桌上,微笑地望着趙廷美和寧雪希。
此時,趙廷美和寧雪希已經下了牀,坐到桌旁。趙廷美端起粥,對有財揮了揮手,有財立即識趣地退了出去。反手來關門時,臉上還露出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來,我餵你。”趙廷美輕輕地舀了一匙,輕輕地吹了吹,微笑地對寧雪希說。
“算了吧,要你侍候我,我心裡不踏實!”寧雪希從趙廷美的手裡接過碗,麻利地喝了一口,說:“我自己來!”
趙廷美微笑地望着寧雪希,“不錯,現在胃口好起來了!”
“不然怎麼辦呢,萬一生出來的孩子像個小老鼠一樣,那可怎麼辦。”
“哎!這怎麼可能呢,我的兒子怎麼可能像小老鼠?”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萬一是個女兒呢?”
“是女兒也好。我都喜歡。不,如果是個女兒那更好,女兒長得像你!”
寧雪希抿嘴笑了!她這是第一次和趙廷美這樣討論肚子裡的孩子呢,曾經,她一直不想要的那個孩子,現在帶給她的都是溫暖的感覺。
小病初愈的寧雪希,心情格外地好。她要趙廷美牽着她的手到後花園走走。
嫣紅遠遠地跟在後面,望着前面幸福的那一對,幸福的笑意也從嫣紅的眼中滿溢。
“大人和夫人怎麼突然好起來了?看起來,夫人病好了,大人的病也就好了啊!”打掃庭院的下人和廚房劈柴的夥計驚訝地聚在身後,遠遠望着趙廷美和寧雪希的背影,萬分詫異地討論。
“你們在說什麼呢?”有財提着一壺茶走了過來。
“啊……沒什麼!”兩人趕緊否認。
有財望着趙廷美和寧雪希的背影,感慨地說:“王爺和夫人鬧了這麼久的彆扭,這回終於和好了!其實啊,王爺早就不生氣了,但是礙於面子,嘿嘿,這回夫人一病,王爺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嘿嘿……”
望着“嘿嘿”傻笑的有財,兩人樂了:“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夫人很關心大人的,大人怎麼就一直對夫人那麼冷淡呢!大人這架子端的也太久了些!”
“可不是嗎?”有財笑着,朝趙廷美和寧雪希的背影跟了過去。如今王爺早已不是王爺了,可是他依舊改不了口,仍是一口一個“王爺”、“王爺”的。
他怎麼也不想接受,堂堂的御弟秦王爺,怎麼就淪落成了一個小小的房州縣公……
“有件事你考慮過嗎?”寧雪希仰頭望着趙廷美。
“什麼事?”
“本來,宗公子已經找到了替代你的人,可現在你現在回來了,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我當然裝病嘍!”趙廷美微笑着,望着寧雪希,“這有什麼難的?我就天天躺在牀上,你在旁邊侍候我就是。”
“之前還說要照顧我,現在又要我侍候你!”寧雪希撅起了小嘴。
“我哪捨得真要你侍候嘛。也就讓你裝裝樣子而已。”趙廷美微笑着,輕摟着寧雪希的肩,“我馬上就要當爹啦!我怎麼捨得讓我的大肚子女人來侍候我呢?”
“呃……”寧雪希突然想起,說,“按時間來算,歧王妃應該已經生了!你有沒有聽到那邊的消息?”
“我倒是本來想回汴梁一趟的。不過,因爲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又回來了。”
“你要回汴梁?”寧雪希吃驚地望着趙廷美,“你回汴梁做什麼?柴禹錫對你虎視眈眈的,難道你想回去送死?”
趙廷美笑了笑:“我不會那麼隨便就死的。”
“你要是敢隨便去死,我可不會放過你!”寧雪希有些生氣地說。
趙廷美微笑着,將寧雪希摟到懷裡。“想到你和孩子沒有人照顧,我怎麼能死呢!”
寧雪希默默地抱緊趙廷美的腰,是啊,他怎麼能死呢,他要是死了,她和孩子該怎麼辦?
“玉缺也不知道汴梁的情況嗎?”趙廷美低頭望着寧雪希,輕聲問。
寧雪希搖了搖頭:“他可能不知道。宗公子究竟哪兒去了?這麼久都沒露面?他如果知道情況,應該會告訴玉缺的呀!”
“承宗他……還有錦生,可能都回汴梁去了。”趙廷美說。說話的時候,他低頭望着寧雪希,留意着她的反應。
“啊?”寧雪希一愣,“他們都回去了?”
“是的。”趙廷美輕聲說,“我猜,可能是跟調查那些黑衣人的來歷有關。”
“你是說,那次要殺我的那些黑衣人?”寧雪希渾身的毛孔頓時收縮起來,只覺得一股涼風在背上“嗖嗖”地吹。
“不”,趙廷美搖了搖頭:“他們要殺的不是你。”
“那……”寧雪希緊張地望着趙廷美,“他們的目的是你?”
“也不是我。”趙廷美又搖了搖頭。寧雪希驚訝地眨着眼睛,趙廷美輕聲說:“那一次,他們的目的是承宗。”
寧雪希吃驚地望着趙廷美:“爲什麼?”
“只可惜,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趙廷美蹙眉說,“我和錦生差不多殺掉了所有的黑衣人,只逃掉了一個漏網之魚。那個人身負重傷,沒有跑遠,被我找到了。只是,雖然他承認是來殺承宗的,可我追問是誰派他來的那時,他卻自己咬舌自盡了。”
寧雪希驚得渾身猛地一個顫慄:“那你猜會是誰?”
“我只知道,錦生是汝美派來抓承宗回去的。”趙廷美的聲音有些低沉。
“這個我也知道!”寧雪希說,“錦生利用我引出承宗,本來,承宗可能已經答應跟他走了,可是,到底是誰還要殺承宗?”
“承宗這次回去,可能就是爲了查清這件事情。”趙廷美輕聲說。
寧雪希默默地摟着趙廷美的腰,想到遠在汴梁的趙承宗,也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是否安全,心裡不由萬分地牽掛起來。
“你還在牽掛着承宗嗎?”趙廷美低頭望着寧雪希,輕聲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