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希疑惑地望着趙承宗:“他要我跟你們去西京?他爲什麼不一起走?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
趙承宗說:“好像是汴梁派來了欽差大臣,三哥現在正在招待欽差大臣,自然一時走不開。不過他說過了,他很快就會去西京跟你們母子會合的。走吧,雪希。”
“汴梁突然來了欽差大臣?”寧雪面滿面狐疑,望望趙承宗,又望望錦生,錦生心虛地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祥的預感頓時重新籠罩到了寧雪希的心上!“你們騙我!”她指着趙承宗,又指着錦生,“錦生,你說實話!他到底在哪兒?爲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
“啊?”錦生嚇了一跳,慌忙擺手:“沒有,沒有,錦溪,我們怎麼可能騙你呢?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駙馬爺不是嗎?”
錦生一句話,又把球推到了趙承宗的手裡。趙承宗點頭:“當然,我們怎麼可能騙你呢?好了,雪希,趕緊回去叫上嫣紅和孩子,我們即刻啓程去西京!”
“真的沒有騙我?”寧雪希仍半信半疑地望着兩人。
“好好的,我們騙你做什麼呢?”趙承宗的神情也相當地堅定。
定定望着兩人許久,終究沒有看出什麼破綻,寧雪希嘆了口氣:“好吧!”
去西京就去西京吧!去西京等他也好,畢竟,他們曾經在西京待過,汴梁的人一定不會想到他們還會回到西京去吧!正所謂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應該是有道理的。
小村莊裡,嫣紅正抱着孩子含着淚翹首以待,聽到馬蹄聲傳來,嫣紅驚喜地跑出來,只見前面錦生帶路,後面趙承宗與寧雪希同乘在一匹馬上,再往後看,已經沒有人影,也沒有馬蹄聲了。
嫣紅疑惑地望着跳下馬來的錦生:“錦侍衛,王爺和有財呢?”
“他們還要晚些再來。”趙承宗替錦生答話,“嫣紅,有沒有需要收拾的東西?帶上一起去西京吧!”
“啊?”嫣紅也吃了一驚,“我們現在就去西京?不等王爺和有財了嗎?”
“不用等了,他們很快就會到西京跟我們會合的。”趙承宗說。
嫣紅看了寧雪希一眼,寧雪希沒有什麼表示,她只得輕輕地點頭:“好吧!”
錦生很快架好馬車,便去跟留宿寧雪希和嫣紅的村民道別。趙承宗伸手將寧雪希扶上馬車,轉過頭,看着嫣紅懷裡熟睡的孩子一眼,那孩子此時睡得正是香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與父親從此永別,再也不能相見。如此殘酷的現實,讓趙承宗心中陣陣發痛,這可憐的孩子,還有可憐的雪希!
“怎麼了?”寧雪希望着凝望着孩子出神的趙承宗,不知道爲什麼,雖然趙承宗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破綻,可是她的心裡始終隱隱感覺有問題。只是,她也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因此,她望向趙承宗的眼神,是充滿了疑問的。
“哦,沒什麼!”趙承宗笑了笑,“我看這孩子長得真是好看,長大了,一定會跟你一樣俊俏吧!”
這樣的話,若是平時聽來
,寧雪希一定會莞爾一笑。但是此時,她卻絲毫沒有心情,一點兒也笑不出來。趙承宗將嫣紅也扶上馬車,對去與村民道別回來的錦生說:“走吧!”
“是。”錦生點頭,揚起馬鞭,輕呼一聲:“駕!”
馬車頓時緩緩地駛離了小村莊。一路上,嫣紅好幾次緊張不安地望着寧雪希,寧雪希始終陰沉着臉,一直沒有出聲。當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距離房州越來越遠時,寧雪希突然大喊一聲:“錦生,停車!”
錦生一愣,“籲……”地一聲,慢慢地勒住繮繩。一直追隨在後的趙承宗縱馬上來,停在馬車旁,疑惑地問:“怎麼了?”
寧雪希掀開車簾,望着趙承宗,目光堅定地說:“我不能去西京,我要回房州。”
“什麼?”錦生吃驚地望望寧雪希,又求助地望向趙承宗。趙承宗沉着冷靜地問:“爲什麼?爲什麼現在還要回房州去?”
“我不能獨自先走,我得確定他能安全離開,我才能走。”寧雪希對錦生說,“調頭吧,回房州。”
錦生忐忑不安地望着趙承宗,趙承宗說:“他當然會安全離開,你放心好了!把你送到西京,我就回來接他。”
“不行!”寧雪希斬釘截鐵地說,“我如果沒有他,我和孩子兩個人活下去有什麼意思?我一定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我們不會丟下他先走的!”
“雪希……”
“你別說了!我要回房州。”寧雪希說。她一心想要改變的他的結局,她怎麼能置身事外?從前年開始,她就在和趙承宗一起辦法救趙德芳和趙廷美了,趙德芳已經安全得救,現在要救的就是趙廷美了!眼下正是趙廷美的重要關頭,她怎麼能只顧着自己逃命,而置他的安危於不顧呢?如果她走了,他出事了,那怎麼辦?
錦生手足無措地望着趙承宗,他不知道該對寧雪希說什麼,只能指望趙承宗來說服寧雪希帶着孩子離開了!
趙承宗沉默了許久,緩緩地搖了搖頭。“不行。他要我們把你們送到西京去,我不能違揹他的意願。”
寧雪希蹙着眉望着趙承宗,許久,她一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趙承宗嚇了一跳,立刻飛身下馬,來扶寧雪希。寧雪希猛地一把將他推開,自己飛身躍上馬背,狠狠地一夾馬肚子:“駕!”
寧雪希的這一舉動,讓趙承宗和錦生都措手不及!錦生呆住,趙承宗愣了愣,立即對錦生說道:“錦生,你看好孩子和嫣紅,我去追她!”
“是!”錦生慌忙答應。
趙承宗飛身離地,騰空而起,如流星般掠向寧雪希:“雪希,等一等!”
寧雪希哪裡肯等,趙承宗越是叫她,她越是縱馬狂奔:“駕!駕!”
趙承宗只得加快了速度追上去,他以足尖蹬向路邊的樹幹,藉着樹幹的力向寧雪希飛快地追去。好幾次,趙承宗就快抓住寧雪希了,卻被寧雪希弓身避讓開了。
趙承宗急了,脫口而出:“雪希,你不能回去!房州城裡現在很危險,說不定那些蒙面
人還在等着你們母子回去自投羅網也不一定!”
“你說什麼?”寧雪希猛地勒住馬,險些被從馬背上扔了下來!趙承宗驟然收腳步,轉了一個小圈落在寧雪希的面前。寧雪希臉色霎白地轉頭望着趙承宗,聲音都顫抖了!“你說什麼?”
“我……”趙承宗默默地皺起了眉頭,嘆了口氣。終歸還是說漏嘴了吧,是他太心急,太擔心她會出事!
“你說……房州城裡有蒙面人?”寧雪希臉色蒼白,聲音微微地顫抖着,“有多少蒙面人?他們都在哪裡?趙廷美是不是被圍住脫不了身了?”
趙承宗沒有說話,只是去牽寧雪希的繮繩,輕聲說:“走吧。去西京。”
“我不去!”寧雪希大聲吼道。眼淚從她的眼中濺了出來,她吼了起來,吼得聲嘶力竭:“他到底怎麼了!你倒是給我說實話啊!”
“雪希……”
“我不想聽你廢話!我不去西京,我不會去西京!”寧雪希哭喊着跳下馬,推着趙承宗,“你快給我說實話!他到底怎麼樣了,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
最後這一句“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讓趙承宗徹底失去了隱瞞的理由和底氣。
“我說實話,你可要堅強!”他凝望着她,任由她幾次險些將他推倒。他知道,她心裡着急,這種情況換成誰都會着急啊!
寧雪希立刻收住手,怔怔地望着趙承宗:“他怎麼樣了?”
“他發生意外了”六個字,已經到了趙承宗脣邊,趙承宗卻怎麼也張不開口。對別人來說,這輕飄飄的六個字,對寧雪希來說,卻會是致命的打擊啊!
“他……是不是出事了?”寧雪希喃喃地問。她的聲音顫抖得非常厲害,她耳裡聽到的自己的這聲音,絲毫不像是從自己嘴裡發出來的,而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那聲音,是那麼的漂渺、遙遠……
趙承宗緊咬着牙關,沒有說話。
寧雪希頓時明白了!難怪,難怪,趙廷美沒有跟着一起來跟她會合,他一再阻止她回房州,還要把她母子帶到西京去,原來,趙廷美竟然已經出事了!
“那麼,他是傷了,還是死了?”寧雪希緊緊地咬着嘴脣,艱難地問。
她希望聽到趙承宗的回答,她希望答案是前者,她希望趙廷美只是受傷了,哪怕是重傷,他會變成殘疾,那也比死了好!至少,只要他活着,對她和孩子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但是,趙承宗仍然沒有說話。最後一線希望慢慢地從寧雪希的心裡消散。她緩緩地,緩緩地往地上撲倒了下去……
“雪希!”趙承宗慌忙一把將寧雪希抱在懷裡,着急地喚道:“雪希,你沒事吧?”
但是,寧雪希沒有迴應。雖然還有氣息,雖然還有脈搏,雖然還有心跳。但是,她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只有淚水,默默地從寧雪希的眼角淌了下來。
趙承宗心痛地抱緊寧雪希,兩行男兒淚從他眼中緩緩涌出,他輕撫着寧雪希的頭髮,喃喃地道:“雪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