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希默默地低着頭,是嗎?趙廷美那樣對她,真的是遲早的事,所以無可厚非嗎?
“你現在,是什麼想法呢?”趙承宗勒住繮繩,望着她。
“我沒有什麼想法。”她垂下眼瞼。要她這麼快回心轉意,是不可能的!
趙承宗嘆了口氣:“即使他現在的處境很不妙,你也不肯回頭嗎?”
寧雪希在心裡默默地回答:不回。
西京城裡,有財匆匆地跑到蘭香閣:“姨夫人,姨夫人!”
正在收拾行李的張秀蓉擡起頭來:“怎麼了,有財?”
“王爺……他來過蘭香閣嗎?”有財不安地問。
張秀蓉一愣:“沒有啊!怎麼了?”
“糟了!”有財抓緊拳頭,“這下可怎麼辦,王爺又不見了!”
“什麼?”張秀蓉一愣,“我姐夫他……又上哪兒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有財沮喪地垂着頭,“昨晚王爺半夜纔回來,我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問他去了哪兒。結果,王爺一夜沒睡,今天早晨接了聖旨,他便一直一個人坐在屋裡,就在剛剛,我收拾了行李,想要問王爺還有什麼要帶的東西,結果卻發現王爺不見了。我到處找也沒找到王爺,府裡的人都不知道王爺上哪兒去了!”
張秀蓉“騰”地站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準備啓程去房州嗎?我姐夫他能去哪兒?”
“不知道啊!”有財苦着臉,“這下怎麼辦,姨夫人?”
張秀蓉微蹙着雙眉,沉默了一會兒,說:“先別急啓程,先找找我姐夫吧!”
這時候,嫣紅匆匆跑了過來,揚了揚手裡的一封書信:“姨夫人,這是王爺給你的!”
張秀蓉立即迎上去接過書信,展開來逐字看了,雙眉慢慢地皺了起來。
“姨夫人,王爺他……都說什麼了?”有財小心地問。
張秀蓉默默地把書信放到了桌上,神情失落地說:“他讓我們先動身,去房州,他隨後就會趕去。”
“啊?”有財和嫣紅一愣。“那,我們去準備了?”
“去吧。”張秀蓉嘆了口氣,輕輕地揮手。
有財和嫣紅走出蘭香閣,兩人對望了一眼。“王爺是不是去找雪希姐姐去了?”嫣紅悄聲問。
“有可能。”有財說。
嫣紅默默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夜晚,兩人落腳於一家小小的客棧。安頓好寧雪希,趙承宗去要了一碗麪,端到寧雪希面前。“酒樓都打烊了,只要得一碗麪,你將就着吃些吧!”
寧雪希搖了搖頭:“我不吃。”
“你可是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可不成啊!”趙承宗將面端到寧雪希面前,“我特地囑咐不要放油,你看,很清淡的。吃點吧?”
寧雪希瞟了一眼那麪碗,果然很清淡,幾乎看不到油星子。趙承宗還真是細心,知道她看到油膩的食物要反胃。
想不到,自己懷上了趙廷美的孩子,卻是趙承宗在這樣細心地照顧着她。寧雪希低下頭,眼圈默默地紅了。
“多少吃點,好嗎?”趙承宗把麪碗放到桌上,輕輕地握住寧雪希的手,“你看看你,這幾天已經瘦了好多了!”
寧雪希依然低着頭,聲音也低低的:“我不吃。”
“難道你要這樣把自己和孩子餓壞?”趙承宗望着她。
提到孩子,寧雪希的心裡一顫。爲什麼啊,這孩子,他突然地就來了……弄得這局面纔會像現在這樣尷尬……
“我真的不吃。”寧雪希站起身走到牀邊,“你也休息去吧!我累了,想躺一會兒。”
“雪希!”趙承宗站起身來,“你怎麼這麼固執呢?”
“我就是固執!”寧雪希生氣地大吼。
趙承宗一愣。
寧雪希也一愣。
她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這樣吼出來了。他關心她有什麼錯嗎?她居然衝他大叫大嚷?
“好吧!”趙承宗看了她一眼,“你好好歇息,肚子餓了再吃。”
聽着趙承宗反掩上門,腳步聲消失在門外,眼淚從寧雪希的眼中掉了下來。
對不起,趙承宗。
她默默地坐到牀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她的心裡,已經打定了一個主意。
清早起來,趙承宗敲敲門:“雪希,起來了嗎?”
屋裡沒有聲音。
“雪希?”趙承宗又敲了敲門,屋裡依然沒有應答。他伸手推了推,門竟然開了。
趙承宗有些吃驚,“雪希,你晚上睡覺不上門閂的嗎?”
可是,一眼望去,牀上卻是空空的,哪裡有人?趙承宗吃了一驚,立即飛身躍出門外,“雪希!雪希?”
客棧的小二聽到聲音,從樓下走了上來:“客官……”
“小二”,趙承宗一把抓住小二的雙肩,“看到和我同行的姑娘了沒有?”
小二指了指樓下:“和客官同行的那位姑娘天一亮就下樓了,客官不知道嗎?”
“她去哪兒了?”趙承宗吃驚地問。
小二茫然地睜大眼睛:“這……我不知道啊!”
趙承宗二話不說,飛身便往客棧門外追去。
趙承宗心急火燎地站在客棧門口,來時的馬車還在,那寧雪希呢?她天一亮就下樓了,她上哪兒去了?
從鎮上一家一家地找過去,竟然只看到一家醫館。寧雪希停在醫館前面,等到去醫館求醫的人都走了,躊躇了一會兒,她才緩步走進了醫館。
醫館坐鎮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老者擡眼望着寧雪希:“姑娘哪裡不適?”
寧雪希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先生這裡有紅花嗎?”
老者一愣!“你要紅花?”
寧雪希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她不知道在古代,人們是怎麼看待未婚先孕的姑娘的,比如,此時這位醫者,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她。
老者驚訝過後,收回了視線,聲音很溫和:“先坐下來,我聽聽脈。”
寧雪希便要坐下,一隻手卻從身後伸了過來,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寧雪希一愣!她回過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趙廷美冰冷的臉!
她大吃一驚,“你……你怎麼來了?”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趙廷美緊緊地蹙着眉,冷冰冰地問。
“我……”寧雪希皺了皺眉頭,她不想當着別人跟趙廷美吵架,因此只是低聲說:“快點放開我。”
趙廷美卻不理她,他拖起她就往醫館門外走。老者站起身來,望着他們,目光中寫滿了疑問。
“放開我,趙廷美,你放開我!”寧雪希掙扎不脫,只得低聲叫道。趙廷美卻不理她,徑自將她拖出醫館,拖到一個偏靜的角落裡,這才鬆開手,冷冷地望着她。
寧雪希揉着被趙廷美抓痛了的手腕,生氣地問:“你幹什麼?”
“應該是我問你,寧雪希,你想幹什麼?”趙廷美皺着眉頭。
“你……什麼意思?”寧雪希退後兩步,和他保持一定距離。她恨死他了,爲什麼現在要對她這麼粗暴?
“你去醫館要紅花?”趙廷美凝望着寧雪希,“你不想要你肚子裡的孩子?”
寧雪希別過臉去:“跟你沒關係!”
“你明明和承宗在一起,你卻不想要這個孩子,這麼說來,這孩子不是承宗的?”趙廷美抓住寧雪希的肩膀,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
“你放開我!”寧雪希低聲說着,要掙開他的手,但是,他的手卻牢牢地扣在她的肩上,讓她忍不住喊道:“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你告訴我,你這孩子不是承宗的,是我的,是不是?”趙廷
美卻不管她痛還是不痛,他生氣地低吼。
“誰告訴你的?”寧雪希咬了咬牙,“誰說我買紅花是要流掉孩子?我不能把紅花用在別的用途嗎?”
“孩子是不是我的?”趙廷美追問的卻是這個重點。
寧雪希一陣心痛,“你憑什麼問我孩子是不是你的?我的孩子是誰的跟你有關係嗎?”
“這麼說來,孩子的確是我的?”趙廷美緊緊地蹙着眉,緊緊地抓着寧雪希的肩膀,怒火在眼裡燃燒起來,“那是我的骨肉,你竟然不想要他?你想殺了他,然後好跟承宗雙宿雙飛嗎?”
寧雪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怎麼,到了現在,他竟然還懷疑她嗎?她還以爲,他追問這是不是他的孩子,他要對孩子負責呢!可他竟然,他竟然……
“我說對了?”趙廷美心痛地蹙緊眉頭,“你嫌棄我的骨肉?你竟然想捨棄他,好徹底和我斷絕關係?”
心痛的趙廷美所說的話,猶如鋒利的刀刃,既割破了他自己的心,也同時割破了寧雪希的心!
“是!”她狠狠地推開他,“我就是嫌棄,我就是不想要,我就是要和你徹底斷絕關係,你要把我怎麼樣?你要殺了我嗎?”
“你!”趙廷美緊緊地咬着牙,雙拳緊緊握在一起,許久,他才心痛地問:“昨晚你說的話,我全當是說氣話了。我怕你一路有危險,所以遠遠地跟着你,可是沒想到……雪希,你爲什麼非要這樣傷我的心?”
寧雪希冷淡地別過臉去,沒有理他。反正,鬧到了這種份上,是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既然如此,再多說又有什麼用呢?
“雪希……”趙承宗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寧雪希轉頭一看,只見趙承宗心急火燎地朝她跑了過來。
趙廷美緊握着拳頭,別過了臉。
看清站在寧雪希對面的人是趙廷美后,趙承宗一愣。“三哥?你怎麼來了?”
趙廷美蹙着眉,望着寧雪希,沒有說話。寧雪希低着頭走到趙承宗身邊,低聲說:“我們回去吧。”
趙承宗望望趙廷美,又望望寧雪希,不安地問:“雪希,你們又吵起來了?”
“沒有什麼可吵的。”寧雪希仍舊低着頭,聲音很冷淡,“走吧。”
“三哥……”趙承宗望着趙廷美,寧雪希便率先自己往客棧走回去。
趙廷美望着寧雪希的背影,他心痛地蹙着眉,一口鋼牙都快被他咬碎。
趙承宗嘆了口氣,這時候實在不知怎麼解釋纔好!他拍了拍趙廷美的肩,“三哥,雪希這丫頭,我從來不知道她有這麼倔。彆着急,我會勸她的。”
趙廷美一言不發,只是仰起臉來,長長地嘆了口氣。
客棧門口,寧雪希已經坐上了馬車。趙承宗怎麼還不來?他到底在跟趙廷美說些什麼?她決定不等趙承宗了,這一路她實在不宜再也趙承宗同行了,不是嗎?
寧雪希咬了咬牙,揚起馬鞭:“駕!”
“等一等,雪希!”趙承宗飛身追趕了過來,縱身躍上馬車,坐在寧雪希身旁,“你打算不等我,一個人就跑了嗎?”
寧雪希沒有說話。
趙承宗從她手中接過繮繩,“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寧雪希仍舊沒有說話。聽話?她該聽誰的話?
“你現在跟三哥他,真的連話都沒法好好說了嗎?”趙承宗看了她一眼,問。
“有什麼好說的。”寧雪希低垂着眼瞼。
趙承宗說着,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他可是不會放棄你的。”
寧雪希一愣。轉過頭,看見的是另一輛馬車,馬車上,趙廷美臉上佈滿陰霾,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
他怎麼跟上來了?他是什麼意思,跟上來要做什麼?
趙承宗微笑着看了寧雪希一眼:“他不會放棄他的骨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