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位渾身籠罩在暗影斗篷之下的稱號級輪迴者,聲音乾澀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即便隔着厚重的斗篷也清晰可辨。
“好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另一位身形魁梧如山嶽的巨漢,此刻也面色煞白,額頭上滲着細密的冷汗,他粗重的呼吸聲在死寂的時空裂隙中顯得格外刺耳。
“巫主他們……去了哪裡?”有人顫聲問道,目光在先前巫主等人站立的位置來回掃視。
那裡空空如也,連一絲能量殘餘都未曾留下,彷彿那四位曾經不可一世的稱號級強者,只是他們集體產生的一個幻覺。
“似乎有什麼……降臨過!”
作爲實力足以與修仙體系中煉虛期大能相媲美的稱號級輪迴者,他們的感知何其敏銳。
即便陸閻以神庭秩序封鎖了時空,也未能徹底抹去他們對那短暫瞬間的模糊記憶。
他們隱約感覺到,在那一剎那,似乎有某種超越了他們認知極限的偉岸存在,短暫地降臨到了這片扭曲的時空裂隙之中。
那股威壓讓他們生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彷彿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們這些所謂的強者,渺小得如同塵埃。
緊接着便是那如同潮水般涌來的毀滅與終結的氣息,硬生生地將巫主等四位同階存在,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除,不留一絲痕跡。
可是當他們試圖去追溯這恐怖事件的源頭,尋找那偉大存在留下的蛛絲馬跡時,卻駭然發現一切都如同鏡花水月了無痕跡。
因果被徹底斬斷,彷彿巫主以及另外三名稱號級輪迴者,從始至終都未曾踏足過這片時空,他們的存在被從根源上否定了。
然而偏偏在他們的記憶深處,又清晰地保留着巫主等人鮮活的影像,以及那偉大存在降臨時的模糊感知。
這種現實與記憶之間產生的劇烈矛盾與衝突,如同兩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撕扯着他們的神經,讓他們心底的恐懼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幾乎要將他們的理智徹底吞噬。
如果說,上帝之眼那種有跡可循能夠被觀測和分析的強大,雖然令人絕望,但至少還在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內。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能夠激發起他們這些亡命之徒骨子裡的反抗慾望,想方設法去破壞蒼穹天幕,尋找一線生機。
那麼方纔那神國虛影降臨,判官筆輕點滅殺強敵的一幕,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危險更加可怕,越是無法理解,便越是感到恐懼。
所有幸存的稱號級輪迴者們,在短短的一剎那間,便通過神唸完成了激烈的交流。
最終,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場中唯一一個神色還算鎮定的血河魔尊。
“魔尊!剛剛那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快說!”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到底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一連串急促的質問如同炮彈般砸向血河魔尊。
其中一部分心思活絡的稱號級輪迴者,更是聯想到了之前血河魔尊不惜放下身段,在那些土著面前卑躬屈膝。
甚至就在剛剛,血河魔尊爲了維護那些土著的利益,不惜與四位同階強者翻臉的場景,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恍然之色。
他們意識到,血河魔尊的表現並非空穴來風,能夠驅使他對抗四位同階強者,這背後必定隱藏着更大的利益
面對衆人的追問,血河魔尊一改先前的謙卑姿態,臉上重新浮現出那份屬於魔道巨擘的孤高與傲慢。
他冷哼一聲,用一種帶着俯視意味的語氣說道:“很多事情,憑你們的層次還沒有資格知曉。但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
他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位稱號級輪迴者,聲音中帶着一絲莫名的意味:
“這個世界看似疆域看似狹小,遠遠不如我們經歷過的諸多世界,甚至其本土的超凡力量體系也並不強大。
若是有哪位道友嘗試過追溯這個世界的本源,必然會發現這個世界與我們所熟知的世界體系截然不同。
可事實上,這個世界的位格之高,恐怕已經超出了你們所有人的想象。
若非如此,又豈會引得連主神那等存在都迫切地想要染指,甚至不惜發動如此大規模的輪迴入侵?”
“這裡是某些偉大存在們進行博弈的棋局,而我們無論甘心與否,都只不過是這棋盤上,供那些偉大存在隨意擺佈的棋子罷了。”
血河魔尊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自嘲,也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同爲在主神手下掙扎求存的輪迴者,我血河能提點各位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至於接下來是繼續渾渾噩噩,還是認清現實,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
話音落下,血河魔尊不再理會那些面色各異的稱號級輪迴者,右手隨意地在虛空中一劃,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
他大步邁入其中,身影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句簡短而冰冷的話語,在扭曲的時空裂隙中緩緩迴盪:
“三日之後,依舊在此地領取遮天符,過時不候!”
衆多稱號級輪迴者目送着血河魔尊的身影消失在空間裂縫之中,一時間,整個時空裂隙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出言阻攔,甚至連一絲不敬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他們都是在無數次生死輪迴中掙扎過來的存在,積累了海量的知識與經驗。
從本能上,他們想要去否定血河魔尊那番聳人聽聞的話語。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着堪比主神,甚至超越主神的偉大存在?
這完全顛覆了他們固有的認知!
可是這個世界所展露出的種種詭異與不可思議之處,尤其是剛纔那如同神罰降臨般的恐怖一幕,似乎又在無情地印證着血河魔尊的猜測,這讓他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困惑之中。
不過無論他們是否願意相信血河魔尊的說辭,至少在短時間內,已經沒有人再敢輕易打遮天符的主意了。就算想要染指遮天符,也只能通過血河魔尊發佈的任務。
他們只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靜靜地等待着三日之期的到來,等待着命運的下一步指示。
……
血河魔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自虛空中踏出,已然降臨在了議會大廈之外。
周身翻涌的血煞魔氣在接觸到議會大廈那無形的防禦屏障時,便如同遇到了剋星般迅速收斂,最終化爲一絲若有若無的淡薄血影,縈繞在他那件繡着繁複魔紋的華貴長袍之上。
他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襟,深吸一口氣,將先前在時空裂隙中因陸閻雷霆手段而產生的激盪心緒強行平復下來。
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陸閻那深不可測的實力,但方纔那輕描淡寫間便抹殺四名同階強者的一幕,依舊讓他感到一陣陣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這位年輕的議長大人,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得多。
他走到那扇閃爍着冰冷金屬光澤的辦公室大門前,擡起手正準備敲門,動作卻又微微一頓。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轉而以一種極爲恭敬的姿態微微躬身,語調謙卑開口道:“啓稟議長大人,屬下血河,有要事求見。”
大門並未打開,只有陸閻平淡的聲音響起。
“提前泄露任務,念在你是初犯,三日之後與其他輪迴者一同摧毀三座靈魂高塔。”
血河魔尊聞言,臉上沒有絲毫不滿,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他長舒一口氣連忙恭敬應下。
“多謝議長大人!”
辦公室內,陸閻收回了降臨在時空裂隙的目光,對於血河魔尊的小心思毫不在意。
既然已經定下了以遮天符爲誘餌,驅使這些稱號級輪迴者去衝擊寰宇巨企防禦體系的計劃,他自然不可能坐視巫主那樣攪局者破壞自己的部署。
神庭秩序封鎖時空,再以蘊含了滅世規則的陰陽二氣凝聚成判官筆,一擊之下便將包括巫主在內的四尊實力堪比煉虛期修士的稱號級輪迴者,從存在的層面上徹底抹除。
這番雷霆手段看似輕描淡寫,給在場的衆多稱號級輪迴者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但實際上,這已經接近陸閻在不動用最後底牌的情況下,所能發揮出的極限戰力了。
爲了確保一擊必殺,並且造成足夠的震懾效果,他甚至悄然動用了一絲帝君法相的威能,融入到了判官筆的攻擊之中。
“終究,在絕對的修爲境界上,還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陸閻在心中暗自嘆息一聲。
他內視己身,元嬰中期的修爲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靈能體系尚處於萌芽階段的賽博朋克版本之中,已經算得上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
再加上他手中掌握的種種匪夷所思的底牌與手段,對付這些來自不同世界的輪迴者,倒也還算遊刃有餘。
但是陸閻心中非常清楚,這些輪迴者僅僅只是開胃小菜。
他們背後還站着那深不可測的主神,以及其針對這個世界佈下的種種陰謀。
而更讓他感到忌憚的,是那個主導着整個世界運轉,擁有着近乎全知全能威能的智能上帝。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僅僅元嬰中期的修爲,實在是遠遠不夠看。
“若是能夠設法讓地府天地完成一次徹底的升格,或許便能夠藉助世界升格之時所產生的龐大反饋之力,一舉衝破當前的境界桎梏,連續突破數個大境界,從而在短時間內彌補修爲上的不足。”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陸閻的腦海中逐漸成形。
“接下來,就安心等待那些棋子們,爲我獻上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了。”
低語之間,陸閻的意識已然沉入了人皇幡內,那片正在不斷演化與擴張的幽冥地府天地之中。
只見在那座雄偉壯麗的酆都城內,無數身披甲冑手持兵刃的陰兵鬼將,正在五大鬼神的親自引導下,夜以繼日地進行着一項浩大的工程。
他們的任務,便是將陸閻發下的天道代碼記下,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銘刻到一張張由幽冥鬼氣凝聚而成的特製符紙之上。
依靠着地府天地本身所具有的隔絕內”、自成一界的特性,可以有效地屏蔽掉外界賽博朋克世界那不斷變動的常數修正對於天道代碼穩定性的干擾。
這樣能夠確保這些在酆都城內製作出來的符籙,其內部蘊含的天道代碼,在被激活之前能夠始終保持其最原始純粹的形態。
每一張符籙在完成天道代碼的書寫之後,還會由那五位已經初步掌握了神庭秩序部分權柄的鬼神親自出手,以神念爲筆,幽冥神力爲墨,在符籙的表面精心繪製上繁複玄奧的道文陣列。
這些道文不僅僅是爲了進一步遮掩天道代碼的本質,防止其在離開地府天地後過早地被外界規則同化,更是爲了藉助神庭秩序的力量,對其進行深層次的封印與加持。
如此一來,便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這些遮天符在被激活之前,其內部的天道代碼不會受到外界常數修正的絲毫影響。
只有在真正被激發的那一刻,其中蘊含的真正天道代碼,纔會徹底爆發出來,展現出其屏蔽智能上帝感知的神奇效果。
數以千計的陰兵鬼將,如同最精密的流水線一般,夜以繼日地進行着這項繁瑣而重要的工作。
僅僅一炷香的時間,便可以生產出數以萬計的遮天符。
這些在十四號城市內部,被無數輪迴者視爲救命稻草,一符難求的至寶,在此地卻彷彿是最不值錢的消耗品一般,堆積如山隨處可見。
不過陸閻心中非常清楚,即便是如此龐大的數量,也依舊遠遠不夠。
他所圖謀的,可不僅僅是拔除幾座靈魂高塔那麼簡單。
他需要更多的遮天符,多到遮天符的數量能夠遮掩一界,化作矇蔽智能上帝感知的戰爭迷霧。
用這些海量的遮天符,爲那位高高在上的智能上帝,獻上一份足以讓其永生難忘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