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黑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追殺來說,邢西陽與陳素馨可謂太平了許多,因爲邢老將軍親自派人前去迎接,再加之米勇與邢西陽自己的人,想要平安抵達京城,並不是特別困難之事。
黑子與三月初二這天到達京城,一進城門口,就被直接迎進了宮。
行至宮門口時,黑將軍雖然下了馬車,可臉上卻多了一頂銀色的面具,李公公心中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問。
在宮中摸爬滾打數年之久,他深知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這樣的情況之下,閉緊嘴巴是絕技沒有錯的。
“黑將軍,皇上已經在御書房等着您,說是進了宮,直接過去就好。”
“恩,煩請公公帶路吧!”
對於閻王面前的這些小鬼,破天荒的,黑子沒有冷臉相待。
因爲一踏進這熟悉的環境,很多反應幾乎就是本能的,想要在深宮之中活下去,這些小鬼,是絕跡不能得罪的。
今日的錦城(京城別稱),亦如十一年前那般飛檐斗拱,雕樑畫棟,時間,似乎並沒有在這裡留下斑駁的痕跡。
湛藍的天空下,寰宇廳樓,雕龍畫鳳,宮殿林立,放眼一觀不見盡頭。
那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你眼睛險些睜不開。
儘管只是初春,可整座錦城內似乎能夠聞到春天的味道。
一路穿行,約莫兩刻鐘後,墨瀟白終於站在了御書房前,他深吸了一口還算清新的空氣,靜靜的等待着。
在他即將踏進去之前,往事如電影一般在他眼前一點一點的回放着,時隔十一年,他居然還能夠站在這裡,不得不說,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墨瀟白目光深遠的盯着陽光下那刺眼的燙金牌匾,心理似乎有太多的感慨不能自已。
“砰”的一聲響,面前的房門被打開,墨瀟白擡眸望去,記憶中熟悉的臉孔恭敬的出現在他面前,手中的浮塵輕輕一甩,“黑將軍,皇上有請。”
墨瀟白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有勞白公公了!”
“不妨,這是雜家應該的,將軍,您請。”
在白公公審視的目光下,墨瀟白麪具下的臉無波無瀾,淡定而從容的一步一步踏進御書房。
走在光影可鑑的地板,聞着熟悉的檀香味兒,面具的眉頭深深蹙起,墨瀟白不斷的警告自己,今時不同往日,今時已是不同往日,再無必要糾葛以前。
文德帝聽到聲音,擡起頭,卻見前方不遠處立着一位身材高大,臉遮面具的男子,他的眉頭霎時擰了起來,不悅的看着他:“你就是黑子?北原大軍的將軍?見了朕,爲何不下跪?”
墨瀟白深不見底的眼睛折射出一道嘲弄的笑容,幽冷的嗓音隨之響起:“跪?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大膽,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不敢摘掉面具,以真容示人?來……。”
皇帝一瞬間就怒了,他‘砰’的一聲拍在桌案上,陰沉着一張臉站起身,正待召集御林軍之際,面前男人臉上的面具陡然滑落,露出一張看似熟悉,實則陌生的臉龐。
他……,一下子就呆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墨瀟白,忘記了反應。
“你……,你是,瀟兒?你是瀟兒?”第一句瀟兒是試探的話,那麼第二句就是肯定,如果說沒有墨邪蓮的存在,他們絕不可能一眼就認出鬍子拉碴的墨瀟白,可正因爲有墨邪蓮的存在,才讓他如此肯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失蹤了近十一年的兒子。 щшш⊙ ttκΛ n⊙ ¢ o
彼時的文德帝,早已顧不上生氣,臉含激動的從書案後走出來,目帶激動的看着高大挺拔的墨瀟白,“是你嗎?兒子?十一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嗤?兒子?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兒子?”
墨瀟白眼眸中驀地迸射出寒芒,那低冷的溫度,比天山之巔的冰錐還要凌冽,直看的文德帝心虛,不敢與他對視。
“你,你不是前去拜師學藝了?”
“你就這麼認爲的?”
“是你自己留書出走的!”
墨瀟白:“……。”
“我很懷疑,你到底怎麼混了這麼多年的皇帝,皇爺爺當初瞎了眼了,會讓你做皇帝,真是可笑至極。”
墨瀟白簡單粗暴的諷刺,立時將文德帝氣的險些吐血:“你這個兔崽子,朕還沒找你的茬,你倒是先數落上朕了?”
“我留書出走?你就信了?”
“那是你的筆跡。”
“所以,你連問都不問一句?查都不查一下?原來……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可有可無的存在,是不是?”
“墨瀟白,注意你說話的語氣,朕是你的父親,不是你的敵人,難道你回來就是來氣朕的?”
“父親?在我成長的二十三年間,你可曾做過一天父親應盡的責任?我失蹤十一年,你可真的記掛過我的死活?”
文德帝額頭青筋直蹦躂,他覺得自己的肺就要氣炸了:“夠了,墨瀟白,你別以爲你是朕的兒子,朕就不敢治你的罪!”
墨瀟白眸光慢慢變深,微微眯眼,眼角驟然有寒光一掠而過:“你錯了,我現在不是你的兒子,是一軍之將。”
“那朕就更有理由治你的罪!”
墨瀟白的眼眸驟然變得宛若古井般幽深:“那麼請問皇上,微臣犯了何罪?”
“你……。”文德帝顯然被墨瀟白來回的角色轉換,弄的有些頭暈眼花,他氣急攻心,重重的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怒視着他,一副恨不能上前將他活剝了的姿態。
“皇帝做到你這個地步,還真是悲哀!”墨瀟白漫不經心的走到他的書案前,不經意的拿起兩個奏摺翻看了一下。
後,脣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容:“果然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父母官,可憐我們這些常年駐紮在外的將士們,拼死拼活的,換來的卻是你們這些蛀蟲的平安,真真是可笑至極!”
“我竟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有踏進御書房的一天,嘖嘖,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以往我們驕縱淫奢的皇帝陛下,居然也有勤政愛民的時候?”
聽着自家兒子字裡行間、眉宇心理間盡是數落他的不是,文德帝的一張臉漲成了紫豬肝色,可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因爲他家兒子說的,一點也沒錯。
“怎麼不說話?”許是說累了,墨瀟白端起文德帝的茶水抿了一口,一臉感嘆的眯起了眼睛:“好茶,不愧是皇帝喝的,你這一盒茶葉,不知道夠我們將士吃穿多少天呢?”
“墨瀟白,你非要用這樣的語氣與朕講話嗎?朕可以容忍你這麼多年的委屈,可以給你發泄不滿的機會,可你也不能這般的不知所謂,你要明白你而今的身份,朕就算有萬般的不是,那也是你的父親,那也是你的頂頭上司!”
墨瀟白軒眉一挑,冷冷的看過去,嗤笑一聲:“你說的沒錯,正因我知道這個事實,所以我才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悲哀。如果人生可以逆轉,我絕跡不會成爲你的兒子。”
“你……。”文德帝的臉黑的猶如鍋底,他覺得自己的肝都要裂了:“你這個不孝子,你是想要氣死朕,你才滿意?”
墨瀟白脣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若真的想要你死,在剛剛進門的那一刻,你已經是一具屍體。”
文德帝覺得自己要翻白眼兒了,這個兒子,難道是他今生的剋星不成?
十一年前他就令他束手無策,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沒想到十一年後,越發的見長,簡直讓他絕望。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氣歸氣,怒歸怒,但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瞭解,他能平安歸來,又是以這樣的身份,直覺告訴他,這個兒子這些年的成就非同一般,他而今既然回來了,或許有些事,該做調整了。
“我怕我不回來,你這個皇帝就要玩兒完了!”
一句話落,文德帝臉色一白,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出,墨瀟白漫不經心的一掃,瞬時沉了眼睛:“你酒色糊塗這麼多年,如今身體被掏空,氣虛如此弱,就連吐出的血,都變了色兒,我若再不回來,恐難再見你一面咯!”
“你……。”文德帝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刺激,白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