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佛度千人不度我（四）
“哦？她同你說過了？”狐狸對這件事情顯得很驚訝。
“嗯。梅姨說她原姓高，乃是將門之後，因先帝入宮之時拼死反抗被抄家。她因爲是官宦之家，便被送入宮中做宮人。她的孃親則和她的父親一起雙雙殉情而死。整個高家只留下了她一個後人。”我解釋說道。
“還有呢？”狐狸問道。
“還有一些都是細節了。沒有必要仔細說明。”我總覺得狐狸查到的和我所知道的好像有很大的出入。
“哦。原來如此。”狐狸聽完之後，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態。
“怎麼？和你查到得不同麼？”我問道。
“怎麼說呢。”狐狸的手，拿起一縷我的髮絲把玩着說道，“梅姨，應該算是沒有說謊的。”
我警覺，這裡定當有貓膩，便問道：“狐狸。什麼叫做應該？你且說清楚。”
狐狸擺擺手道：“應該就是應該。你難道想知曉？”
“難道不能知曉？”我擡起頭和狐狸對視。狐狸驚了一下，隨後深深的凝視着我，手慢慢的放到我的眉心，輕輕一點。
“十四，這秘密有關九郎。這樣你還要知曉麼？”他俯下身子，在我耳邊悄悄的說。
有關九郎我突然退縮了，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不要知道，千萬不要知道。
我乾笑幾聲道：“不用了。既然關於九郎，我便自己找個時間去問問他好了。”
幸好狐狸也沒有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之後我邊和他兩人說笑着這後花園裡過了一陣悠閒的時光。待到小廝來請我兩吃晚飯，我們才一同離開。
梅姨病了，今日的飯菜就是由廚房師傅做的。這師傅曾在梅姨那裡學了幾道宮中的御膳，所以做起來的飯菜和梅姨倒是有幾分相似。席間，九郎的臉色很不好。我坐他身旁，明顯感到寒風陣陣。從我和狐狸一同進來之後，他便一直是這個樣子，板着個臉，對着狐狸，更是刀子一樣的目光。
我努力的將自己埋在飯菜裡。朱明就坐在我對面，真是冤孽啊。我同狐狸是清清白白的，可是面對朱明，我就擡不起頭了。我從不知道我半夢半醒之間能有如此大膽的舉動。現在，如果有個坑，我當真想跳下去啊。就算是糞坑，我都跳啊。
“來，乖~~~吃肉。”說着，狐狸就將一塊紅燒肉放到了我的碗裡。
今日要死不死的，狐狸居然還坐在了我的左邊。九郎又一直是坐在我的右邊的。於是，便兩強相遇了。我突然感覺這頓飯比宮裡的飯局吃得還要累啊。
“十四。我想吃肉。”九郎難得的居然主動向我要求。
我連忙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九郎碗裡。九郎指着紅燒肉的肥膘的部分道：“十四，我不喜歡吃肥肉。你將這肥肉咬去了。”
頭如搗蒜，立刻三除二五下便將肥肉咬掉了，吐在桌上。
九郎立刻露出勝利的笑容，小口小口的吃着紅燒肉。故意吃得特別的慢，像是特意讓狐狸看到一樣。
狐狸不以爲意的笑着，將我碗裡的紅燒肉撥出來，然後將肥膘用筷子夾去了，道：“十四，我最愛吃肥肉了。你若是不想吃肥肉便放到我碗裡吧。”
狐狸倒是神奇，怎麼知曉我不愛吃肥肉？我同九郎都未曾提過，他從何而知的呢？嘛，不管了。反正既然有人願意吃我不要的肥肉，我自然是高興。
可是，九郎卻不知爲何生氣了。席間再也沒有同我說過一句話。
吃完飯，大家各自回房去忙活了。接下來，便是菊花香開張的時候了。九郎今日居然破例出場，天知曉，他從前是多麼厭惡在菊花香登臺。大約覺得這樣供人瞻仰，就如同籠內的金絲雀一樣，讓他倍感屈辱。可是，今日不知道爲何，他居然周旋於各個名門公子之間，並且樂此不疲。
何紛飛今夜也來了。她大約還是沒有受到消息，所以，對着我還是一臉的親暱的叫我做姐姐。我卻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眼睛。何紛飛說實話是個好姑娘。我從之前的不甚喜歡，到如今的對她心存愧疚，總覺得做了諸多對不起她的事情。之前的算計，妄圖撮合她和潘越，可最後依舊沒有成功。而後，她對朱明心生好感，便立刻叫朱明去刻意接近她。再後來，用她來威脅何尚書，讓他倒戈。
我總覺得我大約是這世上最僞善的人了。明明就是在利用人家，卻在心裡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日後會贖罪於她。可是，她若是真的日後來要我以命相償的時候呢？我怕是立刻翻臉不認人了吧。我就是這樣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的人。
“何小姐，朱明正在後花園裡。你去吧。”我也親暱的笑着。
何紛飛扔下了一同前來的蓮香，便自顧自的快步隨着引路的小廝走了。
大堂裡歡聲笑語不斷。這裡可謂是雅俗共賞的地方。若是前來附庸風雅的人，便會去二樓的雅座上。若是單單是來求個樂子，便能在下面直接坐着，聽聽戲曲兒什麼的。這裡一律是男子登臺，連戲班裡也都是男子。雅座裡的人能花些銀子請樓裡的公子上去去小坐一會。
不過這閣子裡的公子也能自行在臺下尋知音。這裡女子出入也算是正常。不少江南一帶的才女也慕名而來。這裡也算是盛況當前。
菊花香的門口並無任何小廝，但是卻有兩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前。若是有人前來鬧事，就將他們趕出去。菊花香雖說開業以來並無何大風大浪，可是偶爾幾個醉鬼鬧事和一些勾欄院前來生事也是有的。幸而，這狐狸在十大世家裡有人，一旦若是出了事情，必然有名門前來庇護我們。這日子也是安逸的。
我坐在櫃檯上笑臉迎人，無論是什麼人上來寒暄，必然都得要回應幾句。唐三生被帶回家之後，許久都沒有來了。潘越也因爲親事作罷和家裡和解回去了。潘越一走，其餘的幾個人便也都走了。菊花香裡又空出來了許多房間。雲歸來和月娘的親事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媒婆也在早些日子前來提親，帶着的聘禮倒是讓小蘭眼紅了好久。
月娘第二日便從菊花香裡搬出去住到雲歸來的府上了。用她的話說，走馬上任也得先去熟悉熟悉環境。她那樣子早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我也不攔她。反正她走了，我還少了個吃白食的傢伙。不過這日子沒有她，也算是冷清許多。加上前些日子，我一直對這事情憂心忡忡，衆人也有所察覺。菊花香也算是冷清了好久。
華燈初上，雲鬢衣香，看紅塵裡幾多風流，哪抵得過一生常相伴。我在人羣裡尋找九郎的身影，狐狸卻走過來了。
“唱完了？”我驚訝的看着他。往日裡，他一站到臺子上就是半日。今日怎麼這麼一會兒就下來了？
“今日不唱了。”狐狸道。
“爲何？”他可是我這裡的臺柱子，他若是不上臺。桃夭公子的崇拜者非得和我拼了不成。
“我今日想換個把戲。做做掌櫃的。”狐狸笑得一臉無害。
“隨你。”我也不介懷，反正狐狸和我那點破事早就傳的風風雨雨了。整個揚州城都知道上回狐狸裸着在我房裡的事情，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和狐狸是更加不避嫌了。
我的眼睛在人羣裡搜索，人多處便會停留仔細的觀察。這倒是讓我發現了一個奇景。這場子里人多處的中心，居然是蓮香看她謙和有禮，進退有度的樣子，到真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若不是她梳着丫鬟頭，我真會以爲她是個貴小姐。
我眼見着許多公子都對她流露出了情意。也有不少小姐聚集在她身旁，有說有笑的。可是，蓮香的眼睛卻時不時的瞄向一個地方。
“是姬流觴哦。”狐狸湊在我的耳邊說道。
我順着蓮香的目光過去，那是二樓的一個雅座。隔着簾子，人影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狐狸說是姬流觴，那便應該是姬流觴了。
“蓮香，難道對姬流觴有心？”我小聲問道。
狐狸一臉鄙夷：“你才知曉啊。我以爲你早就知道了呢。”
我突然來了興致，拽着狐狸道：“你說蓮香能不能將姬流觴給攻克了呢？”
狐狸看着蓮香，仔細打量許久之後道：“樣貌漂亮，身形高挑，談吐高雅，知書達理，之前的時候能騙過我們衆人也算是聰明的女子了。可惜，她的身份若是想進姬家，最多隻能做個妾侍。若是做當家主母，得是要等到老太君百年之後，才能在行判斷了。”
“不。我覺得蓮香倒是能入老太君法眼。以我這樣的身份，都能入了老太君的眼。蓮香是更加不用說了。畢竟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而且雖說是爲奴爲婢，卻還是在高官之家的。比起我的身份來，自然是高了一截的。”我看着蓮香臉上精緻的笑容如是說道。
狐狸敲了一下我的腦袋，苦笑道：“十四，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你好。想你如此聰慧，應該知曉。以姬家的勢力查一個人是多麼的易如反掌。她們就算查不到你的身份，查查小蘭的身份便能推測出你的身份了。你真以爲，姬老太君不知道你的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