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媽媽的注視下,安寧慢慢的回到了房間,對阮媽媽來說,安寧的身體是她心中的痛。突然間,醞釀了許久的暴雨終於傾盆而下,瓢潑大雨驅走了街上來往的商販、行人,再不見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只聽見窗外的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相似的夜晚,勾起了阮玉蓮的回憶。
十二年前,“杯莫亭”還只是個普通的煙花之地,也是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裡,阮玉蓮正一個人回到房裡,只見一個襁褓正放在她的桌上,襁褓的一旁,端端正正的擺着一封書信,阮玉蓮看了看四周,不知是何人所做,小心的拿起信封,拆出裡面的書信,書信上寫着:“請務必親自收養這個嬰兒十二載 此嬰姓安名寧 也是你的機緣。”語氣沒有像普通扔掉棄嬰一般道歉或者愧疚,反而透露出一股理直氣壯。雖然信裡的內容讓阮玉蓮感覺不知所措,但是卻被這筆精墨妙的字跡吸引住,雖然她沒有讀過許多書,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字。阮玉蓮重新摺疊好書信收入懷中,抱起了桌上的嬰兒。
第一眼看向嬰兒時阮玉蓮嚇壞了,手一抖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將手中的嬰兒摔在地上。阮玉蓮看到書信後也是有一點欣喜的,作爲一名風塵女子,此生便不能像其他女子那般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儘管可以隱姓埋名,卻也放不下“杯莫停”裡的那羣姑娘,她們大多身世悽慘,走投無路才流落至此,“杯莫停”是她們唯一的棲身之所。對生兒育女再也無緣,無疑是一種遺憾,能有子女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奢望。天魂大陸的女子大多早育,尋常人家的女子十五六歲成親生子的不在少數,但是上天賜給了她一個孩子,爲人母的夢想又重新活泛起來。只是…這孩子未免也太醜了吧。
“可能長大就好了。”阮玉蓮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臉上的表情也由憂變喜,用食指逗起懷中的嬰兒,小安寧也極爲配合咿咿呀呀,用手掌試圖抓住阮玉蓮的手指。當然,此刻的安寧的心裡千迴百轉,震驚萬分,這不是一場夢?我現在又在哪?醒來時只見一個黑袍老者懷抱着他,如何努力也看不見老者的面目,眼前一花,便來到了這個充滿香氣的閨房,老者突然消失,悄無蹤影,被一個豔麗的女人抱在懷中。內心充滿了疑惑的同時,又充分的表現了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反覆的咿咿呀呀着,像一個正常的嬰兒一般。當然就算此刻安寧想要說話,以他現在沒有發育的身體也是無法做到的,阮玉蓮抱着小安寧玩了一會,小安寧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大早“杯莫亭”門前掛出告示:今日暫不接客。原因是阮玉蓮的門前圍起了一羣鶯鶯燕燕,姑娘們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的討論着,一時間那場景香豔無比,而她們討論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芷玉口裡的“小妖怪”。
芷玉也是“杯莫亭”的女倌,性子大大咧咧,平日私下裡豪放不拘,偶爾在姑娘們身上摸一把,探到鼻前深吸一口,佔佔便宜,也偶爾在下人的飯菜裡“加菜”,沒少在“杯莫亭”裡“欺男霸女”。當然,在外時還是保持着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機靈的芷玉比其他姐妹懂得如何討前來尋歡的公子老爺的歡心。她和阮玉蓮的關係也最好,兩人情同姐妹,比阮玉蓮小上兩歲,平日裡也和她姐妹相稱。
芷玉這天早起,平日裡這個時辰,姐姐已經開始準備開始叫醒姑娘們,今日卻一反常態,廂房裡一絲動靜也沒有,這讓芷玉感到了一些異常,縮手縮腳的從後院偷偷走近阮玉蓮的廂房,發現她的房門開着,背對着芷玉的阮玉蓮正抱着一個“小妖怪”發呆。芷玉大吃一驚,看着姐姐一動不動的樣子,她以爲阮玉蓮被這個“小妖怪”施了什麼法術,魔怔了。遂立即轉身慌亂的跑向後院,大叫着:“有妖怪啊!”芷玉也是個大嗓門,阮玉蓮來不及止住她,經她這麼一叫喚,頓時整個後院雞飛狗跳,姑娘們奪門而出,慌成一團。也幸虧阮玉蓮趕緊追到後院,看到一個個姑娘們衣不遮體,素面朝天,臉上慌張的樣子,心裡也頗爲無奈。阮玉蓮趕忙同大夥解釋了一番,姑娘和下人們頓時送了口氣。
但是芷玉愛傳是非的性格,卻讓“小妖怪”的事情傳進了“杯莫亭”每個人的耳朵裡。於是就出現了之前的一幕。
隨着安寧一天天長大,阮玉蓮心裡的想法卻沒能如願。所謂天不遂人願,安寧的外貌並沒有好轉,反而更醜了一些。起初阮玉蓮倒也懷疑過安寧有先天的病症,醫官倒是請了不少,有名的醫館的大夫,沒名的江湖郎中,竟然全都束手無策。倒是後來有一天,一個在大堂角落裡的醉漢瞧見安寧,對阮玉蓮說這是失魂症,被阮玉蓮黑着臉叫人趕跑了。
不過慶幸的是安寧在大家眼裡格外聰慧過人,來到“杯莫亭”不到幾天安寧就能開口說話了,幾個月的時間安寧便能下地走路。每次安寧完成一次“壯舉”都讓“杯莫亭”的姑娘們激動地議論上好幾天,而阮玉蓮看在眼裡,更是格外的欣慰。後來的日子裡,安寧的表現更是讓大家驚喜連連。阮玉蓮爲了讓安寧讀書,重金從青牧州請來一名教書先生,這也不是阮玉蓮第一請教書先生,之前厚着臉面請了不少,卻沒來得及說上三句便被掃地出門,按那些教書先生的話說,煙花之地“有傷風化”。但是在阮玉蓮的不懈努力下,這位遠道而來的教書先生,教了安寧不到三天也想辭去,原因是實在教無可教。不到三天的時間裡,先生會的東西安寧會了,先生不會的東西安寧也會了,讓先生尷尬萬分,沒想到煙花之地出了一個“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