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價之寶(上)

像商人多過像牧師的阿魯貝里希在一小隊人類士兵的簇擁下,臉上帶着熱情的微笑,好似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那樣自在而又從容:“終於又見到了我的獸人朋友們,看到我的朋友們依然和一年前一樣強壯而又健康,我由衷的讚美神的恩賜。”

彷彿是獸人們熟悉的朋友一樣,阿魯貝里希熱情的和大家打着招呼,甚至還能喊出幾個獸人的名字:“獨眼施泰德,你比一年前更加的強壯了,去年送給你的斧刃矛用着還習慣吧?”

“這位是漢森斯吧,去年咱們兩個一起喝過酒哦。”阿魯貝里希十分圓滑的和獸人們攀起了交情,笑呵呵的問道:“漢森斯,我記得你經常和強尼閣下在一起,尊敬的強尼閣下在哪裡?我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到老朋友強尼了,我給他帶來了精美的禮物……”

提起強尼,所有的獸人臉色頓時微微一變,紛紛沉默不語。

道格拉斯越衆而出,很直接的說道:“我想阿魯貝里希閣下可能永遠都不會見到強尼了,因爲強尼已經被我幹掉了。”

這句話就好像一聲驚雷,讓阿魯貝里希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臉上。道格拉斯很敏銳的觀察到,跟隨在他身後的人類武士紛紛把手按到了刀柄上,甚至有幾個武士已經掏出了精巧的十字弓,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頓時籠罩了整個海灘。

無論阿魯貝里希表現的有多麼從容,也不管他怎麼樣和獸人攀交情,獸人和人類之間始終橫亙着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讓雙方都對對方保持着足夠的警惕,只不過這種警惕是隱藏在阿魯貝里希的笑臉之下而下。

人類的遠洋商隊已經和強尼交易過無數次了,相互之間的合作還算是比較愉快,突然之間知道了強尼已經被眼前這個強壯的獸人幹掉,每一個人類都意識到了某種潛在的危險,不由自主的去摸身上的武器。

道格拉斯早就注意到阿魯貝里希身後的那些人類武士,這些武士或許不如獸人的身材高大,也沒有獸人那麼明顯的剽悍之氣。但人類戰士更加的機敏,而且擁有更好的紀律。從阿魯貝里希踏上海灘的那一刻開始,這些人類戰士就始終不動聲色的以一個半圓的隊形支撐在他的身後……

而且,人類戰士的裝備明顯比獸人要強的多,所有的戰士都裝備了全套的鱗甲,在陽光下閃耀着金屬光澤的甲片熠熠生輝。人類戰士手裡的武器雖然並不怎麼沉重,卻更加的鋒銳犀利。尤其是那幾張看起來十分小巧的十字弓,分明就是可以在轉瞬間射出五箭的連珠鋼弩。所有人這些武器,獸人的工匠都打造不出來,至少不可能成批的打造出來。人類擁有更加高明的工匠和更加成熟的鍛造技術,他們的裝備遠勝任何一個種族的獸人。也正是憑藉着裝備上的絕對優勢,人類纔可以和獸人帝國相抗衡這麼多年。

強尼的死訊,給海灘上的人類和獸人帶來了強大壓力,道格拉斯卻顯得很輕鬆,甚至沒有想過要拔出背在身後的紫英戰刀,反而走上前去,面對阿魯貝里希很真誠的說道:“強尼雖然已經死了,但我不認爲這會影響到我們的交易。而且,我認爲遠道而來的人類商隊不應該只認準強尼這一個交易對象。就算沒有強尼,我們依舊可以把交易繼續下去。”

人類商隊遠渡重洋,歷盡艱險,爲的就是交易,爲的就是帶走獸人的貨物,只要交易可以進行,他們根本不在乎交易對象是強尼還是誰,即使是一條狗,只要能給他們帶來可愛的金燦燦的小傢伙,他們都會非常樂意的與之交易。

任何一個商人,都會把交易看做是最重要的部分,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他們甚至可以和魔鬼做生意,一直以來這都是芙諾絲女神的信徒所信奉的準則。

阿魯貝里希當然聽懂了道格拉斯話語中的含義,不動聲色的打出一個手勢之後,他身後的那些人類戰士頓時收起了犀利的十字弓,握緊了刀柄的手也鬆開了。

“這位獸人朋友,人類商人阿魯貝里希給您帶來遠方的問候。”

“人類朋友,肯特部落領主道格拉斯願神的榮光與你同在,祝你身體健康。”

人類從來就不是一個愚笨的種族,尤其是阿魯貝里希這樣的商人,不僅精明而且圓滑,簡單的相互介紹之後,就已經知道了道格拉斯的身份。並且通過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已經猜測出了強尼的死因:作爲一個領主,絕對無法容忍強尼那樣的獸人挑戰自己的權威,無論是出於自己的威嚴考慮,還是爲了整個部落的利益,必然要幹掉強尼這個最大的威脅。

道格拉斯究竟是怎樣幹掉強尼的,他們之間是不是爆發了慘烈的大戰,等等這些,阿魯貝里希一點都不關心。

作爲一個成功的商人,阿魯貝里希關心的東西只有一個:交易。

剛剛還大喊着“強尼是我的朋友”,轉瞬之間,就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所說過的話,就好像強尼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阿魯貝里希左手撫胸,朝着道格拉斯微微躬身,行了一個人類的禮節:“尊敬的領主閣下,請接受一個人類商人的真誠問候,肯特部落在您的統治下必然會更加的強大。”

說着,阿魯貝里希雙手奉上一枚帶有芙諾絲女神頭像的金幣。

按照大陸通行的規則,若是接受了對方的金幣,就表示認可了對方商人的身份,這一點至關重要。因爲人類和獸人相互仇視相互戰爭已經很多年了,只要發現對方就會立刻上前廝殺,因爲對方是敵對種族。

但商人的身份是不被敵視的,因爲對方不是來侵害自己的利益,而是來互通有無進行交易的。

道格拉斯接受了阿魯貝里希的金幣,然後摸出一小包鹽巴作爲回禮送給他。這也是一種通行的禮儀,表示願意和對方進行交易。

互贈禮物,不僅讓雙方承認了對方交易夥伴的身份,也讓阿魯貝里希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只要能夠順利的進行交易,只要能夠賺取足夠多的利潤,唯利是圖的阿魯貝里希根本就不介意交易對象是強尼還是道格拉斯。

既然雙方都表達出了交易的意向,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商人阿魯貝里希取出一枚小小的銅哨,吹出長短不一的哨聲。用哨聲通知遠處的大型商船:可以開始交易了。

聽到哨聲之後,停泊在大海中的放下一艘又一艘小舟,因爲載滿了貨物的緣故,這些小舟吃水很深,再也沒有了快捷的速度,頂着風浪慢慢劃了過來。

阿魯貝里希的船隊曾經在獸人大陸的很多地方停泊,無數次的貨物交換之後,早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遠渡重洋,衝破大海的阻隔,冒着巨大的風險,當然要追求最高的利潤,所以諸如皮革、礦產等普通的貨色,他們根本就看不上眼。人類的遠洋商隊需要香料、黃金、寶石等貴重貨物,因爲這些東西便於攜帶,最重要的是利潤豐厚。當然,肯特部落出產的冰海珍珠也在他們採購名單當中。

天氣已經很冷了,再用不幾天大海就被厚厚的冰帽覆蓋,所以這是遠洋商隊的最後一次交易。交換了肯特部落的珍珠之後,阿魯貝里希就會帶着他的船隊回到人類帝國,以高達數倍的價格把從獸人手中交換來的商品賣出。然後繼續在人類帝國採購貨物,帶着這些貨物再一次駛入大海,來到獸人帝國做交易,如此周而復始永不停歇。

和肯特部落的交易已經進行過很多次了,無論是部落裡的珍珠,還是人類帶來的貨物,早已經有了雙方都認可的價格,所以不會有太大的歧義。至於交易的細節,則就由手下去做了。

忠誠的老犬人巴哈最擅長和人類打交道,所以道格拉斯派他去和阿魯貝里希的手下去討價還價。

在貨物質量優劣和數量多少的爭論中,交易正式開始。而作爲雙方首腦的道格拉斯和阿魯貝里希則好整以暇的坐到了一起,好像一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暢談起來。

儘管阿魯貝里希和道格拉斯是第一次見面,可僅僅是幾句話過後,就變得熟悉起來——這是阿魯貝里希作爲一個成功的商人所具有的基本能力。

“領主閣下,這是我們人類釀酒師釀造出的龍舌蘭酒,味道香醇。”把一小杯龍舌蘭酒推到道格拉斯的面前,這位商人就好像一個最好客的主人邀請客人品嚐自己的廚藝那樣,熱情而又不是周到的推薦着眼前的這種美酒:“只有最上乘的原料最考究的工藝,才能釀造出這樣美味香醇的龍舌蘭酒。在我們特蘭西帝國,無論是貴族還是皇室,都喜歡龍舌蘭酒。真正的好東西從來就不便宜,我想領主閣下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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