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價之寶(下)

先是把自己的貨物大大的誇獎了一番之後,像所有最善於經營的商人那樣,阿魯貝里希不失時機的說道:“當然,我們的價格是很公道的,爲了表達對領主閣下的尊敬,龍舌蘭酒的價格和去年一樣,如果領主大人願意拿珍珠交換的話,每十大桶,我們可以贈送給領主大人一小桶……”

“這種酒的味道很一般……”

不等道格拉斯把話說完,阿魯貝里希就變得激動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很多:“領主大人,你可以侮辱我的榮耀,可以侮辱我的家族,但絕對不能侮辱我的貨物。我可以保證,這是最好的龍舌蘭酒,質量上乘,而且價格公道……”

商人永遠都是狡詐的,但是像阿魯貝里希這樣的大商隊頭目,絕對不會說那種一戳就破的謊言。真正的大商人不說謊,但也絕對不會說出全部的真相。阿魯貝里希說出的價格確實和去年一樣,看似沒有任何提高,其實在特蘭西帝國內部,在禁酒令已經解除的情況下,釀酒的作坊在一年之內就多了好幾倍,即便酒的質量沒有任何改變,隨之而來的也是酒類商品價格的一路走低,這些真相是不會對道格拉斯提起的。

道格拉斯微笑着搖了搖頭:“阿魯貝里希閣下,我不想交換你們的酒,不是懷疑酒的質量,也不是質疑你開出的價格,而是我不需要這種貨物。”

獸人酷愛飲酒,尤其是貴族、領主和其他一些有條件的獸人,往往把美酒視爲第二生命。但現在的肯特部落還很貧窮,當務之急是保障食物的供給數量,而不是用寶貴的珍珠去交換美酒。

以前強尼實際控制這個部落的時候,可以爲了自己的生活習慣而不顧其他獸人的死活,所以往往會交易很多美酒,至於糧食,只要能保證最低限度的數量就可以了。

酒,對於整個肯特部落而言,還是一個奢侈品。而道格拉斯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獲得足夠後多的糧食,以保證部落可以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季,保證不會有獸人餓死。

只要有了足夠多的糧食,就可以進一步擴展部落的規模,進一步增加自己的實力。

可惜的是,人類的遠洋商隊帶來的糧食並不算多。

按照往年的慣例,強尼會用珍珠交換一些諸如美酒、瓷器甚至絲綢之類的奢侈品,用來給自己和手下們享樂。阿魯貝里希的商隊還遵循着往年的舊有習慣,以爲肯特部落會交易那些東西,所以並沒有帶很多的糧食。

雖然還有些銀製器具、油茶之類的東西,但這些都不是道格拉斯所需要的。

不能交易完道格拉斯的珍珠,就表示沒有把利潤最大化,這簡直就是對芙諾絲女神最大的褻瀆,也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作爲一個精明的商人,阿魯貝里希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領主大人,您對領民的仁慈讓我十分欽佩,如果我是您的領民,我會感覺到十分榮幸……”

“哈哈,阿魯貝里希,這些沒有用的客套話就不必說了,你還有沒有可以讓我動心的貨物?要是沒有的話,我想這次交易就可以結束了。”

“當然有。”說起自己的貨物,就好像父母說起最有出息的那個孩子一樣,阿魯貝里希的臉上全都是驕傲的神色:“我的船上還有很多的棉花和麻布,還有成捆的羊毛和毛氈,還有一堆一堆的糖、還有人類帝國最高明的藥劑師煉製的藥品,我想這些都是領主大人所需要的吧?”

“是的,你說的這些我都需要,看來我們還可以繼續交易……”

在兩個首腦看似友好的交談中,老犬人巴哈和阿魯貝里希的手下大聲的爭論着貨物的價格和成色,四濺的口水已經噴到了對方的臉上,激烈程度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

在十分火爆的爭吵聲中,交易依舊在進行。

一顆又一顆珍珠在經過仔細認真的鑑別之後,給出了雙方認可的價碼,或是一袋燕麥,或者是半捲毛氈。

珍珠陸陸續續的進入了人類的口袋,一艘又一艘小舟在海灘和大船之間的水面上往來穿梭,送過來各種各樣的貨物。

交易過來的貨物堆放在海灘上,隨着貨物的逐漸增多,珍珠也越來越少……

當最後一顆珍珠換來了一大包白色的藥粉之後,和道格拉斯談的“很開心”的阿魯貝里希很適時的結束了談話:“今天晚上的天氣一定會很冷,或許明天早上大海就會封凍起來,我可不想大船被凍結在海面上,那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阿魯貝里希當然不會說出“你已經沒有珍珠,所以我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這樣的蠢話,而是打着天氣不好必須及早啓航的幌子準備離開了。

道格拉斯從背後的皮囊中摸出那顆比拳頭略小的珍珠,放到阿魯貝里希的眼前:“這個東西,是不是可以讓你和你的船隊稍微停留片刻呢?”

見到這顆巨大的珍珠那一瞬間,阿魯貝里希的眼神中就好像點燃了一把火,相對於巨大珍珠所散發出來的幽光,他眼神中的火焰則要顯得明亮的多,也炙熱的多。

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彷彿只要一個眨眼的瞬間,這枚巨大而又渾圓的珍珠就會憑空消失。

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珍珠,阿魯貝里希甚至忘記了估算它的價值,只是發自本能的死死盯着,臉色通紅如火,胸口劇烈起伏。哪怕是芙諾絲女神降臨在他的面前,最多也就是這幅表情了。

過了很長時間,才終於從震驚和狂喜中醒悟過來,阿魯貝里希忍不住發出了由衷的讚歎:“這麼大這麼圓的珍珠,通體溫潤光潔,如果說這不是神的傑作,那一定是魔鬼對我的誘惑。我敢用我金庫裡所有的錢幣打賭,這是我一生中見過最大也最完美的珍寶,它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而是應該被鑲嵌在教皇的王冠上,或者是靜靜的躺在某個富可敵國的收藏家的密室裡。在沒有見到這顆完美的寶物之前,不論是誰對我說起,我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大這麼完美的珍珠。芙諾絲女神啊,這一定是您對我虔誠供奉的最大恩賜,讚美神……”

這種世所罕見的珍寶已經讓阿魯貝里希失態了,作爲一個精明而又圓滑的商人,他當然很清楚的知道這顆珍珠的價值。價值不是價格,不能完全用金幣的數量來衡量,因爲這顆珍珠的意義早已經完全超越了它的本身。若是把這顆絕對可以用完美來形容的珍寶獻給皇帝陛下,最少也能換來一個相當不錯的爵位,甚至可能得到一塊封邑,完成從商人到貴族的轉變。哪怕只追求最低限度的實用價值,只要把這個熠熠生輝的珍寶獻給某位大人物,一定可以得到某種商品的特許經營權。

阿魯貝里希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得到這顆絕無僅有的珍珠。

按照一般的商業原則,精明的阿魯貝里希看中了某個商品的話,一定會盡可能的貶低這個東西,好用最低的價格買到手中。但這顆珍珠實在是太完美了,所有貶低珍珠的言語都會讓自己顯得十分愚蠢,而且阿魯貝里希心中清楚的很:這顆珍珠絕對不便宜。

真正具有極高價值的商品,往往會產生更大的利潤,這是商業交易的基本原則。所以,阿魯貝里希根本就沒有打算出一個特別的價格。

伸出白皙的手掌,展開五個戴滿了寶石戒指的手指給道格拉斯看:“尊敬的領主閣下,我願意出五千枚金幣,買下您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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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枚可以在大陸通行的金幣,絕對是很高的高價了。在某些貧窮偏遠的對方,這麼高的價格足以買下那些很小的部落了。

但道格拉斯根本就不爲所動,只是微笑着搖了搖頭。

阿魯貝里希把肥胖的手掌翻轉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真心想要購買領主閣下的珍寶,價碼可以翻倍,一萬枚金幣,我想您應該滿意了吧。”

道格拉斯還是搖頭。

“領主閣下,一萬枚金幣啊,已經是天價了,我希望您認真的考慮一下……”阿魯貝里希補充道:“或許,您可以報出你認爲的價格,我們可以好好的商量一下。”

這樣的珍珠可以說是無價之寶,很難說出一個具體的價格,而且道格拉斯也不清楚這顆珍珠到底可以賣出多少枚金幣。

這可珍珠對於道格拉斯而言,就是一個能發光的珠子而已,最多這個珠子大一點罷了,既不吃也不能用,還不如一袋燕麥更有價值。現在最關心的問題不是珍珠值多少錢,而是阿魯貝里希可以接受什麼樣的高價。

稍微考慮了一下,道格拉斯終於說出自己滿意的售出價格:“四萬金幣。”

“我的神啊,領主閣下,你這不是在交易,而是在搶劫。我承認您的珍珠確實完美,但絕對不值四萬枚金幣。四萬枚金幣啊,足以把我淹沒了……”

面對如此珍寶,阿魯貝里希徹底撕下了“獸人老朋友”的假面具,像所有斤斤計較的商人一樣和道格拉斯討價還價。

經過一番激烈的砍價之後,最終以三萬兩千枚金幣的價格成交。

但問題也隨之出現了:阿魯貝里希只有不到六千枚金幣,他所持有的金幣數量和他報出的價格相差太遠,根本就無法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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