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復仇慾望(上)

終於抓住了這隻肥碩的倉鼠,施伯倫心滿意足的捏住手裡的獵物。

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倉鼠吱吱的叫着。

看着手中的獵物徒勞的掙扎,看着倉鼠漸漸凸出的眼珠,彷彿捏在手裡的不是一隻老鼠,而是自己的宿敵道格拉斯。

腦海中早已經把這個可憐的小東西當成了道格拉斯,那種感覺讓施伯倫十分暢快,心中充滿了復仇之時的快感。

想象着道格拉斯在自己的手中奮力掙扎的樣子,力量越來越大,“砰”的一聲悶響,既然把倉鼠捏爆了。

甩了甩沾在手上的血污,用一根尖細的樹枝把倉鼠串起來,架在篝火上燒烤。

爲了抓住這個可惡的小東西,施伯倫足足花費了一個上午的時光。

經歷了大半年的逃亡之後,施伯倫的身上已經看不到半點貴族的優雅和高貴,而是像低賤的流浪者那樣,可以爲了一口食物趴在老鼠洞外等待大半天的時間。

現在的施伯倫,已經學會了堅忍,學會了吃苦。

看着漸漸烤出略顯焦黑色的老鼠肉,施伯倫的肚子不住發出咕咕的鳴叫聲,忍不住舔了舔已經開裂的嘴脣。

喉結上下移動,拼命的吞嚥着口水,強忍着想要把這點少的可憐的老鼠肉一口吞進肚子的強烈慾望,很有耐心的等着烤熟的時刻。

施伯倫顧不得燙手,把烤的焦黑的老鼠肉湊到鼻尖處,仔細嗅着烤肉的香氣。

隨着天氣的轉冷,施伯倫已經很難再找到填飽肚子的野果,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過真正意義上的食物了。費盡了心機才捉到這隻倉鼠,實在捨不得一口吞下去,而是將老鼠肉仔仔細細的聞了好半天,充分享受着這股充滿誘惑的香味,然後才很小心的撕下一小塊肉放進嘴巴里。

先用口水把烤肉浸的軟了些,才慢慢的用牙齒一點一點的咀嚼。

極度的飢餓,讓他的味蕾十分敏感,這沒有油鹽沒有佐料的老鼠肉,已經成了天地間最醇香的美味。

當第一口老鼠肉嚥下肚子的瞬間,施伯倫就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愜意的呻吟:有東西吃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啊,以前怎麼就沒有意識到食物的寶貴呢?

遙想自己執掌遠行之森的時候,就算是最好的牛肉鬆和最頂級的鵝肝,都已經吃的厭煩了,現在想起來,那真的世間最大的罪惡。要是再有飽餐一頓的機會,施伯倫絕對不會放過。

在施伯倫的心目當中,捏在手中的那團老鼠肉,比最頂級的大廚做出的極品菜餚要美味一萬倍。

“老鼠肉真好吃!要是每天都要有這麼肥的老鼠肉吃,真是比天堂都幸福呢!”

心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施伯倫眼中的淚水突然流淌下來,整個人痛苦的彎下腰去,無聲的飲泣起來。

“我是高貴的神子,怎麼能自甘墮落到這種地步?現在的我,恐怕連最卑賤的流浪漢都不如了吧?都是那個該死的道格拉斯害的,還有文森特長老,還有精靈族……”施伯倫恨恨的唸叨着那些讓他恨之入骨的名字,貴族的尊嚴、神子的驕傲齊齊涌上心頭,猛然把手裡的老鼠甩出去老遠,還惡狠狠的踩了幾腳:“我是高貴的神子,我要走上不朽的神壇,絕對不能如此墮落……”

高貴的身份和神子的榮耀,當施伯倫還在想着這些東西的時候,肚子卻不爭氣的痙攣起來。

已經太久沒有吃到過食物了,極度的飢餓之下,剛剛只吃了一口,腸胃出現了短暫的痙攣。

施伯倫再次痛苦的彎下腰去,忍不住看了看已經被自己踩進泥土中烤肉,猶豫了一下之後,馬上就又很果斷的把烤肉撿起來,擦了擦上面的污泥,含着熱淚把這代表着屈辱的食物送進口中:“爲了活下去,我一定要保存體力,這點屈辱算得了什麼?等到我強大的時候,一定要把我所受過的屈辱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極度的仇恨和怨毒,讓施伯倫滿是污垢的臉龐變得猙獰無比,彷彿地獄的惡鬼一般,恨恨的咬着嘴裡的食物。

好像咬在口中的不是倉鼠,而是道格拉斯,而是他所有的仇敵。因爲用力過度,牙齒的摩擦聲清晰可聞:“道格拉斯,我要把你咬碎,一點一點的咬碎……”

帶着沖天的恨意,把鼠肉吃的一點不剩,甚至連那些細小的骨頭都咬碎了吞下肚子。

自從遭受了道格拉斯的奇襲,施伯倫無比狼狽的從遠行之森逃離出來,經歷了無數的艱辛和苦難,嘗夠了屈辱和折磨。剛剛離開遠行之森的時候,施伯倫到一個小部落裡偷取衣服和食物,被主人發現之後捱了重重的一棒子,更被主人家養的看門狗咬了一口,小腿上被生生的撕下很大一塊肉。

被狗咬傷之後,傷口很快就感染了。因爲無法得到有效的醫治,感染的傷口差一點要了他的性命。

在昏迷了整整兩天兩夜之後,施伯倫才從昏迷中醒來,直到現在,他小腿上還留着一個觸目驚心的疤痕。

更嚴重的是,他已經成了一個行動不便的瘸子。

腿傷,讓施伯倫的逃亡速度大大降低。

因爲擔心遇到道格拉斯的追兵,他根本就不敢走大路,而是選擇最荒涼的林中小路,有好幾次遭遇到了野獸,在多次九死一生的兇險中,好不容易纔逃到了遠行之森的東南邊界。

按照施伯倫原本的安排,可以順着這條線路逃到雷因族的勢力範圍之內。想不到的是,那裡已經是戰火紛飛的戰場,戰線犬牙交錯,有一次他甚至遭遇了泰格族的偵查小隊。

親近雷因族的施伯倫很清楚自己被泰格族捉住之後是什麼樣的下場,所以再也不敢順着那個方向走,而是折返向正東,花費了兩個多月的漫長時光兜了一個總路程超過千里的大圈子,來到了這裡。

因爲無法確定這裡到底是不是泰格族的地盤,所以施伯倫根本就不敢靠近村莊,免得被附屬於泰格族的部落捉住。

施伯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只是瘸着腿腳一路向東,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盟友——強大的雷因族。

雷因族信奉主神格努須,是道格拉斯天然的敵人,只有得到雷因族的庇護,只有借到雷因族的大軍,纔有機會打敗道格拉斯爲自己復仇。

復仇,已經成爲支撐施伯倫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正是依靠復仇之火的熊熊燃燒,施伯倫才以難以想象的毅力活到了現在。

吃完了烤老鼠肉之後,肚子裡總算是有了點底氣,奄奄一息的精神也爲之一振。

篝火雖然很快就要熄滅,溫暖的氣息卻讓施伯倫感覺十分舒適。在越來越冷的天氣裡,這點微不足道的溫暖對於施伯倫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篝火很亮,也很溫暖,有了這點篝火,那些可怕的野獸就再也不會靠近了。

好不容易纔有了一點點安全感,極度的疲憊已經讓施伯倫昏昏欲睡了。

施伯倫甚至記不起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了,劇烈的睡意襲來,眼皮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半睡半醒之間,執掌遠行之森時的奢華和現在的潦倒交替出現,神子的驕傲和復仇的火焰中總是出現一個讓施伯倫恨之入骨的面孔:道格拉斯!

施伯倫失去了很多東西,不僅僅包括體面的貴族生活和物質享受,還失去了榮耀和尊嚴。所有的這一切,罪魁禍首就是道格拉斯。就算是在夢中,對於道格拉斯的怨恨也沒有減少分毫。

蜷縮在篝火旁翻了幾個身,下意識的拽了拽早已經破敗不堪的衣物……

突然之間,彷彿聽到一點點細微的腳步聲。

危機四伏的逃亡,讓施伯倫總是處於一種戰戰兢兢的狀態,就算是進入了夢鄉,也睡不踏實。腳步聲雖然輕微,卻好像炸雷一樣響在心頭,施伯倫猛然象受驚的野獸一樣翻身做起,本能的想要鑽進大樹的後面躲藏。

慌亂當中,踩斷了地面上的枯枝,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在寂靜的叢林當中,這一聲脆響就如同黑夜中的火光一樣明顯,十分清晰的指出了施伯倫藏身的位置。

“誰在那邊!”

隨着一聲呼喊,腳步聲頓時嘈雜起來,呼喊聲此起彼伏:“有奸細,別讓他跑了!”

“你們去左邊堵截,抄他的後路。”

“第二小隊去右邊攔截,快!”

嘈雜的呼喊聲中,還夾雜着武器碰撞的聲音。

瘸了腿腳的施伯倫早已嚇的魂飛魄散,不顧一切的調頭跑進叢林,一瘸一拐的像個三條腿的兔子那樣慌不擇路。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敵人追趕的很急。

正在低頭狂奔之時,身前猛然出現一個高大的獸人身影,那是一個身披鐵甲的沃爾夫狼族戰兵。

狼族戰兵早已經堵住了施伯倫的去路,舉起手中的彎刀當頭砍落。

施伯倫本就不是優秀的戰士,瘸着腿腳動作更是遲緩,看到刀光一閃,本能的側身避過。正準備有進一步的動作之時,那個披甲狼人已經舉起了另外一隻手中的精鐵圓盾,重重的拍在施伯倫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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