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萱芷一手按在自己傷口上,一指長的傷口在用過藥之後隱隱作痛。
賢妃帶着她來見齊皇后時,可沒少拿着這傷口做文章!寧萱芷乖巧的從旁聽着,需要她點頭的時候,她絕對不搖頭,需她閉嘴的時候,她絕對不出聲,一反往日的精靈古怪,沉穩的性子加上她刻意被修飾過的妝容,頓時光彩,沒有絲毫吸引人的地方。
齊皇后看了寧萱芷幾眼,差來了御醫,替寧萱芷查看傷口,御醫連連皺眉,表示這傷口雖淺,但因沒及時處理,醫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好好的一張臉就這麼毀了,賢妃替寧萱芷傷心,可這已成事實,現如今只希望太子不會嫌棄。
寧萱芷咬着脣瓣,她望向齊皇后,因爲坐在左側,即便是想遮擋,也無法掩蓋這傷口。
聽過御醫的話,齊皇后越發覺得寧萱芷非龍中鳳。“妹妹,今日甚是巧合,想不到我們同日召見寧家姐妹。”
“我就說了,怎麼一大早來給姐姐請安,沒見着人,原來姐姐有客!”賢妃掩嘴淺笑起來,與齊皇后共同生活數十年,她的脾性略知一二。“太子與蓮郡主大婚在即,聖上與寧大人商議這婚約之日,我剛好許久未見二小姐,一時興起,想與二小姐共創一支舞曲,這才把人招進宮裡,姐姐不會怪妹妹莽撞吧!”
齊皇后挑起眉,太子配婚自當是她這當孃的來操持,何時輪到一個妃嬪來插手,她斜眼瞄向賢妃,在衆人面前,她並無任何呵斥,只是淡淡的說道:“蓮郡主臉傷位於,這等樣貌如何出席大禮?等起傷好,再請九陽觀的道長選擇黃道吉日。”
賢妃點頭認同,自我調侃的笑說起來:“還是姐姐考慮的周到,看我光顧爲太子高興了倒是把這事給忘了,太子殿下可不要怪本宮呀!”
太子望向寧萱芷,細白的臉上一道褐色醜陋的傷疤像只蜈蚣似得趴在那裡,一指長的傷口占據了半張臉,看起來極爲瘮人。他微微皺起眉頭,怎麼會這麼巧?偏偏在這個時候傷了臉?“蓮郡主的傷是怎麼得來的?”
“皇兄,二小姐也不是有意要傷到,這好端端的臉被毀,她心裡一定是極爲的不舒服,何必再提及。”
衛青結結巴巴的替寧萱芷說話,毫無修飾掩飾的言辭之間,直指衛恆不懂禮數,即便是君臣之間,有些話也是不該被問及提及,何況太子現在還不是君。
衛恆橫眉一豎,他瞪向衛青,他介意是他的面子被一個不學無術的廢人指責,還當着外人的面駁斥了他的意圖,這讓他極度難堪。“我不過是關心下我未來的妃子,三弟有何不悅?還是說,你對你未來的嫂嫂有何企圖?”
賢妃靠在椅背上,有種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的感覺,她擡起手指向衛青,沉下聲來訓斥道:“青兒,怎麼可以對太子殿下無禮?還不道歉!”
衛青十分聽話的跪拜在衛恆的面前。“太子殿下,臣弟無意冒犯。”
衛恆揚起頭,居高臨下的望着衛青,他遲遲不出聲,想用這無聲的尷尬給衛青一個下馬威,同時也好在寧家姐妹前樹立自己太子位的威嚴。
“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冒犯不冒犯的?”齊皇后讓衛青起身,她轉向寧萱芷柔聲說道:“太子言直口快並非有意針對誰,蓮郡主可不要介意此事。”
“萱芷不敢!”
齊皇后狠狠瞪了衛恆一眼,她起身衝着身後的賢妃說道:“妹妹,陪我去前殿面見聖上,讓他們幾個年輕人
四處玩玩,我們這些老人也就不要插在其中,徒增嫌棄。”
賢妃搖步上前,攙扶着齊皇后走下臺階,她應聲符合着,笑的花枝亂顫。“姐姐哪有見老,看起來跟我剛入宮時一模一樣呢!”
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大殿上四人沉默不語,各自懷着鬼胎,四目輕飄,唯獨一人低垂着眼眸絲毫不受外界影響。
太子衛恆的視線始終不曾從寧萱芷的臉上移開過,他陰晴不定的臉上閃過怒氣,他唰的站起身,走到寧萱芷跟前,不容分手,扣住她的手腕脫出殿外。
衛青跟着站起身預擋住兩人,被寧雅嫺輕輕扯住衣袖,對着他搖搖頭。“太子在氣頭上,您要是追過去,萱芷的境況只會更糟!”
寧雅嫺不等衛青說話,她已經撩起長裙走了出去,望着遠去消失在花叢的兩人,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太子的心思太容易猜了,寧萱芷,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你逞心如意。心高自負的太子豈是能容忍他人染指自己的女人,你不是受盡王爺的寵愛嗎?我看你此次如何應對一個暴君。
寧雅嫺在得意之際,絲毫沒有感受到身後投來嘲弄的眼眸,所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這場婚約的勝利者,指日可待。
衛恆怒氣衝衝的將寧萱芷一路拽到了御花園深處,這裡四下無人,宮女公公甚少來此,傳聞御花園深處的林子一到晚上就會鬧鬼,在這裡被處死的宮女不計其數,在林子深處的一口枯井中,屍骨都快堆到了井口。
衛恆想起宮裡的傳聞,他愕然止步,吞嚥着口水轉過身,陰鬱的望着寧萱芷,英俊的臉上閃過難得的傷處。“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臣女不懂太子此言何意!”
清冷的眸子無畏的直視着衛恆受傷的神情,她退後一步,對着他行禮後,轉身離開。
“我沒準你走!”
寧萱芷站定腳步,她回頭衝着衛恆冷漠的看了眼後,繼續朝前走去。
“站住!你信不信本太子下令殺了你!”
“太子想要臣女死,臣女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太子想要娶臣女,臣女無力拒絕,太子想要這身體,臣女只得委全與你身下,太子想要臣女的心,就算天地合二爲一,海枯石爛,臣女都不可能做到。”
寧萱芷挺起胸膛,她就這麼走出了衛恆視線,停止的背脊彷彿在嘲笑着身後男子的無能。
衛恆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嘲笑,他卻無法痛下殺手處決她的藐視。
睜紅了雙眸,等着空蕩蕩花園,衛恆雙掌揮起劈斷了一顆古樹。
“誰?誰在那?出來!”
古樹砰然倒塌,寧雅嫺較弱的身影出現在古樹後,她含着淚,悲哀的注視着衛恆。
“是你!”
“太子,臣女斗膽請你放手吧!”
衛恆一個健步衝到了寧雅嫺的跟前。“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現我眼前。”
“太子,今日你便是殺了我,臣女也要說。”寧雅嫺閉上眼,把心一橫。“妹妹心裡容不下王爺意外的其他人,太子,臣女請你放過妹妹吧,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她根本不會愛你。”
衛恆眯起眼,他揪住寧雅嫺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抓起起來。“你剛剛說什麼?”
“萱芷愛的是王爺,他們早就私定終身,爲了躲避這場婚約,她還劃傷了自己臉,臣女知道妹妹這麼做是
欺君,不敢說出實情,可是臣女不想見到太子如此痛苦,求您放手吧!”
“滾,滾下去!”
“太子!”
衛恆低着頭看了眼抱住自己大腿的寧雅嫺,他一掌拍向她。“給我個滾!”
寧雅嫺在掌風掃來的時候,立即向後倒去,她可沒傻到會白挨這一掌。“太子!”
衛恆不顧一切的衝向乾清殿,寧雅嫺從地上爬起來,拍落身上的灰塵,隆好髮絲,挺起胸痛從後花園走出。
林子深處的枯井發出陣陣笑聲,笑聲深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慄。
在林子深處,一雙黑眸閃過金光,他消失在林子裡,漸漸昏暗的天空閃過一道黑影,從宮裡射出,落在了大街上,幾個縱落消失在長街上。
寧萱芷以身子不適向賢妃與皇后娘娘告退,臉色蒼白,脣齒毫無血色,看起來病的不輕。
賢妃心疼的讓人把寧萱芷送出宮,齊皇后坐在一旁,她轉向端坐殿上的寧雅嫺挑刺的說道:“妹妹病了,做姐姐的還能吃的下去?”
寧雅嫺立即放下筷子,賢妃看她可憐立即從旁勸慰,不想齊皇后抓到這裡立即當衆呵斥起賢妃毫無教養,難聽的言辭想把利劍刺入寧雅嫺的胸口,她跪拜在大殿上:“臣女擔心妹妹的安慰,請恕臣女無法陪同娘娘用餐,現行告退。”
“蓮郡主的身體要緊,王公公,送小姐出宮,好生照顧着。”
“又不是第一次進宮,還要人送嗎?內務府每天那麼多事,還有着閒工夫?”齊皇后淡淡的問道。
寧雅嫺硬是扯起一絲笑容,叩拜之後,推出絮芳殿。
賢妃等寧雅嫺走後,帶笑的眼眸冷了下來。“姐姐這是怎麼了?不就一個臣女而已,至於讓姐姐這麼失禮針對?剛剛那樣子,太難看了。”
“你管好你自己吧!以後宮裡要請什麼人,先問過我,再這麼自作主張,我可不會再給你面子。”
“姐姐何時給過我面子了?今日招進寧家父女是聖上的意思,與我何干?人都進宮了,我自然都要盡地主之誼,敢情忙了半天,我還裡外不是人了!”賢妃把筷子往桌上一丟,沉着臉站起身。“麻煩姐姐告訴聖上,以後這種事別來找我,姐姐一人擔當便是了,我還不想沾這麻煩。”
“聖上會下旨將寧萱芷許配給太子,還不都是妹妹的枕邊風吹的好,我警告你,管好你自己的兒子,不要讓我抓到他半點紕漏。”
齊皇后留下狠話,驕傲的走出絮芳殿。
賢妃心裡一緊,更加堅定了要除去這個心頭大患的念頭。
宮門外,寧萱芷跨上馬車,她別過送她出來的公公,催促着麻煩快點離開。
“等一下!”
馬伕勒住駿馬,從宮裡跑出來一個小公公。“郡主稍等!”
寧萱芷探出頭,疑惑的注視着這個小公公。
“請蓮郡主稍等,宮裡的馬車不夠用,能否等……”
“我姐姐也出來了嗎?”
小公公點點頭。
寧萱芷從馬車裡跳了下來。“車伕,你在這裡等大小姐出來,我想散散步,自己回去便是。”
“二小姐,天色已暗,從這裡會尚書府路途遙遠,太危險了。”
寧萱芷衝着好心的車伕笑笑。“不礙事,我走走再找嬌子回去。”
不容分說,寧萱芷已經走入巷子中,世途險惡,哪有人心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