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恆遠側過頭,以眼神警告着寧萱芷,陰冷的雙目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寧萱芷翹起紅脣,清冷的目光中含着溫婉的歉意。“王爺,爹近些日子一直在外尋找名醫,替大娘治病,所以一直無心顧及宮裡失竊的案子,臣女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去給爹添麻煩,所以一直沒有跟爹提及此事。”
“哦,原來如此,大夫人的病還沒有治癒?到底得的什麼病?清風道長也束手無策?”
儘管寧萱芷沒有說出實情,但還是令寧恆遠頗爲難堪,他乾咳了兩聲,賠笑的說道:“哎,一言難盡啊!”
衛煜勾起嘴角,安撫了幾句後,再次進入主題。
“嚴刑逼供下,王麻子交代了幾個人,經我覈實,這三人分別是德妃宮裡的小順子和小林子,還有一人是內務府的王公公。”
“德妃?”
寧恆遠大吃一驚,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這起宮中失竊案背後的人物竟然會牽扯到如此權貴之人。
“王爺,此事還得小心謹慎纔好啊!”
“本王倒是覺得,此事一出,這後宮倒是可以清淨了不少。”
“德妃與齊皇后同爲胞妹,臣女擔心,此事再追查下去,恐怕牽連甚廣,不如就到此爲止吧!”
“不要插嘴,宮裡的事,你懂什麼?”寧恆遠衝着寧萱芷恨聲喝道。
衛煜看了寧恆遠一眼,應和着寧萱芷的話說道:“本王倒是覺得二小姐所言極是。不管德妃有沒有參與此事,從宮裡帶出去的可是她宮裡的人,傳出去了,勢必讓那些有所企圖的人加以利用,屆時德妃也是百口莫辯,齊皇后自當是心疼自己的姐姐,以此出聲支援,這後宮豈不是大亂,聖上還如何操持國務?”
寧恆遠發出嘶嘶聲,德妃與齊皇后手足情深,共同伺候聖上多年,與新寵賢妃素來不合。
衛煜口中有所圖的人自然指的是這賢妃,之前太子誤碰了她宮裡的宮女,狀告聖上跟前,太子雖沒有找到責罰,但看得出聖上對其態度是大不如從前,不然也不會把案子交給王爺。
再看那些在朝堂上對太子所作所爲持反對意見的人,大部分都是擁護三皇子的人,倘若此事宣揚出去,兩宮妃子勢必會藉由此事置對方與死地,到時候,後宮一亂,嫺兒入宮爲妃的事,豈不是又要一拖再拖。
“大人?大人!”
寧萱芷從旁輕輕推了推寧恆運,小聲提醒道:“爹,王爺想去看看大娘。”
“啊?啊!”寧恆遠回過神來,他連忙賠罪。“老臣剛剛在思索王爺的話,很抱歉,沒有聽到王爺的吩咐。”
“大人的心思,本王豈能不知,雖說王麻子供出了三人,不過本王心中還有一個疑惑不曾解開,大人也不用太過操心,無論結果如何,相信聖上是聖明的,不會冤屈了任何一個好人。”
“是!”
寧恆遠走在前頭與衛煜兩人交頭接耳,寧萱芷很不情願的跟在身後,她並不想去‘常青閣’,可這衛煜似乎做什麼都要帶着她,故意跟她過不去,她越是不想做的,越是逼着她做。
衛煜時不時回過頭看一眼黑着臉的寧宣芷,還故意大聲的讓她快點跟上,深怕她跑了似的。
寧萱芷無奈的嘆了口氣,都說帝王家的人脾性不好猜,不說這聖上的心思怎麼琢磨,看這王爺喜怒無常的,也能體會了爹爹在朝堂上的兇險。
劉福趕
在寧恆遠到達前,已經將王爺要過來看望大夫人的事通傳了‘常青閣’。
林馨婉立馬讓人打開窗戶和門透氣,又往香爐里加重了香料,薰香了屋子後,才讓人把窗戶關上。
所有的一切剛剛弄妥,就聽着劉福在外面喊道:“大夫人,王爺來看您了。”
林馨婉穿戴整齊的坐在牀沿邊,由林嬤嬤支撐着身體。
衛煜進入後,她連忙下跪請安。
“大夫人身體不適,無須大禮。”
林馨婉在謝過之後,坐回牀上,現在她是多穿了幾件衣服,都感到喘不上氣來,坐了沒多久,便讓林嬤嬤替她解開個釦子,才大大的舒出一口氣。
衛煜微微用手指掩住鼻子,他含蓄的問了幾句說道:“夫人應該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呼吸點新鮮空氣才行。”
寧恆遠看着林馨婉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時,也嚇了一大跳,很快掩飾過慌張的神情後,迎合着衛煜的提議說道:“清風道長也說過讓夫人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在屋子裡,明日,我陪你在院子裡走動走動。”
“呵呵,老爺還能想起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哪能還要求老爺爲我做些什麼。”
寧恆遠乾咳了兩聲,他柔聲的說道:“夫人又說氣話了,我這不是也在爲你到處求醫嗎?”
林馨婉輕蔑的笑笑不再說什麼,兩人之間似乎流竄着十分詭異的氣息,坐在一旁的衛煜也不禁爲自己的提議,感到些許後悔。
坐了一會,衛煜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常青閣’。
“本王終於知道你爲何不想去‘常青閣’了!”
“哼!現在知道晚了,你是自找的。”
“本王想聽聽你對這宮中竊案的真實想法,剛剛寧大人在邊上,本王覺得你沒有說實話。”
寧萱芷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她仰望着天空,微微眯起眼。“王爺還是不要聽的好,我怕你治我一個大逆不道之罪。”
“無論你說什麼,本王都不會降罪與你。”
寧萱芷提起裙襬,輕鬆的躍上了一棵古樹,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偶爾也會爬上樹,坐在樹梢上眺望着遠處,雖然她很想再次飛上山頭,坐在溶洞邊俯視整個尚書府,不過以她的那些技藝,只能爬爬樹了。
衛煜挑起眉,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苦澀。
“這裡的風景不錯。”
“還好吧!我知道一個可以俯視全景的地方,不過現在應該很難見到了。”
寧萱芷俯視着湖面,落寞的身形難以掩飾。
“因爲他?”
“誰?”
衛煜聳聳肩,指了指寧萱芷心口。“住在你心裡的那人。”
寧萱芷閃動着星眸,她扭過頭掩飾了心裡的涌動,折下一根樹枝把玩在手裡。
“王爺不該把透露這個消息給爹。德妃與賢妃爭寵惹出的那些事,早就成爲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茶餘飯後的話題。雖然我是女兒身,但也知道些朝堂上黨派衆多,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您、太子還有三皇子。”
衛煜淺笑出聲。
“王爺不用笑,相信很多人心裡都希望王爺能榮登王位,沒有野心的王爺不是好王爺!”
“嗯?”
寧萱芷俏皮的吐吐舌頭,接着說道:“好,不說王爺您!我們說說太子與三皇子。”
“爹是向着太子的,事實上林
家也都一直扶持着太子,不過現如今,林家衰敗,更多的朝廷官員因爲太子諸多事件而對他不滿,這樣勢必還有人出來推舉文武雙全的三皇子登上王位,這樣一來,爹在朝堂上的地位就將不保,而擁護三皇子的安國公則會趁機打壓,後果自然不堪設想,所以,爹會自保,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等一下,這裡有兩個問題。第一,你從何處得知安國公是輔佐三皇子的;第二,王麻子交待的人物都是德妃宮裡的人,寧大人透出消息,豈不是會對賢妃有利?”
“當今太子無能,王爺您安於現狀,國公大人要想成大事,除了三皇子,還有他人可選嗎?至於第二點就跟簡單了,小順子與小林子雖然在德妃宮裡當差,不是還有一個王公公嗎?仔細想想,一個公公兩個小太監,三人的關係必定不淺。”
衛煜啊了聲,小林子與小順子剛入宮就是跟着王公公的,之後被調去了德妃宮裡任差,而這王公公搖身成爲內務府的總管,據說這背後也有賢妃的功勞。
“好一個聰明伶俐的丫頭,你要是男子,天下大亂啊!”
寧萱芷撇撇嘴,對於衛煜的誇讚並沒有多大的欣喜。
“臣女剛剛說的都只是必然的趨勢,而真正讓王爺定斷的是另有其人。”
“哦?這宮內外勾結,已經鮮明可見,還有什麼是本王無法獨斷的?”
“蘇翰林!”
當寧萱芷說出蘇翰林的名字時,衛煜是真的被震懾到了!
“爹因爲攻防圖入獄,蘇翰林出手救了他!打從那時起,臣女就在想,是什麼原因可以促使他伸出援手,本以爲是聶倩的美色,不過當清風告訴我一個秘密的時候,我覺得不是。”
寧萱芷轉過頭髮現衛煜裡閃着好奇的神情時,噗嗤笑出聲。
“第二次,聶倩送給爹爹《月影圖》,在被太子點穿後,雖然我早有安排,但細細想來,送給聶倩這幅畫的人是別有用心。”
“不用說下去了,本王心裡懷疑的人確實是安國公。”
寧萱芷聳聳肩。“所以臣女不願意說,這些話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辭,不過聖上信不信,在別人的耳朵裡,就是叛逆之罪。臣女擔不起,我爹也擔不起。”
“既然二小姐看得這麼透徹,可是有了解決之法?”
“倒不是有什麼方法,爲難人的事,還是得由王爺去做。”寧萱芷瞥見湖面上的小舟,緩緩從遠處飄來,只是小舟上無人吹笛。
“宮裡盜竊的案子總是得有人出來擔,王爺手頭上有三個現成的,宮裡的妃子再鬧騰,鬥得也是自個的事,誰會真正關心案子背後的主謀。反倒是齊皇后,王爺倒是要多下點功夫。只要她認準了誰是兇手,太子那不就有了定案,以太子的脾性,這三人還有活路?”
衛煜伸出手指擡起寧萱芷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寧萱芷,我該拿你怎麼辦?”
“這個問題,王爺應該問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秒,衛煜終究還是沒忍住,吻上她挑釁的紅脣。
難以言語的複雜心情,如果可以,衛煜恨不得現在就娶了這個女人,他不願意讓任何人來窺探她。可是縱然是得到了人,得不到心,又有何意義?
沒有迴應的紅脣,就跟她嘴角上那抹笑容一樣冰冷。衛煜放開了寧宣芷,黑眸中閃過淡淡的痛楚,他不禁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