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號監獄 第三節 飛來一腳
無論尤兵記憶如何缺失,他的心情是興奮的。
其一,遇到了久別的黑狗阿三。
阿三能夠活下來,說明冰雪姐妹也極有可能存活於世。只要活着就好,無論她們的前生是什麼,無論她們有過何種遭遇,畢竟如今的冰雪姐妹是活生生的人。
其二,魏秀娘完好如初。魏秀娘所受之傷並不重。按照鄭通河所說,她是中了輕微的蛇毒導致昏迷不醒。對此,尤兵並不是很擔心魏秀孃的病情。
他最擔心的是魏秀孃的心理狀態。魏秀娘是外兵城的千金大小姐,儘管性格刁蠻,但從本質上說是個世事經歷甚少的小姑娘。如果讓她知道與一羣變異之人生活了幾天,豈不把她嚇瘋嚇傻纔怪。
如今看來,魏秀娘不知道此前發生的離奇事件。不知道勝過知道,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當做一個噩夢吧,永遠將它們忘掉。
第三件令尤兵興奮的事情,是自己的身體有了些許變化。
爲了制約自己,宋文剛曾命令黑衣僕人禿頭將自己肩頭唯一一盞陽火打滅。經過陳述厲害關係,禿頭將兩盞陽火重新點燃,但僅侷限於微弱的火苗。
爲此,尤兵依然飽受其苦。每每到關鍵時刻,總會因爲身體乏力進而虛脫乃至昏迷。這僅是一個方面。
禿頭曾告訴過他,陽火火力微弱,如此下去只能維持到十月初十。也就是說,到了十月初十,尤兵的生命便開始了倒計時。如果沒有找到相應的解決辦法,尤兵將會因兩盞陽火俱滅,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今,經過野柿坡事件後,尤兵發覺自己體內有一股能量在悄然流動着。能量每每經過雙肩,陽火便會明亮一些,大有火旺之勢。
對此,尤兵愈發好奇“禽獸九人組”在十月初十的仙緣慶典上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情,以及自己在野柿坡的所遭所遇。
與魏秀娘以及黑狗阿三一陣激動地互動之後,尤兵將目光轉向了李老爹,詢問“禽獸九人組”的情況。
據李老爹所說,熊老大等人也被他們一同救了回來。他們的傷勢較輕,時間不長就甦醒過來。
令人詫異的是,他們所有人同樣也失去的記憶。而且,記憶都停留在遇到公孫蟲的初始——仙緣慶典以後的記憶,包括仙緣慶典上的記憶都全部消失了。
“我想見見他們。”
聽到李老爹訴說,尤兵有些不甘心,想要親自詢問一翻。
李老爹搖了搖頭,“當天晚上他們就走了。說是有個金主給了他們每人五枚黃金葉,讓他們去參加‘爭食遊戲’,說什麼今天晚上一定要趕回去,贏了遊戲獎賞將會翻倍。”
那不是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嗎?
尤兵心中一痛,暗道:你們哥幾個僅僅看到了天上的餡餅,難道就沒看到地上的陷阱嗎?
想罷,尤兵不再執着於尋找熊老大幾人,暗暗打定主意,到了十月初十一定要去看一看那個匪夷所思的仙緣慶典!
接下來,尤兵在仙緣旅店一連修養了兩天。兩天時間裡,他除了吃就是睡,再有就是觀察黑狗阿三的奇異之處。
尤兵記得,阿三飯量極大。在縣一中食堂內,它曾在衆人面前吃了十盆米飯。
僅僅食量大也就罷了,在隱形通道的輔路中,它居然能夠自由進入歐陽輔仁設置的虛無空間,並且還能夠口噴火柱抵禦天火的侵襲。
這讓尤兵不得不重新審視黑狗阿三的背景。
在這兩天時間裡,尤兵絞盡腦汁、用盡辦法想要探出阿三的底細。不知是方法欠妥,還是阿三隱藏得過深,尤兵什麼端倪也沒有查出。
阿三如同其他土狗一樣,每天見到他除了搖頭擺尾表示親熱,就是吃吃喝喝、蹦蹦跳跳、拉拉尿尿。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阿三僅僅是一條具有異能的土狗?
這種結果讓尤兵很難接受。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在李老爹和胖虎的精心照料下,尤兵的皮外傷很快痊癒了。
到了第三天頭上,尤兵和魏秀娘準備出發。屈指算來,距離十月初十還有三個多星期時間。在這二十多天裡,尤兵要完成蛇蟻王對他的囑託,查明公孫蟲的底細;還要弄清仙緣慶典的內幕,繼而探查點亮自己肩頭陽火的方法。
二十多天,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最撓頭的是,掌握的線索極爲有限,且身單力孤,這讓尤兵有種“望洋興嘆”的感覺。
就在尤兵、魏秀娘帶着黑狗阿三走出後院廂房,準備離開仙緣旅店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緊接着,二十多名風塵僕僕的陸戰兵士從門外走了進來。
“小二,馬上準備些吃食,半個時辰後我們還要趕路。”
“軍爺,我們這裡是旅店,人手少,僅兩個人,況且吃食準備得不充分,恐怕……”
“少說廢話,快去準備。該付得帳錢一分不會差你,如果伺候好了,多多獎賞!”
“謝軍爺……”
聽到李老爹貌似爲難的語氣,尤兵沒有吱聲。
有句俗話叫,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所謂“店”,即店小二,特指那些見風使舵之人。在這前不見村、後不見店的地方,遇到一批急需填飽肚子的軍爺,豈有錯過買賣的道理?然而,有着精明頭腦的李老爹卻欲擒故縱,以此擡高價碼。
尤兵暗自好笑,衝魏秀娘一示意,兩人低頭向院外走去。
“你們站住!”沒等兩人走出旅店,身後傳來一句喝喊。
對於身後的叫聲,尤兵沒有在意,剛想順從地轉過身,魏秀娘小聲嘟囔了一句,“站住?憑什麼?”
魏秀孃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異常。
尤兵心中一緊,暗歎道:魏小姐,這裡不是外兵城,你耍不開大小姐脾氣。
然而,再製止已經晚了。魏秀娘話音剛落,身後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小姑娘,我們有緊急公務在身,需要臨時招募你們協助旅店做些吃食。”
尤兵悄悄拉了拉魏秀孃的小手,示意她不要頂撞,然後慢慢轉過身去。
說話之人是個五短身材的青年漢子。頭髮有些凌亂,身上落滿了灰塵,臉上的汗水一道一道的。
尤兵不想與他發生爭執,強擠出一絲微笑,“軍爺,我家小姐有口無心,請您多多見諒。”尤兵說着,向那個青年漢子深施一禮。
青年漢子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他從口袋中掏出半枚黃金葉,“這是給你們的酬勞,協助旅店做些飯食,越快越好。”
沒等尤兵說話,魏秀娘一聲冷哼,“給你兩枚黃金葉,馬上去給我們做些吃食,你看如何?”
要壞!尤兵一抖手,暗自責怪魏秀娘不懂事。
尤兵不怕事,但也不是個莽撞之人。知道什麼事情可以較真,同樣也知道什麼樣的事情能躲則躲。
“你!”
這次青年漢子終於忍不住了,右手握住腰間佩刀,大步上前兩步。
汪、汪、汪……
沒等青年漢子逼到跟前,魏秀娘懷中的阿三前腿一蹬,瘦削的身體騰空而起,躍到青年漢子面前,不住地犬吠着。
這本來是個小摩擦。偏偏沒有遇到好事,更沒有遇到好人。
說話的那個青年漢子本來站在陸戰兵團衆人最後,聽到他與尤兵等人對話,十數名兵士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這裡。
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兵士調笑道:“李司務,看你平時很是神勇,今天怎麼變得如此不堪?是昨晚累住了,還是懼怕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原來這個青年漢子姓李,是個司務。
尤兵剛想出言勸解,誰料李司務是個火爆脾氣。被尖嘴猴腮的兵士一頓調笑,頓時來了脾氣。他右腳擡起,猛地踢向汪汪亂叫的黑狗阿三。
急火攻心之下,李司務這一腳踢得極快極重。再加上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料到他會與一條小土狗較勁。人們只覺眼前一花,李司務這一腳結結實實地踢在了阿三的身上。
嗚……嗷……
黑狗阿三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被踢出足有二十多米。隨着一聲哀鳴,重重落在地上,便一動不動了。
小土狗被一腳踢死了?
前院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不服不忿的魏秀娘。僅僅是片刻,魏秀娘反應過來,驚叫一聲,跑上前去看個究竟。
儘管魏秀娘和黑狗阿三相處只有三天時間,一人一狗的關係很是十分融洽。魏秀娘一張嘴,阿三便會催促胖虎做來可口的飯菜;魏秀娘一擦汗,阿三便會叼來扇子;魏秀娘一擡腳,阿三便會心領神會地拖來鞋子……可以說,阿三的靈性簡直通到了魏秀孃的心坎裡。
見到黑狗阿三緊閉雙眼,身子軟塌塌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魏秀娘心中一痛。她迴轉頭,鳳眼圓睜怒視李司務:“軍爺,俗話說人死償命、欠債還錢,你踢死了我家小狗,你看這筆帳該怎樣算?”
“我……”
李司務嘴脣一哆嗦。盛怒之下,他根本沒有料到一腳踢出會有如此後果,如今再後悔爲時已晚。
“我家阿三雖不金貴,但也是一條性命。如今被你踢死了,我也要踢你一腳。一還一報,生死由命!”魏秀娘說着,一步步走向李司務。
聽到魏秀孃的話,圍觀的衆人頓時安靜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