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還有重要客戶要陪，巴巴的追出來說這一句話，彷彿是在替他們的過去畫上句號。
走之前，宋修說，他會在近日發佈取消婚訊的消息。
晚晚點頭，說謝謝，說再見。
宋修深深看着她，拳在褲縫邊握緊又鬆開，最後是她曾經爲之迷戀爲之傾倒的清風朗月般的溫潤笑顏，他說：“再見。”
同在一座城市，必然會有再見的機會。可誰都知道，他們至此，已到了終點。
宋修走後，晚晚在涼亭裡坐了片刻，夏天的午後，戶外仍然熱。她往回走，堪堪上車，楚元策的電話打了進來，問她吃了沒有。
晚晚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一點十分。
“吃過了。”她說：“忙到這個點嗎？”
“嗯，那我隨便叫份餐吃吧。”聽上去，語氣有些委屈。
晚晚有些好笑，低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發動車子，沒往嘉盛的方向，倒是去了承澤。
車子停在外面，徑直進了大樓，正要至前臺登記，便見徐洋從外面進來，手裡拎着餐盒，見了她，喊了聲“束經理。”
晚晚回頭，徐洋到了跟前：“找楚先生？跟我來吧。”
兩人同往電梯去，晚晚視線落在餐盒上：“這麼大熱天，你親自出去買餐？”
徐洋笑：“交代別人，怕不知道楚先生的口胃。”
“你跟着他幾年了？”晚晚問。
“五個年頭了。”
“你看起來也才二十四五。”
“對，我今年二十四。”徐洋笑起來有些靦腆：“剛上大學的時候，應徵實習生進的承澤，畢業後就直接進了承澤工作，楚先生教會我很多。”
事實上，楚元策也不過比他大四歲，聽他這般恭敬的語氣，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楚先生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楚元策四五十歲是什麼樣子呢？會跟大多數普通人一樣身材發福嗎？她在腦海裡勾畫着發福的楚元策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徐洋臉紅了一下，晚晚突然間的笑意讓他不知所以。
幸好，電梯到了。
徐洋引着晚晚往總裁辦公室去。
總裁辦公室裡，楚元策正對着一疊的文件翻閱，幾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拾筆在上面簽字。
辦公室裡還有一人。楚依坐在沙發上，手裡端了杯秘書現磨的咖啡，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可否認，我們家阿策越來越出挑了。”楚依開口：“尤其是這樣認真工作的時候。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認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
楚元策沒有擡頭，翻完又一份文件，邊簽字邊問：“突然來凌城，有什麼要緊事？”
楚依放下杯子，起身踱到他面前：“特地來看你們。”
楚元策顯然不信，將籤批好的文件歸置整齊，他擡起頭來：“又聽到了什麼風聲？”
楚依看着他的眼睛：“阿策，你急了。”
楚元策移開視線，自辦公桌後繞出來：“我急什麼，我來凌城開疆拓土，自始至終只給了我一個顧成豐……”
“業務上的事，我向來不管，也輪不着我來管。”楚依跟着他坐回到沙發上：“剛去了趟香港，順道來了這裡。”
“哦，順道。”楚元策在沙發上坐下來：“最近我還真有些忙，怕是沒辦法好好陪你了，不過小喬那丫頭馬上就畢業，應該會有大把的時間。”
“你沒空陪我，就找個人陪我。”楚依眼裡泛着神彩：“聽說你最近經常去峻苑？”
楚元策臉色如常：“小姑，我成年了。”
楚依點頭，若有所思：“唔，說得對，你成年了。”話鋒一轉：“成年了，也還是楚家的長孫。”
楚元策眉頭微皺，楚依道：“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消息都攔下來了，老爺子那邊，暫時還沒收到任何風聲，但，阿策……”
敲門聲便在這時響起，徐洋拎着餐盒進來，瞧見楚依，頓了頓。
晚晚走在他身後，原本想着要給楚元策一個驚喜，是以整個人都被徐洋擋住了。他這一頓，她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怎麼了？”自徐洋身後探出頭來，一眼就瞧見了打扮精緻的楚依。
徐洋喊了聲：“楚小姐。”把餐放到了茶几上：“楚先生，束經理說有事彙報，我正巧上來，就引她上來了。您看是吃完飯再談還是？”
“我晚點再來。”楚元策還沒發話，晚晚就往後退了兩步。在看見楚依的剎那，晚晚就想起了之前和她的碰面，楚依很鄭重的對她說，讓她離阿策遠一點。
楚依當時還說楚元策對她用情至深……晚晚邊往外走邊恍恍惚惚的想，原來楚元策對她的心思，真的由來已久。
楚依讓她離楚元策遠一點，彼時她尚未看清自己的心意，回答得很是爽快。可事到如今，她很清楚，也很確信，她不會離開他。
現在的退縮，只不過覺得這不是合適的時機。楚元策和她結了婚，雖不想讓外界知道，但也沒避着鄭槳，想必楚依這邊，他也會好好說清楚，她得給他時間。
“束經理是吧？你們有工作，你們談。”楚依拿了包包，對楚元策道：“我去看看小喬那丫頭。”
晚晚怔在那裡，楚元策起身送楚依：“小姑住在凌城酒店？”
楚依點頭，楚元策說：“徐洋，晚上訂個餐廳，爲小姑接風。”
徐洋應着出送楚依出去，楚元策過來拉晚晚的手：“怎麼？沒想到突然間見家長，傻了？”
聽他的語氣，並不沉重，還帶了些調侃，晚晚心情稍稍放鬆了些，掙開他的手：“工作場合，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楚元策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大掌一合，將她嬌小的手掌攏在裡頭，微微用力將人拉近，在她脣上輕點一下：“我還親你了，束經理待怎樣？”
晚晚瞪他，男人不爲所動。晚晚指着茶几上的餐盒：“再不吃該冷了。”
晚晚掙開他，過去將餐盒一一打開，遞了筷子給他。
男人接過筷子，夾了菜吃了：“怎麼突然過來了？”
“陪你吃飯。”晚晚靠在沙發上，隨手拿了本雜誌翻起來。
雜誌是財經雜誌，晚晚翻了兩下，沒什麼興趣，索性放下了，手支着腮，很認真的看他吃飯。
楚元策吃相優雅，即便是在辦公室裡吃這樣的簡餐，也絲毫不損他的形象。
晚晚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避諱，楚元策很難泰然自若，吃了一些便放了筷子，朝她招了招手。
晚晚以爲他要倒水或是拿湯，靠近了些。手腕被外力拉扯，她跌進了他懷裡。
晚晚臉瞬間就紅了，這可是公共場合，隨時會有人進來。
“別亂動。”男人嗓音微啞，與她大腿相觸的某處已然蠢蠢欲動。
晚晚很是詫異，在這樣的場合，他竟然……
她怔在那裡不敢亂動。
男人不許她動，自己倒沒閒着，大掌在她手背輕輕摩梭，氣息噴在她的耳側：“晚上一起吃飯，正式把你介紹給我家人。”
晚晚心旌微蕩，但隨即搖了搖頭：“晚上要陪舒姐看電影，上週就答應過的，改天我再約她。”
楚元策抱着她，下巴蹭在她頸間：“緊張？”
晚晚推他：“纔沒有。”
“醜媳婦也總要見公婆的。我父母親都不在了，小姑雖然只大我八歲，到底是我的長輩。”他握緊她的手：“放心，她很好相處。”
“都說沒有緊張了。”晚晚起身離開他的懷抱：“再說，我哪裡醜了？”
“是是是，你不醜，在我心裡，你最美。”
“楚元策，你一看就是情場老手，說說看，以前有幾個女朋友？”
男人微低着頭，很認真的思索：“算上幼兒園的那個同桌，有……一個。”
“哈哈……”晚晚笑得前仰後合。
楚元策看着她完全放鬆的樣子，微微勾了嘴角。他眼中的她，就該是這樣毫無顧忌的模樣，開心了大笑，不開心了大鬧，甚或和人打一架，打不過也能拎着鞋子邊跑邊笑。
現在，他回來了，他希望她活成記憶中的樣子。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傷她分毫。
晚上的聚餐，晚晚沒去。她從嘉盛秘書處要到了楚依的號碼。
楚依之前聯繫過她，但當時她不認爲和楚依還會有交集，自然沒有存她的號碼。
她給楚依打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
“束小姐。”楚依對她的稱呼，一如之前，客氣而疏離。
“是我。楚……”她是楚元策的姑姑，理論上來說，她現在是楚元策的妻子，該喊她一聲小姑姑，但顯然，楚依不願意和她有這樣親密的關係。
“我在等你電話。”楚依很直接，聲音也很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楚依和楚元策有些相像，不相熟的人，有很重的距離感。
她這麼一說，晚晚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那你今天有空麼？我想和你聊一聊。”
上次是楚依找她，這次是她主動找楚依。
楚依說了個地方，約了半小時後見面。
晚晚不知道楚元策有沒有和楚依坦白，不管有沒有，她都要明確的告訴楚依，她看上楚元策了，但凡她束晚晚看上的，就不會輕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