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位姑娘可是主子的意中人麼?看他如此在意她,應該差不了吧?那長樂宮豈不是很快就能有一位女主人了?
想到這裡,珠兒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這長樂宮裡若是有個女主人,那還有靈若與靈雪兩人什麼事兒?
那二人這幾年仗着自己是貼身宮女,便目中無人,拿自己當主子,經常對她這種等級較低的宮女呼來喝去的,好不狂傲,可憐她受了委屈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今天楚亦雪的情況好了不少,已經不需要藺羽淵用那種方式喂藥了,但他還是親自接過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入她的口中,看着她無聲的把一碗藥喝完才放心下來。
此時珠兒早已回來,藺羽淵叮囑她照顧好楚亦雪,便帶着靈雪與靈若二人去了書房,用過早膳後也沒有過來,依舊留在書房看書習字。
靈雪與靈若看藺羽淵居然這麼輕易的就放下了楚亦雪,暗自鬆了口氣,私心想着那珠兒原不是來代替她們的,而是去照顧楚亦雪,那她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上午張御醫過來爲楚亦雪複診,說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重新開了一貼方子,讓珠兒去藥房抓藥。
如此,待到第二天傍晚時分,楚亦雪的高熱便全退了。只是不知爲何,始終不見醒來,一直在昏睡着。
藺羽淵爲了避免自己*。這兩日只去看過她一次。其他時間都極力隱忍着要去看她的衝動,甚至還出宮了一趟,直到今晚纔回來。
一回來就接到珠兒的消息,這纔再次去了一趟,來到她的*前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的確是溫度正常,但喚了好幾聲都不見她迴應。
“這是怎麼回事?可有找御醫來瞧?”藺羽淵疑惑的問珠兒。
“張御醫下午來過一趟,說是沒事,只要高熱退了就好。”珠兒有些惴惴不安的答道。“可奴婢瞧着她已經昏睡了三天,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再太醫院去請他,那時他已經離宮回府了。”
靈雪當即譏諷道,“張御醫不在,難道太醫院就沒有其他的御醫了麼?”
珠兒立時眼圈一紅,幾乎快要哭出來。“奴婢去的不是時候,竟然連一位御醫都沒有,不是回府了便是出診去了。”
靈若暗自嘆氣,這珠兒還真是時運不濟,連這種事都被她給碰上了,若是楚亦雪因此出了什麼事,以藺羽淵對楚亦雪的在意,她這條小命怕是要沒了罷?
靈雪正要繼續譏諷珠兒。沉默良久的藺羽淵再度開口,“雪兒,你馬上去一趟太醫院,務必要將御醫請來。”
他神情嚴肅,言語淡漠,雖然不是如王者般森然下令,卻也帶着不容違抗的威嚴,讓人聞言不禁渾身一顫。
靈雪譏諷不成,反倒被安排在這夜幕降臨的時候去距離遙遠的太醫院,不禁恨得咬牙切齒,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緩步走了出去。
這還真的一件怪事兒,要說前兩日是因爲高熱昏睡,現在高熱都已經退了,體溫恢復了正常,爲何還是未能醒來呢?
在靈雪把一名姓王的御醫請來之後,王御醫捏着楚亦雪手腕沉吟了半晌都沒能理出個頭緒來,最後只是皺着眉頭捋着發白的鬍子。
藺羽淵見他這神情就知大事不妙,焦急的問道,“王御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可看得出來?”
王御醫這才放開楚亦雪的手腕,對藺羽淵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殿下息怒,老臣學藝不精,至今未能看出病理,請殿下責罰。”
藺羽淵的心立時沉了下去,爲何會這樣?難道他終究還是去晚了,未能將她救回麼?他眉頭緊蹙,盯着眼前的王御醫,眼神冰冷。
靈雪與靈若在一旁瞧着,心裡不禁升起一股寒意,這風輕雲淡,一顰一笑皆會讓人莫名心安的七皇子,今日竟然散發出來讓人膽戰心驚的威懾力。
王御醫跪在地上,雖然沒有擡頭,卻也感覺到了室內驟然降下來的氣氛,額上的冷汗如雨而下,跌落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藺羽淵纔開口道,“你去把太醫院最好的御醫叫來,務必要給本宮一個答覆!”
藺羽淵基本不會在人前自稱本宮,但現在爲了一個楚亦雪,他卻下意識的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以此壓迫王御醫而渾然不覺。
王御醫渾身一顫,“老臣這就去,老臣告退。”言罷,他慌忙爬起了,片刻不敢耽擱,立刻提着藥箱小跑的往外奔去。
靈雪與靈若看着藺羽淵在*前坐下,不敢有任何的言語,生怕說錯一個字,她們那溫柔的皇子殿下頃刻間變成了嗜血狂暴的惡魔。
藺羽淵看着躺在*上,睡得一臉安然,發出清淺呼吸的楚亦雪,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似有無限的憂愁。
珠兒此時也站在一旁,她看靈若與靈雪兩人都不說話,便低聲勸慰藺羽淵道,“殿下,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太過憂心,御醫一定會有辦法的。”
靈若與靈雪兩人聞言皆看向珠兒,狠狠的瞪着她,以眼神示意,她們兩人都還沒有說話,這裡那輪得到她開口?
珠兒連忙低下頭,不敢看她們。她只不過是擔心自己的主子太過憂心傷了身子罷了,爲何這兩人卻如此仇視與她?她不明白。
藺羽淵側目看了珠兒一眼,“但願她真的沒事罷。”
他竟然應了珠兒的話?
還是在這種雷霆震怒的時候!
靈雪與靈若相視一眼,心上瞬間襲上一陣悔意,這麼好安慰主子的機會居然被她們給錯過了,白白便宜了珠兒這低賤的丫頭。
可是這又能怪誰呢?她們只顧着明哲保身,見藺羽淵震怒,早已經嚇得連口都不敢開了,哪敢主動安慰他。
不多時,王御醫領着其他兩名御醫回來了,三人輪番上場爲楚亦雪把脈診治,一番商議之後,問靈雪要了之前張御醫開的兩張方子。
三人把方子看了好幾遍,最後總算是發現了問題的所在,這才一個個都舒展了眉頭,長長的舒了口氣。
藺羽淵見狀,心中一喜,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
王御醫上前稟告,“皇子殿下請勿過於擔憂,姑娘她沒事。”
“沒事爲何還不醒來?”藺羽淵追問道,“難不成還是她睡了不願起來麼?”
張御醫被他這麼一問,立刻解釋道,“老臣三人剛看了一下張御醫開的方子,裡面有一味藥雖然不是很重要,但若是未加入,便會使得病人昏睡不醒。”
靈雪聞言,戰戰兢兢的低聲的問了一句,“御醫大人說的可是第一張方子上最後那一味藥?”
張御醫點點頭,“這藥方既在姑娘手中,那想必藥也是姑娘抓來的罷?最後一味藥,你可是未曾放入?”
靈雪立刻就跪拜下去,“奴婢去抓藥的時候正好沒有這味藥了,那邊的人看了房子說這沒有這味藥也不會影響藥效,讓奴婢先把藥抓回來就好,這不關奴婢的事兒啊。”
藺羽淵雙眸一凜,“靈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按方抓藥,若是沉音有事,我必饒不了你!”
“主子息怒,主子饒命,奴婢知錯了……”靈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遍遍求饒。
她當時去取藥的時候還想,這是藥庫的事,如果楚亦雪死了。那也跟她沒有關係,不料最後責任還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因此她愈加憎恨楚亦雪。
自從來了這個女人。她的身份便一落千丈。這也算了,她自認倒黴,可如今還要被斥罵。
王御醫見藺羽淵如此在意楚亦雪,趕緊接着說道,“殿下息怒,老臣剛已經與另外兩位御醫商議過,重新開個方子,讓姑娘喝一貼應該就能醒來,還請殿下放心。”
藺羽淵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對靈雪道,“你起來罷,以後做事用心點。”
隨後,王御醫開了一個方子,正打算交給靈雪,藺羽淵已經漠然開口,讓他把方子子給了珠兒。
珠兒受*若驚的接過方子。立刻出去抓藥了。
靈雪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裡嫉妒的要命,卻不敢有半句怨言。
靈若與靈雪同仇敵愾,心情也跟她差不多,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語。
三位御醫很快便離開了長樂宮,藺羽淵依舊坐在*前看着楚亦雪,待珠兒把藥煎好送來,他親自喂楚亦雪喝下。而後盯着珠兒照顧她,帶着靈雪與靈若離開了寢室。
楚亦雪是在半夜醒來的,意識一恢復便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似得,睜開眼看到室內一片漆黑,無聲無息的,才知此時是晚上。
珠兒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撐着腦袋打瞌睡,她根本不知道身邊的人已經醒來,這兩日她也累壞了,兩個好覺都沒有睡過。
楚亦雪雖然知道此時夜深人靜,無奈躺了這麼多天實在躺不下去了,便悄悄的爬起來,靠着*歇會兒。
她看出*邊坐着一個人,但不知是誰,在這長樂宮裡,她也只認識一個人藺羽淵罷了,但身邊這個顯然是位姑娘。
而且,藺羽淵身爲皇子,還是藺慕凡的侄子,他也不可能半夜三更跟她同處一室,這要是傳揚出去,大家的名聲便都毀於一旦。
怕驚醒珠兒,她的動作非常的輕柔,在*上靠了很久,她睡意全無,想要起來又覺得不是時候,這黑燈瞎火的,她起來又能去哪裡?
她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渾身都疼的慌,這是風寒入骨留下的後遺症,恐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罷。
昏睡的這些時候她做了很多的夢,可不知爲何,最爲想念的李睿卻未曾出現過,只聽過一次他的聲音,轉身看到的還是藺慕凡。
在夢裡出現了很多的人,有熟悉也又陌生的,也發生了很多的事,她此時要去回憶,卻發現基本想不起什麼了,腦子裡只剩下兩個影子。
一個永遠都着一襲藍衫出現的藺慕凡,一個則是臉上帶着溫和笑意的藺羽淵,她被夾在他們兩人之中,不知該把手伸給誰。
冬日的夜黑的早,天也亮的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上到底坐了多久,只感覺原本疼痛的身子都發麻了,窗外才算是透出了一絲絲的光亮。
外面漸漸的有了人聲,天色慢慢的大亮起來,內室也變得一片明亮,楚亦雪便打量起了依舊在睡着的珠兒。
珠兒長得算不上是美麗動人,比可心和可人差些,但與琴兒差不多,只是年齡大些罷了,看上去還挺面善的。
看着珠兒,楚亦雪冷不丁的想起了在她昏迷之前曾經醒來一次,見過另外兩位姑娘,長得倒像是天仙兒似得,但對她卻似乎不太好,她還記得睡夢中聽到靈雪的那些話。
待外面的動靜大了,珠兒也終於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往*上瞧去,驀地見楚亦雪竟然斜倚在*上,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姑娘,您……您終於醒了。”珠兒喜出望外,起身就要往外走,“奴婢這就去稟告殿下,免教他擔心。”
“且慢。”斜倚着*的楚亦雪霍然坐了起來,“不知這位姑娘能否先替我打水洗漱,現在這樣我真的無法見人。”
珠兒腳步一頓,轉身走回來,一邊對楚亦雪道,“是奴婢思慮不周,奴婢這就伺候姑娘起來。”
之前藺羽淵把楚亦雪帶回來之後就把她放在*上,她此時連外衣都還穿在身上,而且由於發熱,她裡面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溼透了一次,只是後來被自己的體溫捂幹了。
此時起*便立時發現身上有些黏黏糊糊,異常不好受,她略帶歉意的看着珠兒,低聲道,“這位姑娘,我想沐浴更衣,不知此時可方便?”
珠兒見楚亦雪說起話來客氣有禮,猜她必定是個知書達理大家閨秀,聞言有些羞澀的笑了笑,“姑娘您太客氣了,奴婢名叫珠兒,姑娘有事直接喚奴婢的名字即可。”
楚亦雪抿脣淺笑,“好,那就麻煩珠兒姑娘了,多謝。”
在這宮裡,身爲宮女的珠兒照顧人是天經地義,何曾有人對她說一個“謝”字,如今咋一聽,她的臉不禁立時紅了起來。
珠兒眼眶一熱,鼻子也跟着酸了酸,誠惶誠恐道,“姑娘言重了,照顧姑娘是奴婢的本職。姑娘若想沐浴更衣,奴婢這就去準備。”頓了頓,她眼裡染上了一絲爲難,“只是這新的衣物,奴婢怕是……”
長樂宮裡的女人只有宮女,雖然珠兒不知楚亦雪的身份,但想也知絕不會是像她一樣伺候人的,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去弄新衣裳給她,總不能拿自己的給她穿罷?
楚亦雪聞言也愣了愣,她怎的就忘了,這是長樂宮,不是清王府,她讓一個宮女準備衣物也太強人所難了。
兩人正爲衣服的事發愁之時,外面突然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一個粉色的身影閃了進來,是靈若來了,手裡赫然捧着嶄新的衣物。
“姑娘,您終於醒了。”靈若上前,眉眼含笑的看着楚亦雪,“殿下怕姑娘前兩日發熱打溼了衣裳,特命奴婢去領了套新的,供您沐浴之後更換。”
藺羽淵竟是如此細心,連她要醒來要沐浴更衣都惦記着,還特意命人送來衣服,這樣的男子,讓她不禁感動的熱淚盈眶。
珠兒伸手接過衣裳,對靈若恭敬的笑着,“多謝靈若姐姐。奴婢剛還在爲此事犯愁呢,您真是奴婢的及時雨。”
“那你好生伺候着姑娘罷,我這就回去稟告主子。若他知道姑娘醒了。想必一定會非常高興的。”靈若言罷,笑着出去了。
珠兒把衣服放好,出去喚了個小宮女進來整理*鋪,而後請楚亦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輕聲細語道,“姑娘,您先在這坐會兒,奴婢先去給您準備熱水,稍後就能沐浴了。有什麼事吩咐外面的人就可以了。”
楚亦雪在椅子上坐着,暫時還不敢出去,一來是自己還未洗漱,二來則是此處乃是皇宮之中,有很多的規矩她都不懂。
這出去若是撞上了什麼人,那豈不給藺羽淵惹麻煩了,便微笑着的應道。“好,麻煩珠兒了。”
整理*鋪的宮女很快就出去了,她就像是以前的珠兒一樣,人家吩咐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多問一句話,做好即退下。
不多時珠兒就帶着幾個小太監進來了,把一個大木桶放在內室,隨後又有人提了幾桶水進來。把水倒進木桶中依次出去。
珠兒關好門,搬來屏風在內室擺開,把之前送來的衣裳擱在屏風之上,而後伺候楚亦雪沐浴更衣。
靈若送來的是一套素白的宮裝,因爲不是爲楚亦雪量身定做的,穿着有點大,不過楚亦雪身材臉蛋俱佳,尺寸雖不合身,但依舊不影響她的氣質。
換好衣服之後,珠兒應楚亦雪的要求帶她去見藺羽淵。
雖然對皇宮很好奇,楚亦雪這一路走來卻是目不斜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下心就壞了什麼宮規,惹禍上身。
藺羽淵此時正在書房,他得知楚亦雪已經醒來之後心纔算真正的放下,連看書習字都能專心致志了。
聽聞珠兒帶着楚亦雪前來,他忙起身親自迎了出去,看到一身宮裝的楚亦雪,他的雙眸中立時射出了欣喜的光芒。
他生在宮裡長在宮裡,看到的所有女人都是身着宮裝,卻不曾見過有一人能將宮裝穿的如此清新脫俗,完全沒有其他人那股宮廷氣質,反倒像是來自天宮中的瑤池仙女。
“流雲。”楚亦雪淺笑着看向藺羽淵,“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沉音今日特來向你道謝。怎麼,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藺羽淵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她請進書房,吩咐靈雪前去準備早膳,他稍後要與楚亦雪一起去膳廳用膳。
珠兒盡職的垂首立在楚亦雪的身後,看着靈若給楚亦雪上茶,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必靈若低級,甚至私心想着日後要是楚亦雪成了皇子的正妻,她一定能出人頭地,再也不任人欺凌了。
藺羽淵看着死裡逃生的楚亦雪,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沉音,你身子可好些了?”
楚亦雪頷首,“我已無大礙,多謝你的惦念。”
藺羽淵很快便恢復了平日裡的寡淡,話語清淺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況且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你若真的要謝,也應該謝六皇叔。”
他刻意的提起藺慕凡,提醒自己的同時也在提醒楚亦雪,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種無法逾越的關係。
楚亦雪微微一愣,後知後覺的抿脣一笑,那信鴿本就是藺慕凡交給她的,既然信鴿的主人是藺羽淵,那自然是他事先有交代的。
楚亦雪以前倒是不在意藺慕凡什麼時候回來,但現在她自知只能等他回來自己才能回去,便不禁問道,“不知王爺何日回府?”
“大概五六日之後罷。”藺羽淵有些吃味的勉強一笑,“怎麼,你想他了麼?”
楚亦雪很堅定的搖頭,“我只是擔心我屋裡那幾位侍婢,她們如今落入寧瑾珊的手中,不知是生是死。”
在藺羽淵面前,她很不避諱的直呼了寧瑾珊的名字,說完才覺不妥,不管如何,寧瑾珊都是清王妃,她一個王姬怎能直呼其名,若是被別人知曉,怕是要落人口實了。
頓了頓,她解釋道,“王妃娘娘處心積慮的想要給我安置罪名,而我每次都連累可心她們,心裡着實擔心,以至於言語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藺羽淵目光倏地一凜,“那個女人,我之前早有耳聞,仗着父親是鎮國大將軍,便目中無人,唯我獨尊,你又何須對她客氣?”
聽他這麼一說,楚亦雪稍微安心了點,但眼中依舊帶着憂慮,嘆氣道,“如今我只盼着王爺早日回府,希望還來得及救她們,若是她們因我而死,我這輩子都將活在愧疚與悔恨之中。”
藺羽淵見她滿目憂傷,便安慰道,“你莫要過於擔心,稍後我便派人去清王府一趟,爲你打聽那幾人的下落。”
“如此,多謝皇子殿下了。”楚亦雪直到此時才驀地想起藺羽淵的身份,及時將稱呼給改了。
“沉音,你答應我兩件事可好?”藺羽淵話題一轉,輕聲問道。
“何事?但凡我能做到,一定竭盡全力。”楚亦雪看他神色凝重,還以爲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表情也跟着嚴肅了起來。
“第一,不論何時何地,你依舊是沉音,而我還是流雲;第二,不論我做了什麼,你都不要跟我道謝,顯得生疏,我不喜歡。”藺羽淵很認真的說道。
楚亦雪也不想換藺羽淵一聲皇子殿下,此稱呼一出,便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她只衷情於“流雲”二字,只是,這真的合適麼?
藺羽淵見她顯得爲難,感覺有些失望,沉聲問道,“難道你也怕那森嚴的等級制度麼?一定要與我如此生分?”
楚亦雪最不喜的便是那所謂的等級與身份,這想法自是與藺羽淵不謀而合,連忙解釋道,“那倒不是,只是如今身在宮中,怕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藺羽淵暗自舒了口氣,提醒她道,“這是長樂宮。我自己的寢宮,一般不會有外人,你自是不必擔心太多。”
“既然你喜歡。那便這樣罷。”楚亦雪淺淺一笑。拈起茶杯優雅的呷了一口,立時有淡淡的清香瀰漫開來,她忍不住讚賞了一句,“好茶。”
藺羽淵抿脣微笑,突然想要考考她,便笑着問道,“這的確是好茶,不過,你可知這是什麼品種?”
楚亦雪雙眼微眯。深深的吸了口氣,而後才睜開星眸,淺淺品了一口,擡眸看向藺羽淵,“這可是初冬的梅花茶?”
藺羽淵點點頭,放下茶盞輕輕撫掌,“你不但琴棋詩畫樣樣精通。連品茗都如此精湛,真乃當世奇女子也。”
楚亦雪謙虛的搖頭,“你謬讚了,我這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罷了。”
兩人在書房聊了會兒,靈雪便前來請他們去膳廳用膳,他們這才離去。
比起清王府來,長樂宮其實並不大,只是膳廳離書房有些遠。楚亦雪跟着藺羽淵穿過長長的走廊,又繞過一處假山,再往前走了會兒纔算是到了。
珠兒一路上跟着,心裡不禁有個疑惑,之前她一直以爲楚亦雪是藺羽淵的紅顏知己,但在書房之中,她卻聽到他們提及了藺慕凡。
藺慕凡已到而立之年,有着無數的女人,卻至今膝下無子,因此楚亦雪不肯能是他的女兒,那便只有一個身份了。
她是藺慕凡的女人!
只是,珠兒想不通的是,爲何藺羽淵會與藺慕凡的女人交好,他們是叔侄關係,就算藺慕凡不怕世人的閒言碎語,但藺羽淵難道也能絲毫不在意麼?
如此想着,她便對楚亦雪失去了信心,覺着這姑娘成不了自己的女主人,那她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在膳廳,珠兒還是盡心的伺候着楚亦雪用膳,靈雪與靈若則無微不至的關懷着藺羽淵,各司其職。
楚亦雪雖然已經好些天沒有吃東西,但大病初癒,並沒有什麼胃口,隨便吃了一點便擱下了筷子。
藺羽淵見她停了動作,知她胃口不好,吃不得這些油膩的東西,當即吩咐靈雪去廚房,命人準備清淡的膳食。尤東雜技。
楚亦雪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太過折騰人了,淡聲道,“流雲,你不必如此麻煩,我實在吃不下。”
藺羽淵也放下筷子,“你若不吃,那我便也不吃了,陪着你一起捱餓,直到你想吃東西爲止。”
楚亦雪又如何忍心看他捱餓,無奈的嘆了口氣,嬌嗔道,“你倒真會爲難人,我吃便是了。”
藺羽淵聞言卻並未拿起筷子,兩人靜坐着,一直等到長樂宮的小廚房熬了清淡的米粥上來,看着楚亦雪吃了,這才繼續用膳。
楚亦雪見他一邊用膳還一邊盯着自己,不敢有絲毫的弄虛作假,敷衍了事,勉勉強強喝下了大半碗粥。
此時藺羽淵也用完膳了,兩人一起出了膳廳,念在楚亦雪大病初癒,想讓她回屋歇着去。
楚亦雪在*上躺了這麼些天,骨頭都快鬆散了,不想回去繼續歇息,見天氣不錯,便提議要四處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藺羽淵上午需要去學堂與各位兄弟一起唸書,不得空陪她,便留了珠兒,靈若,靈雪三人作陪,而後才離開了長樂宮。
珠兒之前便是奉命專職伺候楚亦雪,此時雖然有靈雪與靈若在,她也沒有給予過多的關注,依舊寸步不離的跟着楚亦雪。
反倒是靈雪與靈若二人,因爲向來只是伺候藺羽淵,突然讓她們伺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她們頓覺自己的身份被降低了。
其實之前在書房藺羽淵提及藺慕凡的時候,靈若也在場,因此才認定楚亦雪絕不可能成爲自己的女主子,便不肯花心思伺候她。
靈雪見靈若沒多大熱情,自然也提不起精神,只是敷衍的跟在楚亦雪的身後,緩步走着,楚亦雪若是不主動問她話,她連嘴都不會張開。
倒是珠兒,雖說之前楚亦雪一直都是昏睡着,但畢竟也照顧了幾日,因此話就比另外兩位要多了,而楚亦雪也樂意跟她聊着。
楚亦雪在外散了一個時辰的步,自己沒覺得有多累,但見靈若與靈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知她們是乏了,這纔回去休息了。
整個上午藺羽淵都不在長樂宮中,直到晌午時分纔回來,與楚亦雪一道用午膳。
興許是上午活動了一下,楚亦雪的精神好了不少,午膳吃了小半碗飯,讓藺羽淵甚是欣慰。
下午藺羽淵無需再去學堂,見楚亦雪獨自一人甚至無趣,知她有着琴棋詩畫四絕,但只有幸見過她的琴技,便邀她去書房填詞作詩。
楚亦雪本就打算下午去書房,聞言自是欣然答應,約定午膳過後回去休息半個時辰便去書房,大家一起吟詩作賦。
藺羽淵隨後便吩咐靈若去書房做準備,只留靈雪一人伺候他午間休息,而楚亦雪也自有珠兒陪着回去了。
午休過後,兩人如約來到書房,此時靈若已經佈置好兩張書桌,桌上都擱着文房四寶與裁剪好的上等宣紙。
兩人分別落座,靈若在一旁爲藺羽淵研墨,珠兒則站在楚亦雪身側,伺候她的筆墨,唯有靈雪暫時無事可做,垂手立在一旁。
藺羽淵拈着毛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望着楚亦雪道,“沉音,我雖摯愛音律,但填詞作詩也算過得去,你可要與我玩個遊戲?”
楚亦雪擡眸淺笑着看着他,“什麼遊戲?你且說來聽聽?”
藺羽淵輕輕撫平桌上的宣紙,笑道,“一人先賦詩一首,另一人以最後一句爲首,寫下新的詩句,以此循環。”
楚亦雪想了想,這不正是她自小便經常與蘇採宸玩的詩詞接龍麼?又有何難!她點微笑,“好。”
藺羽淵放下毛筆,淡聲道,“來者是客,就請沉音你先作罷?我順便看看你的字寫得如何。”
楚亦雪接過珠兒遞上的毛筆,沉思了會兒,隨即提筆,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第一首詩。
見楚亦雪擱下筆,一直無事可做的靈雪連忙走過去,把宣紙拿起,走到藺羽淵跟前放下。
宣紙上寫的是一首七言絕句:
春來蝶舞鶯鳥叫,惹得相思肆意飄。
君離情逝愛亦渺,斬斷塵緣獨逍遙。
藺羽淵見之表情微微一變,且不說這詩寫的怎麼樣,單是這字他就倍感意外,一直以爲像楚亦雪這樣的大家閨秀,寫的定是簪花小楷一類的字體,不料她竟寫了行楷。
這還不算,最重要的是,他一眼就能瞧出,楚亦雪的筆跡與藺慕凡有幾分神似,難道這是藺慕凡親自教她的麼?
“沉音,爲何你不習兒女家的簪花小楷,反倒寫了這行雲流水般的行楷呢?”藺羽淵好奇的問道。
楚亦雪淡淡道,“那類字體沒有風骨,我不喜歡。”
“那你可是自小就習了這行楷?”藺羽淵愈發的好奇了,一個女兒家寫幾個字罷了,要風骨作甚?
而且,若說楚亦雪自小就習簪花小楷,那怎的會有藺慕凡的筆跡?若說她是入府之後才由藺慕凡教導的,短短几個月時間又怎能寫的這般神似?
楚亦雪搖了搖頭,“父親請來的西席先生皆是教我寫簪花小楷一類的字體,不讓我習其他,偶然之下我偷了大哥的瘦金體字帖回來習,被先生看到了,隨後便狀告到父親面前,害我被父親狠狠的責罵了一頓,從此不敢再習其他。”
想起兒時的事,楚亦雪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那段時間雖然因爲有一個楚亦霜而多了點痛苦。可現在想想卻依舊忍不住微笑。
她很懷念與楚亦涵在一起是時光,有這麼一個對她呵護備至的的大哥,即便再多一個楚亦霜又如何?上天待她還算不薄的。
“那你這字體。可是隨六皇叔習的?”藺羽淵雙眼微眯。氣定神閒的看着楚亦雪。
“嗯。”楚亦雪低低的應了一聲,想起藺慕凡手把手教自己習字之時的情景,臉不禁紅了起來,繼而再想到他臨行前那一晚的巫山芸雨情,她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楚亦雪向來不喜塗脂抹粉,此時臉頰緋紅,這含羞帶澀的模樣,讓藺羽淵見之心猿意馬,忍不住便想。若是自己能夠抱得如此美人歸,那生活該是有多好啊?
過了好一會兒,藺羽淵才收回心神,話語淡淡道,“皇叔待你真好,若是換了別人,他必是無此耐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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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的這麼勤快,怎麼沒有冒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