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瀎嵐對我的情誼，我很清楚，雖然不能迴應她的這份情，可是我心存感激。”狄夜用從未用過的鄭重的聲音的道，楚月牙從來沒聽過他這樣的聲音，“我希望她能過得好，不說以後能找到什麼如意郎君，但至少能好好活着。若我表現得對龍爺有異心，她肯定會爲我對抗龍爺，對抗龍爺，就意味不能好好活着了。
原來，是這樣一番心思，楚月牙覺得她的處理器又有些超負荷了，爲什麼真相都喜歡集中在一起吵她開火呢，其實，她是一個很脆弱的碉堡，很容易就被攻陷了的。
“所以，我只能說我對龍爺忠心得不能再忠心了，不準瀎嵐傷害他半分。”狄夜繼續道，“想來那天晚上你所看到的就是如此了，她只是用話來激我，想讓我因爲你而對龍爺有什麼二心之類的玩意兒，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不被龍爺愚弄。”
“所以，你倒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了？”楚月牙道，想了想，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那是知道龍爺對你動機不純的麼？還有，你有打算怎麼對付龍爺呢？你知道他到底要讓你怎樣成爲痛苦的根源麼？再有一點，爲什麼你會告訴我這些事情呢？”
“首先，我原本就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你不覺得嗎？”狄夜很義正詞嚴的爲自己的名聲做鬥爭，“你看看我的行事，是那種算計來算計去的，我……”
“你……是不算計，就是有點兒喜歡下套子捉弄人而已。”楚月牙很鄙視的打斷了狄夜的話頭，“還有，你至情至『性』？我看你是隨心所欲差不多。”
“呃……這個隨便了，你要不要聽我回答你的問題呢？我想只有我回答你的問題了，你纔會好好給我講你的事情吧，你這樣吃不得虧的人。”狄夜道，不是吃不得虧的人，是剛剛那種說話的狀態分明是內心沉重了，只有用自己的事情來打斷一下才行了，“第一，我很早很早就知道龍爺對我不純了，十三歲的時候，一件小事，所以，我才主動離開了龍爺，說去取得樑國皇帝的信任，尋找碧滴的下落。”
原來這纔是開端，是爲了避開的……龍爺啊，還以爲他是真的爲了龍爺不惜以身犯險啊。
“後來就進入是信陽都了，然後開始尋找東西，隨便找找我娘，說一句，瀎嵐在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就告訴了我的，她所看到的。”狄夜繼續道，“第二個問題以及第三個問題，怎麼對付他，還要他究竟要用我派上什麼大用場，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神，自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有什麼好奇怪的。”狄夜很理所當然的道，“最後一個問題，我爲什麼告訴你這些事情，是因爲你今晚很誠懇的告訴了我別人都不知道的你的事情，禮尚往來而已。”
說是如此，可是狄夜心中卻是微微一澀，是啊，他爲什麼要告訴她這些事情，他的字典中有禮尚往來這個詞麼？沒有的，他告訴她像是情不自禁一般，或者說，是想讓她不將自己當做陌路人做出努力吧。
他受不了聽她說什麼做陌路人，每聽一次，就心痛一次，他已經受不了，所以他要說，要讓他知道，其實跟她想象的以爲的，是有些不同的。
一陣沉默，楚月牙在消化這些事情，無論如何，狄夜對她來說，是她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人，是這輩子最親近過的人，對於他，她的心思很複雜。因爲他的利用，她不想理會他，可是他留在龍爺身邊，她也擔心過，最後，因爲兩人的對立狀態，爲了龍爺他會殺了她，利用她，她也只能將他當做不認識的人，甚至是敵人。
可是現在……他卻說出來這些……她應該相信嗎？她不知道，有些無法判斷，心中卻是不好受的。
“你還是爲了救龍爺，不惜一切，而且我將我千辛萬苦的騙過去，不就是爲了龍爺麼？”楚月牙終於緩緩的開口道，“你還是爲了龍爺在做事的，還有，我看着你對龍爺的一言一行，我覺得你是真心對待龍爺的，甚至那種掙扎的心理和行爲都表現得琳琳極致的，讓人很難……”
偶然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爲，讓她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比如，那時候在那小院中，他扒她的衣服，將她推倒的一幕……
“騙子的最高境界，就是將自己的都騙過去。”狄夜笑着道，“龍爺何等人物，又是何等的瞭解我，若是連你都看得出來我是假裝對他忠心的，那我還有什麼做騙子的資格，只怕龍爺早就處置我了。”
雖然楚月牙很不想承認，可是他說得很對，事實上就是，若她能看得出來，龍爺一定就能看得出來，楚月牙微微沉了沉，才又道：“爲什麼？”
這三字問得很慢，很沉，飽含了很多的意思，甚至有一些表達不出來的意思，也許狄夜是能夠理解她的意思的吧。
“爲什麼？我這麼喜歡挑戰的人，自然不能錯過了。”狄夜依舊是那喊着笑意的聲音，“和這種高手對弈，乃是人生一大的趣事，如何能夠放棄呢？再說了，月牙，你覺得我有棄牌的資格嗎？”
最後一句話，讓楚月牙心中一動，確實如此，狄夜在強大的龍爺面前，根本就沒有退縮的資格，而且那時候他察覺到不正常的時候，因爲還沒有任何能力反抗龍爺的吧，就算是現在也……
“而且，龍爺到底還有哪些底牌我都不知道呢。”狄夜輕笑道，“所以，只有繼續下去，隨便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我爹孃到底是誰，和龍爺又有什麼恩怨之類的。”
“那你……”
“爲什麼我還是要救龍爺是吧？”狄夜直接說出了楚月牙沒有說話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夠看透她在想什麼一般，“剛剛那個理由還不足以說服你是不是？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的原因，不管他的目的如何，是龍爺教給了我一身的武功，還有在我年幼的時候，給了我關懷，他爲我所做，絕對不比任何一個父親少，可能只多不少，我想救他，算是報恩吧，從此兩不相欠，這樣才能讓這對弈公平一些，也讓我能在今後下得了手。”
狄夜，果真是一個好難理解的，矛盾的人啊，楚月牙想着，別說一年了，就算她和她相處上十年，她都不一定能夠完完全全的瞭解他，他的想法，有時候，真的很出乎意料，好吧，勉勉強強也在情理之中的。
“還有一點，我也不是完全救了龍爺的。”狄夜突然笑道，“我猜測，你對龍爺一定不好那麼好心腸的，這兩日，龍爺傳信來說，他有幾處『穴』位很痛了，懷疑是中毒什麼的，好像說可能是什麼噬髓散？”
“對。”楚月牙直接承認，“所以龍爺派你潛伏在我身邊，接近我，慢慢了解，看看有沒有解『藥』，順便比碧滴也順手帶回去，之類的？”
“加上一個順手殺了韓放，再順手將你也帶回去。”狄夜補充道。
“那時候，韓放帶着我出城，你知道嗎？”提到韓放，楚月牙便問道，想到了韓放滿臉的傷痕，身子繃緊了一些。
“不知道，我包括龍爺都沒有想到韓放可以做到這一步。”狄夜老實的道，“是後來，調查那些店小二才知道的，然後派我追上，我在齊州城，便發現你們分道揚鑣了，然後選擇了追你。”
說到這裡，頓了頓，狄夜又道：“沒想到他可以爲你做到這一步，也難怪你心中有他了，想必以前他也爲了你做了好多好多事情吧，雖然他能力不夠，就用他自己的方式來做。”
“是，我欠他的。”
“別這麼沉重嘛。你想想我的悲慘人生好了，若是可以，我情願用我的臉和韓放現在的換呢。”狄夜慢悠悠說了一句，“好歹有還算是疼他的父母，不愁吃喝，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已。”
“你……”楚月牙總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纔對，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張了張口，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好了，沒有疑問了，楚月牙想着，該問的都問了，不管她選擇相信還是不相信，狄夜都對她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我沒事兒，我已經習慣了。”狄夜道，聲音也很爽朗，沒有半分不適應，“好了，該你了，我的我都說完了，你是不是應該講講你的事情到底如何呢？嘖，我們兩個還真是有故事的人呢，覺不覺得我們是天生一對的？”
“切。”楚月牙送給狄夜的一個字，想了想，“你問吧，採取問答式，你問什麼我說什麼，否則要理出頭緒，我覺得很麻煩的。”
“等等，我先說一句話。”狄夜突然的道，側過身來，看着黑暗中楚月牙模模糊糊的側臉，“我將我的最大的秘密告訴你了，你也將你最大的秘密告訴我，那我們是不是交換了秘密了？這樣的話，算不算得上是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