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陸悠打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去。
“你幹嘛去了，吃完早餐就不見人影。”唐婉坐在另一邊，冰袖、遮陽帽、防曬衣全整上，幾乎武裝到牙齒。
陸悠扯出安全帶，鎖到扣上，解釋道：“跟家裡的新成員聊了兩句。”
“新成員？哪位新成員？我見過嗎？”唐婉疑惑道。
“我見過！”坐兩人中間的陸靜姝高舉小短手，“是連戰哥哥！”
副駕駛上，沈餘音回過頭，她的裝備和唐婉的不能說非常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你們聊了什麼？”
“一些學習生活上的事。”
陸見言一手壓着方向盤上沿，目視前方，開口道：“你爺爺剛從鄉下帶他出城的時候，我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在市區讀書，手續和花銷全包，他說想憑自己的實力考出去。”
“鄉下考出城？得要中考才行吧？”
唐婉自有記憶起，就在市區上學，直到中考進入春華，才遇到幾位從鄉下來的同學。
陸悠掏出手機，向Deepseek發出疑問。
兩世爲人，陸悠就沒正兒八經的中考過。上輩子一路猛衝，各種跳級，不知中考、高考爲何物，這輩子更是走後門讀的高中。
短暫的等待後，陸悠得到了答案。
“讀高中的確可以報其他地方的學校，不強求留在戶籍所在地。”
“鄉下學生要想競爭過城區學生，中考怕不是得在所屬地區考到前五名。”
事實與唐婉說的相差無幾。
市區高中坐擁大片生源，且質量不低，除非外地學生特別優秀，或者背後有無形大手，不然同等條件下，沒理由捨本地招外地。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剛說完，一輛車子從前方駛過。陸見言立馬打轉方向盤，一腳油門跟上去。
“那孩子才四年級，距離中考遠得很。只要他成績過得去，自身有學習的意願，將他弄進春華不難。”
吶，這就是無形大手。
……
一條車龍在兩車道寬的鄉間小路遊走，爬過山腰，路過民宅，途經魚塘，穿過田野，最終抵達一座位於山腳的廟宇。
廟是小廟，僅一間房，沒有圍牆，頂蓋金色琉璃瓦，房體呈硃紅色，正面立着兩根盤龍柱，木質廟門敞開，一眼可觀全貌。
廟前方有兩座石塔，用於焚燒紙錢，入口周圍被薰得一片漆黑，石塔再往前，是兩座三足圓形大香爐，香灰上零零散散插着香燭燃燒剩下的細木棍。
廟一側有大片空地，可供停放車輛，另一側是一條林蔭小道，雜草叢生，不知延伸何處。
在廟門前，聚集了大片人羣，爭論聲此起彼伏。
陸見言停好車，和沈餘音一同前往人羣的方向。
從其他車輛下來的爺爺、奶奶、大伯、二伯等長輩也先後過去。
陸悠則左手牽陸靜姝，右手牽唐婉，領着大小倆祖宗，走到路邊的一棵大樹底下。
陰影處襲來的春風，滲着幾分冬日殘存的冷意。
陸悠果斷套上衛衣兜帽，省得被吹感冒。
此時，耳邊傳來唐婉的輕聲細語。
“老公，你不去看看怎麼回事嗎？”
陸悠雙手按住陸靜姝肩膀，將她固定在自己跟前，以肉身替她擋風，回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你都上大學了，還是小孩子？”
“你過年回家，阿姨沒使喚你做家務？”
“懂了。”
在父母眼裡，只要他們在世一天，孩子永遠是孩子。
不遠處的人羣，隨着爺爺的到場，原先像菜市場一般嘈雜喧鬧的氛圍，頓時變得安靜有序。
人人輪流說話，講述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一起出聲，比誰的嗓門大。
唐婉瞧見了變化的全過程，好奇道：“爺爺在村裡的地位是不是特別高，感覺大夥都很聽他的。”
陸悠笑了笑，左手從陸靜姝肩膀上挪開，指着旁邊的混凝土道路。
道路大約五六米寬，表面平整，左右兩旁還鋪設有水槽。
“知道這路誰修的嗎？”
“誰？”
“我家修的。”
“嗯？”唐婉眼睛瞪圓幾分。
陸悠又指向對面，一座矮小且坡度平緩的小山，規整的種着低矮的樹木。
“猜猜對面的果園是誰的？”
“你家的？”
“那邊的魚塘呢？”
“也是你家的？”
陸悠將手放回原處，本來蠢蠢欲動想跑去和其他小孩兒玩的陸靜姝跟被下了降頭一樣，化作一隻木偶。
“可以這麼說，村裡的公共設施、農產品，基本都和我家有關。所以，你覺得爺爺的地位高不高？”
“照你的說法，爺爺屬於是全村的衣食父母，合該地位高。”
唐婉斜眼看向陸靜姝，陸靜姝也朝唐婉看去，兩人恰好對上視線。
陸靜姝噘起小嘴，眨眨大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救救我，救救我！
唐婉面露歉意的微笑，同樣眨眨眼睛。
米啊捏，姐姐也愛莫能助！
陸悠逮着陸靜姝不讓亂跑肯定有他的道理，唐婉不會去改變他的想法。
“不過，包攬全村的基礎設施和日常生計，每年得花不少錢吧？”
“預計七位數起步，具體多少，我就不大清楚了，家裡的事我很少不過問。”
“你家還真捨得，在鄉下砸幾百萬，怕不是純虧本。”
“這就看你怎麼定義了。”
陸悠眺望遠方，羣山環繞間，有一片平原，筆直的道路橫貫其中，道路的兩邊宅樓林立，還有大片翠綠的田地。
“從做生意的角度看，鄉下缺少生產原料，勞動力匱乏，配套設施不完善，交通不便利，消費市場狹小，橫看豎看都沒有投資的必要。
但若是村裡的居民，以消費者的角度出發，一年僅需支出幾百塊，不僅能收穫友好的人際關係，還有吃不完的新鮮蔬果，簡直血賺。”
“你這幾百塊和幾百萬，差的有點大吧？”
“不就一個字的區別，差在哪？”陸悠嘴角上揚，眉眼舒展，一臉風輕雲淡。
唐婉朝陸悠豎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富哥，說話就是豪橫！”
三人在樹下待了快十分鐘，前方人羣終於談論結束，分批散開。
沈餘音向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走吧，母老虎喊我們了。”
陸悠再度牽上兩人，跟隨陸見言和沈餘音的腳步，來到車屁股後。
陸見言將後車蓋打開，裡面堆着好幾個大紅色塑料袋，以及一新一舊兩把鋤頭。
陸見言拿走舊鋤頭，在一端串上四個袋子，扛到肩上。
“剩下的你們一人拿點。”
陸悠很識趣，知道哪些是髒活累活，看都不看新鋤頭一眼，直接拿走剩下兩個袋子。
“OK，我拿好了。”
“別裝傻，還有一把鋤頭。”沈餘音環抱雙臂，冷冷的看着陸悠。
“不是說一人拿一點？”
“是啊！一人拿點，鋤頭和袋子加起來就是一點，你一個人全拿，有問題？”
沈餘音都強詞奪理了，陸悠還能說什麼，乖乖扛起鋤頭，一頭掛上袋子。
好在唐婉懂得體諒男朋友，主動提出幫忙分擔，拿走一個袋子。
袋子一上手，唐婉感覺還挺輕，表面看鼓鼓囊囊，結果也就兩瓶礦泉水的重量。
唐婉敞開袋口，往裡一瞧，除開一捆佛香，其餘全是紙錢和紙模，難怪重量輕。
一家五口匯入一支隊伍。
隊伍十幾號人，老頭、青年、小孩，要素集齊，還有兩隻毛髮蓬鬆，精力爆棚的小土鬆。
領頭的是一個頭發七分白攙雜三分黑，身子硬朗，精神抖擻的老人。
他站上一塊石頭，掃視一圈隊伍，大聲問道：“人齊了沒？”
“齊了。”聲音零零散散的回覆。
“檢查一遍有沒有漏東西！”
隊伍一陣騷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沒漏。”
“都帶齊全了。”
“好，跟上我，出發！”
在老人的帶領下，一行人走上林蔭小道。
說是小道，其實也不算小，勉強能容納一輛小車通行。
路面材質是常見的因多次踩踏而變得結實，植物難以生長的泥土。
不難想象，一旦天公不作美，這條路必將溼滑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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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段平坦路，拐過彎道，一座小山映入眼簾。
山有百來米高，樹林陰翳，植被繁茂。
行至山下，上山的道路縮成僅允許單人通行一條小道。
小道不是直直通向山頂，而是蜿蜒環繞，伸向遠處，坡度倒不是很陡。
領隊老人在小道入口駐足數秒，左右打量，率先登山，餘下衆人紛紛跟隨。
小道被厚重的落葉枯枝覆蓋，腳踩下去嘎吱作響，沒有踏實感，還不時遇到倒下的樹幹，雨水匯聚形成的河道，外加多數人手上帶着物品，以至於前行速度緩慢。
一直走了二十多分鐘，衆人才登上一處坡頂。
這會周圍的樹木少了許多，植被變薄，道路瞬間通暢，視線豁然開朗。
放眼望去，羣山環繞，村莊田野坐落其間。
不過山的高度普遍偏矮，缺少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邁。
衆人繼續前行。
又過了差不多五分鐘，來到一處明顯有人類施工痕跡的地方。
領隊老人終於停下腳步。
“到了，就是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