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夜見宋儀看得認真,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兩隻兔子都被放在了桌上,起初誰都沒有動,只是嘴巴在一努一努地亂動,半晌後,白色兔子率先有了動靜,它伸出鼻子小心地湊了過去,似乎在嗅黑兔子身上的氣味。
緊接着,體型稍大些的黑兔子似乎被激發了興趣,它主動靠近白兔子,用鼻子和前爪輕輕觸碰和撥弄白兔子的身體,像是在進行某種確認。
片刻後,在黑兔子持續的試探下,它忽地立起,前肢搭上了白兔子的背部,整個身體覆蓋在了白兔子的上方,形成了一個穩定的姿勢。
宋儀:“.”
江瀾夜:“.”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隨後江瀾夜神情自若地說:“它是想交配。”
“.要阻止嗎?”
“.嗯。”
江瀾夜伸手,毫不客氣地拎住了黑兔子的脖頸,將它毫不猶豫地關進了籠子裡。
宋儀立馬把白兔抱了過來,斜睨着江瀾夜。
江瀾夜似笑非笑。
太醫突然來了,將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打斷了。
宋儀出宮這幾日,太后也提心吊膽的,這太醫就是太后主動叫來的。
他把過脈後,低聲道:“娘娘這胎已經四個月了,胎象很穩固,素日裡多注意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補補身子,對腹中的皇嗣也好。”
宋儀點點頭。
江瀾夜一想到明年開春的時候就能看見這小傢伙了,心情有些微妙。
時光飛逝。
在皇宮內的日子宛如涓涓細流,平穩又安靜地度過。
到蒼茫的大雪覆蓋在紅牆綠瓦之上時,江瀾夜陪着宋儀好好看了一場雪,這次的新年又因爲宋儀的陪伴變得格外熱鬧。
他們很罕見地與太后同坐一桌吃了一頓飯。
轉眼間,便已是次年仲春。
這半年來,太醫院的太醫定期把脈,湯藥膳食無一不精心調配。
宋儀的腹部已高高隆起,行動雖較往日略顯遲緩,但氣色紅潤,胎動有力。
這一日。
她換上春日的新衣,即便裙襬愈發寬鬆,可她穿上之後,依舊能從背後看出其身形纖細,只有肚子鼓起。
宋儀倚靠坐在矮榻上,手中拿着書:“這本書我都看三遍了,但是再看還是很喜歡,你們要不要看?”
說罷,她將書合上,有些無奈地盯着江瀾夜和惜春。
太醫說她臨盆也就在這兩日裡了,這九個多月,宋儀都沒怎麼緊張,反倒是他們緊張的不得了,接生嬤嬤精挑細選了好些時日,乳母也選了好些時日。
這會惜春又在準備臨產那日的衣裳。
大人的衣裳,小孩的衣裳。
江瀾夜也不看摺子了,專心致志地迭着宋儀這半年來縫製的小衣裳。
“我說——你們不用這樣吧,從早晨開始,就如臨大敵似的。”
江瀾夜將東西都迭好,仔細放了起來,走到宋儀身邊,爲她調整了一番腰後的軟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就是感覺壓的我喘不過氣。”
江瀾夜聞言,只能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卻無法爲她分擔任何痛苦。
“儀儀,朕好怕。”
宋儀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怕什麼,我都還沒怕。”
“朕每每看到你勞累的樣子,便總想着要他早些出來,讓你趁早解脫,可是朕又害怕你生產的那一天,你會遭受生育之苦。”
宋儀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這小傢伙格外活潑好動,自從六個月之後,胎動就開始頻繁明顯,我覺得他應該也是待不住了。”
說罷,她忽然嘆了口氣。
江瀾夜現在很關注宋儀的情緒,見狀當即關切地問:“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突然覺得,這孩子生下來,八成性格跟我差不多,我想想就頭疼。”
江瀾夜憋着笑:“這怎麼了?像你很好,不能像朕。”
“江瀾夜,你是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調皮啊,我這性子太跳脫了,有時候自己也能察覺到。”
江瀾夜仔細想了想,“如果日後朕批閱奏摺的時候,有一大一小兩人來纏着朕,把朕的奏摺搶走,也不是不行。”
“這是什麼話,我明明一向體貼,從不纏人。”
江瀾夜沒戳破她的話。
一旁的惜春忽然道:“娘娘,奴婢聽那些接生嬤嬤說了,有人生產時是不怎麼遭罪的,一個多時辰就生下來了,這樣的速度不會太快,也不會太慢,剛剛好,說不定娘娘您就是這樣的。”
宋儀摸了摸下巴:“太醫說,我這體質很不錯,再加上有孕期間我一直閒不下來,上躥下跳總之,我得到了鍛鍊,所以大概率會像惜春說的那樣!”
江瀾夜看着她,無奈道:“這麼說來,朕當初不該阻止你上躥下跳?”
“那肯定的。”
宋儀有些得意。
江瀾夜又道:“太醫說就這兩日了,今夜朕不睡了,一旦你有什麼情況,朕立馬就能知道。”
宋儀遲疑半晌:“這倒是也不用吧。”
江瀾夜搖搖頭,顯然很堅定。
“.好吧。”
入夜,宋儀側躺在龍榻上,她看見桌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生產當日要用的東西,都是江瀾夜和惜春一起整理的,還來回檢查了好幾次,絕無錯漏,心忽然就很安寧。
宋儀的直覺一向很準。
在她閉上眼睛後的半個時辰裡,她忽然覺察到了不對勁,猛然睜開了眼睛。
一旁的江瀾夜一直在守着她,見狀一驚:“怎麼?”
“江瀾夜,去叫太醫吧,我覺得要開始了。”
金鑾殿內瞬間燈火通明。
太醫院的太醫盡數趕來,太后也匆匆地披上衣裳被宮女攙扶着過來了,接生嬤嬤都走了進去,龍榻邊上豎起兩道屏風,宮女們有條不紊地端着溫水,拿着乾淨的帕子進進出出。
惜春就站在一旁幫忙遞東西,時不時地說兩句話讓宋儀安心。
一開始說好的江瀾夜需要出去,可真到了這種時候,誰都不敢讓他出去。
宋儀安靜地躺着,看着江瀾夜,剛一擡手,緊接着就被他牢牢攥緊。
“儀儀,朕在這裡。”
他看着宋儀額頭被汗水打溼的髮絲,格外心疼。
宋儀扯開嘴角笑了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