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教授一邊感謝高振東刷的新材料，一邊笑着吐槽柳教授：“哈哈，這個老柳，得了好東西也不分享一下，居然還打埋伏的。”
這個高振東就沒法接話了，兩人打着哈哈。
羅教授在槍榴彈上面有了明確的方向，就把這一篇先翻了過去，說起了槍掛榴彈的事情。
“高主任，你上次和柳教授說起的那個槍掛榴彈的想法，現在子課題已經正式開展起來了，正巧，這個事情，也是交給我負責。所以在這方面，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向你請教啊。”
高振東聞言心裡就是一喜，還別說，他們動作還真挺快的。
“請教不敢當，探討探討。”
羅教授的下一番話，就讓他有點不好意思：“我初步模擬了一種35mm高速榴彈，對它的情況進行了計算。結果有好的地方，也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好的地方是戰術指標很不錯，能夠有效替代40~50mm的槍榴彈的作用，而且彈道、勤務、攜彈量、反應速度這些方面遠遠優於前者。但是.”
“但是”一出，高振東就知道戲肉來了，也許自己的建議有什麼考慮不周的地方。
“但是這樣後座力很大，人員嘛，倒還勉強受得住，可是槍就不一定受得了了，需要特殊的考慮和加強，再加上高速榴彈本身的發射器壁厚、需要大幅加強的連接件等等，整個系統的重量就有點超標了。如果用於專門的發射器，好解決，但是想掛在槍下面，難度有點大。”
這倒是個問題，人能受得了高振東是考慮過的，前世看到的輕型狙擊榴，後座雖然大，不過從實彈設計來看人還頂得住，既然能大量列裝，那就說明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這個對整個系統帶來的影響，他卻是先給扔到一邊去了。
羅教授的下一句話，就讓他上高速榴彈的想法徹底落了空：“我也和使用方的同志溝通過，他們對你這個想法非常感興趣，不過也提出了一個想法，在直射的同時，也想要曲射火力，射程不用太遠，但是要有。”
典型甲方啊，既要又要還要。
那就反而好辦了，不用去推速度與後座之間的平衡了，如果只是要直射火力的話，還是可以在彈重、初速、彈道、後座之間進行取捨，尋找一個合適的平衡點的。
而這個曲射，射程不用太遠的要求，就讓高振東不用糾結算計找平衡點了，在這個事情上，太快了不好。
那就B方案吧。
高振東順口笑道：“那好辦啊，你們可以用高低壓發射原理。”
然後他擡起頭，看向羅教授，卻發現羅教授也看向他，並沒有說話。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會兒，高振東莫名其妙的道：“羅教授，有什麼問題麼？”
羅教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高主任，沒問題啊，你繼續說啊。”
高振東一攤手：“沒了啊，用高低壓就行了啊。”
羅教授一伸脖子：“那你要告訴我高低壓發射原理是什麼啊。”
高振東：“伱不知道高低壓發射原理？”
羅教授：“我哪知道高低壓發射原理？”
高振東這才明白，我艹，草率了草率了，這年頭搞這個的人，原來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高低壓發射原理，不是做不出來，而是根本沒這個概念。
想想也對啊，以我們對火力的重視，前世是直到91年纔拿出來第一款高低壓發射原理的槍掛榴彈，可想而知。
高振東拍拍自己腦袋：“這怪我，呵呵。”
羅教授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真沒想到自己不知道高低壓原理，看來是高主任太高估我們了啊，這事情好像，特麼的有點丟臉來着？
人家本來和自己平等交流，覺得自己和他在一個水平線上，結果萬萬沒想到，自己水平太臭，根本跟不上人家的節奏和步伐。
羅教授主動慚愧：“不好意思啊，高主任，我是真不知道高低壓發射原理是個什麼回事，還請高主任多多賜教了。”
高振東笑道：“小鬼子的擲彈筒，羅教授記得不？在保證了射程的情況下，發射機構卻比較簡單輕便。”
在羅教授恍然大悟的表情中，高振東還是把高低壓發射的原理解釋了一遍，畢竟羅教授可能知道這種小鬼子的擲彈筒這種現象，可是不一定能弄明白原理。
高低壓發射說起來也簡單，就是把發射藥禁錮在一個小的密閉空間裡，點燃之後，通過一個小孔慢慢的把火藥氣體給噴出來，推動彈丸前進。
舉個例子，氣球如果一下炸開，動靜比較大，能有震感，但是如果通過充氣口慢慢放氣，同樣多的氣體，卻緩和多了。
這種技術做功的是高壓燃氣，但是對彈丸的推動是有一個低壓過程的，因此叫做高低壓發射，能夠有效平緩膛壓的峰值，把能量分散到一個較長的時間裡釋放，降低膛壓，對於發射機構的要求低了很多。
前世我們的高壓榴彈發射器，不但管子粗壯，而且還帶加強筋，原因就是高壓榴彈膛壓高。
同時高低壓發射由於做功時間長，相對來說做功效率更高，需要的發射藥更少一些。
至於後座，高低壓發射那是基本減少不了的，這東西學過動量的同學都知道，主要取決於彈丸的初速，不過既然已經因爲曲射降低初速了，那原本的後座自然也就小了。
想要沒有後座，那也簡單，像無後坐力炮那樣往後拋射物質，簡稱平衡拋射原理。
當然，同樣是往後拋物質，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又不一樣，這個說起來就遠了。
羅教授聽完，一臉的懺愧：“高主任，說實話，小鬼子的擲彈筒我也過手不少了，我是完全沒想到總結出這麼一套原理出來。”
日後談到這段時間乃至二三十年後的科研工作，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理論基礎缺乏，技術力量薄弱”，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大實話。
高振東也沒說什麼，這話怎麼接都不好接。
他只是笑笑，道：“羅教授，這樣一來，只需要把裝發射藥的地方搞厚實點，設計好燃氣通道就可以了，在彈藥的設計上，你可以考慮選擇帶彈殼的還是不帶彈殼的。”
嚯，高主任大才，還能有選擇的？
羅教授一臉好奇：“高主任請說。”
“不帶彈殼的，因爲沒有退彈殼的需要，那可以設計成前裝彈，減少戰術動作，提升射速。缺陷嘛，前裝方式就必須縮短髮射管長度，在這種情況下，發射管厚度會厚一些，因爲能量相對集中一些，膛壓會高一點。至於帶彈殼的，你基本上反過來想就行了。”
說穿了，從發射器來看，就是大毛GP-25和花旗佬M-203之間的區別。
羅教授想了半天，決定不下來，乾脆不想了，兩個我都記錄回去，讓使用方選。
聽見他的想法，高振東笑了，他不用腦子都會猜得出使用方會選哪個——火力猛的那個。
把兩種彈丸的結構給他畫了個圖，羅教授拿着，愛不釋手。
羅教授早上從高振東這裡回去，下午就找到了使用方代表，把高振東的關於槍掛榴彈的兩個設計拿給使用方代表看了。
使用方代表看着，幸福感溢於言表。
“羅教授啊，你搞的這個設計太好了，沒想到我們剛提出要求，你就已經把原理設計都搞好了。”
老羅同志連忙撇清：“不是，同志，原理設計不是我搞的，是我去諮詢其他單位同志，他給搞的，這東西我可想不出來。”
不是自己的功勞，可不能亂伸手，該說明白還是要說明白的，否則傳到人家耳朵裡就事情難看了。
使用方代表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噢，他啊，我明白，我明白，不管是誰吧，這東西是真好啊。”
能不好嘛，既能直射又能曲射，既能打輕裝甲又能反步兵，射程、準頭遠超手榴彈，對上敵方機槍火力點，就有了隨時能用上的打擊火力。
到時候一個班掛兩支，然後彈藥請全班分散攜帶，能讓敵人吃個飽，在使用方看來，能爆炸的，就是好傢伙。
以前那時候，哪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再看看指標，驚喜！
“我們不是隻要求200米的射程嘛，這是？”
“同志是這樣的，在那邊，我們當場就計算過，用這個設計，反步兵400米，反裝甲100米的射程沒有問題。”
反裝甲射程要近些，因爲反步兵是一打一大片，反裝甲是打一個可能會運動的點，遠了不是打不到，而是打不着。
裝備的指標，從來都不止是看單一數值的，是個綜合考慮的問題，就好像手槍有效射程沒有超過50米的，就是因爲“有效”兩字，打都打不着，打得再遠有個屁的效。
使用方代表的幸福感更強了：“俺要這，俺要這，趕緊搞起來。”
羅教授卻是指着最後兩頁紙：“同志，那邊那位同志提供了兩種彈丸設計，我這裡不好決定，得請你這裡明確一下。”
使用方代表掃了一遍，指着前裝方案的圖，斬釘截鐵的道：“俺要這！”
羅教授一看，想起臨別的時候高主任的話，暗歎高主任對他們的瞭解實在是太深了，這選擇，這動作，和他說的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