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造船廠，鄭朝陽快步往臨時指揮部走去。
郝平川卻是大步趕上，一把拉住鄭朝陽的胳膊。
“老鄭，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啥事瞞着我。”
郝平川一臉嚴肅的說着，目光還在鄭朝陽身上打量着。
鄭朝陽詫異看着他，“不是，老郝，你發什麼神經啊。”
“老鄭，你別打馬虎眼，真以爲我啥都不知道啊。”
“你知道啥了？我還能有事瞞着你？”
鄭朝陽神色不變，心裡卻是咯噔一下，難不成這傢伙發現了什麼？
“哼，你少來，咱倆在一起多少年了，你幹啥我能不知道？”
郝平川一副我啥都看破了模樣，可越是這個樣子，反而讓鄭朝陽的心裡安靜下來。
這傢伙在詐他。
否則以他的性格，早就吆喝出來了。
不過，也可能是這段時間覺察出什麼了。
鄭朝陽不等聲色，直接就轉身要走，“你丫的回四九城凍木了吧，說什麼瞎話。”
見鄭朝陽沒啥變化，郝平川原本緊繃的臉突然間笑了起來，而且還是那種討好的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咱們倆的默契剛剛的。”
“扯淡，趕緊回去等着，接到消息立馬行動。”
“好嘞，伱放心，我現在走路都步子小了，稍稍打扮，絕對是工人階級，知識分子啊。”
郝平川拍着胸口保證道，鄭朝陽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往造船廠走去。
看着兄弟離開，鄭朝陽在心裡默默說了聲抱歉。
他不能讓自己的兄弟，再受到危險。
如果非要面對的話，他自己來。
離開造船廠，鄭朝陽直接回到指揮駐地。
白玲看到鄭朝陽回來忙上前，“回來了？還好嗎？”
鄭朝陽拿起桌上杯子灌了一肚子水，然後才說道，“東西安全運送過去了，老郝在那邊看着，沿途的人員已經佈置妥當，你這邊資料整理的如何？”
白玲還想關心下鄭朝陽，可對方一副工作模樣，就將嘴裡的話嚥了下去。
“這邊經過整理，那天出現在沿途以及造船廠周圍的人一共有一萬六千八百零六人。”
“我們現在已經排查了三千人，這些人都是常駐人口，出行都是有目的性啊。”
“周圍街道辦”
白玲認真的說着調查情況。
“要加快速度，對方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鄭朝陽放下缸子說道，然後看向白玲，“這件事你上點心。”
“我去那邊看看。”
說完，鄭朝陽再次離開。
白玲點頭，“你，注意安全。”
鄭朝陽揮揮手。
四九城。
相比起滬上的排查工作，餘則成展開的時間要更早一些，所以結果也就出來的更快。
辦公室裡，餘則成一個人鎖在屋子裡面，外面小劉帶人親自把守，沒有餘則成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
雖然不清楚，餘則成爲什麼這樣做，但小劉仍舊忠實的執行任務。
甚至，在其他人路過這裡的時候，都會成爲他眼中的目標。
餘則成看着手上的資料，這是經過五天的時間篩選出來的結果。
三千人，動用了三千人，持續不斷的分析了上萬份人員資料才得出來的結果。
而現在，這上萬份資料，只剩下三份。
這三分，代表着三個名字，三個人。
這三人，每一個出現在火車站的時候，都有着很大的嫌疑。
尤其是，這三人中，其中一個就在這大樓裡。
剩下的兩個，一個是一機部的一名秘書，一個是公安總局的主任。
三個人，在沒有明確目的的情況下出現在火車站，而且還是位高權重的人，這不得不讓他懷疑。
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着，餘則成的神情越發凝重。
這三個人，都不好對付。
尤其是內部的這人，位高權重啊。
‘或許在執行某個任務。’
餘則成給自己找個理由，畢竟他們內部之間也是獨立的，這種事情很常見。
想到這裡，餘則成將資料放到一旁，然後拿起他最值得懷疑的材料。
上面是一個女人。
馬豔華。
一機部辦公室主任秘書。
翻開對方的履歷。
可以看出，對方自從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因爲本身學識，就一直留在一機部本部進行文秘工作。
從最初的文秘一步步做到辦公室主任秘書，這中間肯定會接觸到很多事情。
尤其是一機部，作爲國內重工業發展的火車頭，很多事情都在這裡有備案。
如果真是她的話，倒也方便信息的蒐集。
繼續翻看着，餘則成最後看了眼工作的對象。
劉懷民？
這不是機械廠的書記嘛，怎麼還跟他有牽扯？
餘則成眉頭緊皺，如果跟劉懷民有關係，那這事就大發了。
想到這裡，連忙翻看着資料，最後才鬆了一口氣。
劉懷民之所以進入一機部本部，完全是上面的人倒黴，空出來了位置，提拔他上去的。
後來軋鋼廠升級爲機械廠，便又回去了。
“只是，這時間段，這倒黴的人，有些不對勁啊。”
原本餘則成就有些懷疑，這時候看到這個時間，腦海中的懷疑更重了。
就像，有一層窗戶紙，等待他戳破似的。
下一秒，餘則成陡然睜大眼睛，“蝴蝶，老蝴蝶。”
迅速從背後的資料架上翻找着，很快拿出一卷資料，餘則成翻看一會兒，然後定睛在最後的人名上。
餘則成臉上露出欣喜。
劉懷民接替的人就是涉及蝴蝶案的人。
也就是說，一機部那裡，本身是有問題的。
啪
餘則成將材料合上。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他只需要找出來人，現在這三人的可疑性最大，而這個女人，更大。
接下來，他只需要將材料上交，讓曾老決定就行。
出門，餘則成讓小劉繼續守着，一個人拿着資料來到頂樓曾老辦公室。
“抓人，調查，一個都不放過。”
餘則成的行動方案是他親自批准的，動用的人手也是他協調的。
現在有了結果，不管這三人有沒有嫌疑，都要仔細調查一番。
餘則成對這種決定並不意外，以曾老的行爲方式，說他是寧殺錯不放過或許有些過火，但絕對是丁點懷疑都不會放過的人。
只要有嫌疑，就得掰扯清楚。
拿着曾老的手令，餘則成快步離開。
一機部，辦公室主任劉瑞超坐在桌前看着下方送來的報告。
這些都是一機部的重工業發展狀況，有些工廠需要調劑，重新安排任務。
有些工廠處於半死不活狀態，他們也要關注下。
整個一機部的情況，都會通過逐級上報，最後彙總在這裡。
當然，這裡面只是夏老管理的一部分。
只是僅僅這一部分，分散到全國各地後，就是龐大的集團。
有人戲稱，夏老、牛老這些各管一處的人，要是分離出去，早就成爲九機部了。
“主任，這是今天的報告。”
“嗯，放在那吧。”
劉瑞超頭也不擡的說道，馬豔華輕輕點頭，眼睛卻是掃過桌上的資料，目光掃過數據，然後陡然一凝。
隨即轉身，往外走去。
“不對勁。”
馬豔華心頭一緊。
剛纔看到的是紅星機械廠彙報上來的鋼鐵合金產量。
這些數據在她心裡清清楚楚。
她知道，鋼鐵廠的每月產出都是有一定數量的，然後分配給各個機部。
至於機械廠本身的節流也是有數的。
可剛纔看到的數據，明顯比自己計算的要少啊。
她路過火車站的時候，可是清楚看到那機械廠做出來的發動機，很大啊。
“壞了。那是假的。”
馬豔華低頭沉思片刻就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按照她的經驗，生產燃氣發動機是需要特殊合金的。
甭管哪一種，都會使用。
而眼下的數據，明顯對不上。
也就是說，對方建造的燃氣輪機，並沒有使用特殊合金材料。
這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做了一個假的，爲的就是引誘他們上鉤。
而自己當初傳出去的內容，就是誘餌。
想到這裡，馬豔華快步回到辦公室，將門放好後，便從廚子裡取出一臺小型發報機。
這種只能輻射方圓五里的發報機，只有書本大小，使用電池作爲電源，小巧方便，不易察覺。
當然，這跟她的小心謹慎有關。
每次使用不超過一分鐘，用完立馬關機。
就是憑藉這種機敏，躲過了一次次探查。
只是這次，不等她按照記憶裡的序列號進行操作，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暴力破開。
剎那間，驚慌失措、恐懼襲來。
手上的機器本能的往身後躲藏，可不等她反應，兩道人影已經衝到近前，一把將她按住。
“原本只是懷疑，沒想到，這下證據確鑿了。”
餘則成悠悠的聲音傳來，身後還有夏老鐵青的面容。
出了這種事，那是他履歷上的污點啊。
甚至連帶着整個一機部都得被調查。
這纔過去多久啊。
“帶走。”
餘則成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直接讓人帶走。
“首長。”
餘則成回頭，夏老冷着臉，然後看着在場的衆人，“所有人放下手上工作，配合調查。”
然後又看向餘則成，“我知道怎麼做，你放心調查。”
“謝謝首長支持。”
很快，一機部發生的事情就被傳了出來。
就是黃老也去了趟曾老辦公室，兩人在辦公室裡說了好一會兒，最後黃老離開的時候，全程冷着臉，顯然交流的不是很愉快。
另一邊，餘則成將剩下的兩人帶回來後，兩人將具體行蹤說了下，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放回。
與此同時，接到曾老命令的餘則成，開始將所有跟馬豔華共事過的人，都被一一帶回接受調查。
這其中，自然包括一機部的諸多人員，也報過了劉懷民。
審訊室裡。
馬豔華低頭聳肩，神情呆滯。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暴露，因爲她對自己隱藏手段有信心，因爲她也足夠的小心。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用最笨的辦法，將她給找出來了。
真是，聰明人遇上執拗漢，腦子再好用也沒轍。
“馬豔華，說，還是不說。”
餘則成坐在桌前，身邊放着一臺發報機，正是馬豔華的那臺。
“既然不說，那就，等待判決吧。”
餘則成淡淡的說道，對這女人並沒有太多好感。
“我，我家人知道嗎？”
馬豔華乾澀的開口。
餘則成搖頭，“他們暫時還很好。”
馬豔華眼神中多了一抹色彩，於是咬牙開口，“我，我要爭取寬大。”
“可以！我給你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