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村莊
季遠和孫梅的孩子一歲半時,季家全體到平谷看望親家。
孫梅家裡住在平谷比較偏遠的地方。季劫開車走在平谷的高速公路上,寬闊的公路沒有幾輛車,開起來非常痛快。雖然平谷也屬於北京,可北京城內與郊區發展水平差距懸殊,誰住誰知道。
像是孫梅家裡,幾年前還在種田,下山時靠馬。只不過最近因爲拆遷政策,孫梅以及旁邊的鄰居都成了百萬富翁,擁有了小小的財富。但他們並不願意離開生他、養他的地方,只是換了個住的地方,將土房變成樓房,鄰居還是原先的那些人。
山裡人樸實、熱情,一看見有車過來都開始沸騰着歡呼。季劫車還沒停穩,後備箱那邊就有人湊過來,想幫他開車拿東西。
‘混’‘亂’中還有人撞了季劫的後視鏡,管天任苦笑着說:“真夠熱情的。”
家裡開了兩輛車過來,都是能裝許多東西的,本來季媽媽還在犯愁怎麼給親家搬過去,但村裡人一瞬間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孫梅嫁了一個好人家,好人家裡十分有錢,這件事在整個村莊都是知曉的。孫梅回來自然有鄉親過來敘舊,尤其是得知孫海也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時,鄰居都發出讚歎的聲音。
孫梅的媽媽人長得如同男人一般強壯,聲音也是粗啞低沉的,她的手心像是樹皮一般粗糙,拽住季劫的手,上下撫‘摸’,說:
“哎呦,多水靈的娃娃。”
平谷人說話自成一調,一聽就知道是平谷那地方的,呆了這麼一會兒,季劫說話都不自覺帶着那邊的口音。
孫梅的媽媽絮絮叨叨地跟季劫說:“我家孫海找工作勞你費心。不過小海是個好孩子,肯吃苦,以前總是擺架子看不上村裡的職位……到了你們那邊就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嗨,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孫梅的媽媽說着說着自己就笑了起來,很不見外。
季劫也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孫海的工作其實是唐括一個電話的事兒,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不過如果不是自己跟楊懷瑾的關係、楊懷瑾跟唐括的關係,孫海也找不到工作。姑且也算是自己的功勞吧。
孫家在村口擺了二十桌宴席,宴請村裡的人。季劫和管天任坐在四‘腿’兒的圓形板凳上,總擔心那凳子會不會壞掉。
宴席上大部分都是圓的,餐桌、餐盤,菜儘量擺成圓形,季劫面前的魚都是兩條魚首尾相連構成不規矩圓。
餐桌上的飯菜意外的合季劫口味。季劫用筷子夾起一顆小辣椒,放到饅頭上,一口咬下去,睜大眼睛跟管天任說:
“這個好吃。”
管天任看他表情震驚,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道:“等吃完了,我問問他們用的是什麼辣椒。”
季劫點頭,口中做出吞嚥的動作。他是那種遇到喜歡吃的東西恨不得一直吃、吃到吐,不喜歡的東西一口不碰、‘性’格偏‘激’的人,雖然知道自己容易上火,但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往撒着不少辣椒的烤魚上看。
管天任給他夾了點魚‘肉’,說:“這也是辣的。別吃辣椒了,來吃些‘肉’。”
季劫低頭吃了兩口,感嘆道:“這個魚做的也很好吃。”
管天任又笑了:“那我再問問他們是怎麼烤的。”
由於季劫愛上火,家裡做飯要麼清蒸要麼水煮,很少有讓他吃煎、炸魚的時候。別看現在季劫吃得痛快,晚上就得喝管天任給他熬的梨湯。
季劫覺得梨就夠甜了,再加上冰糖,那感覺……
中午的宴席結束後,季家、管家一起到孫梅的家裡做客。那是一個有兩百平米左右的小型複式,分上下兩層,一共有六間臥室,平米都不大。孫家只有兩位老人現在在住,有的臥室都被孫家當庫房使,不是每間臥室都有‘牀’。
由於季家的拜訪比較突然,雖然臥室數量夠,但‘牀’不夠,兩間臥室只有彈簧‘牀’。
不能讓老人睡彈簧‘牀’,季遠、孫海,以及季劫、管天任就義不容辭了。
彈簧‘牀’軟,一翻身就往中間掉。季劫坐在上面試了試,很不適應,這時管天任也湊過來,撲到季劫身上就開始親。
季劫扶住管天任的腰,揚起下巴躲了一下,被咬住喉結時‘嘖’的一聲,厲聲道:
“別鬧了!”
管天任沒聽,他握住季劫的手臂,輕輕咬了一口,在大臂內側留下一個牙印,笑:“我看看這比山茶‘花’還白的小男孩。”
說的季劫大爲尷尬。這不倫不類的形容詞是孫梅某家遠房親戚見到季劫時震驚地說出來的。那‘女’孩說完就臉紅了,因爲季劫明顯比她大,她卻不由自主稱他爲‘小男孩’。
季劫倒也沒覺得怎麼樣,轉臉就忘在腦後。實在是沒想到管天任竟然聽到了,還現學現用。
季劫人長得好看,走到哪裡都有人誇,管天任這一天表面上微笑,心裡可酸氣騰騰,現在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當機立斷咬了季劫一口。
“你……”季劫看了看自己手臂內側,說,“你有病啊!”
管天任看季劫這幅模樣,嘆了口氣,湊上去親了親。
季劫看他突然服軟,忍不住‘揉’他的腦袋,說:“……哼,知道錯就好。”
“你爲什麼這麼着小姑娘喜歡。”沿途,無論是大嬸兒還是小妹妹,就連家裡剛五歲的小‘女’孩都掐一朵野‘花’遞給季劫,“這麼討人喜歡啊。”
管天任‘揉’季劫的臉。
季劫仰着下巴,口中發出安撫的‘嗯嗯’聲,摟着管天任的後背,說:“誰說的。他們都是跟我逗着玩呢。”
是不是逗着玩只能日後見分曉。管天任趴在季劫身上,有些不高興。他在某些事上可以表現的大度,但戀人不能與任何人分享。
季劫翻身把他壓在‘牀’上,說:“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管天任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季劫的手就‘摸’到了他‘胸’前的凸起。他本想說自己沒那意思,但聲音還沒出口就變成忍耐的喘息聲。
彈簧‘牀’發出曖昧的‘吱嘎’聲……
兩人這一鬧一直鬧到下午四點。洗過澡,季媽媽就敲了房‘門’,讓他們過去吃飯。
宴席不止擺中午,而是要擺一天,包括中午、下午兩頓。
下午的菜式與中午沒什麼不同,季劫的手下意識還往烤魚那邊伸。管天任別住季劫的筷子,手上靈活的給他剝蝦殼,放到他碗裡,然後就是苦瓜、蓮子……怎麼去火怎麼來。
季劫難得沒耍小‘性’子,管天任給他佈菜他就吃,多餘的一口都沒要。
孫海就坐在兩人對面,看着管天任看季劫實在是太聽話,忍不住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季劫嘴裡,猛地喝了一口酒。
孫梅‘性’格奔放的母親抱着孫‘女’到外面玩,由於孫子寶寶十分怕生,暫時還不會親近自己的‘奶’‘奶’。
彤彤站在姥姥肩膀上大聲唱歌,她剛剛一歲半,但極爲聰慧,已經會說不少話,但是歌詞只學會了一句。一句歌詞來回來去能唱半個鐘頭,她姥姥就在下面洪鐘一樣大聲笑。
寶寶羨慕地看了彤彤一眼,張開手臂朝季劫那邊跑來,口中軟軟道:
“大大!大大!我也要……站……”
季劫三下兩下把碗中的飯菜吃完,看着管天任苦笑一聲,口中應道:“好,等會兒啊。”
管天任指着季劫嘴邊的油漬說:“擦擦嘴。”
季劫不慎在意的用手背一擦,轉身一下子將寶寶擁在懷裡。寶寶在他懷裡不停打‘挺’,說:“站!站!找姐姐……”
拍着季劫的肩膀。
季劫把他高舉到頭頂,對管天任說:“我先出去一會兒,你先吃,別等我了。”
“行。”管天任看着季劫走遠。
村裡人見到管天任如此照顧季劫,只當兩人關係好,沒往那邊想。只有孫梅抿嘴一笑,跟着季遠給親戚朋友敬酒去了。
結果過了一個多小時季劫還沒有回來,管天任急了,就看季媽媽匆匆跑來對管天任說:“天任啊!季劫帶着寶寶到村頭買糖去了,我跟你說一聲,彆着急啊。”
管天任一愣,說:“哦,好的,我知道了。”
季媽媽就知道管天任肯定會着急,一看他重新坐下,才放心的離開。
現在已經七點多快八點,餐桌上沒有幾個人,管天任爲了等季劫,一直坐在這邊。
山裡的蚊子非常狠毒,都是那種黑白‘花’紋的大蚊子,一叮就能手指肚大小的包。坐在這裡管天任都快被叮死了,打開手機希望蚊子能被手機光線吸引,不要再叮他小‘腿’。
等到餐桌上只剩下管天任與孫海兩人時,孫海擡起頭,眼睛通紅地看着管天任。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管天任擡起頭,就看孫海滿身酒氣,醉醺醺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充滿敵意,讓管天任皺眉。
孫海說的第一句話是:
“你怎麼沒去死?”
管天任一怔,放下手機,看着孫海,問:“你說什麼?”
以前孫海在他事務所工作時,雖然談不上畢恭畢敬,但也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孫海好像被管天任‘激’怒一般,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慢走,然後拽住管天任的領子。
管天任比孫海高,兩人的姿勢有些好笑。
孫海紅着眼睛,說:“我問你,你爲什麼不去死!你爲什麼!一直粘着他……要不是你……你……”
管天任一把拍開孫海的手,說:“我什麼?”
他的聲音一瞬間變得非常冷漠:“沒有我,你能怎麼樣?”
孫海被他冰冷的語氣‘激’了一下,有些清醒,但不依不饒地拽住管天任的領子,說:“你……我……我想、我想……他……”
管天任聽懂了,皺着眉,用力掰開孫海的手,將他推開。孫海喝多了,一下子沒站穩,摔着地上,把旁邊的椅子撞倒了三四隻。
嘈雜的聲音將零星坐着的幾個人目光吸引過來,他們以爲是有人喝酒喝多了找事兒,連忙吼了句:
“怎麼回事?你們那邊?”
管天任站在孫海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看孫海喝酒喝得臉‘色’通紅,眼神凌厲,扔下幾句:
“別給你點臉,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死。但我知道你一定死在我前面。”
最後一句:
“他是我的。你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