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拳風呼嘯,空氣震盪。
在君家的練武堂內,一衆弟子動作個個矯健無比,有的如一頭斑斕猛一樣虎虎虎生威,有的卻如一隻厲鷹一般動作矯健!
君無涯坐在堂口,微笑着接過了與他年齡相仿的貼身丫鬟——芸兒端來的一盞藥茶,淺飲一口。
他雖然身體孱弱,但睿智的目光如一口利劍般掃在了一人身上,說道:“君三,你的這套猛虎拳力道是夠了,可惜,虎是萬獸之王,你缺少了虎的霸氣!如果你在打這套拳法的時候可以散發出這種氣勢,這套拳算是被你學成了!”
那個被稱做君三的人被君無涯這一提點,停下了練拳,沉吟片刻,頓時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
他向着君無涯真心誠意地一拱拳:“多謝九少爺提點!”
君無涯笑着點了點頭,但心中卻帶着無奈與絲絲不甘。他從小不知爲什麼身體就一直被一種強勁的火毒侵蝕,導致自己連個遠路都走不了。
但君無涯並沒有灰心喪氣,因爲後悔只會徒遭痛苦。後悔的時間還不如用在與命運一搏上。
確實,雖然命運給他關閉了武學甚至修仙之路,但同時也給他了遠超他人的大腦!
在這練武堂內,君無涯也呆了有幾年了。在這幾個春秋中,君無涯竟憑藉自己變態的記憶力與卓越的悟性將許多武學領悟到真髓。
因爲無法練習的緣故,所以君無涯大部分的時間都將每個招式在大腦中拆解,領悟,所以他對武學的理解甚至要比浸淫在武學中十幾年的高手還要深刻與透徹。
所以纔會出現了上面君無涯一語中的,指出了君三的缺陷。
突然,一股灼熱的刺痛從君無涯的心臟出發,如觸電般瞬間到達全身,君無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立刻意識到,火毒又發作了!
他拼命地抓住椅子上的靠手,指甲在堅硬的紅木上紛紛掀開!!由此可見他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是有多大!
芸兒馬上發覺君無涯的不對勁,白淨如玉瓷般的臉頰滲出了着急的細汗,慌忙放下茶水,從懷中取出一顆還帶着她自己的溫度與體香的黑色藥丸餵給全身都開始痙攣的君無涯服下。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寒氣從君無涯口中散發出來,順着全身的經脈與火毒抵抗着!
但誰也沒意料到這次火毒爆發得如此猛烈,幾個呼吸間便將那冰冷的藥力衝的潰散。君無涯身上的溫度開始越來越高,本來白皙的皮膚現在變得通紅!
芸兒看到這場景嚇了一跳,伸出玉手碰到了君無涯的額頭,卻立刻縮了回來,竟是燙手的!
芸兒的眼中開始瀰漫出霧氣來,竟是急的哭了。
其他在練武的人們都着急起來,平時他們都被君無涯指點過,讓他們少走了許多彎路,這恩情不可謂不大。那個叫君三的壯漢立刻拼命地跑出去,去找皇上特地爲君無涯看病的王御醫。
君無涯的意識早就模糊,他心裡苦笑一聲。或許,這一次他便要與世長辭了罷……他的視線越來愈模糊,最後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芸兒,嘴角帶着一絲微笑,便不省人事……
………………
王御醫坐在君無涯的牀邊,小心翼翼地取出插在君無涯神庭,晴明,本神,陽白等穴位上的銀針,放入水中,竟發出了“嗤”的一聲!
王御醫捻了一下他花白的鬍鬚,回頭對着君無涯的父親,也是君家家主君炎輕輕搖了搖頭。
君炎的心瞬間涼了半截,急忙問道:“王御醫,無涯怎麼樣了?”
王御醫嘆了口氣說道:“君元帥……無涯少爺恐怕……還請元帥節哀順變啊……“
君炎聽得此話頓時悲憤無比,他狠狠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桌子立刻不堪重負地碎成兩半。
這個在戰場上即使被人打殘四肢,嚴刑拷打都沒有流下一滴眼淚的男人,這一刻,他流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踉蹌地走了出去,身影竟是如此狼狽!
君炎從一個搬酒的小廝懷裡抄過酒罈,就這麼坐在一棵柳樹下,連灌數口。酒精火辣辣的燎過他的咽喉,刺激着他的神經……
酒過三巡,這個鐵一般的男人抱着酒罈,失身痛哭:“月兒……我對不起你啊!!!……那年,我沒保住你的性命,這次,連小九的性命也沒保住啊!!……我恨啊……”
在君炎口中的月兒便是君無涯的母親,叫涯月。君無涯的最後一個涯字,便可以看出了君炎對涯月深深的愛意!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夜,深邃的可怖。如墨一般的天幕上,星星點點的光,稀疏零落。
一輪滿月懸空,一切被蒼白單調的月光填滿,顯得淒涼異常。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櫺傾瀉在華麗的地磚上,也灑在了躺在牀上生死不知的君無涯……
芸兒像一隻小貓一般蜷縮在一張椅子上睡着了。
眼角仍掛着的淚珠,散亂的青絲在月光的灑落下,楚楚可憐。
突然,君無涯的牀邊暮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這道黑影彷彿本就在那裡一般,給人以一種奇特的協調感!
毫無聲息……只有月光隨着時光的流逝慢慢挪動她的光輝……
良久,那黑影動了一動,似乎很滿意。
他伸出了一隻手,右手攤開,手中赫然有一顆龍眼大小的奇異丹藥!
這枚丹藥通體暗紅,彷彿一顆凝結的血滴!但它卻沒有血滴般的圓潤,反而佈滿了小孔,這些小孔彷彿會呼吸一般,吞吐着灼熱的氣浪!
這道黑影拿着丹藥的手顫了一顫,好像十分肉痛。但他又想到了什麼,堅定了決心。他深吸一口氣,右手狠狠一握,竟將這枚一看便知不凡的丹藥握碎,頓時藥力四溢!
黑影卻連眉頭都沒有皺。法力輕吐,他的右手便發出了微弱的光華,在月色的掩蓋下倒也並不明顯。
這人竟是修仙者!
只見法力瞬間化成一個球,將藥力盡數裹住!而他的左手也極速地掐着法決,將藥力分成九股,隨後大袖一揮,這九道藥力便注入了君無涯的九處命穴!
黑影的動作看似複雜,但這一切均是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但似乎要完成這些動作消耗了黑影全身的力氣一般,疲憊的推到了一處月光找不到的角落,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君無涯。
此刻,君無涯體內的火毒在肆無忌憚的破壞着他所剩無幾的生機,似乎渾然不知在九個角落突然出現了更爲炙熱的氣息!
如果王御醫看到這一幕的話,肯定會驚訝地連嘴也合不上!
這哪裡是在救人?這分明是在搏命!
自古醫學就講究陰陽調和,而如今那黑影竟想用更爲霸道的陽氣去強行吞噬火毒!這也就是所謂的以毒攻毒!
其中的兇險就連傻子都知道,但這黑影卻無動於衷地在一旁冷漠地注視着君無涯。彷彿在他眼中,君無涯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試驗品而已!
這九道陽氣彷彿有生命一般,在君無涯的經脈中悄然遊走,隱隱將火毒包圍起來!
驟然發難!火毒似一頭瘋狂的受傷野獸,拼命地掙扎,竟和那九道陽氣在君無涯的體內展開了戰鬥!
熾熱的劇痛刺激着君無涯原本昏迷的神識,卻並沒有將他撕碎,反而小概率地使得他清醒過來。
君無涯下意識的想擡起手,卻發現自己大腦所發出去的信號竟然石沉大海般,自己竟無法動彈!
他大吃一驚,想要努力睜開眼睛,但在他面前的世界,彷彿變了一個樣子一般!
在他眼前的,竟是交錯從橫卻有許多破損的的經脈!君無涯苦笑,在這彌留之際,自己竟陰差陽錯地進入了內視!
君無涯看着自己殘破的身軀,嘆了口氣,竟不覺生出一種壯士末路的悲涼情懷。
若不是自己是無心之人……恐怕連醒過來的機會都沒有就會死去吧……
“天,要滅我嗎?”
看到火毒已經以勢不可擋之勢攻入自己的主脈,這個末路的天才終於絕望了。
突然,火毒本來那猛烈地攻勢竟然生生一滯,君無涯本來已經閉上的雙眼也猛然睜開,不可思議的看着前方,喃喃說道:
“嗯?好強大的氣息,或許……我還有一線希望也說不定。”
那彷彿從天而降的強大氣息正是那道黑影所注入的陽力!
看着互相吞噬的兩股純陽之力,君無涯的大腦也在高度運轉,霎那間便有千萬種想法涌上心頭!
君無涯冷笑一聲,說道:
“這回,輪到我來吞噬你們了!”
這個瘋子竟想在鷸蚌相爭之時,想坐享漁翁之利!
轟!如同兩團火炬碰撞在一起般,兩股熾熱的氣息均濺出點點火星,將君無涯的經脈灼燒出了許多的洞!
但君無涯彷彿不知疼痛一般,毫不猶豫地向着那四溢的能量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