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獎過獎。”
墨檀撓了撓頭髮，一邊滿臉害羞地用腳尖蹭着地面，一邊靦腆地說道：“您真是太擡舉我了。”
霍格爾面色微妙地轉頭看向兵主，響起投以探尋的目光，意思大概是‘你在誇他？’
兵主平靜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根本沒有在誇墨檀，隨即便跳過了後者單方面的客套，好奇道：“所以，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會有辦法的？”
結果墨檀卻是眨了眨眼，一臉理所應當地說道：“我不知道啊。”
“哦？”
兵主拉了個長音，又問道：“那如果我說自己沒有辦法，你又該怎麼辦呢？”
“那樣的話，呵呵……”
墨檀灑然一笑，不甚在意地說道：“我或許會用之前給自己在上面那層留的後門離開，也可能會陪某個無辜的姑娘一起死在這裡，誰知道呢。”
霍格爾皺了皺眉，隨即竟然轉向兵主沉聲道：“不過既然你剛剛都那樣說了，也就代表着有辦法，對吧？”
“辦法的話，我確實有。”
兵主也沒有繼續摸底墨檀，只是語氣平和、直截了當地說道：“雖然熾翼小兄弟留下的固有結界非常複雜，但如果霍格爾統領你真的願意按照檀莫先生說的那樣，賦予我一部分權限，那麼……我大概有九成把握，能將這片夢境映射進現實中。”
霍格爾雖然在聽到‘賦予兵主權限’的相關內容時面色十分難看，但還是在深吸了一口氣後追問道：“怎麼做？”
“這其實並不困難，至少對於我來說並不困難，畢竟打從最開始，這個固有結界就沒有完全獨立於外面的世界。”
兵主呵呵一笑，但卻並沒有賣關子，很是乾脆利落地解釋道：“還記得檀莫先生所描述的那片‘霧’麼？那就是這方夢境在現實中的媒介，無論是滅神峽、寒鴉堡、灰森林，亦或是我們當前置身的夢境底層，其實都被藏在那始終盤踞在某片沼澤上方的迷霧中。”
霍格爾微微頷首，面色陰晴不定地問道：“所以呢？”
“所以我必須提醒你，老爺子。”
墨檀猛地轉頭看向兵主，正色道：“我在方向感方面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如果你打算讓我帶着一片抽象到極點的霧到處亂跑，相信我，我必將選擇死亡。”
“沒有誰會帶着那片迷霧到處亂跑，檀莫先生。”
兵主語氣溫和地安撫了墨檀一句，繼續道：“雖然只聽過你和莫妮卡女士的描述，但我可以確定，你們口中那片千百年來始終存在於那片陰影沼澤，也就是過去滅神峽上的霧氣，並沒有實體。”
墨檀吹了聲口哨，語氣有些誇大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儘管那片霧氣是所謂的‘媒介’，但它們卻……並不存在？”
“是沒有實體，檀莫先生，並非不存在。”
兵主語氣平和地糾正了一句，莞爾道：“儘管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但如果我們以最嚴格的神秘學標準去審視它們，就會發現兩者其實並不存在衝突。”
墨檀聳了聳肩，語氣輕快地表白道：“很好，我愛神秘學。”
“總之，我會進行一次危險的嘗試，當然，如果只站在我和霍格爾統領的角度，這其實也沒有什麼成本，失敗的後果也無非只是一死。”
兵主將雙手負在背後，擡頭望向宛若一片海洋般在流動的天穹，繼續說道：“而如果我的嘗試成功了，那麼支付代價的單位就會從這片夢境變成我個人，不過考慮到我早就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其成本依然無限趨近於不存在。”
然而在聽完這句話後，墨檀竟然露出了略有些嚴肅地表情，正色問道：“所以，你到底會付出些什麼？”
“會付出對於我個人來說最不值一提的東西——我的力量。”
兵主聳了聳肩，淡淡地說道：“如果我成功了，那麼正如檀莫先生你所期待的那樣，在時機恰當的時候，這場夢境或許會成爲你的助力，而在那個時候，霍格爾統領依舊會是所向披靡的鮮血騎士，而我……恐怕只能給你們搖旗吶喊、打氣助威了。”
結果墨檀卻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問題不大。”
“我想也是。”
並不在意被反覆打斷的兵主呵呵一笑，隨即忽然話鋒一轉：“哦對了，除此之外，我之前答應檀莫先生你的‘報酬’，恐怕也沒辦法兌現了。”
一聽這話，墨檀立刻瞪圓了眼睛，震聲道：“你吞老子匕首！？”
“關於無法兌現‘完整的影牙’這件事，還檀莫先生請耐心聽我解釋。”
兵主笑眯眯地看着墨檀，心平氣和地說道：“首先我們可以確定的是，那柄據說被盜賊公會尋到的【影牙】已經失去了力量，而在我原本是打算在一切結束前將一份獨屬於弒神五獸體的力量媒介交給你，屆時，您只要尋到【影牙】，並將這份力量媒介與其融合，就能夠得到一把至少在位格上足以弒神的兵器。”
“哼。”
儘管連血神的名諱都幾乎記不清了，但身爲一位曾經虔誠的聖騎士，霍格爾依然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而墨檀嚥了下口水，死死地盯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侏儒老者：“那現在呢？”
“如果我們確定要踐行檀莫先生你提出的計劃，那麼我就必須藉助那份五獸體的力量，將這片夢境的載體從‘迷霧’轉化爲一個穩定存在。”
兵主捋了捋鬍子，悠悠地說道：“到時候，你同樣會得到一個媒介，一個雖然承載着【虛飾終夢】，卻無法激活【影牙】真正力量的實體，而我有義務提醒一句，從‘異界人’的角度來看，這方世界雖然看似妙用無窮，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柄沒有使用門檻且擁有完整弒神之力的【影牙】在性價比方面要比其高上十倍不止。”
“經典二擇一。”
墨檀扯了扯嘴角，賊心不死地問道：“所以說，如果錯過了這次，我就永遠與那把秒天秒地秒空氣的牛辶武器無緣了？”
“倒也未必。”
兵主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只不過在無法取巧的情況下，完成【影牙】的難度要高上許多，比如說，你需要在得到它之後找到一個‘傳奇巨匠’，讓那個人將那柄蒙塵的兇器重新冶鍛，然後還要爲它尋找一個能夠承載弒神之力的‘靈’，最終找到另一份弒神五獸體的力量將其灌注進去，那樣的話，你同樣能得到一柄完整的【影牙】。”
“嘶——”
墨檀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奇道：“咱就是說，我要是不多事的話，你一個人就能把這三樣條件都湊齊？”
“沒錯，唯一麻煩的只有器靈。”
兵主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過儘管【影牙】之前的器靈在刺殺月神女祭司時被湮滅了，但我完全可以獻祭掉自己，將‘存在的證明’烙印在那份力量中，雖然只會生成沒有意志的擬似靈，但對於一柄武器來說，單純些反而是好事。”
“哈，你就當我聽懂了吧。”
墨檀乾笑了兩聲，隨即便用力拍了拍手，提議道：“那……既然聊得差不多了，咱現在就開始唄？”
除了那聲冷哼之外，從剛纔開始一直都保持着沉默與淡定的霍格爾目光微凝，沉聲道：“我記得自己並沒有答應你的提議來着，安東尼。”
“但你總會答應的。”
墨檀瞥了霍格爾一眼，嘴角揚起了一抹戲謔的弧度：“既然如此的話，爲何不直接跳過那毫無意義的步驟，直接跳到結果呢？”
“我很好奇，你這份盲目的自……”
“首先，我並不是一個盲目的人，其次，我現在所持有的這番‘自信’，是對你的自信，霍格爾。”
“對我的？”
“沒錯，我相信你的智慧與判斷力，相信你能意識到這並非一個陷阱或騙局，換而言之，儘管此時此刻的我是一個利己主義者，但卻未必需要以‘損人’作爲前提。”
“你現在的樣子……”
“跟剛纔判若兩人？那是當然的，你該不會真的以爲莫妮卡·斯圖爾特身上存在着什麼能讓我一見發情的特質吧？”
“……”
“那份熾熱的愛與憐憫，唯一的用途就是讓你能夠認真聽完我的想法與思路，並在這個過程中儘可能地不要產生抗拒心理。”
“所以那只是一個卑劣的謊言？”
“謊言？不不不，夥計，你不能褻瀆我如此神聖的感情。”
墨檀用力擺着雙手，嘴角咧出了一個與其語氣同樣浮誇的幅度：“我願用自己的髮際線發誓，至少在這份愛情存在必要性的那幾分鐘裡，我深愛着莫妮卡·斯圖爾特，所以這當然不是什麼謊言，只不過……”
霍格爾面色陰沉地看着墨檀，沉聲道：“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正如大多數人的飢餓感會在一頓飽餐後消失那樣，並不比‘飢餓’廉價的‘愛情’自然也有着諸多先決條件。”
墨檀與霍格爾四目相對，語氣無比悲愴，眉宇間卻滿是掩不住，也沒想掩的笑意：“所以在我們已經達成共識的此時此刻，我不幸失戀了，哦~可憐的安東尼·達布斯，他就這樣失去了愛上莫妮卡的權利，他……”
“閉嘴吧，弄臣。”
霍格爾打斷了喋喋不休的墨檀，語氣中卻並沒有太多氣惱：“我對你那荒唐的誑語不感興趣。”
“沒關係，夥計，我們以後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互相瞭解。”
“……”
“當然，我知道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覺，相信我，莫妮卡會是一個再優秀不過的守夜人，她是我今天見過的最完美的姑娘。”
“……”
……
遊戲時間PM19:49
東南大陸，陰暗沼澤
“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姑娘。”
墨檀目光迷離地撫摸莫妮卡·斯圖爾特……所棲身的容器，深情款款地如此喃喃着。
“喂！”
宛若系統UI般只有墨檀能看見，整個身體成半透明質感的美少女貴族用力跺了跺腳，怒道：“你在對誰說啊！”
墨檀不語，只是一味地摩挲着手中的美人。
【睡美人】
製造者：伊帕里斯·卡瑞克斯·班恩·耶格·莫塔斯·索拉里昂
武器類別：匕首
品質：唯一傳說
當前形態：【睡美人】
當前狀態：【夢魘·無休】
攻擊力：極低
屬性：靈巧+1%、智力+1%、沉睡抗性+100%
特質：
1、【器靈】：莫妮卡·斯圖爾特無疑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好女孩。
2、【夢醒·誅神】：形態轉換——【破滅禮讚·初原忤逆者】
3、【夢醒·黃昏】：形態轉換——【黃昏之鴉·異端裁決者】
4、【夢醒·終末】：形態轉換——【固有結界·？？？？？】
5、【夢魘·無休】（強制激活中）：無法轉換形態。
裝備要求：檀莫
【備註：晚安，好夢。】
……
“嘖嘖，不得不說……”
第三次確認完【睡美人】的面板之後，墨檀終於深深地嘆了口氣，一邊將手中這柄通體呈半透明，連刃都沒開但做工異常精美的匕首拋來拋去，一邊面無表情地喃喃道：“這種不僅符合【唯一傳說】品質的B格，而且實際上一點兒用都沒有的玩意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啊。”
隨手將自己此行唯一的收穫插進腰間皮鞘，墨檀長嘆了口氣，眼中滿是了蛋疼。
當然，他並不是在後悔自己選擇了這柄【睡美人】而非完全體【影牙】，事實上，墨檀直到現在都覺得自己這筆生意做得相當划算，真正令他感到蛋疼的，其實是不久前自己在【問罪論戰·團體戰】中隱蔽地放了波水，硬生生在大概率可以通過伏擊殺掉風花雪月的情況下故意被後者擊殺，導致【丑角牌】淘汰出去。
其原因，自然是因爲在大家都卡在高階的情況下，墨檀手裡有着【寒鴉之誓】這個很有可能直接撈到一個史詩職業的任務鏈，而雙葉想要在短時間內晉階的話，卻只能靠比賽獎勵。
只可惜，事與願違。
截止到墨檀離開【虛飾終夢】，重返現實的瞬間，【寒鴉之誓】任務鏈已經徹底失敗，再無重啓的可能，而他的收穫，只有一柄面板屬性直接向破敗品質看齊的，現階段無異於一坨廢鐵的傳說匕首。
怎麼想，怎麼都……
“賺翻了啊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