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5章 千層浪
聖歷9571年，光之月，詠唱1日
遊戲時間AM07:30
聖域北境雙子要塞之一的敦布亞城，被一場大火吞沒了。
儘管福音山城與附近距離較近的幾個人口聚集地第一時間派人進行了搜救，但令人遺憾的是，當第一個人趕到時，原本巍峨的要塞已經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那些被神秘學催動的猛火吞噬了一切，無論是戰鬥的痕跡，還是死者的屍體。
而倖存者的數量，則是令人絕望的——零。
在過去的數個世紀裡，沒人想過作爲聖教聯合北地閘門，有着豐富實戰經驗的敦布亞城會在某個日出後被化爲一片廢墟，然而此時此刻，這個帶着硝煙味的、血淋淋的現實就這樣被樸實無華地端了出來，刺痛着無數關係者的神經。
儘管在消息被曝出的兩個小時內，作爲聖域中樞、聖教聯合心臟的光之都並沒有傳出任何消息，但一股極度壓抑的窒息感已經席捲了整個大陸。
沒錯，並非聖教聯合控制下的聖域，亦非聖域所在的東北大陸，而是整個無罪大陸，全都陷入了某種山雨欲來的‘緊迫感’中。
一時間，無數目光被投向聖教聯合，無數勢力第一時間表達了關切與慰問，就連一直與聖教聯合不太對付的奇蹟之城，也向光之都發了一封出自真理議會的聯名信，表示如果有必要的話，法師公會這邊可以爲聖域提供必要的支持與人道主義援助。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這恐怕是奇蹟之城的微妙揶揄，畢竟敦布亞城出事是一碼事，聖教聯合向奇蹟之城求援就是另外一碼事了，畢竟雙方不僅是神秘學領域的冤家同行，彼此之間的性質更是極度矛盾，雖然遠不止於成爲敵對勢力，但在其中一方未能傷筋動骨的情況下，另一邊幾乎是百分百要幸災樂禍的。
然而，就在敦布亞城被焚燒殆盡這一消息曝出後的第三個小時，也就是上午十點半左右的時候，又一個重磅消息被曝了出來。
即，在此時此刻的敦布亞城中，除了原本的駐軍之外，還有不久前剛在學園都市嶄露頭角，引起各界廣泛重視的俊才，出身曙光教派的黑梵牧師，以及……
公正教派的聖子，神眷者——埃弗裡·戴維森。
豐饒教派的聖子，神眷者——菲利普·託蘭。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就因爲那股子壓抑感有些窒息的各界勢力瞬間沸騰了起來，而兩個小時前還小小嘲諷了一番聖教聯合的奇蹟之城，更是第一時間派出了真理議會的第二席【靈骸賢者】納澤萊·尤利菲斯親赴光之都，與當時正聚在一起開會的幾位教皇進行了會晤。
與此同時，以【金幣商會】、【蒸汽財團】爲首，超過六家在大陸範圍內頗具影響力的大型商會暫時終止了與聖域以北那些蠻荒者的業務往來，儘管因爲顧慮聖教聯合的原因，這些生意人在與血蠻做買賣時本就換了馬甲，但他們顯然沒有愚蠢地認爲聖教聯合真看不出來裡面的貓膩。
中午十二點，在並沒有更多消息曝出，且曙光、豐饒、公正三大教派的核心護教騎士團並沒有被大規模調動，【靈骸賢者】也返回奇蹟之城後，情況出現了降溫。
至此，根據聖教聯合的反應，各界基本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
……
“至少到現在爲止，菲利普和埃弗裡還活着。”
聖教聯合大聖堂頂層的【大祝禱間】中，太陽教派的教皇，聖·阿納斯塔斯·銀紡冕下轉頭看向自己的兩位老朋友，第七次輕聲確認道：“是這樣沒錯吧？”
雖然是個人類老人，但塊頭卻比尋常獸人還壯碩的公正教皇，聖·泰凱斯·福爾鬆冕下扯了扯嘴角，幹聲道：“考慮到現在還沒有人跑來找我，應該是這樣沒錯。”
擁有一頭漂亮的紅色長髮，身材高挑的半龍人女子，現任豐饒教皇聖·阿萊科斯塔冕下的回答則要認真的多：“我能感覺到，菲利普的生機仍未消逝。”
“能多感覺點嗎？”
財富教派的聖·裡維加茲·金礦冕下摩挲着下巴，一臉期待地看向阿萊科斯塔：“比如說……你們家聖子的周邊情況、具體位置什麼的。”
“如果我能做到的話，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阿萊克斯塔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瞥了一眼這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緊張感的小氣地精。
此時此刻，【大祝禱間】中的人比過去半個世紀裡每一次人都要齊。
因爲敦布亞城於實施層面上的‘毀滅’，豐饒、公正教派的兩位聖子與曙光教派的明日之星下落不明，聖教聯合的各家最高領導人今天竟然無一缺席地聚在了這裡。
除了剛剛說過話的豐饒教皇、公正教皇、太陽教皇、財富教皇外，另外五位教皇也齊聚於此，其分別爲——
曙光教派的聖·安布羅·阿希爾冕下。
迷霧教派的聖·桃樂絲·海亞特冕下。
旋律教派的聖·威爾海姆·格里默冕下。
知識教派的聖·阿里·維羅納冕下。
締設教派的聖·梅卡·軟鉗冕下。
而這場會議的主旨也很簡單，那就是在聖教聯合必定有所動作的情況下，要怎麼做這個‘動作’。
“夏蓮的意思是……”
身形有些佝僂的安布羅環視四周，輕聲道：“她自己一個人去找血蠻討說法。”
“反對。”
“不行。”
“不合適。”
“想法很好，但不現實。”
“時候不到。”
“會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不能上傳說。”
毫不意外地，所有人全都異口同聲地表達了同一個想法。
就連只能確定自家聖子還活着，按理說最應該着急的泰凱斯和阿萊克斯塔都毫不猶豫地表達了反對。
原因很簡單，無論如何，菲利普和埃弗裡還活着，在這種情況下，雖然雙方處於敵對狀態，但貿然出動傳說階戰力的聖教聯合未來恐怕會迎來無數麻煩，就算不是脾氣火爆，很容易搞出大動靜的夏蓮，換別的傳說階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在沒有徹底撕破臉之前，傳說階只能用於威懾與自保，這是當前世界觀的底層邏輯，是人們數千年來難得達成的共識。
如果有誰想要打破這個共識，那麼無論是對其個人還是所屬勢力來說，絕對堪稱一場巨大的災難。
“夏蓮大姐頭的心情我們理解，但安布羅冕下你應該知道，讓她上只會讓我們成爲衆矢之的，所以……”
泰凱斯嘆了口氣，表情微妙地說道：“時間有限，咱們還是談點有建設性的內容吧。” “無論如何，血蠻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在座教皇中最年輕的一個，年僅三十五歲貓族半獸人女子，迷霧教派的桃樂絲冕下眉頭緊鎖：“但說實話，我不相信他們有這個膽子動我們的神眷者。”
來自教派規模最小，同時也最爲低調的締設教派，坐在一摞墊子上的侏儒老人面色沉凝，很是認真地說道：“但問題在於，這個說法註定對我們毫無意義。”
“梅卡冕下說得對。”
知識教皇阿里微微頷首，正色道：“其實不用想就知道，無論是不是那些血蠻做的，他們都會堅持否定自己主動進犯敦布亞城的事實，而我們也註定不會接受這個說辭，問題是，在那之後聯合應該拿出一個怎樣的態度？”
阿納斯塔斯眯起雙眼，沉聲道：“別忘了，在全世界都在盯着我們的情況下，雖然讓夏蓮姐過去血蠻那邊大殺特殺不現實，但忍氣吞聲也是絕無可能的。”
“很好。”
泰凱斯微微頷首，沉聲道：“看來我們第一個達成的共識，就是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集結一支部隊了。”
這次，雖然衆人都陷入了沉默，但卻並沒有反對的聲音，顯然大家雖然嘴上沒說，但卻對泰凱斯的提議並沒有任何意見。
畢竟此時此刻整個大陸的勢力多半都在關注着聖教聯合，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打算不首先使用夏蓮，直接禁掉了這個過於激進的傳說階戰鬥力，卻也不代表大家會讓旁人看笑話，連點威懾都不給。
別的不說，要是真被人打上了‘軟弱’的標籤，恐怕以後與那些血蠻交易的商會連馬甲都懶得用了。
“集結部隊，沒問題。”
阿納斯塔斯點了點頭，隨即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問題在於，應該集結多少部隊？”
旋律教派的教皇聖·威爾海姆稍作沉吟，正色道：“我提議優先排除大裁判所。”
“同意。”
財富教皇裡維加茲點了點頭，補充道：“除此之外，我還提議排除各教派的護教騎士團。”
“怎麼着？”
泰凱斯冷笑一聲，斜眼瞥向兩人：“要不要我去找上個月剛給家裡嬰兒做完洗禮的家庭，問問他們介不介意我們徵用幾個年輕人去北邊郊遊？”
威爾海姆搖了搖頭，正色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泰凱斯。”
“大裁判所性質特殊，護教騎士團更是我們各自的‘底牌’，如果真祭出他們的話，只會讓別人覺得我們只有這種程度的底蘊而已。”
與泰凱斯私交很不錯的裡維加茲抱着胳膊，正色道：“現在那兩個小鬼是否安全不說，活着是肯定活着的，而在血蠻必定會否認他們對敦布亞城動手的情況下，就算我們再怎麼不情願，第一個階段都必定是‘調查’，你覺得大裁判所的人很適合做調查嗎？你不認爲只爲調查就出動護教騎士團是一種巨大的浪費嗎？”
“聽着，摳門鬼，不是什麼事都可以用‘算賬’這種方式解決的。”
泰凱斯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不善地說道：“歸根結底，我們也只是知道自己的小鬼還‘活着’而已，至於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經歷了什麼，現在是否仍舊處於危險之中，我們全都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你不能指望我和阿萊科斯塔能心平氣和地聽你分享自己的生意經。”
“還有我。”
安布羅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正色道：“對於我曙光教派的來說，黑梵牧師的份量並不比任何一位神眷者輕。”
“還請稍微冷靜點，兩位。”
阿萊克斯塔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對菲利普的擔憂並不亞於兩位對自家孩子的掛心，但銀紡和威爾海姆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不能動用大裁判所或者護教騎士團……至少現在不能。”
泰凱斯抓了抓頭髮，沒好氣地問道：“那你叫瑪多蘭帶隊去北邊，我就沒意見。”
“好。”
阿萊克斯塔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瑪多蘭會願意的。”
“很好。”
“贊成。”
“我支持。”
“瑪多蘭騎士的話，沒問題。”
“那就有勞阿萊克斯塔冕下了。”
“替我向瑪多蘭問好。”
衆人立刻給出了毫不含糊的反饋。
泰凱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無奈地搖頭道：“行吧，我能有啥意見呢。”
“嘿。”
安布羅輕輕敲了敲桌面，皺眉道：“爲什麼都是傳說階，你們一個個都反對夏蓮過去，換成瑪多蘭騎士之後倒一個比一個支持了？”
於是，八張臉齊刷刷的轉向安布羅，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
沉默了數秒鐘後，曙光教皇率先移開了視線，話鋒一轉：“當然了，我個人也是沒意見的，瑪多蘭是個好孩子。”
“但話又說回來了——”
就在這時，摩挲着下巴的銀紡再次開口道：“瑪多蘭雖然在思想品德方面完全能夠碾壓夏蓮大姐頭，但他畢竟是傳說階，如果……我是說如果，孩子們的處境沒有想象中那麼好，以至於勢必要同血蠻開戰的情況下，他動不了啊。”
“您的意思是……”
眸中彷彿有兩團迷霧在不住流轉的桃樂絲眨了眨眼，遲疑道：“有可能會出現兩位殿下與黑梵牧師還活着……但我們卻不得不與血蠻開戰的情況？”
“沒錯。”
“這可能嗎？”
“一切皆有可能。”
第兩千五百二十六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