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8章 留住時間
“我一直在給你找！”
泰凱斯咬牙切齒地瞪着露易絲，憤聲道：“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遇到麻煩了，明白嗎？公正教派遇到麻煩了！”
露易絲回瞪向泰凱斯，卻在對方毫不退讓的逼視下鼓了鼓腮幫子，坐回形狀如蛋糕般可愛鬆軟的牀上，悶悶地說道：“哦……”
“你……唉。”
見對方這幅樣子，泰凱斯也就沒有繼續說些什麼，而是在一聲輕嘆後正色道：“聽好了，我這幾十年來一直都在幫你打聽凱文的下落，調查範圍已經從曙光教派、聖域、東北地區擴到整個大陸了，不僅如此，我還動用了雲遊者旅舍、盜賊公會，甚至……奇蹟之城那邊的人脈，你應該知道的吧，這事兒要是被太陽和豐饒的人知道了，怕不是要開會批鬥老子！”
露易絲乖乖地點了點頭，小聲道：“那……那你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泰凱斯干笑了一聲，隨即便聳肩道：“不過凱文也是我的朋友，雖然不知道他當年爲何離開了曙光教派，但我確實想再見那傢伙一面，但是……聽我說，露易絲，我不介意再找他幾十年，可你應該很清楚，這個世界從不缺少意外，算算年紀，他如果還活着的話，現在應該已經九十多歲了。”
露易絲眨了眨眼，然後擺着手指頭算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像是哦！”
“什麼叫‘好像是哦’。”
泰凱斯夾着嗓子尖聲學了一句，沒好氣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就算咱們能找到凱文，他也是當爺爺甚至太爺爺的年紀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跟他再續前緣？”
露易絲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不知道。”
泰凱斯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無奈道：“你這人……”
“我不在乎這些。”
結果露易絲卻搖頭打斷了泰凱斯，語氣分外柔和地說道：“我只是想見凱文而已，就算他變成了老爺爺也無所謂，嗯……就算他真成爲了別人的爺爺，也不妨礙我想見他，當然，我不會給他和他家裡添麻煩的。”
完全沒料到露易絲竟然能做出如此發言的公正教皇愣了一下，然後便說出了一句剛出口就讓他極度後悔的話：“那如果他已經死了呢……不，我的意思不是……”
“那我就在他的墓碑旁蓋一座小屋，每天陪他說話，給他唱歌。”
露易絲對試圖解釋些什麼的泰凱斯莞爾一笑，平靜地說道：“如果他與妻子合葬在一起，我就一個人去旅行，然後每年回去看看他們，分享自己的見聞與經歷，把有關於愛情的話題留給自己聽。”
泰凱斯扯了扯嘴角，過了好一會兒纔在露易絲的注視下撓了撓頭髮，苦笑道：“我真傻，真的。”
“誒？”
露易絲歪頭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好奇道：“什麼意思？”
“我竟然一直覺得你還是個孩子。”
泰凱斯做了個滑稽的表情，隨即便看向自己旁邊那塞滿了各種書籍，從菜譜到吟遊故事，從教典到神秘學論文，從哲學到詩歌應有盡有的大書架，輕聲道：“所以說，你其實一直在成長，也什麼都明白，對麼？”
露易絲無聲地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最醒目的位置，代表着自己過去的紅斗篷，輕聲道：“我不能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因爲那樣會給你和凱文添麻煩，但我也不想成長太多，變得與他印象中的‘紅九’截然不同。”
泰凱斯輕咳了一聲，正色道：“我必須說句公道話，如果只看樣子的話，你現在跟他印象中那個‘紅九’幾乎是兩個人。”
“呵呵。”
在泰凱斯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當年那雙眼被縫合，沒有頭髮、沒有睫毛與眉毛那番模樣的紅九懷念地笑了起來，問道：“我現在比之前好看多了吧？”
老人微微頷首，實話實說道：“這個確實，畢竟當年你那副德行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現在雖然也不是什麼絕世美人，但好歹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但凱文……”
“凱文會記得我的。”
露易絲斬釘截鐵地做下判斷，對一臉不信的泰凱斯說道：“我當年可是連視力都沒有，就在那麼多人裡‘找到’了凱文搭話，他肯定也是一樣的！”
捕捉到對方眼中那抹心虛的泰凱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頭道：“當然，我相信你的判斷。”
露易絲這才鬆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明媚的傻笑：“嘿嘿。”
“所以，你這些年雖然有在吸取知識，偶爾也會到外面逛逛，但大多數時間都在這裡‘睡覺’的原因，並不是消化那份已經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神力侵蝕……”
泰凱斯面色一肅，皺眉道：“而是在抗拒‘成長’，對麼？”
露易絲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露出了工作摸魚被抓包時的表情，小聲道：“人家只是想長得慢一點，而且泰凱斯你這麼厲害，肯定沒有什麼事需要麻煩我這個【聖人】嘛，所以……所以人家就想努力沉睡，等你找到凱文之後再正式‘醒來’。”
“你這算盤打得倒是頗有裡維加茲那小子的風範。”
泰凱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後忽然面色一肅：“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來談談條件吧。”
露易絲聞言立刻縮了縮脖子，有些忐忑地問道：“什麼條件？”
“我答應你，會繼續不遺餘力地幫你找凱文，也可以允許你藉助體內殘餘的神力繼續長時間‘沉眠’。”
泰凱斯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正色道：“作爲交換，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首先，在教派需要你出馬或出手的時候，你要儘量配合，比如這次，因爲我們的神眷者在北邊失蹤了，所以眼下我需要你代表公正教派加入調查團，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與其它教派的代表聯合調查並定期與我聯繫。”
“我知道了。”
露易絲點了點頭，問道：“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就是……”
泰凱斯沉默了幾秒鐘，沉聲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麼請你打消找凱文的念頭，將自己剩下的人生奉獻給公正教派，以【活聖人】的身份輔佐下一任教皇，在必要時成爲公正的利劍、堅盾與天秤。”
“好。”
露易絲繼續點頭，乾脆利落地回答道：“我答應你。”
“呃……”
完全沒想過對方會這麼痛快的泰凱斯愣了一下，懵道：“你怎麼都不帶考慮的？”
“因爲我早就考慮過了。”
露易絲笑了笑，語氣輕快地說道：“咱們教派和大裁判所覺得我是被虧欠的，我自己也覺得我是被虧欠的，所以這幾十年來才一直這麼心安理得地耍着任性，但我也沒打算永遠任性下去，畢竟……我是個神職者。”
泰凱斯哼了一聲：“你是個戀愛腦。”
“那我就是個戀愛腦的神職者，所以你只要放心幫我找凱文，然後該死的時候放心死就行了。”
露易絲樂呵呵地說着對教皇大不敬的話，並在後者頷首表示一言爲定後慵懶地靠在牀頭，問道：“所以，我需要做什麼？”
“目前還不清楚，但爲了避免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你是目前最理想的人選，沒有之一。”
泰凱斯目光一肅，正色道：“我不知道埃弗裡在搞什麼幺蛾子，但可以預見的是，這次北上絕對不會太平，屆時如果真的把事情鬧大了，在瑪多蘭大騎士長無法出手，甚至要撤回光之都避嫌的情況下，我需要一位超規格且足夠有分量的人在那邊策應埃弗裡。”
“埃弗裡·戴維森，我記得他，那孩子來找過我幾次，肥嘟嘟挺可愛的。”
露易絲眯起眼睛，伸手在面前距離地面大概一米二左右的高度比劃了一下，好奇道：“他今年多大了？七歲？還是八歲？”
泰凱斯：“……二十四，跟我認識你和凱文時一個年紀。” 露易絲：“哇！”
“你真該好好校準一下自己的時間觀念了。”
泰凱斯嘆了口氣，隨後便將話題扯回到正事上，問道：“你現在的實力大概是什麼水準？有突破到傳說的跡象嗎？”
“沒有。”
露易絲搖了搖頭，無奈道：“我沒有天賦，這輩子的極限應該就是史詩巔峰了。”
“這很正常，就算是在我們這些教皇裡，也只有我和阿納斯塔斯踏入了傳說階，而且還都是比較不能打的那種。”
泰凱斯不以爲意地說了一句，隨後又問道：“那麼，藉助你體內殘餘的神力，你能‘作弊’當多久的傳說？”
露易絲稍作沉吟，回答道：“盡全力的話，半分鐘。”
“那如果不付出任何不可逆的代價呢？”
泰凱斯加了個限定條件，又問道：“能當多久？”
“半秒鐘。”
露易絲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然後又補充道：“或者更短。”
“我明白了。”
泰凱斯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那麼還請你這兩天抽空好好想想該如何用好這點時間，以備不時之需。”
“我知道了，大概什麼時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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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豐饒和曙光那邊選好組建調查團領導層的人，再等大家在不出動護教騎士團的情況下組建出一支足夠能打、足夠有威懾力的隊伍，大概還要兩三天左右吧。”
“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這段時間也別想着繼續睡了，多出去透透氣，逛逛街什麼的吧。”
“不了，我需要重新與體內的神力建立聯繫，快出發的時候你來叫我。”
“好吧。”
“記得幫我找凱文。”
“知道了，少廢話。”
“認真點找！”
“我都給提菲羅冕下寫信問過了。”
“那是誰？”
“曙光教派的上一任教皇，我們認識凱文那會兒，他還沒離開光之都。”
“所以他認識凱文嗎？”
“認識。”
“真的！？”
“他回信說印象裡至少有一百多個叫凱文的曙光教派聖騎士，完全不知道我們要找的人是誰。”
“嗚……”
……
同一時間，光之都，曙光大禮拜堂，千光蒼穹
“辛苦了。”
帶着語宸和瑪麗娜從戰鬥修女院匆匆趕來的夏蓮對安布羅點了點頭，忙問道：“結果怎麼樣？”
“一切順利，各家現在已經開始籌備人手了。”
安布羅一邊摩挲着自己的權杖，一邊有些疲憊地說道：“瑪多蘭前期會擔任調查團的領隊，除此之外，我們、豐饒教派和公正教派將各出一人組成高層領導班子，其他教派則會分別出一到兩人組成基層領導班子。”
夏蓮咧嘴一笑，樂道：“裡維加茲找你單聊了沒？”
“沒，倒是阿納斯塔斯跟我多聊了幾句。”
安布羅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裡維加茲精明得很，就算已經知提前知道了具體情況，在這種敏感期也只會裝不知情，不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出發前那位菲雅莉應該會找藉口來這邊做客的，那時候我應該會比較忙，忘語要記得招待好人家。”
語宸立刻乖巧地點頭道：“我知道了，冕下。”
“所以咱們這邊，能直接讓我去嗎？”
夏蓮先是如此問了一句，隨即便在安布羅微妙地注視下移開了視線：“咳，我就這麼一說，既然都讓瑪多蘭去了，估計是沒我的地方了。”
“是的。”
“所以咱們這次派誰過去看着？雖然太陽教派那幫少數派雜碎多半不會動手，但爲了確保黑梵的計劃正常進行，我覺得還是找個比較強硬的去要好一些。”
“格林怎麼樣？”
“不太好，那孩子做人太端正，雖然也不是不會變通，但跟瑪多蘭的畫風重迭了，而且他前段時間剛去南邊出差，我建議還是找個更靈活的人去。”
“嗯，晚些時候開個簡會，大家一起討論下吧。”
“啊，對了——”
“怎麼？”
“小格林走前特意跟我說了一句，如果要在人力方面支援敦布亞城的話，讓他那個跟黑梵和忘語一樣是異界人，最近練習很刻苦的騎士學徒跟着，我尋思現在敦布亞城雖然被燒了，但調查團也差不太多，乾脆就讓那孩子跟着去吧。”
“嗯，那孩子叫什麼？”
“大光明騎士凱文。”
“大什麼騎士？”
“呃，他們異界人取名字普遍比較誇張，你直接理解成‘凱文’就行。”
“嗯。”
第兩千五百二十九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