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簡單?”
唐晏岫挑了挑眉,滿臉的不解。可旋即,他就立刻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
李大掌櫃沒有開口,而是定定地看着唐晏岫,似乎在等唐晏岫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跟自己印證一下。
“親爹,我說正經的,那個慧娘表哥不會是故意這麼做的吧?”唐晏岫也不願意將人心想的那麼不堪,可照李大掌櫃方纔那話裡暗藏的含義,卻是不得不讓他多想了。
“我對我四弟妹那個外甥並不瞭解,不過,伶娘那孩子我還是知道的。她就不是一個會鬧騰的人,若非有人故意勾着她,以她的性子,是絕對不會主動上前的。”
提到自己的女兒,李大掌櫃忍不住面色更加陰沉了。
他一生最遺憾的事情,是沒有一個親生的兒子,可一生最爲自豪的事情,卻是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哪怕伶娘只是典妾生的,可他仍然是當做心頭肉一般疼愛着。尤其是在美娘和麗娘都出嫁以後,伶娘是留在家裡唯一的一個孩子。他做夢都希望給伶娘尋一門好親事,盼着她一生平順無憂。
可如今……
“二丫也不是愛挑事兒的人。”唐晏岫忽的說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不過李大掌櫃卻是聽明白了。
“晏岫,實在是對不住,這老友家的閨女,跟我自個兒的親生閨女到底是不一樣的。先前,你跟我說了二丫的事兒,我只是想着該如何調和,並沒有考慮過那小子是不是合適二丫。”
“呵呵,不用在意,我也只是隨口說一句而已。”
唐晏岫笑嘻嘻的開口,其實他也明白,李大掌櫃並不是故意無視二丫的幸福,而是真的沒有考慮那麼深。旁的不說,當初慧孃家裡打算將慧娘和她表哥湊成一對,李大掌櫃不也沒有攙和嗎?
這裡頭的道理很簡單,兒女的親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若是祖父母倒也可以略微插手,旁的人卻是沒有質疑的權利了。
而在李大掌櫃看來,若是李家老四打算給慧娘尋門親事,他要做的無非就是到時候添妝而已。反過來,莫家給二丫尋了親事,他也不過是送份賀禮罷了。
至於親事到底妥不妥當,這根本就不是李大掌櫃該考慮的事情。
李大掌櫃深深的看了唐晏岫一眼,見他確實不曾在意後,才鬆了一口氣,道:“反正,這門親事我是絕對不會應允的。”
聽到李大掌櫃這麼說,唐晏岫也有些無奈了。
這個年代的傳統,親事的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李大掌櫃不同意,那麼這門親事是決計成不了的。
只是……
想起莫千蕊先前打算拆散慧娘和她表哥的事兒,唐晏岫不得不添了一句:“親爹喲,伶孃的事兒自然是由你做主的,這個沒問題。可慧娘那事兒,我倒是認爲你也可以適當地插手一下。”
狐疑地看了一眼唐晏岫,李大掌櫃有些不明所以:“晏岫,你想說什麼?”
“既然那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何不也順手救慧娘一把?”
“可我並不確定那人究竟好不好,我只是憑着伶孃的性子,猜測他是故意勾着伶孃的。”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咳咳,我的意思是,表哥表妹之間不會有幸福的。”說到最後,唐晏岫乾脆將心裡話說了出來,隨後又緊接着補充了一句,“那個魯陽郡也有一句話,姑娶嫂代代好,嫂娶姑苦到眼睛烏。反正慧娘跟她表哥不合適。”
上輩子和這輩子的理論,他都說了,就看李大掌櫃接不接受了。
“這個……罷了,等我將這邊的事兒辦妥當了,再回一趟楊柳村好了。”
李大掌櫃其實並不太想攙和侄女的親事兒,可既然唐晏岫都這麼說了,且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侄女嫁錯了人,當下鬆了口。
話說到這份上就可以夠了,唐晏岫很快就告辭離去了。
等到了晚間,莫家阿爹果然來到了盂縣。
雖已經知曉了楊柳村發生的事兒,李大掌櫃還是接待了莫家阿爹,並且又將唐晏岫喚來。
莫家阿爹的主要來意是拜託李大掌櫃做中間人,說合一下李三墩和二丫的親事。對於這事兒,李大掌櫃自然是滿口子答應的。反正是兩情相悅的事兒,做長輩的自然不會反對。
只是,李大掌櫃也說了,李家老四家裡,怕是要等慧娘出嫁以後,纔會考慮幾個兒子的親事。幸好,李三墩和二丫年歲都不大,回頭挑個好日子,請媒人上門提親,然後定下親事,等再過去三四年成親倒也妥當。
沒想到事兒會這麼順利,莫家阿爹也是開心。
等他知曉唐晏岫明個兒一早要回楊柳村時,更是欣喜,直說一道兒回去。
倒是李大掌櫃對此納悶不已,他就不明白了,平日裡一貫挺精明的義子,怎的突然這麼不靠譜了?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既然都有手下過來傳話了,又爲何要眼巴巴的再讓莫家阿爹跑一趟?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在李大掌櫃腦海裡轉了一圈而已,很快他就替唐晏岫和莫家尋到了理由。
定然是因爲莫家對於二丫這個閨女太在意了,怕手下哪裡能夠說明白事兒?即便能說明白了,當爹的親自出馬自然也更爲正式一些。
這般想着,李大掌櫃不由的想起了伶娘。
是不是因爲他平日裡太過於忽視這個閨女了,纔會導致事兒已經發生到這個地步,才從旁人的嘴裡聽到事情的原委?
伶娘已經十歲了。
不知不覺間,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送走所有人後,李大掌櫃一個人站在窗前,長長的嘆息着。
他活了大半輩子,自以爲什麼都經歷過,可事實上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事兒。倘若,他一早就對伶孃的親事上心一些,是否就不會有今個兒事情了?
儘管無論是唐晏岫還是莫家阿爹,都僅僅是簡單地講述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可他還是能從中感受到伶孃的堅決。
說不定,一切爲時已晚了。
即便還不晚,在他的強烈反對之下,伶娘確實跟那小子分開了,怕是也受傷不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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