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先前不是說聽到了他對伶娘說的話？怎的還願意下嫁？”
在唐晏岫處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莫千蕊只得找上了正主。
出乎莫千蕊意料的是，她看到的慧娘，神色居然還可以，完全不像是前兩日尋死膩活的那模樣。
莫非，定親還真是安了慧孃的心？
這難道還是真愛不成？
被自己的想法雷了個外焦裡嫩，可隨後，莫千蕊卻是真的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有人願娶，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慧娘！”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慧娘拉着莫千蕊進了房裡，關上了房門，連窗戶都帶上了，這才轉過神來，目不轉睛的看着莫千蕊，道：“大丫頭，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般好運氣的。我做夢都想尋一門好親事，可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兒了。你以爲我不知曉我表哥不是良配嗎？可他願意娶我。”
“他願意娶，你就必須得嫁？這是哪門子道理呢？”
莫千蕊不樂意了，回想起自己曾經也被那個偷雞賊表哥一家折騰過，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慧娘，你告訴我，是不是你阿爹阿孃逼你了？”
逼婚這種事兒，擱在這個年代是常有的。且不論男女，都會遇到。畢竟，這年代的父母很少會詢問子女願不願意婚嫁，其中又以女兒家爲最。幾乎是父母覺得好，兒女就老實嫁娶吧，有沒有意見根本就不重要。
本以爲慧娘也遇到了這樣的事兒，卻不想慧娘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大丫頭你誤會了。答應這門親事的人，是我。我阿爹他……也不知道大伯說了什麼，他昨個兒就跟我阿孃說，要給我另外尋一門親事。”
原來李大掌櫃也不是那麼沒用嘛。
莫千蕊先在心裡默默的吐槽了一句，旋即就一下子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是你阿孃逼你對嗎？憑什麼呢？你表哥是她孃家侄女，可你卻是她的親閨女呢！”
“大丫頭！”慧娘很是無奈，可同時又覺得挺暖心的，當下面上也有了一絲笑容，“沒有人逼我。我阿孃素來疼我，又習慣聽我阿爹的話，他們倆都沒有逼我。”
“那就是你哥哥嫂子！”
慧孃的大哥二哥都已經娶親了，她二哥成親後就搬了出去，不過大哥卻是留在家裡的，將來慧孃家也必然是由她大哥繼承的。
“沒有沒有。”慧娘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莫千蕊暖心倒是暖心了，卻實在是太疑神疑鬼了。
不過，有些話直接說開了倒也好。
這般想着，慧娘便換上了認真的神情，很是嚴肅的道：“大丫頭，你放心吧，真的沒有人逼我。只是，我這心裡太難受了。我今年都十六歲了，跟你一般大小。可你已經嫁了人，還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還有村子裡，那些比我小兩三歲的姑娘，都已經嫁人或者定親了，只有我……”
“那是因爲你的緣分還未到。”
剩男剩女的問題，莫千蕊上輩子沒少碰到。
當然，她自己倒是很小就已經被唐晏岫宣誓了主權，可身邊的同事朋友裡，二十好幾三十出頭還未成家的都不在少數。可莫千蕊一直覺得，成家是自己的事兒，若是有喜歡的人，而父母不同意，倒是可以抗爭一下。可若是根本就沒有喜歡的人，只是單純的爲了成家而成家……
這是打算以後天天撕逼，還是直接結婚再離婚？
即便是有着上輩子的記憶，莫千蕊對於婚姻還是保持極爲嚴肅的態度。
婚前，不管怎麼挑剔都可以，或者多換幾個男朋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婚後，卻是必須要好好過日子的。
用莫千蕊的話說，她絕不接受離婚！不過，假如唐晏岫以後敢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她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喪偶！
……遠在莫家陪伴虎子們的唐晏岫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別提緣分了，大丫頭你會信緣分，我卻是不信的。”慧娘淡淡的嘆息了一聲，面上滿是哀愁，“說實話，要是我表哥不願意娶我，我真的會絞了頭髮當姑子的。怎麼着都比待在家裡，連累家人跟我一起被人說閒話的好。”
“怎麼會？”
莫千蕊絞盡腦汁想着詞兒試圖說服慧娘，尤其是上輩子那些單身貴族的例子。可很快，莫千蕊就放棄了。
因爲她發現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兒。
上輩子，敢於當單身貴族的男女，莫不是有經濟實力的。而那些真正需要靠父母過活的，一準早就被逼婚了。別以爲上輩子婚姻自由，可父母若真的尋死膩活的逼着子女成家，做子女的，除非有能力逃離這個家，只要想靠着父母過活，就勢必最終會敗在了父母手底下。
那慧娘呢？
哪怕慧娘在明月鎮三川道的鋪子裡，也是能夠賺錢的，可她依然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
如今，雖然看着李家四叔四嬸都對她不錯，可要是她一直不出嫁，將來她的大哥大嫂當了家，縱然是厚道人，卻也難保不在心裡嘀咕什麼。
想到這裡，莫千蕊只能默默的嚥下了到了嘴邊的話。
慧娘這事兒根本就沒法勸，即便勉強勸了，看着也有點兒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樣兒。
見莫千蕊不開口了，慧娘反倒是笑了起來：“大丫頭，你別這樣，事兒還沒有這麼糟。就算我表哥心裡愛慕的人是伶娘，可伶娘有大伯看着，在她出嫁前是別想跟我表哥見面了。再說，只要我嫁給了表哥，就算伶娘回來了，也沒有其他法子了。”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伶娘。”莫千蕊苦笑連連，“其實，在聽了伶娘那些話後，我反倒是認爲阿林根本就不喜歡伶娘，他喜歡的僅僅是伶娘背後的大伯而已。”
聽莫千蕊這麼說，慧娘面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慧娘才勉強開口道：“一樣的，伶娘背後有我大伯，我也是一樣的。要是成親以後，表哥敢辜負我，大伯同樣會爲我做主的。旁的不說，表哥他這輩子都別想在明月鎮待下去了。”
這話倒是不錯。
莫千蕊贊同的點點頭，李大掌櫃的性子她很清楚。護短，簡直就跟是本能一樣。哪怕在李大掌櫃心目中，慧娘這個侄女是不如伶娘這個親閨女的，可要是慧娘以後被人欺負了，李大掌櫃斷然不會放過那人。
阿林……
也許父母雙亡無權無勢的阿林，真的挺合適慧孃的。
慧孃的性子太軟了，若是高嫁了，除非僥倖遇到真愛，要不然她遲早拿捏不住對方。
可阿林就不同了，旁的不說，要是將來阿林敢做出什麼對不起慧孃的事兒，莫千蕊就能玩死他。別忘了，李大掌櫃僅僅是唐家商行的大掌櫃，唐晏岫纔是唐家商行真正的主子。
甚至於，莫千蕊還在心裡暗暗發誓，阿林只要敢惹事，哪怕她求上花家大小姐花傾城，也一定要他好看！
只是，表兄妹成親這種事兒……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莫千蕊只能在心裡祈禱，千萬要讓慧娘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哪怕少生幾個，或者只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也是一件幸運的事兒。
這真的不是莫千蕊歧視那些殘疾孩子，而是因爲，上輩子她的福利院看多了殘疾孩子災難的生活。
即便瞧不上那些拋棄了自己親骨肉的父母們，可莫千蕊還是不得不承認，一個殘疾的孩子，尤其是智力殘缺的孩子，對於整個家庭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對了，大丫頭，還有件事兒。”慧娘並不清楚莫千蕊這會兒心裡的想法，徑自說道，“今個兒一早，我大伯離村前，又特特來尋過我阿爹，爲的是你孃家二丫的親事。”
“哦，原來他真的沒忘記呢。”
這事兒，是莫千蕊讓唐晏岫跟李大掌櫃說的，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她原以爲發生了那麼多糟心事兒，李大掌櫃已經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還思量着，反正二丫年歲還小，即便等慧娘明年嫁出去以後再提也完全來得及。況且，她先前也略微跟慧娘阿孃提了兩句，顯然雙方都已經心知肚明瞭。
“這哪兒能忘呢？”
“無所謂啦，先辦你的事兒要緊。二丫和三墩年歲都小，等你明年出嫁了，再定親也來得及。”
“這不是來得及來不及的問題。大丫頭，你到底明不明白，有些事兒要趁早的，反正兩家都同意，等我過兩天先定親了，回頭就辦這事兒。”
“那你得跟我阿爹阿孃去說，這事兒我不管的，頂多到時候二丫出嫁前，幫着添一份厚厚的嫁妝。”
作爲一個已經出嫁好幾年的女兒，莫千蕊明智地表示，她什麼也不打算攙和。
當然，要是二丫嫁的人不好，她說什麼也要將倆人拆散了。畢竟，她跟二丫是親姐妹，且她嫁得又好，在親事上頭說話還是挺有分量的。再不然，這不是還有莫家阿奶呢？莫千蕊有把握讓莫家阿奶聽她的。
可二丫喜歡的人是李三墩，性子脾氣都好，家境雖不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可至少跟莫家門當戶對了。
既然沒有任何理由反對，莫千蕊乾脆就偷了懶。
“也對，你到底已經嫁出去了。”慧娘抿了抿嘴，眼底裡閃過一絲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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