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培文死了。
雲嬌有些唏噓。
事實上他真的是可以過好日子。
他這輩子，年輕的時候征戰沙場，後來便被下毒變傻了。
傻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也是無憂無慮，衣食無憂。
被雲嬌發現端倪並治好之後，他倒是理智了幾年，直到雲嬌和楚羿成親，柳氏再度出現。
開始作了。
作天作地，作到最後，柳氏真面目暴露，受傷了，不作了，開始要當好公公，好爹，好爺爺。
可這才消停幾年？
心裡就又開始不平衡了……所以啊，他這個人，說到底還是自私，心裡根本就沒有楚羿。
當初知道楚羿不是他的兒子，若楚羿屁本事沒有，他還會要楚羿，跟着楚羿嗎？
絕對不可能。
他能認下楚羿這個兒子，純屬楚羿有出息，並且又榮登大寶的機會。
太上皇啊，當楚羿的爹就能當太上皇。
他不傻。
自然是要扮演慈父的，當然，他也有幾分真，畢竟除了楚羿這個便宜兒子，他並無別的子嗣。
不過這人啊，好日子過久了，心裡的慾望膨脹了，便不會再滿足。
這麼好的江山……若是傳給自己的親兒子多好啊。
可惜他沒有親兒子，這些年他沒少睡宮女，但沒有一個宮女懷孕。
所以，張太嬪懷孕了他纔會那麼高興。
他想長長久久的活着，吃福壽丸可以理解，可是用藥女……是真真兒用別人的命來延續自己的命。
楚培文已經壞到了根子上。
雲嬌心裡最多的就是唏噓，別的情感倒是沒有，幾個孩子又在外頭奔忙，並不知道這件事，倒是瑞哥兒，知道祖父病了，非常擔心，小臉兒都皺吧成一團了。
“你祖父年大了，總會有一天像小白一樣離開我們。這個是自然規律，等你長大了，也會面臨爹孃離去的時候。
瑞哥兒，你可以傷心，但不能沉湎於悲傷中走不出來。
新舊更替是自然規律，天道有輪迴，人也有生死。
你明白嗎？”
雲嬌雙手把着瑞哥兒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教導。
瑞哥撲進雲嬌的懷裡，抱着她：“不要，我不要長大，不要爹孃死。”
“小傻瓜，娘都跟你講了道理，你要好好把這些道理記在心裡。
有生就會有死，有陽就會有陰。
生命就像太陽，每天會升起，會落下。
當它落下之後，黑暗來臨，可是，第二天，太陽是不是還會照常升起？”
瑞哥兒點頭。
“所以啊，人死了不一定是結束，生命累了，它得歇息，等歇息夠了，便會再度出現。
你看，咱們大漢國，每天都有無數老人死去。
但是也有無數嬰兒出生。”
瑞哥兒從雲嬌的懷裡擡頭，眼角掛着晶瑩的淚珠，看着可憐極了。
“我知道了娘，他們說人死了會轉世投胎。”
雲嬌笑看着他，溫柔的幫瑞哥兒拭去眼淚：“會不會轉世投胎娘不知道，但是娘知道，消失的生命一定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出現在這世間。”
瑞哥兒不語，他在消化雲嬌的話。
他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弱，但經過這麼多年的進行調養，身體早就回復得跟正常孩子一樣了，甚至比平民百姓的孩子還要好些。
只是他不喜歡習武，倒是喜歡讀書。
雲嬌自然是由着他的。
只是瑞哥兒不願意在宮裡唸書，他喜歡書院，書院人多，氛圍好。
雲嬌也由着他，讓他隱匿身份去考嶽山書院。
考上嶽山書院那天，瑞哥兒高興得不得了，四處顯擺，還專門去了趟國公府，把方氏給樂的呀，當場吩咐人裝了一馬車的東西讓他帶回宮裡，說是獎勵他考上了嶽山書院。
當然，他要考嶽山書院，他的伴讀自然也是要考的，不過他們都是在宮裡先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靠嶽山書院那還真是一丁點兒問題都沒有。
有小夥伴陪着一起去書院唸書，瑞哥兒的熱情更爲高漲了，現在儼然是嶽山書院的小才子。
雲嬌柔聲問他：“今天不是沐休日，怎麼不去書院？”
瑞哥兒說：“聽聞祖父吃了紅花會的福壽丸病了，我很擔心，想看看祖父，所以就讓人去書院幫我請了半天假。”
只捨得請半天假，可見這小子有多喜歡讀書了。
其實瑞哥兒也很是無奈，哥哥姐姐們都不在，他不去念書也沒意思。
朝堂上。
楚羿一直心不在焉。
他散發出來的氣壓很低，大臣們戰戰兢兢的。
一半的朝臣沒能來上朝。
大家心知肚明是爲了啥。
所以，楚羿這副樣子，大家都能理解。
之前皇帝讓大臣們自己報名，誰吃用了福壽丸，報名的不少，但是也有沒有報名的。
今天能上朝的不少人都是之前坦白了自己吃福壽丸的事，從太醫院領取了丹藥回去服用的。
所以，晚間雖然也發病了，但是那種痛楚倒是能忍受，也不耽誤早朝。
可選擇隱瞞的可就慘了，聽說還暴斃了一個。
就是太上皇也……據說很嚴重了。
沒人敢吭聲。
紅花會的案子大理寺在審覈，這個案子太大了，昨日他們也見着了那些個被送進京城的病人……
真的是太嚇人了，城外密密麻麻都是，到處都扎着臨時帳篷來安置這些病人。
病人的樣子看着也是驚悚得很，一個個的根枯木一般，彷彿一陣風吹就會被要了命。
整個朝會都沒有人敢吭聲，連事兒都不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