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守宗也是隨口一問,可問完了才驚覺周郎中還在場。周郎中也是走村串戶多了,也是個伶俐知進退的,他也不想聽旁人家的隱私事兒,於是當即就道:
“她自己去買的墮胎藥,也沒讓郎中看過,就自己偷偷的吃了,結果她的月份有些大了,那又是虎狼之藥,就血崩了……
我給服用了藥丸,也給開了藥,有參片的話她能熬下來的機會就大一些。
左右是死是活都看今晚了。”
這是雲家人的醜事,周郎中只是說明了,見雲守宗夫婦不見怪,也就起身告辭了。
周郎中走後,兩夫妻相視良久,都不知道該說啥。
事情既然都倒了這個地步了,方氏也就不瞞着了,周郎中走後,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說了出來:
“就那次雲梅兒被除族之後,不是去了鎮上麼,就住在江家。
後來起慶起祥被抓到鎮上鄉壯所,事情解決了之後爹不是就沒回來,翠娘就追去伺候,那天晚上翠娘就住的是雲梅兒之前睡的房間。
她回來之後就帶了一隻男人鞋子給我,說是在雲梅兒房間發現的。
且雲梅兒回來之後,我瞧着又是戴了銀簪子,又是戴了銀鐲子,都是之前沒見她戴過的。
那個時候,我就猜,雲梅兒不是跟江天寶,就是跟江大海有了首尾。”
原來是這樣,這還真是醜事!
老宅這真是,這樣的門風……
方氏無比慶幸自己家跟老雲家沒有關係了。
第二天,沒聽到老雲家有啥動靜,想來是雲梅兒熬過來了。
方氏料理了下家裡的事兒,這些天在楚羿哪兒,沒怎麼照看到家裡,別看不大個家,事兒倒是挺多的。
雲起山一大早就從莊子回來了,吃了早飯就上了房場。
結果,很快,他就派人來報告,說房場要用的所有東西,京平窯和安陵坊全送來了,馬車一輛接着一輛,連起來都到村口了,引來了好多人圍觀。
方氏立刻就吩咐阿貴去鎮上買菜,又讓衛氏跟麻先生他們院子裡的婆子一起,又請了幾個村裡的農婦幫忙,要爲來人置辦酒菜。
雲家的房子大致已經弄得差不多了,就等着銅管瓷磚面盆浴缸等物到位就可以收尾了。
安陵坊和京平窯提前交貨,他們的房子就能提前完工。
這下就不用等到入冬了,入秋就能住人。
雲家的房場忙忙活活的,雲老漢在自己院子門口往外看,看着長長的車隊往雲家房場拉東西,心裡很是不好受。
有村民就湊到他面前誇讚:“雲老太爺,你二兒子可是發達了,您瞅瞅那高門大院兒,修得可好了。
哎呦,那樑條子可都是雕了花的,可好看了,瞧着可比縣城那些大戶人家的好。
還有那牆,全是青磚,那大門足足用的是兩寸厚的大木板子做的!
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不止是二老爺的房子漂亮,就連大老爺和三老爺都又多買了地,房子跟着二老爺的房子一起起的,也就是小了點兒,其他的也一樣氣派漂亮!
嘖嘖,這擱到往常誰敢想,二老爺沒回鄉的時候,大老爺一家子可都是穿補丁衣服喝稀粥的。
這下子跟了二老爺幹,這才一年不到,就也變財主了!”
“可不是咋的,我瞅着這二老爺是個旺自家人的,瞧瞧,跟着他的兄弟都發達了,還得了侯爺的賞賜,真是不得了!”
“對了老太爺,二老爺這麼旺,咋就不見你家興旺?”
“能興旺麼,三個能幹的兒子都被趕出來了,留着敗家精擱家,能興旺個屁!”
“老太爺,老太爺,咋不見翠娘伺候你了?我瞧着翠娘一家子在咱們村兒安家了,咋就不跟你來往了?”
“你傻啊,人家孃家人來給她贖身了,是良民了,犯賤啊,來伺候人?”
“說來二老爺真是仁義,還把翠孃的哥哥用了,跟着大老爺管四姑娘的花田,說是一個月的月例有五吊錢呢!四姑娘說了,幹得好了就給漲工錢,一個月一兩銀子呢。”
“哎呦,咱們雲二老爺真真兒是大方,一個月一兩銀子,這樣的好事在縣城和府城都難見……”
雲老漢被說得麪皮紅一塊白一塊,也沒臉再杵在外頭,氣悶地把大門給關了。
可饒是關了門也擋不住外頭的嘲諷聲。
他回了屋,就把喋喋不休咒罵着的陶氏給趕了出去,自己個兒一關門,就躺在炕上長吁短嘆。
翠娘被贖身了,按理就不該留在槐樹村,可她爲啥要留下來?
她留下來不說,她的老孃和哥嫂都留下來。
難道說這是個套子?
翠娘他們一房人都是老二家買下來的,說啥贖身,只是不想給他用人罷了!
雲老漢的腦子頓時就清明起來,他想到翠孃的好,想到翠孃的臉盤兒身段,心裡就像是貓抓了一樣。
他決定去找翠娘問個清楚,因爲他自負翠娘是對他有感情的,若是直接找老二的話,老二不認他也沒招。
若是翠娘認了,他就能拿這個把柄去要挾老二把翠娘給他!
這也是家裡頭剛清靜了幾日,雲梅兒的醜事就敗露了,雖然沒幾個人知道,可是他心裡還是煩躁地很。
這一想到翠娘,他就更加難耐了,立刻就起身換衣裳。
他特地換上雲守宗給他買的綢緞衣裳,又淨了臉面,這纔出門。
他繞開雲守宗的房場,儘量避着人。
到了翠孃家的院子,他進去之後發現沒有別人,只有翠娘一人坐在屋檐下做針線,那副溫柔恬靜的樣子,弄得雲老漢跟小夥子似的,心砰砰直跳。
雲老漢順手就關了們,想着他要問翠孃的事兒,就隨手將門捎給插上了。
“翠娘……”
翠娘幹活兒入了神,也就沒發現有人進來,這會子聽到雲老漢的聲音,這才猛然擡頭。
她是有些驚訝的,可是這驚訝只持續了片刻,她便笑問:“老太爺您來了,快請坐,我給您倒水。”
翠娘一面拿了個條凳到院子裡,請雲老漢坐,一面撇了眼已經插上門捎的門,在轉身之際,臉上就浮現出一抹冷笑。
她趁着去竈房倒水的時機,就藏了一把帶刀鞘的削頭刀在袖子裡。
端了茶出去之後,她就很自然地走到大門前,把門大大打開了,讓外頭的人能夠看到院兒裡的動靜。
雲老漢讓翠孃的舉動鬧了個臉紅,不過他打心眼裡把翠娘當成他的私人物品,故而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啥不妥。
“翠娘,我今兒來,就是想問你一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