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培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頂着一頭的爛菜幫子回到王府的，王府的下人們瞧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忙去攙扶他，把他送回院子裡，又幫他洗漱更衣。
他一句話都不說，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沒人問。
不過沒過多久，衙門那邊兒就有人來請了。
不但是請了他，還請了柳氏。
柳氏是眼角掛淚的來找他。
這個時候的柳氏，並不知道楚羿自殘的事兒。
楚培文看着柳氏，心情複雜極了。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麼面對柳氏。
他張了張嘴，心裡有千言外語，這個時候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半響，只道：“走吧！”
柳氏嗯了一聲，柔順的走在他身後，一如他們剛成親的時候。
楚培文深深的吸了口氣，跟着楚羿派來的人，走出了院子，攙扶着柳氏上了馬車。
柳氏把手遞到他手中的時候，是在笑，這樣的笑容楚培文多少年就不見了。
時間恍惚倒流了回去，回到他們初識的時候。
她依舊是那麼美麗，一顰一笑都透着驚人的魅力，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馬車上，楚培文摩挲着柳氏的手，眼睛卻盯着馬車車頂，回憶着述說着他當初見到柳氏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當初心悅你，第一眼瞧見你就心悅了，因着失去你，我的心就像刀紮了一樣。
從我的毒解了之後，就天天睡不着，想着你，念着你，深恨自己當初犯下的蠢事兒。
阿君，羿兒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誰，他和雲嬌很小的時候就相識了。
那個時候，雲嬌才六歲，羿兒才十二歲。
羿兒差點就被裴氏的人殺死，是雲家人救了他！
阿君，算了吧！
兒子喜歡雲嬌，若是我們強行拆散他們，羿兒這輩子都不會開心。
我不想羿兒在重複我的老路，羿兒這孩子犟，他認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
他從懂事以來身邊就沒有父母教導，他……對我們冷淡些也情有可原。”
“我知道，是我的錯，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柳氏忙道。“相信我，我不會再做傻事了，以後我會補償兒媳婦，會好好跟她相處的！”
楚培文這才收回目光，看向柳氏：“我的錯，我欠你，也欠羿兒。
我傷害了你，也傷害了羿兒。
是我這個丈夫，這個父親不稱職。
阿君對不起……”
說完，楚培文就垂了頭，柳氏乾笑一聲，溫柔的道：“別說對不起，也是我任性，若是當初我沒有一走了之……你說不定就不會中毒，或者我在，也能早早的發現端倪……
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兩個年歲都不小了，往後就好好的過日子，可好？”
“嗯……”楚培文悶悶的嗯了一聲，就靠在椅背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柳氏自然是察覺了楚培文情緒上的不同，但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相信楚培文一定會維護她的。
至於雲嬌……
呵呵……
誣陷婆婆用巫蠱之術害她，這罪名……可比不孝來得重多了。
王府到衙門並不遠，幾句話的功夫，馬車就停了下來。
楚培文和柳氏下馬車之後，就發現衙門外人山人海，而且衙門門口的門板全部都取了下來，整個衙門大堂外頭都看得清清楚楚。
柳氏落寞無比的輕聲嘆道：“羿兒這是，不想放過我啊！”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走在她身側的楚培文恰好能聽見。
楚培文沒有吱聲，只道：“放心。”
柳氏垂下眼簾，掩飾住她眼底一閃而逝的不屑於鄙夷，他們走進衙門，官員們立刻都站起來跟兩人行禮，並請兩人在楚羿的下首坐了。
“羿兒！”柳氏小心翼翼的跟楚羿打招呼，一副害怕得罪他的樣子。
這真是怕外頭的人不知道她是個怕兒子的母親！
楚羿淡淡的道：“母親請坐吧！”
楚培文將母子兩的互動看字啊眼中，心裡越發的沉重了。
兩人入座之後，楚羿就示意兩個言官開始。
因着是他們兩個跳腳要彈劾雲嬌，故而楚羿欽點兩人主審。
兩人跟楚羿行禮之後，就坐上了主審的位置。
“帶王府大管家……”
一通人員傳喚，王府的下人們就把當天楚培文發現血小鬼和在柳氏的枕頭下發現扎針的小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大家說的都一樣，口供全部都對得上。
衆人譁然。
外頭瞧熱鬧的百姓們譁然。
果然是用巫蠱之術坑害兒媳婦的惡毒婆婆！
“休要喧譁！”
“肅靜！”
兩名言官見衙門外頭鬨鬧起來，便接連拍了驚堂木，守在外頭維護持續的衙役和護城兵馬司的官兵也忙着維持持續，讓衆人安靜下來，不要影響審訊。
“老夫人，您可有話說？”
柳氏傲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就是不認罪的意思。
接着，她的目光又掃向楚羿，道：“焉知，不是有人想栽贓嫁禍？
本夫人是王爺的母親，自然是王爺好，我纔能有體面和尊貴。
用巫蠱之術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害兒媳婦……本夫人沒有做過，也不會做！
這樣的罪名我怎麼能認，怎麼敢認？”
衆人都看向柳氏，她脊背挺得筆直，神色傲然不屈。
瞧樣子，倒很是坦蕩正氣。
“你們可有證據？”
大管家道：“證據在侯爺手中，另外，還有別的人證。”
“傳人證！”
這道聲音落下，立刻就有女侍衛請上了幾名婦人。
這幾名婦人，赫然就是同知夫人和京杭綢緞莊的老闆娘。
同知夫人因着有誥命，只是跟楚羿等人行了禮之後，就有人擡了椅子來請她坐下。
而京杭綢緞莊的老闆娘等人着在一旁跪着。
“將你們前日所見所聞都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能落下！
若是有半句虛言，定當按照遼東律嚴懲不貸！”
驚堂木一拍，婦人們嚇得紛紛顫抖，京杭綢緞莊的老闆娘慘白着臉，抖抖索索的道：“是……小婦人那天帶着人去王府送東西，結果就瞧見侯爺怒衝衝的從王爺的房間出來，然後手中拿着一個血小鬼……”
“奴婢隨咱們家太太一起去的，也……也瞧見……侯爺拿着一個血小鬼從屋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