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儒雅隨和,穿着白色儒衫;女的端莊秀麗,一身明黃百疊羣;一舉一動中都有着規矩,盡顯大家風範。
這兩個人看着親切,卻並不逾越,眉宇之間也有幾分相像,正是張青魚的熟人,宋清和宋慧。
看着兩個人從小路上慢慢走過來,一種熟悉與陌生,驚喜與怯懦的複雜難明感覺加雜在一起,張青魚一時之間有些發愣,本來離開的步伐這時候也停下了。
這對兄妹沒有過多的在意張青魚如何,只是近身時宋清對他輕微的點頭示意,然後就徑直的從他旁邊走過。
而回過神來的張青魚也並沒有照着原本的計劃離開,異鄉逢舊友,他打算等上一會兒,和兩人敘敘交情。
能在這裡碰見宋家兄妹,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這是真正的名門大派出身的風流人物,現在極西之地風雲匯聚,自然也是少不了他們的身影。
不過令張青魚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會在這裡碰見這兩位,他一個野路子出身的人,沒頭的蒼蠅一樣撞上了“大師”那不算什麼;
可這對兄妹難道也會上當受騙不成?
張青魚心中一動,心裡有了些微別的想法,然後“等人”的同時,“光明正大”的偷看着!
…看着端莊秀麗的‘宋慧’,好像還有點小叛逆,這時候也不顧有外人在場,摟着‘宋清’的胳膊四處好奇地打量着這些平日少見的…“風景”…
好像是因爲平時只在精緻之處停留,從來沒見過這種窮山惡水,哪怕是已經走到了人家的門前,還小聲地嘀咕着;
“…這就是‘破廟’嗎?還真是夠破的,磚石都已經腐化,瓦片都碎成了……”
“嗯…”
張青魚心中猛然一動,聽見這話,不由得回頭,因爲他剛纔把周圍都看的仔細,這片荒涼的地方哪來的什麼磚…
“額…這哪裡來的什麼‘破廟’?”
張青魚直接呆住了,實在是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腦子,本來坐落在那裡的“破廟”忽然變了一個樣子,從從泥胚草蓋,變成了磚牆破瓦,雖然還是“破廟”,可比以前好的實在是太多。
剛開始還有點朦朧,可隨着‘宋慧’說完,這座破磚破瓦的“破廟”,就變得真實不虛,和宋大小姐描述的分毫不差。
這時候才聽見‘宋清’滿是笑意的訓斥,“…不懂就不要亂說,這破的哪裡是廟,分明是你的心;
這座廟叫‘破廟’,一座真正的‘破廟’,你心中的‘破廟’是怎樣,這廟宇在你的眼裡就是怎樣!”
‘宋清’說完,磚牆在又化作了泥胚,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殘破悽慘至極的“廟”坐落在那裡,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可這時候張青魚已經不敢有任何的小覷之情。
雙眼深處日月升起,重新再看,“破廟”依舊不變,老僧如同枯槁,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不虛”;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哪裡是什麼“破廟”,分明坐着一位“真佛”。
用法眼看人不是那麼的禮貌,“大師”的境界高遠,不在乎這些,可張青魚卻不能不懂事,不過既然已經看了,那就順便再看看…曾經高不可攀的宋氏兄妹其根底。
‘宋清’的體內流淌着一條乳白色的劍氣長河,其性質浩然正大但卻又純粹霸道之極的排斥其他一切;這就是“君子劍”嗎?結合儒門與宋家之所長,果然是不同尋常。
再看向了旁邊這位,身上那層寶衣如同虛設一般被他看破,‘宋慧’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皮膚緊繃,皺起了眉頭,可還等不及張青魚深入觀看。
一聲悠長的,“阿…彌…陀…佛”打斷了兩人的遐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發聲之處,張青魚恍惚之際好像看見了珍樓寶座,上剎名方。
谷虛繁地籟,境寂散天香。
青松帶雨遮高閣,翠竹留雲護講堂。
霞光縹緲龍宮顯,彩色飄祆沙界長。
朱欄玉戶,畫棟雕樑。
談經香滿座,語籙月當窗。
鳥啼丹樹內,鶴飲石泉旁。
四圍花發琪園秀,三面門開舍衛光。
樓臺突兀門迎嶂,鐘磬虛徐聲韻長。
窗開風細,簾捲菸茫。
有僧情散淡,無俗意和昌。
紅塵不到真仙境,靜土招提好道場…
可是如同靈山鏡頭一般的景象卻是轉眼即消,空餘一位活佛聖僧盤坐在“破廟”誦經,其渾身散發着微弱神聖的白光,體如琉璃不染塵埃,更關鍵的是腦後懸掛着一輪七彩光環。
這是“佛”光,也叫“覺”光,“智慧”之光,“佛”並不能普度衆生,他只是看破了而已,他是“覺者”;
“佛”只是一個覺醒了大智慧的凡人。
天下各門各派的道理不同,對修行的理解不同,開啓神藏之後所表現形式出來也不盡相同,其中,“佛門”最擅長智慧神藏,外界對其最粗糙的認知就是腦後的“佛光”。
能修出“佛光”的,都可以叫做神僧,高僧,據說佛祖前往極樂之前腦後就懸掛着九色佛光,佛光普照之下,能使衆生覺悟。
而這位……張青魚這時候來不及想其他雜事,看着無比耀眼的智慧之光,心中有無數的靈機浮現而出,對於世界、對於衆生、對於修行…好像都有了不同的理解。
可還沒有等他在這種感覺之中沉醉多久,忽然之間,一切異象全都消失,彷彿一切都是幻覺一樣。
還是這座“破廟”,還是這位“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