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顏天真的那一聲痛呼,鳳雲渺有一瞬間的怔然。
撞到了她的胸脯?
回過神之後,他稍稍撐起了身子,不再壓着顏天真。
顏天真覺得身上一輕,連忙伸手捂住胸口。
他方纔壓了上來,不慎將胳膊肘撞到了她的胸脯,連帶着肋骨也有些許疼痛,幸好疼痛持續時間不長,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天真,我不是故意的,我察覺到你躺在我身旁,便一個翻身壓住你,原本是想與你開個玩笑……”
鳳雲渺此刻也有些無奈,開口的語氣帶着些許歉意,“哪兒疼?我給你揉揉。”
一開始的確是打着吃豆腐的主意壓她的,翻身的那一刻,胳膊肘似乎是撞擊到一個柔軟的物體,他原本以爲,應該不至於疼痛纔是。
那個柔軟的地方也會疼嗎?
“不用你給我揉。”顏天真嘀咕了一聲,“起開。安靜躺着別來壓我。”
鳳雲渺聽着顏天真的抱怨,連忙哄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下次會小心。”
說着,身軀一個翻轉,回到顏天真身旁躺下,手滑落到了她的腰肢處,往自己這邊一攬,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顏天真側着身,靠進他的懷裡,“你的腳底還疼不疼?”
“有點兒。”鳳雲渺笑着親吻了一下她的髮絲,“你之前可是放話說不來的,想不到還是溜過來了。”
“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你真以爲我那麼懶?我要是不過來陪陪你,豈不是顯得沒心沒肺?”
鳳雲渺低笑了一聲,擡起了手,在黑暗中輕撫着她的臉龐。
他的脣落在她的眉心處,輕柔的吻遊移過鼻樑、臉頰,最終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脣瓣。
顏天真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迎合着他的親吻。
她知道他不吃點豆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片刻過後,顏天真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時辰真不早了,快些睡吧。”
黑暗中,聽得鳳雲渺一聲輕笑,“好。”
說着,攬着她腰肢的手更緊了一份,隨即閉上了眼。
這一邊的兩人睡得安穩,另一邊,尹晚晴的府邸之內,多處房屋燈火未熄。
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空氣中的議論之聲卻不停歇。
“新來的那個,你們都見過了嗎?”
“還沒見着面,聽說名字挺好笑的,叫什麼死要錢,這麼不雅的名字,說出來都是笑料。”
“我見過了,那長相可真是不賴,看起來十分柔弱無害。你們說,這位新寵,能得寵多久?”
“我猜,不會超過一個月。”
“多了多了,應該是不超過半個月,那種溫順的樣子,郡主很快就會失去興致的。”
“真是一羣多嘴多舌的傢伙。”樹蔭之下,一道淺白色的人影站立,聽着前方屋子裡傳出來的議論之聲,面無表情道,“一個個的都說着風涼話,也不過是眼紅罷了。”
身旁的下人聞言,連忙附和一句,“公子說的是。”
白衣人道:“今夜,是新來的那個服侍郡主對吧?”
“對。”
“既然是新來的,就要懂規矩,回頭得與他說說郡主的喜好,吩咐他一些該注意的。”白衣人說到這兒,轉過了身,一路朝南行。
走到了一個寬敞的庭院之內,便聽得寂靜的空氣中傳出女子的笑聲,分外清脆——
“乾兒,你別跑啊,看我不捉住你!”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白衣人腳下的步子頓了頓。
他不應該來聽動靜的。
郡主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他不是早就應該習慣了麼。
他是第一個,親眼見到其他三十二名男子的加入,目睹着他們從得寵到失寵,或許因爲他是第一個,郡主對他多多少少會有點眷戀。
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才這麼想着,忽聽前方響起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打開了。
他擡眸,眼見着一道淺粉色的人影走了出來,月色打在那人頭頂上,襯着他的那張玉面,有一種朦朧之美。
粉衣人走了出來,身後的屋子裡,笑聲卻還在繼續——
“乾兒,你在哪?我怎麼找不到你了。”
“這是怎麼回事?!”白衣人將屋子裡的動靜聽在耳中,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史曜乾,“你對郡主做了什麼,你明明已經走出來了,爲何她還在屋子裡找你?”
“白公子不必擔心,只是給郡主用了點"mi yao"罷了。”史曜乾邁着緩慢的步子,走到了白衣人身前,悠悠道了一句,“你進去吧。”
這句話,倒是讓白衣人驚了一驚,“你說什麼?”
“白公子對郡主是真心,服侍郡主的機會,自然就留給你了。”
史曜乾慢條斯理道,“府裡這麼多位公子,我大多見過一面之後就記不清了,唯獨白公子你留給我的印象較爲深刻,看得出你比其他人懂事得多,你看這樣好不好,以後但凡是郡主點到我陪夜,都由你來代替我,她不會發現的。”
“這怎麼行?”白衣人眉頭輕擰,“這麼做是欺瞞郡主!”
“你嘴上是斥責我,心中想必是挺高興的吧?這也沒有外人,就別裝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代替我去服侍郡主,你樂意不樂意?”
“你爲何要這麼做,府裡這麼多男兒,哪個不是擠破了頭想要得到郡主的垂青,你既然是新來的,郡主對你的新鮮感還沒過,你……”
“少說廢話,我不喜歡郡主,陪夜的機會讓給你還不好?你不想要是吧,那我找別人去。”
“別!”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白衣人也不客氣了,“也罷,那就聽你的,不過你這麼做,會讓我懷疑你接近郡主的意圖。”
史曜乾挑了挑眉頭,“郡主強搶民男,我又有什麼法子抗拒?自然只能順從,總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再有,我平生最大的喜好是黃白之物。”
“你只圖錢財?!”
“我的名字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若是你改天發現了我還有其他企圖,再來質問我不遲,可若是你發現我目標單純,那就不要來招惹我,最好能幫助我抵擋那些煩人的公子,你不是喜歡郡主嗎?那就快點進去服侍,我點的**香,不會讓她察覺到任何異樣。”
二人交談之間,房屋之內,尹晚晴的聲音已經有些惱怒——
“史曜乾,你躲哪去了?給本郡主出來!”
“快去,別磨蹭。”史曜乾揪着眼前的白衣人,將他朝着屋子的方向一推。
白衣人走進了那房屋。
一進門,便被尹晚晴抱了上。
“乾兒,你躲哪去了?我找你找半天,乖乖的別胡鬧了,好好服侍我,明早就送你一箱夜明珠!”
“郡主別急。門還沒關呢,我先去關門。”
房屋之外,史曜乾眼見着房門被關上,不多時,屋內便響起一陣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史曜乾脣角輕揚。
“這種什麼都不用幹還能白拿錢的感覺,還真是爽呢。”
黑夜之中,他的笑聲肆意又張揚。
找個靠譜的替代品,心甘情願地做他的替身,他又能牟取利益,不錯。
這麼想着,心情自然十分愉悅。
此刻四周無人,他便一個躍身,身子輕盈地騰空而起,足尖踩過房沿,只發出了細微的動靜,最終落在一處屋瓦上。
他一手託着腮,仰望着星空,聽着下邊房屋裡不時發出的曖昧聲響,眸底冷光流轉。
尹晚晴。
怎麼配得上他。
……
一夜轉瞬即逝,又迎來了一個黎明。
這一日,天剛矇矇亮,顏天真就從鳳雲渺的榻上起了身。
掀開被褥下了榻,她迅速穿好了鞋襪與外衣。
動作雖不大,鳳雲渺卻還是醒了。
“天色才亮,這個時辰府裡的大多數人還沒起,我現在就回房去,不會引起人的注意,你繼續睡。”
說着,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向房門後,打開門走了出去,還不忘順手帶上了門。
鳳雲渺見此,低笑了一聲,而後又轉了個身繼續睡。
顏天真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屋,這個時辰王府之內果然很寂靜,算算時間,還有大概一刻鐘下人們就都會起來忙活了。
到了自己的臥房之外,他纔想伸手推開房門,卻聽得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良玉。你今日怎麼會起的這麼早?一大早上哪去了。”
聽着這道聲音,顏天真微一挑眉。
轉過身望着來人,笑道了一句,“大哥,你可比我早。”
“醒得早,又沒有睡意,就不想再繼續躺着了,這才起身來散散步,順便想要看看鳳雲渺的傷勢恢復得如何了。”
尹默玄說着,走上前來,脣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沒有外人,你跟爲兄說實話,昨夜你是不是在他房中度過的?”
被懷疑到了,顏天真也不想辯解,“嗯,我就想陪陪他,又不想被人知道了說閒話,孤男寡女還未婚嫁,他又不是小白臉,我們自然就不敢太明目張膽。”
尹默玄笑道:“這樣也好,話說回來,爲兄這兩天有些忙碌,也就沒跟陛下提起你們倆的事,今日下朝過後,我就去跟她提一提。”
“通過的可能性大嗎?”
“以我對陛下的瞭解,她應該是不會反對的,不過,她必定會先考察一下鳳雲渺的性格與品質,總不能隨意就把一個郡主外嫁了。”
“多謝大哥,我跟雲渺的事真是讓你費心了。”
“你我兄妹之間何須言謝,對了,尹氏族譜背得如何?”
尹默玄這話一出,顏天真‘哎呀’一聲,“我這兩天都忘記看了,大哥放心,我今天一定會看,儘快背下來。”
“你記東西素來很快,可惜就是太懶散了,從小到大就不愛念書,功課也多有懈怠,讓你背個族譜這麼多天過去也不背下來,就只知道玩。”尹默玄說到這兒,輕點了一下顏天真的額頭,“白浪費了一個好腦子。”
顏天真被數落了一番,連忙道:“保證明天之前給你背下來。”
“這樣最好了。”尹默玄道,“鳳雲渺這時候應該是醒了吧?你要不要隨爲兄一同去看望他?”
“大哥,我才從他的屋子裡溜出來。”
“你這意思是不去了?”
“我不去了,你們二人聊。”顏天真笑着推開了自己房屋的門。
尹默玄也笑了笑,轉身離開。
一晃眼半個時辰過去,王府的下人們都開始忙活了。
顏天真吃過早點之後出了房門,正準備去鳳雲渺的房間,穿過走廊之時,卻瞥見不遠處的石桌旁,婢女扎堆,似乎是在議論着什麼事。
顏天真一時有些好奇,便走了過去,沒有出聲。
走的近些了,才聽見她們在議論着什麼。
“哇,這個好看,這個好看。”
“真刺激。”
“原來斷袖之間,也可以有這麼多種姿勢……”
聽到‘斷袖’二字,顏天真眯了眯眼,出聲問道——
“你們在看什麼東西?”
婢女們一聽這聲音,頓時驚得紛紛站起了身。
“郡主早!”
“郡主,我們沒有偷懶,我們這就幹活去。”
說着,便紛紛轉過了身,要走開。
“站住。”顏天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衆人都頓住了腳步。
“拿出來。”她道,“你們剛纔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把你們看的東西拿出來,給我見識見識。”
顏天真此話一出,一名婢女便低着頭上了前,將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手中赫然抓着一本圖冊。
封面上寫着四個大字。
鴛鴛相抱。
顏天真脣角一勾。
春宮圖冊。
且——
還是斷袖春宮!
這鸞鳳國的國風果然非同尋常,婢女們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湊在一起議論男男春宮。
這要是放在其他國,看春宮圖可都是私下一個人偷摸着看的,哪敢議論。
顏天真翻開了一頁,目光一亮。
乖乖,畫功還真是不賴。
從人物神態、姿勢動作到場景繪畫,都十分用心。
花園草叢,斷袖風情,還真是別有一番意境。
一旁的婢女見此,試探般地問了一句,“郡主也對這種斷袖春宮感興趣?”
“尚可。”顏天真在石桌旁坐了下來,“北昱國都買不到這個書呢,你們是從哪得來的?”
“這樣的書冊,黑市裡一抓一大把,價錢不等,描繪越是精緻的價格越高,買的人還不少。”
“不錯不錯,我欣賞這種有水平的畫師。”顏天真將書冊放在桌上,開始認真觀賞,白皙玉指指着書冊上一名衣衫半褪的紅衣男子,“高冷攻,做那種事情還能面無表情,這冷冰冰的樣子,很有一種禁慾的味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我來給你們上上課,上面的這個,叫做攻,下邊的這個,叫做受,男男斷袖,大多一攻一受,或者可攻可受。”
“這個,一臉彆扭,傲嬌受。”
“這個,笑容邪氣,邪魅攻。”
“我靠,這個居然還玩皮鞭蠟燭,絕對的鬼畜攻!”
“這個,被壓在下邊,還想反抗,一臉倔強,女王受。”
“這個畫師真是個人才呀……”
顏天真感慨着,身旁的婢女們個個瞠目結舌。
回過神之後,便是朝着顏天真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郡主,您懂得可真多。”
“郡主再接着跟我們分析分析唄,回頭到了其他姐妹那邊,我們還可以顯擺一番。”
“這本書還真是什麼性格的都有啊,還有標註釋意,我來給你們講解講解……”
顏天真似乎是說到了興頭上,而身邊圍着的婢女們也都聽得津津有味,個個神色好奇,不帶一點羞怯。
而且在這樣熱鬧的時刻,顏天真覺得後腦勺被人點了點,一道清冷如玉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的大哥尹默玄,是高冷攻還是腹黑攻?”
“他呀?忠犬攻。”顏天真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忽然察覺到不對勁,當即轉過了身,正對上鳳雲渺似笑非笑的臉龐。
“那我呢?”他衝她笑道,“你覺得我會是什麼樣的類型?”
“呵呵呵……”顏天真乾笑了一聲,衝着身邊的婢女們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各自忙活去。”
將婢女們都打發走了,顏天真起身扶上鳳雲渺的胳膊,“你怎麼就下榻了,腳底板的傷有這麼容易好?”
“自然是還沒好,但並不妨礙我走路。”鳳雲渺在顏天真身旁坐了下來,伸手一撈桌上的圖冊,隨意翻了幾頁。
他的額頭跳了跳。
“你居然喜歡看這種斷袖春宮。”說到這兒,將手中的圖冊捲了起來,輕敲了一下顏天真的額頭,“你能不能正經點?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你也看風月十八式啊,我說你什麼了嗎?你都能看春宮圖,我也能看。”
“我看的是正常春宮圖,你這不是。”
“都是不正經的東西,還分什麼正常不正常!”顏天真白了他一眼。
鳳雲渺輕挑眉頭,“我看那種書,是有利於以後你我二人的結合,話說回來……”
鳳雲渺說着,將臉龐湊近了她一分,低語道:“你還欠我一場鴛鴦浴呢,你打算何時兌現承諾?”
“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賴賬。只是……”顏天真瞥了一眼他的腳,“你這腳底板上的傷都還沒好,還泡什麼澡?傷口不能碰水,你只能擦擦身子。”
“頂多再過兩天就能結痂,到時候泡個藥浴好得更快。我只是提醒你,莫要忘記了對我的承諾。”
“不會忘的!”顏天真說着,笑了笑,“大哥說,今日下朝之後,要去跟陛下提一提我們二人的婚事,咱們就靜候他的好消息罷。”
……
日曬三竿之際,明豔的日光透過白色的紗窗,打在牀上熟睡的女子身上。
另有一名身着淺粉色錦衣的男子,坐在離牀頭不遠處的椅子上,背對着她沏茶。
桌子擱着一副紫砂茶具,他修長的手指捏着茶匙,將茶盒裡的茶葉撥到茶壺中,又拿過一旁的水壺,將不久前才燒開的水倒入茶壺。
很快就有濃郁的茶香便從壺口中散發出來,浮動在空氣之中。
牀上的女子眼皮子動了動,緊閉着的眸子便緩緩睜開……
尹晚晴睜開惺忪的睡眼,翻了個身正對着房門,望着桌子邊那人的身影,脣角挑起一絲淡笑。
“乾兒,一大早就這麼有興致在泡茶?”
尹晚晴下了牀榻,隨手撈過掛在屏風上的外衣披在身上,便走到了桌邊坐下。
“郡主,嚐嚐我沏的茶。”
史曜乾說着,將才倒好的一杯茶推到了尹晚晴的身前。
“好。”尹晚晴笑着應了一聲,端起那茶杯,輕抿了一口,稱讚道,“不濃不淡,味道剛剛好。你懂得可真多呢。對了,你起身,打開櫃子的最後一層抽屜看看。”
史曜乾聽着她這話,便站了起來,走到了櫃子邊上,按着她的意思打開了最後一層抽屜,裡面擺放着一個紫檀木製的小箱子。
史曜乾幾乎能猜到這裡頭是什麼。
將手伸向了箱子的扣子,打了開。
頓時,一陣晶瑩剔透的流光閃爍,有些晃眼。
一箱夜明珠。
尹晚晴果然是大手筆,說到做到。
“那裡面都是大小不一的明珠,總共三十顆,都是不同地方產出的,也有異國產的,你可喜歡?”
“喜歡,自然喜歡。”史曜乾笑着站起了身,“郡主對待我可真好。”
“本郡主是不是比良玉好多了?”尹晚晴悠悠道,“你是被她從土匪手中救出來的,對她想必會有些好感吧?良玉的相貌又極美,這一點倒是本郡主比不上的。先前我想留你在身邊,你卻猶豫着,是不是因爲舍不下她?”
“不瞞郡主,我對良玉郡主起初是有些好感的,但幾天的相處下來,這好感也漸漸消磨得差不多了,良玉郡主不喜歡我,她眼中只有南旭太子,那位太子殿下視我爲眼中釘,總是找着理由教訓我,我能被晚晴郡主收留,還真是幸運。”
“這個鳳雲渺的性格果然很討厭。”尹晚晴重重冷哼一聲,“傲慢肆意,目中無人,偏偏良玉還覺得他好,依我看,嫁給他纔是受罪,少不了要被管着約束着,要不是看他長得好看,我纔不與他說話,那樣的男子只適合做"qing ren",不可嫁。”
史曜乾聽得笑出了聲。
鳳雲渺那樣的性格,鸞鳳國女子大多不會喜歡。
這個尹晚晴,喜歡鳳雲渺的相貌,卻又討厭着鳳雲渺的性格。
“郡主,我有個請求。”史曜乾走到了她的對面坐下,張了張口,似乎是有些猶豫。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必遲疑。”
“我……接下來這兩天,郡主可否讓我休息?”史曜乾道,“不瞞郡主,在來鸞鳳國的路上,我被那位太子殿下整得挺慘,他直接把我整個人提起來甩在了牆上,當時身上就起了好幾處紅腫,現在好幾天過去了,身上的腫是消了,這內傷還沒全好……”
“他居然這樣對你?”尹晚晴一拍桌子站起身,“過分,真是過分。”
“郡主稍安勿躁。他是太子,我卻只是個平民,我挨他一頓教訓,也不好抱怨什麼,我之所以告訴郡主,是怕自己傷勢未愈服侍不好郡主,所以纔想歇息兩日,郡主這兩日就找其他公子陪夜吧。”
“現在的你不是平民,而是我晚晴郡主的人,他是太子又如何,我又不怕得罪他。”尹晚晴道,“也罷,這兩天你就好好休息,不用陪夜,你在鳳雲渺手上吃了那麼多虧,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總該讓他也吃虧一次。”
“郡主可別莽撞啊,我怕你吃虧……”
“你不用說了,我自有主意。”尹晚晴站起了身,“你休息吧,我去處理點事情,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下人便好。”
尹晚晴話音落下,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史曜乾眼見着她的身影走出了房門外,脣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有人要幫着他收拾鳳雲渺,這可就有趣了。
……
日光照耀之下的紫央殿內充滿了沉靜的光輝,肅穆而高貴。
這是鸞鳳國女帝所居住的寢宮。
琉璃瓦下的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紅漆的大門半掩着,裝潢華麗的內殿之中焚香繚繞,有翡翠珠簾逶迤傾瀉。
珠簾後,鋪着雪白狐裘的軟榻上,側臥着一道身影。
她一身明黃色的繁美宮裝,眉若柳黛,眸若杏子,鼻樑高挺而小巧,她單手支撐着額頭,任由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線條柔美的雪白手臂,一頭烏黑柔亮的髮絲服帖地垂至腰際。
簾子外,傳出了宮女嬌脆的聲音,“陛下,攝政王殿下來了。”
女帝道:“請他進來。”
這聲線清朗而不失好聽。
不多時,有腳步聲從外頭響起,女帝擡眼,透過珠簾依稀看到外頭一道蔚藍色的錦衣晃動。
“參見陛下。”
“這又不是什麼大場合,在朕的寢宮之內,表哥就不必太拘禮了。你一下朝就過來,有什麼要緊事?”
尹默玄正想要回話,又有宮女小跑了進來,道:“陛下,晚晴郡主在外頭求見,說是有要緊事。”
“晚晴也來了?讓她也進來。”
宮女又退了下去,將尹晚晴領進了殿內。
“平時朕這寢宮裡也不常來人,這一來就來了兩個。”女帝笑道,“既然是表哥先來的,那就表哥先說,晚晴你就待會兒再說。”
“陛下,我今日過來,主要是想與你談談良玉的婚事。”尹默玄開門見山道,“良玉失蹤了幾個月,這段時間都是在北昱國度過,雖然只有三個月,她卻遇上了她的姻緣,是南旭國的太子鳳雲渺。”
“唔,異國皇室,這可就不太好辦了。”女帝想了想,道,“其他大國,總喜歡把皇家的女子拿去聯姻,可咱們鸞鳳國,皇女不外嫁不聯姻,異國皇室男兒都三妻四妾,咱們的郡主若是與人共侍一夫,多不合適。”
“對對對!陛下說的正是,我今日過來也是想說這件事。”尹晚晴連忙附和道,“良玉看上的那位南旭國太子,我也見了見,對他的印象真是有些一言難盡啊。”
“晚晴,你在說什麼?”尹默玄轉頭望着她,眉頭輕蹙。
“堂兄,陛下,你們請聽我一言。”尹晚晴一本正經道,“除去我們鸞鳳國之外,其他地方的女子都講究三從四德,從一而終,一堆條條框框的破規矩!良玉若是外嫁,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其他各國對女子的約束實在太多,咱們鸞鳳國的皇女可不能受半點委屈。”
“這一點就不用你操心了。”尹默玄斜睨着他,“以良玉的性格,不會有人能讓她受委屈的,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
“堂兄,你是不是犯糊塗了。”尹晚晴道,“咱們先不提受不受委屈的事,俗話說得好,入鄉隨俗,就算她不受委屈,她也得忍受諸多束縛,不比在我們的國土上來得自由,她遲早得後悔。”
“不見得。”尹默玄反駁道,“良玉一向隨心所欲,不會管其他人說什麼,再說了,你總是強調束縛的問題,你不就是想說,離開了咱們的國土就不能左擁右抱了嗎?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後院養着數量半百的男寵?”
“我……”
“行了,別吵了!”女帝出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晚晴說的是有些道理,入鄉隨俗,良玉若是遠嫁了,就享受不到在鸞鳳國這樣的自由與待遇了,她現在不後悔,也不知以後會不會後悔。怎麼偏偏就看上一個異國的太子?表哥你難道就不曾提醒她,帝王都有後宮佳麗無數,她受得了?”
女帝頓了頓,又道:“再有一個多月就要封女候了,遠嫁異國,這地位不是矮了一截嗎?朕並不認爲做太子妃有多風光。”
“陛下,你所想的我也都考慮過,可良玉看不上咱們國內的男兒,連南弦她都看不上,陛下以爲她還能看上誰?她喜歡意氣風發有魄力的男子,她與那鳳雲渺之間的感情,已經算是牢不可破了,將他們分開,不覺得殘忍嗎?”
“有什麼可殘忍的。回頭多送她幾個貌美俊男,讓她曉得左擁右抱的感覺有多好,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尹晚晴說着,冷哼了一聲,“依我看,她在異國呆了幾個月,這思想都被異國女子帶歪了,什麼狗屁的從一而終?憑什麼他們男子就能三妻四妾?女子紅杏出牆還要浸豬籠,都是些低劣不堪的國風!要是將來我的男寵敢揹着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也全抓去浸豬籠!”
“住口。”尹默玄輕斥一聲,“別在這瞎胡鬧!專一可不是什麼壞事,你覺得左擁右抱好,別人可不這麼想。我尊重良玉的想法,若是她將來後悔了,咱們再把她接回來就是。”
“堂兄,你肯定是腦子糊塗了!嫁出去的女子,你說接回來就接回來?你以爲鳳雲渺那麼好說話,你想接就接?”
“我想接就接。”尹默玄斬釘截鐵道,“大不了就是打,有何畏懼。”
“堂兄,何必這麼麻煩呢?直接說服良玉,甩了那鳳雲渺!看看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良玉根本就鎮不住他!我覺得南弦挺合適的,不如給南弦和良玉牽線,南弦有什麼不好的?也就外貌稍遜色了一些,良玉一定是一時被男色迷惑了雙眼。”
“尹晚晴。”尹默玄開口,聲線毫無波瀾,“你再這麼胡言亂語下去,以後就不要叫本王堂兄了。”
“堂兄,你怎麼能爲了一個外人這樣對待我?那鳳雲渺給你灌什麼**湯,你這麼幫着他說話?”
珠簾後,女帝伸手揉了揉眉心,“晚晴啊,朕從你的話語中聽出了諸多對南旭太子的不滿,莫非他的品質很差?”
“差。”尹晚晴道,“沒有風度,自視甚高,目中無人,氣焰囂張。”
“一派胡言。”尹默玄冷笑一聲,“他只不過是對你沒有好臉色,你就這樣污衊?你又不是良玉,他爲何要對你好?風度爲何要給你?眼中爲何要有你?他對你冷漠何錯之有?你也沒什麼大能耐,他看不起你也正常。”
尹晚晴臉色有些鐵青。
“表哥說的是有些道理。”女帝道,“興許他的溫柔都是隻給良玉,不給其他女子,晚晴你可不能因此就諸多貶低,若是他對你也極好,那不就是多情了?”
“我……”尹晚晴一時有些接不上話,斟酌片刻,只能道了一句,“我也不過就是一片好心,我還不都是爲了良玉着想麼?堂兄居然這樣數落我。”
“你要真是爲了良玉着想,就該尊重良玉的選擇,不該對她的心儀之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人家對你不好,你就沒一句好聽的話,你的話,我是一句都不信。”
尹默玄數落完尹晚晴之後,衝着珠簾後的女帝道:“陛下若是覺得不好定奪,不如先見一見這位南旭太子。陛下親眼見過之後,想必能看出他合不合適,與其聽信旁人所說,倒不如親眼所見。”
“當然要見,想娶我們鸞鳳國的皇女,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女帝思慮片刻,道,“其實南弦也很不錯呢,應該也給南弦一個機會的,讓他去與那南旭太子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