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母放心,我現在就派人去看着。 ziyouge”
鳳伶俐說着,邁出了步子就要走開。
“慢着伶俐。”顏天真出聲叫住他,“還記得你義父放在書房裡的那一瓶迷羅花粉罷?叫人去給我拿過來。”
差點就把這東西給忘了。
這東西,很有利於引起大公主與公孫媛的內部矛盾呢。
鳳伶俐走開之後,顏天真又在鞦韆上蕩悠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便有宮女走上前來,朝她遞出了一個小瓶。
“太子妃,小將軍說這是您要的東西。”
“嗯。”
顏天真從鞦韆上躍了下來,接過了那小瓶。
大公主這會兒應該還沒離開,是時候找她談一談。
……
“巧兒,出來得也夠久了,咱們回府去吧,爲娘讓廚房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糕點。”
涼亭之內,大公主正準備牽着公孫巧離開,卻察覺到有人影走近,轉頭一看,是一名眼生的宮女。
“參見大公主,奴婢是過來傳話的。”
大公主淡淡道:“你給誰傳話?”
宮女並未直接說出,而是上前兩步,在大公主的耳旁低語了幾句。
公孫巧與公孫媛都沒能聽清那宮女說了些什麼。
“本公主知道了。”
大公主說着,轉了個身,“有些私事要去處理一下,巧兒,你與你姑姑就在這涼亭內等着,爲娘很快就會回來。”
說着,便邁出了步子。
走出了挺長的一段距離,大公主看見前方不遠的花圃邊上站立着一道身影,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太子妃讓人傳話找本公主來此,有什麼事?”
大公主的臉色原本冰冷,卻在看見顏天真手上的瓶子時,轉化爲驚愕。
顏天真手上的那個小瓶——
是她之前拿來裝迷羅花粉用的瓶子,她有印象。
“大公主,應該認識這個東西罷?迷羅花粉。”顏天真脣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大公主當初準備拿來對付我用的東西,結果沒能如意,真是有些遺憾啊。”
她神態輕鬆地說出這一番話,似乎沒有半點氣惱。
大公主並不願意就此承認,嘴硬道:“太子妃在說什麼?本公主怎麼就聽不明白。”
“你這時候跟我裝傻也沒用,你我都知道,這花粉撒在人的身上,會引起肌膚髮炎流膿,你既然敢做,又爲何不敢承認?”顏天真挑了挑眉頭,“你非要我搬出公孫媛,你才願意承認?這東西不就是你當初交給她的嗎?”
“你想說什麼,直說罷。”眼見着抵賴不掉,大公主也不再辯駁,冷哼了一聲,“本公主承認,這東西的確是我拿來教訓你用的,眼下這周圍也沒人,本公主不跟你裝糊塗,但是,你若告到父皇面前,本公主絕對不會承認,我不會給你任何一個扳倒我的機會。”
“大公主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扳倒你對我來說沒什麼好處罷?”顏天真聳了聳肩,“你的存在對我來說並沒有威脅,一來沒有利益衝突,二來,又不跟我搶男人,你以爲我會刻意針對你嗎?”
大公主斜睨着她,“那你想怎麼樣?”
“公主啊,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憐。”顏天真嘆了一口氣,“從你用人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你存在的問題,你這驢脾氣若是不改,根本就不用指望有人對你真心,某些人表面上對你恭恭敬敬,暗地裡早就背叛了你,你卻還信任着她,你說自己可憐不可憐。”
顏天真說着,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這東西是某人交給我家殿下表忠心的,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很有必要告訴你。”
大公主怔住,“公孫媛?”
“除了她還能有誰。”顏天真悠悠道,“你把這花粉交給她,要她去尚衣司的時候撒在我的衣服上,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行動,而是來到了東宮,將您的計劃全盤托出,告知了我家殿下,因此,我自然能安然無恙,你看這忠心表的,是不是很有誠意?”
大公主眉頭一擰,“她……”
臭丫頭,竟然背叛自己,去跟鳳雲渺表忠心。
“否則你以爲,我是怎麼避開你的計劃?不是她行動失敗,而是她壓根就不打算聽你的話。你想知道原因嗎?”
顏天真選擇自動忽略大公主的冷眼,輕描淡寫道:“當初她帶你的女兒出門去玩,結果沒看住,孩子給丟了,回到府中,自然受到你的責怪,你天天給她擺臉色看,她哪受得了?表面上對你還得恭敬,這內心深處,早就受夠你了,她選擇來投靠我家殿下,爲的就是想要擺脫你。”
“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信嗎?”大公主冷哼一聲,“我看是你想要挑撥離間。”
“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顏天真聳了聳肩,“欺騙你對我而言有什麼好處?我只是不希望她總在我家殿下面前晃悠,我既然是這東宮的女主人,自然就要防止一些阿貓阿狗前來撼動我的地位,我是跟你揭發她,不是冤枉她,你愛聽不聽。”
顏天真話音落下,十分乾脆地扭頭離開,“這迷羅花粉是她交給我家殿下的,現如今我也不打算歸還於你,送給我玩吧。”
大公主望着顏天真離開的身影,心中斟酌着她那番話的真實性。
公孫媛——
真的背叛她了嗎?
大公主回到了涼亭中,公孫媛與公孫巧果真一直坐着等候她。
“公主,我們是不是該回府去了?”公孫媛道,“巧兒說她想回去吃點心了。”
“好啊。”大公主慢條斯理地應了一句,隨即問道,“你還記得前些日子本宮給你的迷羅花粉嗎?現在本宮要用,回府後你把花粉還給本宮。”
公孫媛聞言,心中一緊。
大公主怎麼會突然提起迷羅花粉?
她手上已經沒有這東西了。
大公主應該不會將所有的花粉都給她,按理說會留有存貨,現在卻來找她要,是爲了試探嗎?
大公主剛纔離開了片刻,是去見什麼人?
她是不是已經懷疑自己不忠了。
如果她真的懷疑……
一般的謊話可就糊弄不過去了。
“公主,花粉……已經不在我手上了。”公孫媛垂下了頭,“您把花粉交給我的那一次,我行動失敗,被發現了,不過,我並沒有將您供出來,我只說,我是出於嫉妒纔對太子妃下手,太子殿下並未相信我的話,他始終認爲是您。”
大公主不語。
顏天真說,公孫媛並沒有採取行動,而是將計劃全盤托出,對鳳雲渺投誠,並且交出了花粉。
公孫媛卻說,她行動了,然而行動失敗被逮了個正着。這麼一來只能說她能力不足,並沒有背叛。
一個人可以做不好事情,只能說明這人本事不夠大。
要是做都不做,就直接向對手投誠,那就是信譽問題,人品問題!
她想要確定,公孫媛究竟有沒有背叛過。
失敗,好說。
背叛,不行。
她應該相信顏天真還是公孫媛?
她們二人當中絕對有一人說謊。
也有可能兩個人都沒說實話。
真是令人傷腦筋,最討厭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
“大公主不信任我嗎?”公孫媛擡眸望着她,面色毫無異樣,“大公主,我與你纔是一家人,我怎麼會選擇幫着你的對手?大公主心裡有什麼疑問,大可全問出來。”
“你不是喜歡鳳雲渺嗎?那麼,你去找他投誠也沒什麼不可能的。”大公主面無表情道,“我是你的嫂嫂,他是你的意中人,孰輕孰重?你爲了討好他而出賣我,那不也挺正常。”
“如果公主非要這麼認爲,那我也無可奈何。”公孫媛轉過了身,“若是不相信我,以後你的計劃就都不要告訴我,有什麼重要的事,都不要與我說,這麼一來,我也輕鬆,不用被你懷疑。”
話音落下,她邁出了步子。
“母親,你和姑姑在計劃什麼?”公孫巧扯着大公主的袖子問,“你們是想要對付舅舅?還是那個太子妃?你跟姑姑之間是不是有矛盾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問。”大公主牽過公孫巧的手,“咱們這就回府去,吃你喜歡吃的點心。”
“我還是想問,你們爲什麼要這樣鬥來鬥去?我們跟舅舅也是親戚,爲何要跟他過不去?你要是不喜歡那個太子妃,以後不看她就行了。母親,能不能以後不那麼記仇?”
“你這小孩子懂什麼?我們之間的事不許你管。”
“……”
……
“也不知大公主是不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雅緻的寢殿之內,顏天真半臥在貴妃榻上,手中一柄孔雀羽扇輕搖。
鳳雲渺坐在她的身旁,削着梨子,不鹹不淡道:“她爲人十分多疑,就算不相信你的話,也是難免要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也好,最好是讓她別再相信那個公孫媛,只要她們之間產生了芥蒂,我就高興了。唔……好久沒用這把扇子了,也不知扇子裡面的暗鉤會不會生鏽了。”
顏天真說着,將孔雀毛扒開,觀察着扇子裡的暗鉤。
真的鏽了!
“生了鏽的暗鉤彷彿在告訴我,太久不曾飲血。”
顏天真輕撫着已經不太鋒利的鉤子,慢條斯理道,“從前經常拿着把扇子來收人性命,隔三差五就要清理一次,鉤子不會生鏽。如今過多了太平日子,這兵器都不常用,鏽了可惜。”
鳳雲渺悠然道:“大概是鉤子太餓了,你得讓它喝喝血,沒準就恢復了昔日的光澤與鋒利。挑個人,拿她的血來喂一喂刀。”
“雲渺覺得我應該挑誰呢?”
“這個答案,你心裡應該也清楚。”
鳳雲渺說着,已經削好了一個梨子,整個遞給了顏天真。
他們吃水果常常分着吃,一人一半。
只有在吃梨的時候,從不分着吃。
分梨,分離。
所以,不分梨。
明知這是一種迷信的說法,也還要遵循着。
顏天真望着鳳雲渺遞過來的梨子,張口咬下了一大塊。
“後天的冬狩,是個機會。”鳳雲渺道,“東郊狩獵場,地大寬廣,這人要是死在狩獵場裡,是最不好找線索的。”
說到這兒,他的脣角揚起一絲陰涼的弧度,“三品以上的臣子都可攜帶家眷,公孫家鐵定也會參與其中,我瞄準那公孫媛,一箭穿心如何?”
“不是說要讓我的扇子飲血嗎?”顏天真不疾不徐道,“我自己的情敵,我自己處理罷。”
原本還指望着大公主能夠因爲疑心去收拾公孫媛。
可——
大公主那智力實在堪憂。
鳳雲渺的提議是,未免夜長夢多,就應該快刀斬亂麻,不可心慈手軟。
公孫媛的存在,會帶來許多後患。
那就……
讓她消失。
要不是鳳雲渺提醒,她都想不起來後天會有一場狩獵。
皇家的成員,立即朝中高階大臣及家眷皆可參與。
“這是我第二次參加狩獵,第一次是在北昱國,我殺了淑妃,這一次東郊狩獵,我要取公孫媛的性命。莫非我每參加一次狩獵,都要趁機殺個人嗎……”
顏天真嘆了口氣,“什麼時候能沒有人跟我作對就好了。”
狩獵,多麼有趣的野外活動。
她也想正正經經地玩一次,而不是每次都把狩獵場當成作案地點。
……
時間迅速流逝,轉眼就到了東郊狩獵的這一天。
這一日顏天真從榻上醒來,一睜眼就看見穿戴整齊的鳳雲渺坐在牀沿邊,手中拎着一件騎馬裝。
海藍色的。
“咱們有好幾套衣裳的樣式都是很登對的,我特意讓莫曦瞳做的,就連騎馬裝都不落下,穿起來顯得你我更加相配,來,穿上。”
顏天真掀開了被褥起身,任由鳳雲渺爲她換上了衣服。
尺寸十分合身。
海藍色的束袖勁裝,衣領與袖口處是蛟龍的圖騰,腰上同色腰帶,顏色稍顯深沉一些,上頭繁瑣的花紋紋理清晰,這件勁裝,特別顯高挑纖細的身段。
簡單利落又不失大氣,和鳳雲渺身上的那件是情侶樣式。
顏天真低頭穿鞋的時候,發現連靴子都是與鳳雲渺同款的馬靴。
穿戴整齊之後,鳳雲渺便拉着她出門了。
意料之內的,惹來了東宮衆人的無數驚歎聲。
被衆多目光注視着,兩人也並不覺得難爲情,面色都十分坦然。
鳳雲渺有意這麼高調張揚,她自然配合。
“天真,出門總是坐馬車也沒意思,今日咱們就棄了馬車,騎馬罷。”
“好啊。”顏天真欣然應允。
可等宮人將馬匹牽過來的時候,顏天真有些傻眼了。
兩匹銀鬃,神采奕奕。毛色幾乎看不出差別,馬鞍一模一樣,繮繩的顏色也是十分扎眼的大紅。
“情侶馬?這都能給你找來……”
“都是上等的好馬,一公一母。”鳳雲渺笑道,“喜歡嗎?還沒給它們起名字,你看着起,最好名字聽起來也很登對。”
顏天真開始思索。
“不如就叫天仙和天神。”鳳雲渺道,“俗是俗了點,聽起來卻挺氣派。”
“不,叫梨花與海棠。”
“什麼意思?”
“算了算了,花名聽起來不夠大氣,叫清明與河圖吧,好聽。”
顏天真笑着,伸手拍了拍眼前的馬兒,“我的叫清明,你的叫河圖,就這麼決定了。”
望着她脣角的那一抹笑意,鳳雲渺頓時來了好奇心,“能不能與我解釋一下,這兩個名字的含義?絕不可能是毫無意義的。”
而就在鳳雲渺說話間,顏天真已經翻身上馬,道:“雲渺,咱們來賽馬。”
“好。”鳳雲渺爽快地應下,也一個躍身而起上了馬背,卻依然沒有放棄之前的問題。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給馬兒起這兩個名字的含義。”
看顏天真起名時脣角那一抹微妙的笑意,他就想要將這個答案探索到底。
“想知道啊?”顏天真穩坐於馬背上,湊到了鳳雲渺身旁,輕聲道,“等你追趕上我了,我就告訴你。”
話音落下,她雙腿一夾馬腹,策馬奔出。
“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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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個梗,不難理解吧~
梨花壓海棠,清明上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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