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渺在這個時候現身,可謂是她的救星。..
若是他能來得再早一些,就更好了。
他若是在南繡跌落之前就趕到,多好……
顏天真這一刻並未對鳳雲渺有任何埋怨,她心知沒有資格怪他來遲。畢竟是她給他下了"mi yao",拖延了他的腳步,此刻他能尋到她,已經很不容易。
五名灰衣人,一人死於南繡的偷襲,一個人死於顏天真手上,鳳雲渺一出現便是瞬間解決了兩人,此刻,僅剩一個活口。
那人眼見着鳳雲渺傾刻間取了兩名同夥性命,心知躲不過去,便將劍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想抹了自己的脖子。
而鳳雲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長腿一伸便將他的劍踢開,上前一步就扣緊了他的下頜,以防他咬舌自盡。
“你之前用來暗算我的迷針,還有沒有?”鳳雲渺轉頭朝着顏天真問了一句。
“有。”
“給他來上一針,讓他沒有力氣自盡,我好審問他。”
顏天真依着鳳雲渺的意思,給灰衣人紮上了一針。
這是敵人裡僅存的活口,可不能讓他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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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老實交代呢?還是我嚴刑逼供。”鳳雲渺望着眼前的灰衣人,脣角噙着一抹冷然的笑意,“本宮此行並未帶刑具,但,依舊有辦法對你用刑。”
話音落下,只見他那白皙玉指探向了灰衣人的手指,食指與拇指捏住對方的指節,一個使勁——
‘嘎啦’
是指節被捏碎的聲音。
灰衣人悶哼一聲,卻依舊不開口說話。
鳳雲渺倒也不急不躁,捏上了他無名指的指節。
‘嘎啦’
又是一聲。
灰衣人仍然悶聲不吭。
鳳雲渺似乎頗有耐心,繼續對他的手指進行摧殘。
按照順序依次捏碎指骨,從中指摧殘到大拇指。
“還挺能忍,是個素質不錯的殺手。”
鳳雲渺冷笑一聲,“按指骨沒用,來試試頸椎骨可好?”
隨着話音落下,他的手迅速探向了對方的後背,指腹抵着對方的脊柱,狠狠一按——
“啊——”
灰衣人終於抑制不住地叫喊出聲。
脊柱被按斷所帶來的疼痛,遠勝於手指被捏碎的疼痛。
眼前的男子似乎是將他當成了玩具,極有耐心地對他身上的骨頭進行摧殘,從小痛到大痛,都讓他品嚐一遍。
對方沒有攜帶任何刑具,他那雙瑩白如玉的手,卻相當於一副刑具。
令人畏懼,直到腦門都冷汗連連。
顏天真將鳳雲渺的舉止看在眼中,有些許怔然。
平日裡鳳雲渺在她面前展露出來的,大多是柔情與遷就,她都快忘了他冷酷的神情是什麼樣。
他在她面前至少收斂了五分的脾氣,七分的殺氣。
難得看到他一副如同閻羅索命般的殘酷模樣。
他並不急着將敵人扼殺,而是一點一點地進行折磨,而後滿意地看着敵人從一開始的隱忍,到最後的失聲痛呼。
他在等着敵人向他投降,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灰衣人痛呼出聲的那一刻,已經輸了一半。
在面臨着這樣殘酷的刑罰,他沒有力氣自盡,終究只能選擇屈服。
鳳雲渺的手,慢條斯理地在他的脊背上游移,每遊移過一寸,便狠狠一按——
‘嘎啦’
這樣的聲音聽得多了,顏天真都有些頭皮發麻。
許多殺手組織的規矩,是不能出賣僱主。
有些人被迫做殺手,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殺手頭目的手上,正是因爲如此,纔會有任務失敗便要自盡的規矩。
殺手一死,僱主的訊息也就不會被泄露,殺手泄露僱主訊息,是壞了規矩,一旦傳出去就不利於這個團伙的生意。
更甚者,有些組織將殺手從孩童培養到成人,多年來灌輸忠於組織的思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爲團伙賣命,至死方休。
但鳳雲渺顯然不會考慮別人的難處,本着一定要逼問出真相的心態,對灰衣人進行折磨。
“接下來,試試肩胛骨好不好?”
鳳雲渺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是在談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
灰衣人額頭上佈滿汗珠,嘴脣顫抖,分明是痛到極致。
眼見着鳳雲渺將手落在他的肩胛骨處,就要用力按下去,他終究是妥協。
“晚晴……郡主。”
他費力地道了一句,“給個痛快。”
“早說不就好了麼。”鳳雲渺笑了一笑,長臂一伸,拾起了地面上的一把劍,乾脆利落地抹了灰衣人的脖子。
“晚晴,竟然是她。”顏天真有些意想不到。
她跟晚晴之間,別說是深仇大恨,小恩小怨都是沒有的。
“晚晴平時從不針對我,昔日也並未與我爆發過矛盾,她竟然會僱傭殺手要我的性命。南繡害我,理由是良玉背叛了與她的情誼,理應接受懲罰,雖然這樣的思想有些扭曲,但她終究是沒有對我下死手,可是晚晴竟然……”
南繡下的是狠手,可她的內心依舊會不由自主地受情感所支配,她真就沒想過要取命。
晚晴下的,可真是死手。
這些灰衣人對她可謂是緊追不捨,縱然大雨磅礴,也本着格殺勿論的心態,面對猛虎襲擊也不退縮,只爲追上她,除掉她。
尹晚晴找的這個殺手團伙,還真是敬業得很。
“你與尹晚晴之間從未有過恩怨,但,她極有可能因爲某個人而對你不滿。”鳳雲渺給出了一句提示。
“死要錢?”顏天真的眼角抽動了一下,“我與那廝有什麼關係?平日裡來往都不多,更沒有過任何肢體接觸,尹晚晴這醋未免也吃得太沒道理,簡直不可理喻。”
平時只覺得這個堂姐是個色令智昏的糊塗蛋,不學無術,腦子不靈光,對她的印象大概也就只有這些。
看不出來她會有着一副蛇蠍心腸。
“你可明白,‘佔有慾’這個詞的含義。”鳳雲渺衝着她淡淡一笑,“正如同我對史曜乾極度不滿,尹晚晴同樣有理由對你不滿,但不同的在於,我走進了你的心中,讓我覺得情敵的存在微不足道,可尹晚晴並未走進史曜乾心中,你的存在,對她而言是極大的威脅,人生七苦,其中有一苦就是——求不得。”
若是尹晚晴也能走進史曜乾心中,讓史曜乾獻出一顆真心,或許尹晚晴就不會想着來殺天真。
能夠得償所願,是一種十分愉悅的心境,這種情緒足以消磨戾氣,對待情敵的憎恨也就相對來說少一些。
正如同史曜乾的存在,於他而言不算什麼,他曉得顏天真的心在他這裡。
求不得,只會讓人長久的壓抑鬱悶心情想要爆發,戾氣更重,直至心生殺意,一門心思只想着能剷除情敵。
“人生煩惱,不過十二字。”鳳雲渺伸手輕撫着顏天真的髮絲,“放不下、想不開、看不透、忘不了。”
“我發現自己真是太招人恨了。”顏天真狀若嘆息地道了一句,“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這個尹晚晴,不比南繡聰明。”鳳雲渺道,“自然會比南繡好對付得多,話說回來,南繡不是應該與你在一起麼?爲何此刻不見她的人影?”
“她……落水了。”提起南繡,顏天真止不住地嘆息,“我都已經快要把她說服了,卻遇上這幫王八犢子對我們緊追不捨,南繡如今生死未卜,你看那底下的洶涌河流,她又不懂水性,恐怕是凶多吉少。”
南繡落水的那一刻,她根本來不及去抓,殺手們不依不饒地逼下來,等打鬥結束之後,再下河去救人顯然太遲。
先不說體力夠不夠,就這麼片刻的時間,南繡已經不知道被衝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解除了"mi yao"之後,便一路追趕過來,到了紅鳳山山腳下,看見幾名灰衣人如同野獸一般對其他人進行撕咬,還有幾名黑衣人在場,顯然是兩方敵對勢力,我逮了個人逼問,他朝我指了南面的方向,說是他們的郡主與你一起逃亡,有一夥人在追趕你們,我便一路尋了過來,好在能來得及救下你。”
鳳雲渺說話時,神色難得泄露出一絲緊張,“若是我再來晚一些,只怕……”
“不怪你,你依舊來得不算晚,就算你來晚了,那不也是我自找的嗎?”
顏天真無奈一笑,“是我自作主張,我擔心南繡會有什麼陰謀,這纔不願意讓你過來。而事實證明,南繡對良玉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厚一些,她只是不甘心,在被拋棄之後,心境變得扭曲而病態,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是有希望說服她的,可是……她怎麼就這麼倒黴。”
她設想過多種和南繡見面之後的情形,卻還真沒有想到會與她共患難。
撇開南繡心理扭曲這一點,她是個仗義的性子,危難之際絕不會棄好友不顧。
“我總算是明白她的想法了,她自認爲自己十分有情有義,接受不了良玉的沒心沒肺,覺得付出過多得不到一絲回報,這纔想要品嚐報復的快感,可她報復之後,卻並沒有感到痛快,反而陷入糾結。”
顏天真頓了頓,道,“她可能患有抑鬱症,需要開導,若是不去開導她,反而去責備她報復她,她會選擇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相反,你只要能讓她嚐到一絲溫暖,她很容易被打動,我就是想要靠着打動她來換取解藥,眼見着都成功一大半了,這羣王八犢子卻破壞了我的計劃,實在可恨!”
南繡的一句話,此刻還清晰地在腦海中迴響——
我不會丟下你獨自逃亡,若是我像你當初拋棄我一樣拋棄你,那我跟你又有什麼區別?
南繡正是嫌棄良玉不重視友誼這一點。
憑什麼她那麼在意。
憑什麼良玉雲淡風輕。
南繡會捨命救良玉,良玉會捨命救南繡嗎?
不會。
她顏天真,也不願捨命救南繡。
南繡可恨,也可敬。
現在,也不知她能不能有生存的可能性。
“你對她的印象似乎有所改觀。”鳳雲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原以爲她是個惡毒心腸,想不到你竟能打動她?”
“是挺惡毒,但也是實打實的仗義,對她,沒有之前那麼憎恨了。”
顏天真說話間,無意間瞥見自己的手腕上起了皺。
該吃解藥了。
鳳雲渺顯然也注意到了,“先吃一粒解藥緩緩。”
“現在沒得吃了,只能回鎮安王府再吃。”顏天真道,“南繡之前給的那一瓶解藥,我是隨身攜帶的,之前途經一處下坡路段,她不小心腳底打滑了,我爲了救她,不慎將那瓶解藥從衣袖口帶裡抖落,她告訴我,王府藏金室裡她還給我留了一瓶,左上角的地磚打開就是了。”
顏天真說着,站起了身,“我們這就回去。”
然而,她才邁出了兩步,身軀便晃了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鳳雲渺眼明手快地扶穩了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毒性一旦發作便會體力不支,更何況她之前才經歷了一場打鬥,這麼一來身軀必然感到很疲憊。
鳳雲渺幾乎沒有多想,就要劃破自己的手腕。
顏天真顯然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伸手擒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不要浪費,咱們快些回去就行了。”
“無妨的。走出這山路還得花費不少時間,再加上回去,恐怕得超過一個時辰,怕時間拖延得久了你會不好受……”
“我說回去就回去!”顏天真推開他的手,“我不要你的血,我要堅持到回王府,我要藏金室地下的那瓶解藥,你要是敢放血,我跟你沒完。”
眼見着顏天真態度強硬,鳳雲渺只好妥協,“好,我揹你出去,這你總該答應。”
顏天真道:“好。”
此刻的雨已經比之前小了許多,但依舊沒有停息,山路仍然溼滑又泥濘。
鳳雲渺揹着顏天真,腳下的步子依舊踩得很穩。
顏天真雙手搭着他的肩,將頭倚靠在他的背上。
“雲渺。”
“嗯?”
“我可以確定南繡是想要救我的,但是如今她凶多吉少,做個最壞的打算,如果她已經不在這世上,那麼就沒有人能夠救我,我最多隻能活一個月。”
鳳雲渺腳下的步子頓了一頓,繼續前行。
“我不會讓你死。”
顏天真笑了笑,蹭了蹭他的背,“生死有命,即使再強悍的人類,也無法擺脫生老病死,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又如何能掙扎得出來?”
“別跟我說什麼生死有命,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你必須要有強烈的求生**,沒準事情會有轉機。”
“你這話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你自己?”
顏天真低笑了一聲,“我是有很強烈的求生**啊,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我與南繡周旋,好不容易打動了她,可是她偏偏就落水了,這下我可就真的無奈了,你覺得我們還能找到她嗎?就算找到了,是活人還是屍體?”
鳳雲渺不語。
“雲渺,我們不該抱有太美好的幻想,南繡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她若死了……唉,倒是希望她能活着,我也不想死。”
顏天真趴在他的背上,眼角無聲地淌落一滴淚珠。
她一直都有求生**。
她若是沒有求生**,就不會在見到南繡後,隱忍住心中的怒火,誠懇地致歉。
她想打人,想把南繡拍進石頭縫裡去。
但是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再激怒南繡。
她必須代表良玉認錯,必須低頭,必須好言相待,將南繡內心深處對良玉的感情重新挖掘出來。
她努力了,幾乎就快要成功了。
那幾個灰衣人……
爲什麼要毀掉她最後的希望。
她恨得咬牙切齒。
但是如今恨已經沒用。
恨,是一種消磨精神的情緒。
原本剩下的時日就不多,爲何要在憎恨中度過?
“雲渺,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你說。”
“如果我終究會離開你,你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
“回答我啊。”
“恐怕不能。”
“不行,我不能讓你們鳳家絕後,不能這麼自私,我在的時候,你必須一心一意對待我,我若是不在,你沒有必要爲了我守活寡。你不能對不起你爹孃。”
“我們鳳家,還有伶俐延續香火。”
“他跟你們終究沒有血緣關係,你又何必這樣自欺欺人?”顏天真苦笑着,“你好好活下去,我真的不會怪你,這是我所希望的,你過得好,我在九泉之下也會安樂的。”
“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又怎能去尋找第二春。”鳳雲渺的語氣毫無波瀾,“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我們成婚。”
顏天真:“……”
她知道他很固執。
說一不二。
良久,她道出了一句——
“依你。”
娶她是他的心願,她必須幫他完成這個心願。
她翹辮子之後,他還可以選擇續絃。
她不怪他。
畢竟在她活着的時候,他從沒虧待過她。
“雲渺,你這一生之中,重要的人可不止我一個,還有你爹孃,還有伶俐啊,玲瓏啊,這麼多人,總能讓你有些牽掛,爲了這一份牽掛,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知道了。”鳳雲渺應了一聲,“囉嗦。”
“你回答得這麼幹脆,是不是敷衍我啊?”
顏天真說着,緩緩瞌上了眼皮。
總覺得腦子裡有些暈乎乎的。
鳳雲渺又揹着她行走了許久,好片刻後,喊了她一聲。
“天真。”
沒有聽到迴應。
鳳雲渺微微一驚,將她從背上放了下來,見她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伸手覆上了她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讓他擰起眉頭。
這發熱的現象若是一直持續下去,可是大不妙。
他擡眼掃了一遍四周,不遠處有間破落的屋子,連忙抱着顏天真,腳下生風一般掠了過去。
到了那破屋子之內,發現漏雨的地方也不少,但好在角落裡還可以棲息,鋪着乾草,房檐上只破了一點兒,偶爾漏下幾滴雨。
鳳雲渺抱着顏天真,擱在了乾草之上。
劃破了手腕,第一隻空閒的手掰開了她的嘴,讓血液能夠順利流到她的口中。
顏天真由於仰着頭的緣故,被迫做着吞嚥的動作。
迷迷糊糊之間,覺得口中一陣腥甜。
她想要開口說話,卻覺得嘴巴被捏着,發不出聲,只能在心裡暗罵一句。
鳳雲渺,你這個混賬。
答應了我,要揹我回去吃解藥,又出爾反爾。
但是眼下,她根本沒有力氣反抗,也就只能被動地接受。
等她醒了之後,一定要好好數落數落他。
鳳雲渺給顏天真喂完了血之後,撕下衣襬,給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處理。
他想要站起身幫她去接一點水來喝,起身的那一刻,卻覺得眼前有些晃。
近段時間,失血過多,對他的身子總會造成一些影響。
雖然不至於臥病在牀,偶爾也會覺得疲憊,精神氣不足。
他可不能再倒下,他要帶她回王府。
起初擔心南繡會有什麼陰謀詭計,他就沒有帶多餘的人來這山腳下,怕是帶的人多了會打草驚蛇,變成他的累贅,便選擇了獨自前來。
他自以爲可以順利搭救顏天真。
意料之外的一件事,就是顏天真掉落了解藥,這讓他不得不放血來救她。
若是她的解藥沒有掉,此刻他們應該就已經順利離開紅鳳山,在回王府的路上了。
事實,總是那麼不如人意。
不過,他堅信自己能夠堅持帶着她回去。
他用手掌接了一些雨水,俯下身灌進顏天真的口中,淡化她口中的血腥之氣。
她說過,不喜歡血的味道。
他又撕下了衣襬,用雨水擰乾之後疊起,敷在她的額頭上,想要散一散她額頭的熱意。
“很快就不難受了,休息一會兒,我帶你回去。”
鳳雲渺柔聲說着,伸出了手,用指腹擦拭顏天真嘴角的血漬。
“雲渺。”顏天真低喃了一句。
“我在。”
“你這個渾……”
“數落我的話就不用說了。”鳳雲渺打斷她,“好好睡上一覺,回去之後再罵罷。”
鳳雲渺的話音才落下,忽聽身後有破空之聲傳來。
他目光一凜,當即回過身。
本以爲會是衝着他發來的暗器,卻沒想到,那東西其實是投擲到了門後,發出了一聲響——
“嘭!”
空氣中驟然瀰漫大量的煙霧。
煙霧彈在水中是炸不開的,遇水就廢了,這屋子雖然破,卻也有雨水打不到的地方,只要在那地面乾燥處炸開煙霧彈,還是管用的。
煙霧瀰漫開的那一刻,鳳雲渺幾乎是沒有多想,便要去撲到顏天真的身上。
唯恐來人會對她不利。
然而,有一隻手卻阻斷了他的前進,在他的手要碰觸到顏天真的那一刻,將他甩了開!
他欲反擊,身後又伸來了一隻手,朝他發起了攻擊。
這是兩個人!
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煙霧正濃,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只能靠着聽聲辨位來進行攻擊。
鳳雲渺原本精力就不充沛,如今視線又被煙霧阻攔,手上的動作愈發力不從心。
不能讓他們帶走顏天真!
他的意志雖堅定,奈何力氣與速度都已經有所減弱,正擒住了對面的一隻手,就察覺到了脖頸處猛地遭受一擊——
身後的人一個手刀劈在他的脖頸處。
他終究是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來人將他擊倒之後,也並未急着離開。
片刻的時間煙霧散盡,顯現出兩道人影。
一深紫一淺粉,長身玉立。
可不正是史家兄弟二人。
“真是不好對付,放了血還得我們前後夾擊這麼久才倒下。”史曜連望着地上昏迷的鳳雲渺,語氣有些感慨,“要不是因爲他體力不支,我們跟他動手,討不到好處的。”
“這廝對待天真,倒還真是情真意切,可惜他依舊沒有辦法能夠救得了她。”
史曜乾說着,看了一眼躺在乾草上的顏天真,俯下身。
顏天真的眼皮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睜開。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是聽到了打鬥聲。
雲渺在和誰打?
史曜乾自然是不願讓顏天真醒來被她罵,便從衣袖裡取出了個瓶子,倒了些粉末在手心裡,朝她的臉上揮灑而過。
讓她睡得再沉一些。
“哥,事到如今,你還是不願意給我三色冰蠶嗎?”史曜乾擡眸望着史曜連,目光中帶着一絲懇求,“是不是非要我跪下求你,你才願意給我?”
“你……你對她是認真的?”史曜連沉着臉,“你不可以對女子動情的。”
“不是不能動情,只是不能發生關係罷了,我又不會對她做些什麼,你又何必擔心?我也是愛惜性命的。”
史曜乾再一次懇求,“從小到大,我都很少求你,這一次我想求你,把冰蠶……”
“拿去。”
史曜連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朝着史曜乾扔了過去。
史曜乾伸手接過。
“原來你一直都帶在身上,是早就準備好了要給我?”史曜乾的目光中似有笑意。
“爲了這一隻冰蠶,天天在我耳邊唸叨,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多謝大哥。”
史曜乾打開了小盒,盒中央一隻小小的蠶映入眼簾。
三色冰蠶,顧名思義,是有三種顏色。
尾端透明,中間淺白,頭部雪白,周身瀰漫着一層淡淡的冰霜,還挺好看。
就連摸上去,都有冰涼之感。
三色冰蠶一旦打進人體內,便會開始迅速結成冰霜,整個人進入休眠狀態,連同意識也陷入長期沉睡,同時,身體之內的所有毒素停止蔓延,時間可達半年之長。
半年之後清醒,恢復到昏睡前的狀態,身體內的毒素開始繼續蔓延。
無論身體內有着多麼難以清除的毒素,都可以用三色冰蠶進行凍結,讓毒素完全凝滯,毒素不擴散,人體自然也就不會受到傷害。
三色冰蠶便是有這樣的本事,讓全身上下進入休眠狀態的同時,又毫無副作用。
“你頂多只能給她續命半年,而且這半年之內,她就像個活死人一樣,不能說話不能動,你跟她說什麼她也不會聽見,半年之後她才能醒過來,這半年裡,你想做什麼?”
“能拖延半年的時間也好啊,只要人不死,就還有希望。”史曜乾道,“三色冰蠶起源於東陵國,這片國土上存在着不少神奇的毒物,盛行巫蠱之術,或許可以去找找,有什麼東西能夠克服紫月魔蘭。”
頓了頓,又道:“就算短時間之內找不到克服紫月魔蘭的法子,也能再多找幾隻冰蠶,來彌補你損失的那一隻,順便可以讓顏天真一直續命下去。”
“若是一直都找不到能救她的方法,你打算讓她當活死人當個幾年?”
“當個幾年的活死人,若是能換來下半生的健康,我覺得這一點也不虧呀。”
“……”
史曜連無言以對。
“哥,你說,真情這個東西,可以堅持多久?”史曜乾望着鳳雲渺,若有所思,“我們帶走顏天真,鳳雲渺必定會四處找尋她,你覺得他大概能堅持找尋多久?在他尋找顏天真的這段時間之內,會不會碰上另外一個心儀的女子,移情別戀?”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瞭解鳳雲渺。”史曜連想了想,道,“一年半載應該是還能堅持的?”
“我想到了一個好玩的遊戲。”史曜乾伸手摩痧着下巴,“你想,顏天真深受紫月魔蘭的困擾,若是沒有鳳雲渺的血,暫時也尋不到其他解救之法,他並不知道我們會拿三色冰蠶給顏天真續命,一段時間找不到人之後,他或許會以爲顏天真已死,就算他不這麼認爲,他身邊的人也會這麼跟他說,勸他放下。”
“然後?”
“讓他遇上一個與顏天真長相十分酷似的女子,如何?”史曜乾笑道,“沒準他會把對顏天真的思念轉移到那個女子的身上,那個女子會作爲顏天真的替身,留在他的身邊。”
“你爲何要玩這樣的一場遊戲?”史曜連瞥了他一眼,“真無趣。這個鳳雲渺,我討厭得很,你也十分討厭,咱們在他手上吃了好幾次虧,不如……”
“不能殺他。”史曜乾連忙道,“若是殺了他,顏天真醒來之後得知他死了,第一個就懷疑到我的頭上,我可不想與她反目成仇。”
史曜連笑道:“我沒說要殺他,你急什麼。好歹是個一國儲君,這身價必定不低,將他綁起來,勒索南旭國,獅子大開口,要個千百萬兩銀子怎樣?”
“你怎麼忽然變得比我還愛錢了。”
“這麼好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抱歉了哥,這次不能讓你做生意了,我一點也不想暴露行蹤,咱們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吧。”
史曜乾莞爾一笑,“知道我爲何要安排一個與顏天真相似的女子嗎?我想讓這個女子代替顏天真,哪怕只是做個替身,只要鳳雲渺收了她,就等於是背叛與顏天真之間的情感,顏天真清醒過來之後,還能接納鳳雲渺嗎?”
顏天真的性格,他算是摸清楚了。
對待感情十分一心一意,他多次勾搭她不成,正是因爲她的心裡有鳳雲渺,這才容不下其他人。
殺了鳳雲渺有什麼用?顏天真依舊不會忘記他,反而會使得她對鳳雲渺的情更加深沉,沒準就陪着他一起下黃泉了。
即使她願意活下來,恐怕也很難有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能超越鳳雲渺。
唯有讓顏天真主動放棄鳳雲渺,讓她失望、失落、讓鳳雲渺從她的心中消失,這樣,即使鳳雲渺死了,她也不會跟隨,因爲不值得。
讓她主動死心,她這心裡才能容得下其他人的存在。
他想要策劃一場遊戲,來試探試探鳳雲渺那所謂的‘一心一意’。
在失去了顏天真之後,遇上一個與顏天真神似的女子,他會怎麼做?
史曜乾想着,脣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鳳雲渺,我很期待你的背叛,你若是背叛了,我會感謝你的。”
史曜連站在一旁,聽明白了史曜乾的意思,道了句,“陰險。”
“我一直把這種評價當做是誇獎,人要是不聰明,又怎麼能陰險?”
“……”
……
“義父去救義母還不回來,又不準讓人跟着,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寬敞的庭院內,俊秀的少年坐在梨花樹下唉聲嘆氣。
花無心坐在藤椅上吹着風,安慰般地到了一句——
“你義父是覺得,帶多了人怕打草驚蛇,怕成爲他的累贅,這才獨自前往,他又不是頭一次獨自行動,你就不必擔心了,以他的能耐,出不了什麼事的。”
“可是這天都黑了,還沒回來,這個時辰光線不好,該不會是在山裡迷路了吧?”
“他不至於迷路,要真是迷路也不必擔心,明早天一亮估計就回……”
花無心說到這兒,忽然一頓,望着前頭出現的那道人影,“回來了回來了!”
“回來了?”鳳伶俐神色一喜,連忙朝着花無心的視線看了過去。
“義父怎麼是一個人回來的?莫非沒有找到義母?”
鳳伶俐望着前方那道單薄的人影,心中頓時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等鳳雲渺走近了,看清了他的臉色,鳳伶俐又是一驚。
此刻的鳳雲渺面無表情,目光中卻是殺機瀰漫,周身散發着一種戾氣,彷彿無形的劍刃,刺得人頭皮發麻。
花無心也驚嚇到了,“這……怎麼了?跟吃了火藥似的。”
“喬裝打扮,換上夜行衣。”鳳雲渺開口,語氣沒有一絲溫度。
鳳伶俐有些呆滯,“義父是有什麼行動嗎?”
鳳雲渺冷然一笑,“血洗晚晴郡主府。”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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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後面沒有狗血虐戀,愛信不信,不信拉倒,要養文也別跟我說,我不聽。
我筆下的雲渺,我會好好愛護他的節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