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有一天下班,肖肖在樓下遇見了張成,“你怎麼來了?”從離婚以後張成沒有再回來過,只是在肖肖生日的時候發過一個短信。

“來,拿點東西。”張成本來想說“來看看你”,該說這兩句中的哪一個?他在心裡想了無數便,但是終究沒有說出最想問的那句。因爲他覺得那句話顯得虛僞而且毫無意義。他看到肖肖比以前又瘦了。肖肖不說話,朝着樓裡走去,張成跟在她身後,他知道肖肖是善良的,不會將他拒之門外,但是這樣的善良讓他更不好受,從提離婚到辦手續,她沒有哭鬧過,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善良到有點傻,張成寧願她將自己的恨都表現出來,或許他還可以爲離開一個胡攪蠻纏、不可理喻的女人而得到一絲良心的寬恕。可是現在,他只要一想到肖肖就無法原諒自己,他確實背叛了這個賢良淑德的妻子,他是個混蛋,這是個他無法辯駁的事實。

“東西都在這兒了。”肖肖指着收納箱說,吳凌峰自作多情的產物終於派上用場了,可以省去肖肖忍受着痛苦一件一件的替他找出來。其實她並不想簡化這樣一個過程,那樣,張成就可以多待一會兒。可是,回頭想想,即使是多待一天又有什麼意義,他已經不屬於她了。

張成想說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氣氛很尷尬,張成鼓起勇氣想打破這個尷尬,“這麼着急趕我走?”張成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那麼一句話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我從來沒有趕過你。”肖肖的一句話讓張成更加無地自容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從一開始都是他選擇離開的,從來沒有人趕走他。沉默了片刻,

“最近還好吧。”張成說

“挺好的。”肖肖走形式的回答完他的問題後,談話又陷入了僵局,尷尬的沉默了一會兒張成覺得這樣無話可說也沒有待下去的意義了。道歉的話顯得蒼白無力,寒暄的話又顯得那麼虛僞。

“我還是走吧。”肖肖迴應他,站起來打算送他,張成抱起裝滿自己東西的收納箱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住腳步,說:“我,下個月結婚。”肖肖愣住,“肖肖,對不起!”“起”字剛出口,肖肖已經重重的關上了門。張成無疑是在肖肖的心上狠狠的剜掉一塊肉後,又在上面撒了一把鹽。肖肖無助的蹲在地上,淚流滿面。她幻想過張成要結婚的情節,她想如果他還念他們的舊情就不會這麼短時間內做這麼殘忍的決定。她以爲他也活在過去的回憶裡,起碼爲了尊重他們之間的那段感情,他也不會那樣對自己。卻傻傻的不肯承認一個男人既然已經做好和你離婚的準備,那麼,開始一段新的婚姻更是簡單容易了。他已經整理好過去準備下一段旅程了。

肖肖甚至想過張成會回心轉意回來和自己復婚,她想過自己要不要答應他,要怎樣答應他。而他,更本沒有創造這樣的機會。他扼殺了一個女人的青春,以及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夏然陪了肖肖一夜,

肖肖都不能接受一個男人移情移的這麼徹底,夏然不能接受一個男人移情後還給前妻炫耀一番的可惡男人。張成,這個曾經夏然眼裡的好男人,肖肖眼裡的好老公,輕輕鬆鬆的就做出這麼不上道的事,着實讓女人們都失望了一把。夏然又有點懷疑人生了,懷疑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品行端正的男人,懷疑高飛能不能做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夏然將肖肖的悲慘經歷告訴了高飛,高飛說:“要我說這種男人也不值得她那麼傷心,她有一個喜歡她的吳凌峰,爲什麼要浪費時間在一個毫無意義的人身上。”

“你們男人爲什麼就能那麼快的轉移你們的感情?”

“我們是在談肖肖和他前夫的事,你不要上升到男人和女人的問題上。男人和男人還不一樣呢,我只是覺得她不應該那麼痛苦。”

“結婚兩年,戀愛談了六年,八年的感情,難道肖肖都沒有傷心難過的理由嗎?”

“理由?我可以找無數個理由讓自己一輩子過的不痛快。關鍵是這種做法可取嗎?”

“男人只會想讓自己痛快的理由;世界上有很多解決方式是不可取的,砍掉生病的腿可取嗎?不可取,因爲以後行走不方便了,但是必須砍掉,不砍掉連命都保不住了。你能給男人出軌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嗎?你們這麼做就是可取的嗎?”

“你幹嘛那麼激動呀,天下所有背叛感情的人都是烏龜王八蛋行了吧。爲了別人的事,不至於啊?”高飛見夏然越說越激動趕快勸她。

“肖肖不是別人。而且,我從肖肖身上看清了很多事。”

“人活那麼明白不好,再說,說不定我是個絕世好男人呢?”

“這個世界,賭哪個男人是好男人相當於用腦袋押中國足球。”

“別呀,你這麼說我很傷心啊。”高飛捂着胸口,假裝痛苦的說。

“別扯了,你們有心嗎?”夏然刻薄的說

回到家,高飛給夏然發短信:“不管你信不信,我打算用一輩子跟你耗。”夏然心裡暖暖的,幸福的笑了。

肖肖因爲流了一夜的淚眼睛腫的都不能見人,加上身體不舒服,跟公司請了假,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傍晚醒來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她感覺到了餓,也許只有這些生理反應能證明自己還活着。而能夠心疼和關心她的永遠只有自己,那些曾經關心自己,把自己當做整個世界的男人,已經找到了另一個生存的空間。此刻,即使她將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已經傷害不到他了。

肖肖下樓吃了點東西。回家的時候又在樓下看見了吳凌峰,

“怎麼沒去上班?是不是不舒服?”吳凌峰關切的走過來問她,她視而不見的從他身邊走過。

“出什麼事了?你到底哪兒不舒服?”吳凌峰看見她滿臉倦容,無精打采的樣子,走上前去拉住她問。

“離我遠點。”肖肖狠狠的甩開他。

“走,去醫院。”吳凌峰仍然堅持拉着肖肖往停車的方向走。肖肖又一次用力甩開他說:“吳凌峰,你怎麼這麼賤啊,你是不是沒見過女人,爲什麼偏偏纏着我,你只不過是在我家裡過夜的男人之一,之一你懂嗎?沒什麼特殊的。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比我其他的男人差多了。我不想告訴你是給你面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吳凌峰被肖肖說的話驚呆了,停頓了片刻又變成了憤怒。足足看了肖肖5分鐘,肖肖無助極了,她後悔這麼說吳凌峰,她不應該傷害吳凌峰,不應該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他,她害怕吳凌峰真的走了,再也不管她,再也不來糾纏她。

吳凌峰真的走了,肖肖站在原地,眼淚止不住的流着。這回連唯一一個關心她的人都被她罵走了,全世界都拋棄她了。

她像一個行屍走肉一般上了樓,躺在牀上,她的心失落到谷底,她覺得全世界再也不會有人愛她了。

肖肖家的門鈴響,她躺在黑暗的房間裡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任何話,過了一會兒,門鈴不再響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肖肖睡着了。

第二天她上班的時候,看到門口放着藥和各種粥。不用猜,她知道,一定是吳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