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教皇】
【能對任何魔法或生靈進行一次顛倒,持續一日,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在第一次獲得冕號‘逆位教皇’時,安蘇就拿珞小黑做過實驗,原本是低階攻擊魔法的‘血傷’被逆位教皇顛倒後,就化作了能持續治療的‘聖療’。
傷害能被‘逆位教皇’逆轉爲治癒,且越高階的傷害,便會被顛倒爲越高階的治癒。
若是自生命根源的傷害,則會被逆轉爲生命根源上的治癒。
瑟曦米爾頓能進入這個世界,便是傷了自己的根源跌落境界,簡單而言,就是卡了世界的漏洞。
除非神蹟,根源的損傷近乎無法治癒,所以她從未思考有被封殺的可能。
而針對生命本源進行詛咒的蒼藍魔瞳,被顛倒後,便會逆轉爲針對本源進行療愈的聖瞳!
這便是安蘇所計劃的、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幻想過僅憑純粹的輸出,便能破滅瑟曦的神權君授。
安蘇沒有這樣想過,他只是表現出來,自己是這樣想的。他所做的所有事情,他所表現出來的所有攻擊,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瑟曦等待着日出,她等待混亂教國被災厄所吞沒,等待着光輝將混亂所覆蓋。
而安蘇亦在等待。
他也在等待着日出,他等待着逆位教皇的冷卻時間,等待着光輝將混亂所覆蓋!
他故意等待着光輝進度即將達成的時刻,等待着現在!
安蘇要在時代的最後,摘走瑟曦兢兢業業這麼久的桃子。
隨着逆位教皇權柄的落下,璀璨的星光墜落於世,天空星辰流轉拖曳出殘影。
光暗的秩序被顛倒,生靈的秩序被顛倒,上升即是下落,下落即是上升,無論是概念也好、規則也罷,自那翻轉扭曲的星光中,所有的常規都被顛覆!
安蘇對自己使用過‘逆位教皇’,詛咒之子便成爲了賜福之子。
但他從未對‘晨星’狀態下的自己,使用過逆位教皇。
所有的星光都匯聚在晨星的左眸之中,祂將此身全部魔力都傾注進了‘蒼藍魔眼’中,而這些魔力將會伴着魔眼一同顛倒。蒼藍的詛咒被染上了天藍的輝光,所有的惡意、褻瀆與禁忌,都在此刻被顛倒爲善意、祝福與神聖。
自那緩緩睜開的天藍聖瞳裡、映襯着整個藍色的世界:
海藍色的天空與水藍色的海洋相互映襯,波光粼粼相互交融,再也分不清彼此。
冷色調過濾爲暖色調,聖城的城市底色亦鍍上天藍的濾鏡,安寧而神聖的聖歌迴盪在長空中,混亂教國裡所有死去的國民——亡骸之上盤踞的彷徨魂靈,都擡起了頭來,望向了晨星的左眸。
自那澄澈剔透的天藍聖瞳中,這些瘋狂了一生的教徒們,終於尋到了最後的安寧。
當混亂都極致凋零後,那抹天藍便是混亂之人的歸宿。
‘安蘇.莫寧斯塔’——便是混亂的歸途。
所有的混亂,都歸攏於神明的聖瞳之中。
正如安蘇所言,無人再能爲他加冕,神明不能,君王亦不能,他的冠冕只能由自己去授予。
【光輝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天藍聖瞳】
與連通着生命長河的根源魔眼‘蒼藍魔瞳’一般,天藍聖瞳也連接着生命長河。它們的不同之處在於:前者是將現世的人送到生命長河,瞬間獻祭,而後者則是走向將生命長河上的人,重新拉回來。
根源上的詛咒,便對應着根源上的賜福。
而那天藍色的眼眸,在匯聚了安蘇此生積攢的全部魔力後,平靜地看向了瑟曦.米爾頓。
無法躲避、或者說,瑟曦已經來不及躲避。
“瑟曦米爾頓冕下。”
安蘇平靜地道,生命長河的所有流動,都浮現在他的眼瞳中:
“半神無法進入到混亂時代裡,您是依靠根源上的損傷才能進入此方世界,自然也會因爲根源的修復而被驅離此世。”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用‘傷害’,來打破您的王國,打破您的神權君授。”
簡單而言,安蘇面對惡意炸魚,他只想着向管理員舉報,最後封號殺。
這纔是最快、最有效的速通方案!
“您的生命本質是‘殺戮’,從您出生開始,您在殺着別人,別人也在殺着您,這就是您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並堅信着這是此世的唯一真理。您沒有值得信賴的部下,亦沒有值得信賴的友人,就連您的家人,您的兄長您的父母,也僅僅是您殺戮名單上的下一個名字而已。”
“所以,您看不見除了殺戮以外的通關方式——這就是您的敗因。”
那少年微笑着道,隨着祂的微笑,那天藍色的世界便蕩起點點漣漪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與您玩那過家家的廝殺遊戲。”
“實在是太無聊了。”
少年的話語很輕,但落在瑟曦耳畔中,彷彿整個天空都壓了下來。
——“比三十歲的蒼藍阿姨還要無聊。”
原本預想中的詛咒,預想能夠將整個阿瓦德都吞沒的災厄,卻在頃刻間化作了賜福。
那方天藍色的寧靜世界,亦映照瑟曦.米爾頓:她那原本癲狂的面容。
當被晨星注視着的時候,瑟曦纔看清了自己的面龐,她盯着天藍眼瞳映襯出的女人,那女人矗立在所有光輝之下,矗立在金鳶的花海之中,矗立在屍骸與血海之上,血紅的鮮血泛紅了純白的裙襬,金鳶的權柄亦沾染上屍骸的骨灰。
她能清晰地看見,倒影在晨星的眼瞳裡的絕對正義,正在搖搖欲墜。
她那嘴角癲狂的、肆意的、優雅的微笑消失了。
“不”
“不你應該和我廝殺才對”
瑟曦米爾頓低聲呢喃,她後退了好幾步,她感受到自己破碎的生命本源瞬間癒合,那破碎的魔力迴路重新連接在了一起,詛咒化作賜福,她那跌落的境界正在回升
儘管如此,瑟曦卻沒有任何的歡欣與喜悅。
“不該是這樣。”
瑟曦卻咬着牙,她從來沒有這般失態過,一直以來她那優雅、歡愉的姿態崩塌了,她絕望地道,“不,不該是這樣!”
這是她頭一次、真真正正露出此等害怕的情緒,以往她所表露出所有情感,所有惱怒、所有的欣喜,和所有的哀傷,僅僅都是演技而已。
而現在,那所有的僞裝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恐懼。
“應該是我殺了你,或者你殺了我纔對!“
在天藍聖瞳的注視下,靈魂與根源上的傷勢瞬間癒合,宛若神蹟般徹底復甦——這是所謂神聖的賜福,但對於瑟曦而言,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這是世界上最惡毒、最絕望的詛咒!
安蘇否定了瑟曦的一切,命運也好,理念也罷,他徹頭徹尾地否定了瑟曦米爾頓的全部意義。從一開始,所謂的‘廝殺命運’,全都是如安蘇所言,全都是瑟曦米爾頓一個人的、一廂情願的自娛自樂!
從一開始,瑟曦就想錯了。
安蘇對所謂的命運毫無興趣,他沒有立場,亦不是什麼惡,亦不是什麼善,這個男人滿腦子只想着快速通關而已,而每次通關的最快捷徑.恰好是惡罷了!
他只是安蘇,只是白日與黑夜間的晨星。
“.不能這樣。”
瑟曦艱難地擡起眸子,她望向安蘇,望向那天藍色的瞳孔,視線繼續往後眺望,又看到了升起的日光,暖白色的光輝鋪滿了湛藍色天空。
自天空之上,瑟曦看見了更高的星空,她所期待盼望着的光輝奈落,正在緩緩地墜落。
而瑟曦亦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在排斥着她。
那金鳶的光輝王國,在排斥着她。
驅逐着她這位偷渡的客人。
在逆位教皇持續一天的效果裡,瑟曦重新返回到了半神位階。
而此時此刻,位階已經毫無意義,只是桎梏與囚牢。
半神不能進入混亂時代,若是違背中立的原則,便會失去星體的應允,便會遭到世界的驅逐。
沒有星體的賜福,既不能存留在此方奈落,亦不能回到現世之中。而是被放逐在奈落與現實的中間,那無窮無盡、不可名狀的星空,這是詭譎寂寥的域外世界。
在梅林的考覈裡,若非被安蘇的晨星聖女吞噬,蒼藍魔女的歷史投影也曾試圖逃向星空。
無數被放逐的外神,都自星空裡徘徊而彷徨。
瑟曦感受到了自己受傷的本源已經恢復,便在瞬間擡起了指尖,向着自己的本源抹去,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分毫惋惜地抹去自己的根源,她不能現在離開,她必須要留在此處,哪怕剩下的只是殘骸,只是烈火燒灼後的灰燼,她亦也要留在這裡。
不然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瑟曦動手足夠快,可世界比瑟曦還要快。
自不可知的星空之上,自命運長階的最上方,由星光凝聚而成的鎖鏈自虛空中而降。
這是來自‘星體’的鎖鏈,來自於從未顯現過,從未降臨過,從未存在過的第七位中立神明——或者說,這片星空的意識具象化。
當瑟曦位階恢復的那瞬間起,她便已經出局了。
瑟曦的指尖懸停在了她咽喉處,她的一切都彷彿定格了。
白皙的柔荑懸停在了空中,無數隱隱有形、隱隱無形的鎖鏈束縛了她的手臂,亦是束縛了她的一切,那鎖鏈順着手臂延伸至精緻鎖骨,穿過肩膀,纏繞過光滑脖頸,交錯在腰間,最終收攏於小腿,鎖在了白皙腳踝。
她不再是神權君授的君王,亦不再是暴虐而癲狂的金鳶皇女,不再是主宰金鳶王國的‘絕對正義’。
而是囚徒。
瑟曦米爾頓,僅是被束縛的囚徒罷了。
“瑟曦冕下。”
“我不能殺了您,亦不會讓您殺了我。“
天已經大亮了,混亂的時代也終於走向最末頁。
晨星緩步走向瑟曦皇女,璀璨的星光沿着祂的軀殼而緩緩流動。
祂沿着魔女庭院的階梯攀登,踏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長階,終於,祂來到了瑟曦的面前,那天藍眸子自高處俯瞰着被星鏈束縛的皇女,
“您所期待、所夢想的兩種結局。”
“都將不會實現。”
那少年歪了歪頭,祂平靜地道,緩緩地擡起手來,“您說神權君授,可我將剝奪您的所有權利。”
“將您與您那金鳶的王國,放逐至寂寥、永恆的星空。”
“您的王國,再無一人。”
“再無臣民。”
“這便是我對你錯誤的懲罰。”
瑟曦一直低垂着眸子,聽到這兒的時候,她的瞳孔微微顫抖着,她希望現在就被殺死,希望現在就被安蘇殺死,這樣她的正義就絕非虛無,這樣她的一切都不會被否定,她將作爲絕對正義的殉道者,她將作爲光輝王國的女皇而永恆,她不想要被放逐,她不願前往虛無的星空,她不想要這樣永恆的、虛無的存活!
這樣毫無意義。
無論是安蘇殺了她,還是她殺了安蘇,對於瑟曦米爾頓而言,都是此生的勝利。
殺了我
她看向安蘇的眼神裡,頭一次,出現了乞求。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她想要被安蘇殺死,她也只能被安蘇殺死,這纔是她的命運,這纔是她一直以來、她所堅信着的絕對正義!
殺了我!
她只能被人殺死!
瑟曦咬着牙齒,她低垂着頭顱,瞳孔震顫着,肩膀也跟着微微顫抖着。
——“自無人的星空之中,無人再會殺你,你亦無法再殺人。”
“你再也不會去思考‘殺與被殺’。不用去思考這件無聊的事情了。”
安蘇平靜地注視着瑟曦,那天藍色的眸子倒映着後者的臉頰,祂只是平靜地稱述着事實,
“在永恆的歲月裡,你將有足夠漫長和寂寥的時間去思考:你那絕對的正義。”
“以及導致你敗北的真正原因。”
祂擡起了流動着光輝的手,整個世界的所有光芒,都匯聚在祂的指尖上,安蘇平靜地道:
“瑟曦.米爾頓,我將以晨星之名放逐於你,放逐至現世外的星空中,去思考、探索你的意義。”
瑟曦米爾頓擡起眸子,那燦金瞳孔從下至上注視着安蘇,她沉默了好一會,終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在天空寂寥的星光與聖城漸熄的餘火映照下,瑟曦皇女只能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這一次,並非癲狂的笑容,僅僅只是笑。
金鳶王國的花海已經枯萎了,花海里只剩下了她的笑容。
“你贏了。”皇女嘆了口氣,看着安蘇,“安蘇.莫寧斯塔,我明白了,是你贏了。”
她擡起了被星鏈所束縛的雙手,卻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緩緩地垂下了身子,“是你贏了。”
“放逐我這成囚徒的錯誤君王吧。”
瑟曦輕聲道,“我的神明。”
星體的鎖鏈終於鎖緊,星光因升騰而虛幻,瑟曦.米爾頓的身軀也逐漸變得輕盈、空無,她正在被排斥出這個世界,被放逐至虛無的星空中。
明明馬上就要消散,她卻微笑着睜開眸子,銀白長髮隨着煦暖晨風流淌,整個王國的金鳶花都枯萎了,但卻又彷彿,金鳶花依舊還在。
在天藍色的世界裡,那抹金鳶還在閃爍。
“安蘇.莫寧斯塔,請您攀登上最後的階梯吧。”
“在命運的盡頭,”
“一切答案、都在等候着您。”
【光輝程度:百分之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