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入夢不久,便被一聲聲尖叫聲驚醒。其實聲音不大,只是他過於警覺罷了。他一面叫醒阿措,一面側耳傾聽。聲音似乎是從後院傳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阿措聽了片刻,說道:“你別那麼緊張,是有人在生孩子!”
“啊?”柳晏聽着這揪心的聲音,想到了阿措。她生孩子的時候,自己就不在身邊。他滿懷愧疚地將阿措攬在懷裡。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阿措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勸道:“別多想了,我不怨你!”
這一次醒來,兩人再也沒能睡着。後院的那個女人似乎遇到了麻煩,叫了大半夜夜,也沒能把孩子生下來。秦家人也亂了起來,各種聲音顯得很很慌張。阿措突然爬起來,道:“我去看看,或許能幫到她!”柳晏點點頭,道:“別急,我陪你去!”
匆匆穿好衣服,柳晏和阿措出了偏院,找到一個丫鬟詢問情況。原來,那個難產的女子是秦明的女兒。既如此,柳晏更覺得責無旁貸了。他便自稱大夫,讓丫鬟帶着他他們去見老夫人——秦明的母親。此刻,老夫人正在後院的的一個房間門口徘徊,一大羣男男女女在身邊陪着。丫鬟帶着柳晏和阿措進來,趕忙去跟老夫人稟報:“老祖宗,西苑的貴客是大夫,他們想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快請過來!”老夫人忙道。
柳晏和阿措走上前來,沒來得及行禮寒暄,便聽老夫人問道:“貴客真的是大夫?”
柳晏雖然懂一些醫術,卻從來不是什麼大夫,於是對老夫人說道:“我不是,但我的夫人是。”阿措忙道:“我是,讓我進去看看吧!”阿措雖然生過孩子,但也不是大夫。來之前,他們就商量好了,或許柳晏隨身攜帶的神樹紅果可以幫助那個可憐的女子度過危險期。但他們只有扮作大夫才能幫的上忙。
“那就有勞貴客了。”情勢緊急,老夫人也顧不上許多,命身邊的丫鬟,將阿措帶進房內。片刻後,阿措便將房裡的其他人趕了出來,讓那個精疲力竭的產婦吃下紅果。
柳晏陪同秦家老夫人在外面等待着。屋子裡又傳來女人的尖叫聲,但沒叫幾聲就停止了。一陣短暫而又讓人揪心的寂靜之後,屋子裡又傳出孩子的哭聲。
“生了,生了……”等在屋外的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秦家的老夫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激動地抓起柳晏的手握了握,然後在丫鬟的攙扶下去了房裡。片刻後,她又和阿措一起出來,嘴裡不斷說着感激的話。
“請貴客到堂上說話!”老夫人拉着阿措,又讓一個年輕人招呼柳晏。
一行人來到中堂,分主賓落座之後,老夫人藉着明亮的燈光打量着阿措和柳晏,問道:“聽說,貴客與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有舊?”
柳晏暗笑,這家人也真夠可以的,沒弄清自己的身份就讓自己住了進來。不過轉念一想,也許他們的注意力都在產婦身上,又不能拒客人於門外,索性就讓自己先住進來再說。不得不說,這個很有禮貌的舉措,救了那個產婦一命。既然人家問了,柳晏便講了他和秦明的關係,多年以前,兩人在江湖相識,柳晏曾救過秦明一命。之後,他還應秦明的邀請,來秦家小住過幾天,只是沒有見過秦家的其他人。
“在下聽聞秦明先生已經去世了,真是讓人唏噓!”柳晏最後說道。
秦家老夫人哀嘆一聲,道:“生死有命,貴客不要過於掛懷。貴客不僅有恩於秦明,今日又救了我孫女和重孫女一命,老婦人感激不盡。只是不知貴客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去?”
柳晏看了一眼阿措,道:“實不相瞞,我夫婦二人是來神都投親靠友的……”
秦家老夫人笑道:“貴客及時趕到,就說明我們有緣分,如不嫌棄的話,就在家裡住下吧!秦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但也能確保貴客衣食無憂。”
柳晏忙道:“既如此,那就多謝老夫人了。”
老夫人笑道:“是秦家要感謝貴客纔是。”
柳晏道:“老夫人就不要以貴客相稱了,在下王生,琅琊人氏。這是拙荊阿措。”
老夫人道:“天都快要亮了,請王先生和夫人先回去歇息吧!”
柳晏和阿措起身告辭,又回到了偏院。
看着他們離開,老夫人隨即問身邊的年輕人:“你去查一查這兩個人的來歷,我總覺得他們有些奇怪。”
……
回到偏院後,阿措很快就睡着了。柳晏再無睡意,看着窗外冥思。原本他就是要回神都執行任務的,可沒想過要帶阿措一起來。而且,他們突然消失,也難免會讓岱宗的衆人擔心。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聯繫上岱宗的人,讓他們報個平安。可問題是,上官宏還沒來得及跟他交待具體情況,他也不知道岱宗有哪些人潛伏在神都。
想來想去,他最後決定還是先回岱宗一趟再說,一方面可以將阿措送回去,另一方面也可以跟上官宏、玉皇子等人商量一下具體該怎麼辦。他看着熟睡中的阿措,不忍將其叫醒,便想着,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天亮以後,秦家的丫鬟送來早餐。阿措也隨之醒了過來。吃飯的時候,柳晏說了自己的打算。阿措卻連連搖頭,道:“我不回去,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柳晏勸道:“你跟在我身邊怕是不安全,再說,你就不管孩子了?”
阿措無話可說,只得答應下來。吃完了飯,他們藉口去買東西,離開秦家。大白天,又是在城中,柳晏不敢貿然起飛。他打算出城以後找個偏僻的地方,起飛之後,一口氣飛到岱宗。但出門之後,他便覺察到有人在跟蹤自己。那個人就是被按排過來伺候他們的丫鬟。
柳晏不想傷害她,便設法擺脫。但那個丫鬟徑直追了上來,向柳晏行禮:“宋香拜見大人。”柳晏覺得可疑,問:“你是什麼人?”宋香表明身份,她竟是上官宏的人。柳晏更加疑惑了,此來神都是意料之外的情況,上官宏怎麼會提前知道呢?
宋香解釋道:“屬下也是今天早上剛剛收到上官大人的急信,命我們留意大人的行蹤。”
柳晏又問:“你又是怎麼認出我的?”
宋香笑道:“大人和夫人可能不記得我了,奴婢曾在仙園伺候過二位。”
“是嗎?”柳晏是在想不起來了,仙園裡的人換了好幾批,最後都換成了他自己的人。
宋香道:“奴婢原來是一名宮女,有幸被安排在仙園,但後來又被大人趕走了。”
柳晏仍半信半疑,問道:“聽你的意思,你一直是上官宏的人?”
宋香道:“沒錯,起初正是上官大人安排奴婢進宮的。”
柳晏道:“這也太巧了吧,我去仙園,你也去了仙園,我來秦家,你又正好在秦家!”
雖然受到質疑,但宋香並不慌張,拿出一個玉墜,道:“大人若不信的話,可以驗一驗岱宗的信物。這個東西,是任何人都做不了假的。”
柳晏笑道:“很遺憾,我並不知道岱宗的信物。你不是收到了上官宏的信嗎,拿來我看。”
宋香道:“抱歉,大人,信已經燒掉了。”
柳晏沉下臉來,道:“既然是這樣,說抱歉的只能是我了。”在無法確認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他不能冒險相信她,更不能放她離開。
宋香終於緊張起來,忙道:“大人且慢動手,奴婢說的都是真的。上官大人說,如果找到了您,就讓您前往城隍廟,那裡會有一個老朋友等着您。您不防先去看看,再考慮要不要殺了奴婢。”
“什麼樣的老朋友?”柳晏問道。
宋香道:“奴婢也不知道。”
柳晏知道城隍廟的位置,距離這裡不遠,是個極爲喧鬧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走一趟,免得冤殺了人。於是,他便帶着宋香來到了城隍廟。
靠近城隍廟門口的時候,他便從人羣中認出了一個老朋友——老胡,這個胡商難道會是岱宗的人?老胡也很快看到他,悄悄使了個眼色,進入廟中。宋香已經看見老胡腰上的玉墜,趕忙指給柳晏看。柳晏四下打量了一番,覺得沒什麼危險,便帶着阿措和宋香進入城隍廟。
進去之後,柳晏發現老胡在一個僻靜之處等着,只得走了過去。
“大人,咱們又見面了!”老胡拱手笑道。
柳晏冷眼打量着他,問道:“你怎麼會是岱宗的人呢?”
老胡笑道:“回大人的話,我原本不是,後來才加入的。”說着,他拿出一封信,“這是上官大人的親筆信。”
柳晏接過信看了看,確實是上官宏的筆跡,信的內容和宋香說的一樣,讓他留意柳晏的行蹤。但筆跡也是能僞造的,於是他問道:“你們用什麼傳的信,怎麼這麼快?”
老胡不解,“大人是什麼意思?”
柳晏道:“怎麼一個晚上,你們就能收到信了?”
老胡有些詫異地說道:“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我只知道從我接到第一封信開始,差不多找了您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