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一把推開閣樓的大門,門發出刺耳的吱噶聲,在陶謙面前緩慢的開了。陶謙緊張的向林森身旁湊了湊,林森順手將他拽在身旁。
映入眼中的是遍地的灰塵和隨處可見的灰網,相信這裡很長時間鮮有人住了,林森向前邁了一步,陶謙緊跟其後。
走過長長的夾道,裡面是獨立的院子,院子後方還有一處閣樓,前後兩樓遙遙相對,高度相同,窗戶和門均關的嚴嚴實實的,一絲風都跑不進去.林森帶着陶謙走到後面閣樓的門口,一樣是深紅的木漆門,伸手推開,門上的灰落了陶謙滿頭滿臉,林森回頭遞給他一張紙巾,他連忙沒頭沒腦的擦起來。
突然林森朝他擺擺手,轉回身來,目光望向陶謙身後,聽見那邊有陣陣絮落的沙沙聲,像是人的腳步。陶謙豎起耳朵,緊緊攢着手裡的紙。
慢慢的,門口似乎站了個人影,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那聲音越走越近,陶謙心裡一緊,紙巾掉了都不知道。
“你們是誰?”隨後,黑暗中走出一個看着憨厚老實的本地人,滿臉警戒的看着他們,陶謙頓時鬆了口氣,卻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躲在林森的身後。
林森突然拿出工作證,遞給來人,“我們想調查一些事情,希望你如實回答。”
那人怔了一怔,恍惚的看了一眼,還給林森:“容娘都失蹤那麼久了,你們現在纔來查,我上訴了那麼久都沒有音信,等了這麼久,終於有希望了。”
陶謙一愣,“你是容孃的……”
“我是他丈夫。”
陶謙不由得想起剛剛那老婆婆說起的話:“定是那個黑心臟的害了啊。”他心裡暗暗的想:照這麼說,這人表演的太真實了,不僅沒有驚慌,而口口聲聲說要找到失蹤的容娘,到底是真是假呢?
這邊想着,那邊林森已經坐了下來。
“跟我們說說容娘吧,她什麼時候失蹤的。”
那人想上一想,點上一支菸要吸,這纔剛想起來,順手也遞給林森一支,林森搖搖手,他便拿起煙“啪嗒”抽了一口,緩慢的說起。
“那天本是我出外幹活的日子,容娘給我烙了幾張餅,準備給我路上吃,本來容娘是想隨我一同去的,可前幾天,她不知怎麼就流了孩子,都5個月了,流了真是十分可惜,她情緒也不好,我便一個人上路了。”
林森突然開口問道:“怎麼沒的孩子。”
“我……也不知怎麼沒的,當時在地裡幹活,突然有人跑過來告訴我容娘大出血,我急忙趕到家,那時候屋子裡還有相鄰的相親們在照料她,容娘臉色慘白,問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哭得厲害。問其他人,也搖頭說不清楚。”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斷的攢眉,又狠狠的吸了幾口。
“容娘失蹤的那天,我臨走之時還叫了幾個相鄰的幫忙照顧,誰知,一個星期後回來,容娘人沒了,問誰誰都說不知道,我覺得這其中有些事,他們好像都瞞着不告訴我,我猜想,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合起來把容娘……把容娘害了。”說這話的時候,這老實人還有些猶豫,到了最後,死灰的眼睛突然想迸進了什麼光彩,兩隻死魚般的眼睛,有了一絲希望。
“他們爲什麼會害死容娘呢?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林森詢問,聲音裡有着不可抗拒。
那人嘆口氣,抿了抿嘴,後又像下定了什麼決心,才說道:“你們不知道,容娘她有一種,哎……怎麼說呢,村裡人認爲容娘會詛咒。”
“詛咒?”陶謙瞪大了眼睛。
容娘跟我說過我不信,後來卻總能見到她對這空氣說話,有時候,容娘叫村裡人小心,沒過幾天那人便死了,村裡人都說容娘會妖術害人。我回去詢問容娘,她卻說她能見鬼,鬼告訴她有人會死,她便去提醒人家。後來漸漸的,村裡人都知道她這個能力,更怕容娘,可容孃家產在這,他們也不敢怎麼樣。”男子喘了一口氣,說:“我猜想,我和容孃的孩子,也和這些人有關,容娘出了事,他們漸漸的都搬走了,這裡也衰敗起來。可容娘失蹤了這麼久,都沒有音信,我守在這裡,也不見她回來。”
空氣中冷了下來。林森坐在那一句話也沒說,卻在反覆的沉思,而陶謙見那男子不像是裝的,卻仍然不思其解,容娘能見鬼,是不是和他一樣?陶謙上前便要詢問,可又一想到容孃的下場,又生生嚥了回去。這下他能夠肯定,容娘不會害人,而是真的和自己一般,能經常吸引鬼魂,是見鬼的特殊體質。
這種人說好了是媒介,說得不好,就會落得跟容娘一樣的下場,而容娘顯然比自己厲害,跟鬼魂交談,比自己高了一個層面。
陶謙暗暗的想,目光卻被牆上的水漬感了興趣,那個水漬,似乎跟自己夢中如出一轍,他輕輕的撫摸青灰色的牆,牆上的水漬好像一個人影。
“這水漬從容娘失蹤便有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上面的水漬卻顯的更加明顯了。”那男子也走到牆跟前,突然他發現牆上有些黑,上前蹭蹭,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麼?”
陶謙湊上去一看,“好像是根頭髮。”
說完,陶謙與那人側目而視。
頭髮?!
牆裡有東西,陶謙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輕輕一拉牆上的頭髮,牆皮嘩嘩的掉落下來,一撮烏黑的頭髮漏了出來,陶謙與那人均是吸了一口冷氣,那中年男子找了腳下的木條翹起來,幾下便將牆皮翹掉一半。他還要繼續翹,動作笨拙而急切,陶謙能看到他顫抖的雙手。所以陶謙彎腰也尋了根木條準備幫忙,剛剛走到牆前。突然有東西從那裡面側落,一個閃身在陶謙面前。
腐朽的臭味傳到陶謙的鼻子裡,陶謙立馬便要被薰暈過去,他勉強定定神,面前一雙黑洞洞的兩個窟窿,以及牆裡的頭骨。
他還沒來的及嘔出來,便聽身後嗚咽一聲奔上前去,口中“容娘容娘”的叫起來。
林森一把將陶謙提起,他就着林森的手臂站起來,心神不定的去打量那個牆裡的女屍,紅色的衣衫,在她身上破亂不堪。
真的是她。
“等等……”林森從旁邊走過來,向牆裡看了一眼,“牆上有字。”陶謙和那人均是一愣,順着林森的方向看去。上面血淋淋的幾個字:鄉親們害我。
那憨厚老實的中年男子最後禁不住在容孃的屍體上大哭起來,他沒想到自己找來找去,竟然不知道容娘在這種地方放置了這麼多年。被人砌在牆裡時,她還沒有嚥氣,就是怕有朝一日自己的丈夫被別人冤屈吧。
發現了屍體後,林森幫着上報到麗江的警視廳,當晚,陶謙又做了個夢。
夢裡,美豔動人的容娘,依舊穿着紅色的衣衫,卻不是那副恐怖的模樣,她朝陶謙笑了笑,消失在青灰色的石路上,從那以後,陶謙再也沒有遇見她。
陶謙倚在林森的肩上,睫毛輕輕的顫動。
“想什麼呢?”林森問。
陶謙想了想,沒吱聲。
林森拂拂陶謙軟軟的頭髮,對他道:“別想太多了,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陶謙臉上的淚,像積了很多天一樣涌了出來。
“走吧,該登機了。”
“等等……林哥,那個人的背影,看着很像狐狸。”
林森朝着陶謙的手指看去,陰沉的眯了眯眼,扳過陶謙的身體:“看錯了吧,狐狸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也是哦,我看錯了。”陶謙撓撓頭。
可那背影真的很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