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極爲年輕,不過二十二三歲,雖然也劍眉星目,臉龐卻掩不住天生的俊秀晶瑩,如玉般無瑕,卻也如玉般冰冷。若論俊美,他比簫絕情稍遜一籌,但他整個人給人的冷漠之感卻猶在簫絕情之上,彷彿冰雪雕刻而成。
賀蘭飛舞微微一笑:“殘月谷主簡行雲?”
這男子雖然冷漠之極,賀蘭飛舞對他的第一印象卻是極好。因爲他的目光雖然如南極冰雪一般冷,卻也如那裡的冰雪一般清澈乾淨,不染世間的絲毫塵埃。
而有一雙這樣的眼睛的人,即便性情冷漠了些,至少他的心絕對藏不得絲毫齷齪和污垢。
只不過一邊說話,賀蘭飛舞還悄悄注意了一下週圍的動靜,想要弄清楚方纔是否曾經發生了什麼,否則無緣無故她手心的灼痛爲何再次突然出現?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除了簡行雲的出現,周圍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常,除了蟲聲鳥語,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到賀蘭飛舞的問話,白衣男子不答反問:“你認識我?”
他這般說,已經無異於承認他就是簡行雲。不過賀蘭飛舞倒是沒有想到這個號稱毒神的男子居然如此年輕而俊美。
“大名如雷貫耳,只是無緣識荊。”賀蘭飛舞起身,斂衽作禮,“冒昧打擾,還請簡谷主恕罪。”
簡行雲邁步走近,冷漠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一舉一動卻說不出的瀟灑飄逸。尤其是那一身沒有絲毫雜色的白衣,更將他冰雪般的氣質襯托得無與倫比:“那你怎知我就是簡行雲?”
“這裡是殘月谷。”賀蘭飛舞微微一笑,“你的氣質與氣勢在整個殘月谷均無人能出其右,如果你不是簡行雲,那我想不出這裡誰還有資格做殘月谷主。”
簡行雲微微抿了抿脣,脣線立刻凝成一條柔魅的線:“你又是誰?”
賀蘭飛舞微笑,對他的冷漠竟似絲毫不以爲意:“賀蘭飛舞。”
“天香國丞相府九小姐?”簡行雲眉頭微微一皺,帶出一抹別樣的風情,“亦或只是與她同名同姓?”
“不,就是我。”賀蘭飛舞有些訝然,“想不到簡谷主避居在這清雅幽靜的殘月谷,對紅塵俗世卻並不陌生,居然知道天香國有我這個人?”
簡行雲冷冷地看着她,吐字如冰:“你欺我不入凡塵,便以爲我不知塵事?丞相府九小姐天生癡傻,怎會如你這般目光銳利,氣質脫俗?你到底是誰?”
目光銳利、氣質脫俗?好高的評價。
賀蘭飛舞微微一笑,對簡行雲好感更增:“不敢欺瞞簡谷主,我確實是賀蘭飛舞不假,只是曾經遭遇一場意外,大難不死之下居然令癡傻之症痊癒了,這也算因禍得福。”
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種事,簡行雲顯得略略有些意外,但隨即便恢復了慣常的冷漠:“你與誰一起來的?”
他並不曾問賀蘭飛舞究竟是如何進來的,因爲如果不經過簡離離的允許,根本沒有人能夠成功闖入殘月谷。至少,賀蘭飛舞就做不到。因爲
他一眼便看出賀蘭飛舞雖然氣質出衆,功力卻是極低。
賀蘭飛舞也並未打算隱瞞:“簫絕情。”
“名滿天下的東陽王?”簡行雲吐出幾個字,“你們來做什麼?”
“找簡谷主”賀蘭飛舞輕輕嘆了口氣,“借千年巨蟒之膽。”
對簡行雲這種人,虛僞客套只會讓他覺得厭惡,倒不如開門見山,行或不行都痛快。
此言一出,簡行雲突然安靜了下來,看着賀蘭飛舞絕美的臉一語不發。
如同賀蘭飛舞對他的第一印象一般,簡行雲第一眼看到賀蘭飛舞時便覺得從未有過的順眼,否則他也不會駐足不前,還主動與她交談了這麼久。須知依他那冷漠的性子,生平與陌生人、尤其是與女子說話絕不會超過三句,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字不說掉頭就走。即便是對谷中的侍女,甚至是他的妹妹簡離離,他也是能省則省,惜言如金。
然而方纔他剛一出關,遠遠便看到了這個坐在石凳上的白衣女子。儘管因爲距離太遠而看不清長相,可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令簡行雲有一種無比熟悉、無比親切的感覺,彷彿千百年前他們便認識了一般。
這種感覺怪異之極,更令簡行雲覺得無比陌生,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移動腳步走了過來。當賀蘭飛舞那張絕美的臉映入眼簾,他陡然覺得心中一震,方纔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濃烈,他甚至覺得自己體內的血都突然加快了流速,帶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震撼!
不過儘管如此,生性冷漠的他表面卻看不出絲毫異常,更藉着慣常的冷漠掩飾着對賀蘭飛舞的熟悉與接近之意,故意冷冷地挑了挑脣角:“好大的口氣。千年巨蟒之膽絕世奇珍,你覺得我會輕易出借?”
“不覺得。”賀蘭飛舞搖頭,“我只是這樣希望,畢竟若非萬不得已,我們也不願奪人所愛。”
簡行雲面無表情:“我若是不借呢?”
賀蘭飛舞笑笑:“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簡行雲看着她,連眼神都波瀾不驚:“好,我不借。”
賀蘭飛舞眨眨眼:“這麼幹脆?”
簡行雲還是面不改色:“是,你說過,不借是我的自由。”
賀蘭飛舞不說話了,看着簡行雲久久不語。簡行雲原本想要裝作毫不在意,卻終究被她彷彿能夠洞察一切的目光盯得眉頭一皺:“你看什麼?”
“看你。”賀蘭飛舞擡起手,輕輕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在想如何才能打動你,讓你改變主意……”
“打動我?”簡行雲冷笑,“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嗎?至少到目前爲止,這世上還沒有能夠打動我的法子!”
“沒看出來。”賀蘭飛舞搖了搖頭,“依我看,你是面冷心熱。”
簡行雲臉上神情不變,目光卻是微微一凝:“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是真的冷”賀蘭飛舞毫不客氣地回答,“之所以常年冰冷着一張臉,要麼是以冷漠做僞裝,生怕受到什麼傷害,要麼就是還不曾遇到能夠
讓你融化的那個人。”
簡行雲心中一震,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微微一握,冷冷地反問:“你以爲你很瞭解我?分明信口雌黃……”
“一般,初次見面,稱不上了解,我只是覺得你面容雖冷,但眼神卻十分生動,所以這雙眼睛的主人絕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儘管看得出簡行雲已經有發怒的意思,賀蘭飛舞卻毫不在意,果然不怕死,“所以我想,要打動你並不難,我只是還沒有找到你的弱點。”
生平第一次遇到敢如此對他評頭論足的女子,簡行雲的眸中已經不僅僅有怒意,更有了一層薄薄的殺意,口中冷聲說道:“你以爲,我會給你機會找到我的弱點?還有,你可知道就憑你剛纔說的這些話,已經足夠我殺你幾次?”
面對簡行雲殺氣騰騰的雙眸,賀蘭飛舞卻滿臉無辜:“你脾氣好大。可我剛纔哪句話犯了你的忌諱,居然令你起了殺心?”
一句“你脾氣好大”令簡行雲殺氣一窒,登時有了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冷冷地看着賀蘭飛舞,他語聲比目光更冷:“你應該問我,方纔你說的這些,哪一句沒有犯我的忌諱!”
“哦……”賀蘭飛舞恍然點頭,“也就是說,你承認你並非真的冷,只是想用冷漠保護自己,或者只是因爲沒有遇到讓你融化的人?”
你……
簡行雲那種打棉花的感覺立刻變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然而不可否認的,因爲賀蘭飛舞這番胡攪蠻纏,他眼中的殺氣早已漸漸淡了下去。
敏銳地捕捉到了賀蘭飛舞眼中那抹促狹,他冷哼一聲轉移了話題:“你是簫絕情的什麼人?”
賀蘭飛舞苦笑:“侍女。”
簡行雲看她一眼,隨即冷笑:“什麼?”
顯然,人家不信。別忘了他可不是簡離離,沒那麼好騙,不敢說是火眼金睛,至少也會讓一切謊言無處遁形。
儘管如此,賀蘭飛舞依然不想告訴簡行雲她與簫絕情之間的尷尬關係,接着說道:“就是……侍女……”
簡行雲盯着她溫潤的雙眸,面無表情:“你再說一遍。”
“好了,跟你說實話還不行。”賀蘭飛舞悻悻然地撓了撓頭,“我其實是簫絕情的王妃……”
“還騙我?”簡行雲立刻怒了,突然提高了聲音,“你莫以爲我不殺你,你便可以……”
“我沒騙你!我真的是簫絕情的王妃啊!”賀蘭飛舞十分委屈,立刻辯解了一句,聲音卻一下子低了下去,“只不過……是有名無實的那種……”
簡行雲明顯地愣了一下,繼而瞭然地點頭:“我就說,你如此氣質,怎麼可能是簫絕情的侍女。”
賀蘭飛舞氣得一咬牙:“你既已相信我不是東陽王的侍女,那我說我是東陽王妃,你爲何又說我騙你?”
“因爲你明明還是未經人事的處子,怎麼可能已經嫁作人妻?”儘管此乃絕對的隱私,簡行雲卻說得無比自然,連語氣都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是在討論什麼花花草草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