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題人是郭老？”
秦南山與蘇小小他們，頓時都面面相覷。
震驚同時，也都生出一抹揣測。
難道這次被楚家買通的，不只有薛清平和孫億峰，還有中心醫院的泰斗級人物郭懷義？！
“如果是真的，這簡直是中心醫院的恥辱！”
秦南山氣急敗壞，立刻撥通了郭懷義的號碼，“郭老，今天是你的班嗎，我有些事要與你確認一下，什麼，你就在醫委會，那正好，你來醫委會外面見我！”
不一會兒，就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醫委會大樓。
看見林霄幾人，郭懷義亦是一怔。
隨後，他才向方鴻濤頷首微笑：“難怪秦院這麼着急叫我下來，原來是方老會長回來了，自是應該迎接一下。”
“迎接什麼的就不必了。”
方鴻濤面容微沉，責問道，“默寫《黃帝內經·素問》中《至真要大論篇》的全部原文，這是你給出的題目對嗎？”
郭懷義眉峰一斂，但很快，就恢復尋常。
他點了點頭，道：“不錯，出題人就是我。”
“郭老，我一直認爲，你與林霄的矛盾只是理念不合，但我怎麼都沒想到，你竟然與薛清平、楚飛雲之類同流合污，說吧，楚飛雲給了你多少錢！”
秦南山更是直白，以逼問態度直視過去。
但讓他意外的是，郭懷義並無半點緊張之色。
反而坦然迴應：“秦院，這話就有些小看我了，我郭懷義從不是貪慕金錢之流，沒有什麼人聯繫我，是我找薛主任自告奮勇，主動做這個出題人的。”
“什麼！”
秦南山雙目撐圓，難以置信的看過去，“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等到郭懷義回答，林霄卻想通了什麼，微笑開口：“我想，郭老是對上次的辯論耿耿於懷，才用《黃帝內經》來警示我吧！”
“辯論？”
秦南山頓時迷糊了。
蘇小小也恍然大悟，說道：“之前老師給我們這些實習生推薦了一批醫書，但都是今人著作，大大引起了郭老不滿，在郭老看來，只有《黃帝內經》《傷寒論》這些傳世古籍，才具備研究價值，而老師推薦的書籍都是些不入流的東西。”
“就因爲這，你便用這種題目刁難林霄？”
秦南山聲音頓時沉冷下來。
“這個理由不充分麼？”
郭懷義口吻清冷，面無表情，“試問哪一位中醫大家，不是站在古人的肩膀上學習創造，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過是醫好了幾個疑難雜症，就大肆抨擊我厚古薄今，不懂變通，這簡直就是目中無人，我就要用這份題目告訴他，想拿到中醫執照，就乖乖去研習古籍，否則，我中醫的隊伍不歡迎他！”
這話稱不上強詞奪理，充其量，只是兩種理念不合碰撞，使得方鴻濤與秦南山二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半會兒，方鴻濤才苦笑一聲，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話雖如此，可郭老你給的題目太離譜了，《至真要大論》段落冗長，快要小一萬字了吧，而整部《黃帝內經》更是有十五萬字之多，即便是集大成者，也不可能原文背誦吧！”
“這題目是苛刻了些。”
郭懷義點點頭，橫了林霄一眼，“所以，只要他能默寫出大致意思，就能算他過關，我想這不是什麼難事吧！”
聞言，衆人沉默了。
即便如蘇小小與趙凱這樣的迷妹迷弟，也不好再向着林霄說話。
他們在醫學院時，都被要求過背誦古籍，其中難度確實是有，但只是背誦大意的話，難度並不算高。
可那是針對應試教育的學生而言啊！
林霄這一身中醫傳承，來自他爺爺的銅人遺物，以及三年來的自學鑽研，按照他的學習方法，恐怕就是研習今人的典籍多一些，這古籍傳承，多半是不怎麼涉獵！
打蛇打七寸，郭老這份題目剛好打在了林霄的七寸之上！
“郭老給的題目確實不難。”
林霄笑了笑，說道，“默寫就罷了，耗費的時間太久，我默背出來就是。”
衆人的呼吸皆是一緊。
郭懷義眼中亦是閃過錯愕。
這麼自信？
“老師，別衝動啊。”
蘇小小蛾眉微蹙，小聲道，“方老會長都同意恢復你的中醫執照了，何必再做這種荒謬的考題，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她話音止住，小心的看向郭懷義。
這郭老小肚雞腸，一旦林霄考覈失敗，不一定要橫生多少枝節呢！
“小小，之前我跟你們說過吧。”
林霄卻露出個燦爛的笑容，“我是推薦你們先讀今人之書，但從未說過，要把這些古籍徹底拋諸腦後，我所強調的，只是一個先後順序罷了。”
“呵，照你的意思，你早就把《黃帝內經》吃透了？”
郭懷義面露不屑，他覺得，林霄只是想虛張聲勢，等方老會長或者秦院給個臺階，林霄自然而然就避開試卷不談了！
誰知，林霄回給他一記淡然的笑容，徑直背誦起來。
“黃帝問曰：五氣交合，盈虛更作，餘知之矣。六氣分治，司天地者，其至何如？”
“岐伯再拜對曰：明乎哉問也！天地之大紀，人神之通應也。”
“帝曰：願聞上合昭昭，下合冥冥奈何？”
“……”
所有人俱是一怔。
而後，秦南山第一個反應過來，飛快在手機上搜索《至真要大論》的原文，一一對照。
八千餘字，洋洋灑灑，竟被林霄一字不差的背誦出來。
“背出來了！”
秦南山捧着手機，狂喜之色溢於言表，“好小子，你竟然全部背出來了！”
方鴻濤目光中也滿是熾熱。
對於林霄和郭懷義在治學上的理念之爭，他並沒有特定的傾向於誰，但林霄此番表現，把他徹底的征服了。
若非對中醫有大熱愛，怎可能去背誦這些冗雜枯燥的原文！？
“郭老，需要我再翻譯一遍嗎？”
“我……”
郭懷義話音滯住，此刻，壓力全部來到了他的身上。
臉色先是變作煞白，而後轉爲蠟黃，再到黢黑，宛若焦炭。
直到最後，他深深的嘆了口氣。
乾澀的嘴脣微微張啓。
“林醫生，我心服口服了。”
“不用再翻譯什麼，你通過這項考覈了。”
“你配得上中醫兩個字！”
說罷，他又轉過頭，向秦南山誠懇鞠躬。
“秦院，請允許我辭去中醫部的特級顧問一職，這次與林醫生切磋，讓我感覺我自身還有嚴重的不足，我想要閉關休整一段時間，可以嗎？”
“這……”
秦南山頓時爲難下來。
縱然郭懷義有太多缺點，可他的資歷擺在那裡，甚至可以說，中醫部裡有半數以上的患者，都是衝着他的名號來的。
可他去意已決，若想強留，恐怕還要林霄這個繫鈴人才行。
正在秦南山猶豫之際，林霄卻是讀懂了老師的心意。
主動上前，林霄朝郭懷義伸出手來。
郭懷義怔了下，這是要與我一笑泯恩仇？
然而，林霄的話沒這麼動聽。
“郭老，遇事別慫啊，要是你就這麼跑路了，我林霄，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