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霄先去中醫部，與蘇小小他們交代了一下工作安排，便聯繫趙秘書，囑咐他做些檢查，一切準備就緒後，二人在西醫部急診科碰面。
畢竟是方老會長的身邊人，林霄認爲他有必要還上這份人情，掐着時間，在他趕去急診科的時候，剛好與趙秘書迎面遇見。
“這麼巧？”
趙秘書怔了下，戲謔開口，“平時你不會都接不到病患吧，所以才特意在這附近等我？”
良好的情緒對手術有益無害，林霄也樂得迴應：“你趙大秘書的手術，當然要重視起來，先進來吧，我看一下檢查結果，稍後我們就確立手術方案。”
房門虛掩，二人剛剛靠近，卻聽裡面響起一道質疑聲。
“人家華康醫院能做，怎麼你們中心醫院就做不了，還標榜自己是知名醫院，根本就名不副實！”
“曹先生，聽我跟你說。”
鄭秀宜清冷的聲音隨即傳來，“目前來說，保膽取石手術還有很大的爭議性，如果你實在想做，就必須滿足幾個條件，缺一不可，但你只算滿足部分條件，像膽囊功能這一項……”
“別說我聽不懂的東西，我就問一句話，怎麼樣才肯給我做保膽手術！”
這位曹先生不耐煩的語氣當中，是毫不退讓的堅決。
而鄭秀宜，一貫把手術的決策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面對這種病患，脾氣也隱隱收不住了，沉聲拒絕：“那我也明確告訴你，保膽手術做不了，去找華康醫院給你做吧，只要你不怕出事的話！”
“你這什麼態度，恐嚇我是吧，信不信我向醫委會投訴你！”
“咳咳！”
門外，趙秘書尷尬的咳嗽兩聲，他就治個病而已，怎麼還來活兒了？
林霄也流露笑意，隨後從門縫中看見曹先生拍案而起，像是要跟鄭秀宜大吵一架，連忙推門，嘗試着緩和氣氛：“鄭主任，有話好好說，別跟患者鬧脾氣啊。”
“你來的正好！”
由於氣憤，鄭秀宜臉色也不甚好看，她把幾份檢查結果丟到桌沿，滿是負氣的說，“你給看看，他適不適合做保膽取石！”
對於大多數膽囊結石的患者，最常見的手段便是膽囊切除術，即是將整個膽囊剝除體外，但也有部分患者，膽囊功能相對良好，並且對保留膽囊有着強烈意願，於是就出現了保膽取石手術。
只取結石，保留膽囊。
看似是多了一種手術選擇，但對醫生而言，卻加大了治療膽囊結石的難度，因爲多數人輕易不願手術，對於割除器官就更加抗拒，如今有了保住膽囊的手段，自然都像這位曹先生一樣，不遺餘力的爭取保膽！
然而，保膽手術條件苛刻，需因人而異，因膽而異。
“你好，我是中醫部的主治醫師林霄。”
與曹先生打過招呼，林霄便把目光掃向那份檢查結果，片刻後啞然失笑，“膽汁透聲不太好，膽囊壁厚五毫米，顯然是水腫狀態，華康醫院給你做了膽囊收縮試驗，功能也只能說是一般，根據規定，膽囊功能低下，並伴有炎症發作的情況，均不適宜保膽手術，我不太理解，他們口中的能做，具體有多少把握？”
“這……”
曹先生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面對林霄心平氣和的反問，一下就僵在那了。
支吾片刻，曹先生方纔開口：“反正就說能做，要不是價格貴一點，我昨天就在華康做了，還用得着跑來這裡？”
“這還不明顯麼！”
似是抓到了什麼把柄，鄭秀宜振聲強調，“他們就是想掙你的錢，才硬着頭皮告訴你能做，到時候給你留一顆壞掉的膽囊，要不了多久，你還得回來找我們切除膽囊信不信！”
本來曹先生都有些意動了，被這樣一激，情緒又莫名亢奮起來。
猶如被點燃的火藥，曹先生臉色通紅：“你沒本事做，就怪別人收費高，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等着吧，我一定會投訴你們的！”
嘩啦！
從林霄手中扯過那幾份檢查單，曹先生頭也不回的走了。
科室也迎來短暫的安靜。
直到林霄發出一聲苦笑：“鄭主任，不是所有患者都吃這一套的，震懾不住的話，就抓緊換一套策略啊！”
“懶得跟這種人多說，想投訴的話請便。”
鄭秀宜擺擺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旁邊，趙秘書本來也想勸上兩句，見她這樣坦然，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了。
再開口時，已是另一套說辭：“華康醫院是陳氏家族的產業吧，作爲民營醫院，費用較高是難以避免的事情，但隱瞞病情，強行手術，這就有點不合規矩了，看來有必要關注一下。”
“普田系的陳氏家族？”
鄭秀宜眼眉挑動，“難怪這麼有恃無恐，膽囊水腫成那副樣子，還敢大言不慚說保膽取石！”
作爲醫生，不可能對各家醫院的背景也瞭如指掌，聽見陳氏兩個字，林霄亦是皺眉不已。
衆多民營醫院裡，普田繫牢牢佔據着龍頭老大的位置，他們資金雄厚，人脈廣闊，幾乎每一座大城市，都有他們滲透的身影。
只是，相比較國營醫院，普田系給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確，介入的多是男科、婦科這類羞於就診的科室，即使醫不好，患者也拉不下臉大肆鬧事，於是他們就越發猖狂，發展至今，已經如皮蘚般遍佈城市的許多角落。
“不知那位曹先生，最後會不會跑去華康受這一刀。”
無奈的聳聳肩，林霄拿起趙秘書的檢查單，“話題有點扯遠了，說你的事情吧……哎，你的各項指標倒是不錯，很符合保膽取石的條件啊，趙秘書，你看你是選擇哪種方案？”
“少拿我尋開心！”
沒好氣的遞個白眼，趙秘書說道，“膽囊結石的複發率久高不下，尤其是保膽手術，更是高達百分之四十，再加上膽囊病變，甚至癌變的情況，這種手術根本是弊大於利，我還保什麼膽，直接上膽囊切除術，麻溜的！”
林霄一怔，不禁與鄭秀宜相視而笑。
到底是醫委會的人，溝通起來就是輕鬆！